陈锦端晨起梳洗时，突然叫来登雍问小红如何了。
登雍告诉陈锦端，没有人来认领小红的尸体，且尸体被仵作验尸后已经溃烂不堪，保持尸身不腐的药水也已经失效，官府打算把人埋去乱葬岗。
说“埋”也只是为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把尸体扔到山坡上，任由野狗和乌鸦去啄食。
陈锦端让素兰给了登雍五十两银子，吩咐他道，“你去把她领出来吧，找个殓师好好打整一下，买口棺材买块地，将人好生安葬了。”
素兰一边给陈锦端插上金簪，一边感慨：“也是个可怜人。”
陈锦端默然。
她这一次也是因为小红死了才能让施计让锦惠和离，若是没有小红的死，锦惠可能还要煎熬一段时间，和离有没有这么顺利也难说。
范二可恶，范家可恶，她也不善良，她也是踩在小红的尸首上为自己家人算计，让小红的尸首在官府停了那么久，还被仵作开膛破肚，死也不得安宁。
可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对着这个她从未谋面过的可怜的女人，她利用完她后，也只能给她残破的尸首一副好棺材罢了。
她也对不起小红。
午后太后亲自带着越儿来了长秋宫，陈锦端刚睡起午觉来，听闻太后来了，忙去迎接。
太后是送越儿来的，说越儿实在是想娘，梦里都在哭着找阿娘，太后见她这几日身体好多了，这才将她送回来。
陈锦端行礼谢太后，说还烦劳太后跑这一趟，实在心里不安。
越儿也跟着行礼谢皇祖母。
太后笑眯眯地摸着越儿的头，“不用谢，只要你能记得祖母，常来长乐宫陪陪祖母就好。”
越儿清脆地应了。
待太后走了，陈锦端才抱着越儿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惹皇祖母生气了？不然她怎么突然把你送回来了？”
“才没有！皇祖母很喜欢越儿的”，越儿撅着嘴问，“难道阿娘不希望越儿回来吗？”
陈锦端道：“鬼灵精，阿娘当然希望越儿回来住，但是越儿也不能惹皇祖母生气。”
越儿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将两手合成喇叭状放在陈锦端耳边，道：“我装睡，然后哭着叫阿娘，皇祖母心疼我，就送我回来了。”
陈锦端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无奈地笑笑，也不知太后看出来没。
“悄悄告诉娘，这是爹教我的办法。”
陈锦端问：“他怎么教你的？”
越儿回想片刻，道：“爹说娘很想我，问我想不想和阿娘住在一起，我说想，爹就说我可以在半夜装睡，然后大哭，边哭边喊阿娘，隔一两天用一次这招，祖母心疼越儿，过不了多久祖母就会送我回长秋宫了。”
陈锦端哑然失笑。
馊主意。
越儿从身后的宫女手上接过一个盒子，一边往外抖落东西，一边道：“我还要好好照顾娘呢，你看这个，这是我的弓箭，谁敢欺负娘，我就用这个射他，这个是我从皇祖母那拿来的山参，听长乐宫的阿姊说这个最能滋补身体了，有我在，娘的病一定会快快地好的！”
越儿拿在手里拉把式的那个弓箭是匠作局专门为她打的迷你版的适合她拉的弓箭，她就这么拿着小弓箭瞄准，脸上装出凶狠的表情。
陈锦端听得感动，一把将越儿抱进怀里，嘴里喃喃着：“娘的好越儿，娘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不久便是端午，宗正在端午节前来了长秋宫一趟，呈了一份婚仪本子给陈锦端，问陈锦端有什么意见。
陈锦端细细看了，指出其中一处道：“裴公子的亲爹娘在多年前已经亡故，郡主的母亲病故了，父亲仍在齐县赶不到京城，不知拜高堂拜的裴家哪一位叔伯？”
“裴家两位老爷都不在京中，无法出席裴公子和郡主的婚宴”，宗正偷偷抬头瞄了陈锦端一眼，道，“所以二位新人拜高堂，拜的是……陛下和娘娘。”
陈锦端突然梗住了，两手用力攥紧椅子的把手，指尖微微颤动。
“荒唐”，陈锦端道，“陛下的生母是裴公子的姑母，若在民间，他们二人算得上是表亲，如何能拜表亲做高堂？”
宗正毕恭毕敬道：“若在民间，自然不应该。但陛下和娘娘身为国君和国母，天下万民都是陛下和娘娘的子民，能有陛下和娘娘做高堂，是二位新人的荣幸。”
陈锦端将本子扔回给宗正，问道：“是陛下让你如此安排的？”
