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端留她在宫里住,她说已经和太后说好在长乐宫住了。

    太后心疼她,让她从长乐宫出嫁,婚宴办在国公府,裴归在京中没有自己的府邸,虽然他没有袭公爵,但他毕竟是国公府的人,在国公府办婚宴也合乎情理。

    陈锦端道那就好,“郡主新婚,我本该去的,只是我这身子实在不好,今日才勉强能下榻,也就不去给你们的喜事添病气了,这礼算我个人送你们的,到大婚当日还有宫中的礼送去。”

    越儿见素兰递过一个红通通的礼盒给华盈盈,自己也噔噔噔跑去多宝阁上拿了个小盒子下来,递给华盈盈道:“这是越儿的礼。”

    华盈盈第一次见越儿,惊讶于她还给自己送礼,打开一看见里面都是些宝石。

    越儿在旁道:“这都是越儿亲手去磨出来的。”

    华盈盈忙要行礼谢过,被陈锦端拦住了:

    “她就是个小孩子,若真论起来她该叫你一声姨母,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

    华盈盈小心收好盒子道:“妾不敢当,我与公主第一次见面公主就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无以为报。”

    陈锦端笑道:“她与你有缘,你收着就好。”

    华盈盈用过晚膳后就回了长乐宫,太后在那里为她专门收拾了一间房,一切陈设都按着她当初住在宫里时的样子来。

    陈锦端送她出了长秋宫,才带着越儿去睡了。

    大婚前夜,萧凭宿在了长秋宫,第二日起来时动静大得陈锦端忽视不了,硬生生将人吵醒了。

    萧凭由着宫侍给他穿戴,自己盯着榻上的陈锦端看。

    “醒了不如就跟我一同去。”

    陈锦端将被子拉了盖过脸,闷声道:“不去。”

    萧凭等了会儿,见她不打算再开口,走近道:“真不去?”

    陈锦端听着声音从头顶传来,知道他就站在自己旁边,便蒙着脑袋翻了个身,背对着萧凭,没有应声。

    萧凭从袖袋中摸出来一个玉佩,探进被子里,塞到陈锦端手中。

    陈锦端想要缩手,却被他硬拉住,只得接住了那个东西,略一摩挲上面的花纹,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萧凭就在旁边看着,她扔也不是,攥着也不是,便随手把玉佩塞到了枕头下面。

    萧凭道:“你为什么不想去?”

    陈锦端昨夜又失眠,很晚才睡着,今早被他吵醒本就心烦,他还要问这问那的,诏狱审犯人还要挑个时间呢,她的语气不由就有些不耐烦,但好歹还清醒着,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萧凭满意,“我不是不想去,我病着呢,难道陛下想看我在婚礼上晕倒吗?你去不是一样的吗?”

    萧凭满意了,唇角勾起,轻咳一声,道:“那你好好休息,午间御医会来给你诊脉”,略停两秒,他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东西你收好,不要再弄丢了。”

    陈锦端没理他,他又瞥了眼陈锦端枕下,这才走了。

    陈锦端捞出那块玉佩来,借着窗外透出来的日光端详,这是那块被她摔了的莲花玉佩,摔了后她也没再找过它,只以为是被宫人打扫时当作垃圾扔出去了,没想到却是被他拿走了。

    玉佩已经被修复好了,除了仔细看才能看出来的一道细细的、闪电状的裂痕,看起来似乎是完好无损的。光从玉佩背后照来,整块玉佩都十分透亮,唯独那道裂痕,浑浊无光。

    摔坏了就是坏了,怎么修补都会有痕迹留下的。

    萧凭想要装作这块玉佩只是被不小心弄丢了,可是两人心里分明都很清楚,它是被陈锦端亲手摔在地上的,它曾经碎作了两半。

    陈锦端轻笑一声,把玉佩随手放在床头的梨花柜上,准备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恼怒地捶了床榻一拳,叫进素兰来问婚礼怎么样了。

    “裴公子已经从长乐宫接到郡主了,现在正往宫外去。”

    “萧凭也跟着去了?”

    素兰点头。

    他不会真要去作他们俩的高堂吧?

    这个疯子。

    今日裴归和郡主大婚,教越儿的赵太傅也收到了请帖,萧凭给他放了一日假,让他去参加婚宴了,越儿不去,就留在宫里和陈锦端说说话。

    这么小的孩子精力最是旺盛,一会儿都歇不住,陈锦端便带着她去春园里逛了一圈。

    她在前面拉着一只木头做的战马跑,陈锦端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她。

    因为不放心陈锦端,她跑一会儿就要回过头来看看陈锦端跟上了没有。

    “不用担心我,素兰姨母陪着我呢,你安心玩吧。”

    越儿站在草地上想了想,扔下手中的小战马就跑回来牵陈锦端的手,“阿娘,贺兰师傅教了我好多,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

    陈锦端摸着她的头道:“是吗,他都教你什么了?”

    越儿听了这话,便偏头朝四周看看,突然跑到一棵树下折下了一根有手臂长的树枝,拿在手里掂量两下,又跑到陈锦端前面,摆好架势,便将树枝当作剑,耍了一套剑术。

    她身量还小,很多动作做得并不舒展,指出去的树枝也力度不够,但对于她这么大的小孩子来说,她的这一套动作已经是有模有样的了。

    待她收束动作,陈锦端便拍手叫好,接过身旁宫侍的水喂给她,看着她喝水时问道:“越儿,这都是贺兰师傅教给你的吗?”

    越儿点头,自豪道:“师傅夸我学得快呢,他说这是防守的招式,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娘,我可以用它来保护你了!”

    陈锦端欣慰道:“好,多谢越儿。”

    这一套剑术是小儿的初学招,看着越儿的动作,看来贺兰衡确实在好好地教越儿武艺,越儿若能学到东西便是好的,起码将来她能有自保的能力,生在皇室,谁能说得好将来的命运呢。

    当初她反对让贺兰衡做越儿的师傅,是因着贺兰家和陈家的关系,现在她依旧不喜欢贺兰家,若能寻得个机会给越儿换个师傅,她定也是要另择人选的,只是现下看起来越儿还挺喜欢贺兰衡的,且他也在用心地教越儿,那便暂且用着他也无妨。

    但萧凭用贺兰衡做越儿的师傅一事,令她感到嫌恶,明知现下她对贺兰家的人的态度,他却还偏要用指定他做她女儿的的师傅这种事来恶心她,实在是她厌烦。

    她搞不清楚萧凭在想什么,除了想让她膈应这一个原因她也想不出来别的了。

    “那越儿要好好学,要更厉害才行。”

    回到宫中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刘和手下的小宫侍跑回来禀报陈锦端,说陛下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喝了不少酒,烦请长秋宫备好醒酒汤。

    陈锦端正喝着饭后解腻的酸梅汤,听小宫侍这么一通传立马就觉得反胃,把刚刚喝下去的酸梅汤都吐了出来,素兰忙拿起一个碗接着。

    宫侍趴得更低了。

    “我身体不舒服,怕侍候不好陛下,休若殿那边可有备下?”

    萧凭上次喝醉后软禁了裴归,还和她吵了一架,她实在不想再应付醉醺醺的萧凭,想把他赶去休若殿。

    “休若殿有备下,奴婢去让她们送些