宗正默然。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凭前脚说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后脚就要折腾一些有的没的来恶心她。
陈锦端冷哼一声，让素兰送客，“宗正将这本子拿去给太后瞧瞧，我近日来心力交瘁，实在是无法看出这婚仪究竟合不合适了。”
宗正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走了。
听说太后也觉得这事荒谬，亲自派人请了皇帝去长乐宫，只是二人谈了一炷香的时间，再出来时太后就没有异议了，还闭门修养了一个月，直接连婚礼都不去了。
陈锦端实在不能理解萧凭心中所想，自己倒是气坏了身子，又发起高烧来，还伴随着呕吐症状，请了四五个太医来看都没有看好，最后是萧凭张榜，从宫外请了江湖名医来，才诊出陈锦端原来是中了毒。
萧凭在榻旁等着名医诊断，听到中毒时十分诧异。
名医道是食用了一种有毒的菌菇，幸而量不大，才能挺这么多天，否则早就失去意识乃至丢了性命了。
名医下去煎药了，萧凭一脸阴沉地看着陈锦端苍白的脸色。
陈锦端又起来吐了一回，素兰蹲在榻前捧着痰盂，萧凭在陈锦端身后给她拍背。
“你可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陈锦端吐完漱过口，给自己顺着气摇头。
萧凭神色凝重道：“你这殿里的宫侍都重新换一批吧。”
陈锦端求之不得，她早就知道自己殿里面的人不干净，可也没有理由大量更换，只能一点一点把人打发出去，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把人换干净呢，这次正好借着自己中毒的由头，又是萧凭提出来的，换人也换得合情合理。
萧凭又让人彻查了一遍长秋宫的一应事物，竟然在花坛里发现了一包生附子，萧凭气得将长秋宫的侍卫全都降职。
侍卫们在宫里四处搜检时，陈锦端就坐在床边的坐榻上看着，素兰端了药来给她喝，看到有人挖出生附子时，主仆二人相视一眼，俱是一震。
生附子，这人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除了萧凭，还有人想要她的命。
陈锦端提出来想要自己选人，萧凭答应了，可送来的宫侍仍是由萧凭筛选过一遍的。
陈锦端在送来的这批人中选了几个，说其余人都不中意，等着身体好了些，就亲自去了掖廷选了几个上来。
这几个里有些是将军府的家生子，陈锦端让陈佑方给她们解了奴籍送进宫里来的，自家的人用起来总归要更放心些。
其余的小丫头都是登雍调查过的，刚进宫没多久，宫外的家里也只是平民，和其他权贵没什么交集。
这下长秋宫里总算是清净些了，只是那个被怀疑是萧凭的眼线的彩桂依旧没有被送走，还提到了贴身宫女的位置，陈锦端看她小小年纪低着头服侍的样子，也狠不下心来让她走，便留着她了，只让素兰平日里多盯着她些。
下毒的事查了半个月也没有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手，之前从长秋宫里出去的宫侍都被拉去永巷走了一趟，可拷问许久也不见任何有效的供词。
萧凭震怒，可也毫无办法，最后将所有宫侍都罚到了暴室做些制衣做被的活。
越儿在陈锦端床前守了几日，新宫侍来时还拿着小弓箭上前去一个一个地细细察看，确定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了才对着素兰点点头，同意让她们留下。
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素兰忍俊不禁。
陈锦端看着她却是有些担忧。
裴归的婚礼早就定下了日子，请帖都发出去了，不好再改日子，陈锦端病着，自然就去不了。
他一直被软禁在休若殿，婚礼的事都是由宗正做主，一开始宗正去请萧凭的意思，萧凭只道按着最高等级的来，有关方面的细节再去问萧凭的时候，萧凭就不耐烦再花心思了，只一句“看着办”就打发了宗正。
宗正看着眼色小心翼翼地筹办得差不多了，才敢再去问萧凭一句，谁知道萧凭一上来就要让人拜自己和皇后作高堂，宗正大汗淋漓、心惊胆战地说这不合礼法，萧凭冷哼一声说：“就这么定了，你去问问皇后的意思。”
华盈盈在婚礼前三天才进的京，进京后第一时间就去谢了皇帝的恩，随后又立马进宫拜见太后和陈锦端。
太后无子，把她当半个女儿养的，当初先皇要将她给裴归做妾时还颇为可惜，送了她几大车子嫁妆，如今总算熬成正妻了，太后打心底里高兴，留她在长乐宫叙了大半日闲话。
等她终于从长乐宫出来，前往长秋宫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陈锦端正和越儿在用膳，见她来了，忙邀她一同上桌。
她赔了罪才上桌，礼仪规矩一点不差。
陈锦端之前和她只见过一次，就是自己大婚的时候，她跟在如今的太后、当时的孙皇后身边出席，陈锦端给孙皇后敬酒时，还顺带给她敬了一杯。
当时的她娇艳如花儿一般，陈锦端在心中默默想，有这样的美妾在身边，裴归想必很快就会忘记自己了。
虽是已经认清了现实，却不免有些气塞，曾经人人都夸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却各自成家。
裴归甚至没来她的婚宴。
婚宴上的陈锦端心中有些愣神，手腕却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她扭头看去，萧凭神色如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陈锦端抛开脑中那些有的没的，也饮下了那杯酒。
“听闻娘娘病了，妾这次上京带了一个江湖医士，在幽州小有名气，他随身带着不少药材，臣妾便向他要了些，有用最好，没用的话娘娘也可留着，什么时候给宫侍们玩玩也是可以的。”
这次再见，她不似当初那么娇艳了。
幽州寒冷，物资又不丰盈，想必是缺了擦脸的，她的两颊红彤彤的，似是皲裂过，陈锦端的脸上也裂过，当初去边境打仗时，北风猎猎，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军营里很难找到什么擦脸抹手的东西，脸上皮肤裂开，渗出血来也只能忍着，早晚洗脸时一碰冷水，更是疼得人手都颤。
华盈盈是南方女子，京城的冬天就够她受的了，更别说幽州的冷冽，她还一去就是这么多年，虽是赐婚，但想来她心中对裴归也是有几分情意的吧。
登雍告诉陈锦端，没有人来认领小红的尸体，且尸体被仵作验尸后已经溃烂不堪，保持尸身不腐的药水也已经失效，官府打算把人埋去乱葬岗。
说“埋”也只是为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把尸体扔到山坡上，任由野狗和乌鸦去啄食。
陈锦端让素兰给了登雍五十两银子，吩咐他道，“你去把她领出来吧，找个殓师好好打整一下，买口棺材买块地，将人好生安葬了。”
素兰一边给陈锦端插上金簪，一边感慨：“也是个可怜人。”
陈锦端默然。
她这一次也是因为小红死了才能让施计让锦惠和离，若是没有小红的死，锦惠可能还要煎熬一段时间，和离有没有这么顺利也难说。
范二可恶，范家可恶，她也不善良，她也是踩在小红的尸首上为自己家人算计，让小红的尸首在官府停了那么久，还被仵作开膛破肚，死也不得安宁。
可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对着这个她从未谋面过的可怜的女人，她利用完她后，也只能给她残破的尸首一副好棺材罢了。
她也对不起小红。
午后太后亲自带着越儿来了长秋宫，陈锦端刚睡起午觉来，听闻太后来了，忙去迎接。
太后是送越儿来的，说越儿实在是想娘，梦里都在哭着找阿娘，太后见她这几日身体好多了，这才将她送回来。
陈锦端行礼谢太后，说还烦劳太后跑这一趟，实在心里不安。
越儿也跟着行礼谢皇祖母。
太后笑眯眯地摸着越儿的头，“不用谢，只要你能记得祖母，常来长乐宫陪陪祖母就好。”
越儿清脆地应了。
待太后走了，陈锦端才抱着越儿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惹皇祖母生气了？不然她怎么突然把你送回来了？”
“才没有！皇祖母很喜欢越儿的”，越儿撅着嘴问，“难道阿娘不希望越儿回来吗？”
陈锦端道：“鬼灵精，阿娘当然希望越儿回来住，但是越儿也不能惹皇祖母生气。”
越儿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将两手合成喇叭状放在陈锦端耳边，道：“我装睡，然后哭着叫阿娘，皇祖母心疼我，就送我回来了。”
陈锦端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无奈地笑笑，也不知太后看出来没。
“悄悄告诉娘，这是爹教我的办法。”
陈锦端问：“他怎么教你的？”
越儿回想片刻，道：“爹说娘很想我，问我想不想和阿娘住在一起，我说想，爹就说我可以在半夜装睡，然后大哭，边哭边喊阿娘，隔一两天用一次这招，祖母心疼越儿，过不了多久祖母就会送我回长秋宫了。”
陈锦端哑然失笑。
馊主意。
越儿从身后的宫女手上接过一个盒子，一边往外抖落东西，一边道：“我还要好好照顾娘呢，你看这个，这是我的弓箭，谁敢欺负娘，我就用这个射他，这个是我从皇祖母那拿来的山参，听长乐宫的阿姊说这个最能滋补身体了，有我在，娘的病一定会快快地好的！”
越儿拿在手里拉把式的那个弓箭是匠作局专门为她打的迷你版的适合她拉的弓箭，她就这么拿着小弓箭瞄准，脸上装出凶狠的表情。
陈锦端听得感动，一把将越儿抱进怀里，嘴里喃喃着：“娘的好越儿，娘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不久便是端午，宗正在端午节前来了长秋宫一趟，呈了一份婚仪本子给陈锦端，问陈锦端有什么意见。
陈锦端细细看了，指出其中一处道：“裴公子的亲爹娘在多年前已经亡故，郡主的母亲病故了，父亲仍在齐县赶不到京城，不知拜高堂拜的裴家哪一位叔伯？”
“裴家两位老爷都不在京中，无法出席裴公子和郡主的婚宴”，宗正偷偷抬头瞄了陈锦端一眼，道，“所以二位新人拜高堂，拜的是……陛下和娘娘。”
陈锦端突然梗住了，两手用力攥紧椅子的把手，指尖微微颤动。
“荒唐”，陈锦端道，“陛下的生母是裴公子的姑母，若在民间，他们二人算得上是表亲，如何能拜表亲做高堂？”
宗正毕恭毕敬道：“若在民间，自然不应该。但陛下和娘娘身为国君和国母，天下万民都是陛下和娘娘的子民，能有陛下和娘娘做高堂，是二位新人的荣幸。”
陈锦端将本子扔回给宗正，问道：“是陛下让你如此安排的？”
宗正默然。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凭前脚说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后脚就要折腾一些有的没的来恶心她。
陈锦端冷哼一声，让素兰送客，“宗正将这本子拿去给太后瞧瞧，我近日来心力交瘁，实在是无法看出这婚仪究竟合不合适了。”
宗正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走了。
听说太后也觉得这事荒谬，亲自派人请了皇帝去长乐宫，只是二人谈了一炷香的时间，再出来时太后就没有异议了，还闭门修养了一个月，直接连婚礼都不去了。
陈锦端实在不能理解萧凭心中所想，自己倒是气坏了身子，又发起高烧来，还伴随着呕吐症状，请了四五个太医来看都没有看好，最后是萧凭张榜，从宫外请了江湖名医来，才诊出陈锦端原来是中了毒。
萧凭在榻旁等着名医诊断，听到中毒时十分诧异。
名医道是食用了一种有毒的菌菇，幸而量不大，才能挺这么多天，否则早就失去意识乃至丢了性命了。
名医下去煎药了，萧凭一脸阴沉地看着陈锦端苍白的脸色。
陈锦端又起来吐了一回，素兰蹲在榻前捧着痰盂，萧凭在陈锦端身后给她拍背。
“你可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陈锦端吐完漱过口，给自己顺着气摇头。
萧凭神色凝重道：“你这殿里的宫侍都重新换一批吧。”
陈锦端求之不得，她早就知道自己殿里面的人不干净，可也没有理由大量更换，只能一点一点把人打发出去，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把人换干净呢，这次正好借着自己中毒的由头，又是萧凭提出来的，换人也换得合情合理。
萧凭又让人彻查了一遍长秋宫的一应事物，竟然在花坛里发现了一包生附子，萧凭气得将长秋宫的侍卫全都降职。
侍卫们在宫里四处搜检时，陈锦端就坐在床边的坐榻上看着，素兰端了药来给她喝，看到有人挖出生附子时，主仆二人相视一眼，俱是一震。
生附子，这人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除了萧凭，还有人想要她的命。
陈锦端提出来想要自己选人，萧凭答应了，可送来的宫侍仍是由萧凭筛选过一遍的。
陈锦端在送来的这批人中选了几个，说其余人都不中意，等着身体好了些，就亲自去了掖廷选了几个上来。
这几个里有些是将军府的家生子，陈锦端让陈佑方给她们解了奴籍送进宫里来的，自家的人用起来总归要更放心些。
其余的小丫头都是登雍调查过的，刚进宫没多久，宫外的家里也只是平民，和其他权贵没什么交集。
这下长秋宫里总算是清净些了，只是那个被怀疑是萧凭的眼线的彩桂依旧没有被送走，还提到了贴身宫女的位置，陈锦端看她小小年纪低着头服侍的样子，也狠不下心来让她走，便留着她了，只让素兰平日里多盯着她些。
下毒的事查了半个月也没有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手，之前从长秋宫里出去的宫侍都被拉去永巷走了一趟，可拷问许久也不见任何有效的供词。
萧凭震怒，可也毫无办法，最后将所有宫侍都罚到了暴室做些制衣做被的活。
越儿在陈锦端床前守了几日，新宫侍来时还拿着小弓箭上前去一个一个地细细察看，确定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了才对着素兰点点头，同意让她们留下。
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素兰忍俊不禁。
陈锦端看着她却是有些担忧。
裴归的婚礼早就定下了日子，请帖都发出去了，不好再改日子，陈锦端病着，自然就去不了。
他一直被软禁在休若殿，婚礼的事都是由宗正做主，一开始宗正去请萧凭的意思，萧凭只道按着最高等级的来，有关方面的细节再去问萧凭的时候，萧凭就不耐烦再花心思了，只一句“看着办”就打发了宗正。
宗正看着眼色小心翼翼地筹办得差不多了，才敢再去问萧凭一句，谁知道萧凭一上来就要让人拜自己和皇后作高堂，宗正大汗淋漓、心惊胆战地说这不合礼法，萧凭冷哼一声说：“就这么定了，你去问问皇后的意思。”
华盈盈在婚礼前三天才进的京，进京后第一时间就去谢了皇帝的恩，随后又立马进宫拜见太后和陈锦端。
太后无子，把她当半个女儿养的，当初先皇要将她给裴归做妾时还颇为可惜，送了她几大车子嫁妆，如今总算熬成正妻了，太后打心底里高兴，留她在长乐宫叙了大半日闲话。
等她终于从长乐宫出来，前往长秋宫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陈锦端正和越儿在用膳，见她来了，忙邀她一同上桌。
她赔了罪才上桌，礼仪规矩一点不差。
陈锦端之前和她只见过一次，就是自己大婚的时候，她跟在如今的太后、当时的孙皇后身边出席，陈锦端给孙皇后敬酒时，还顺带给她敬了一杯。
当时的她娇艳如花儿一般，陈锦端在心中默默想，有这样的美妾在身边，裴归想必很快就会忘记自己了。
虽是已经认清了现实，却不免有些气塞，曾经人人都夸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却各自成家。
裴归甚至没来她的婚宴。
婚宴上的陈锦端心中有些愣神，手腕却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她扭头看去，萧凭神色如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陈锦端抛开脑中那些有的没的，也饮下了那杯酒。
“听闻娘娘病了，妾这次上京带了一个江湖医士，在幽州小有名气，他随身带着不少药材，臣妾便向他要了些，有用最好，没用的话娘娘也可留着，什么时候给宫侍们玩玩也是可以的。”
这次再见，她不似当初那么娇艳了。
幽州寒冷，物资又不丰盈，想必是缺了擦脸的，她的两颊红彤彤的，似是皲裂过，陈锦端的脸上也裂过，当初去边境打仗时，北风猎猎，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军营里很难找到什么擦脸抹手的东西，脸上皮肤裂开，渗出血来也只能忍着，早晚洗脸时一碰冷水，更是疼得人手都颤。
华盈盈是南方女子，京城的冬天就够她受的了，更别说幽州的冷冽，她还一去就是这么多年，虽是赐婚，但想来她心中对裴归也是有几分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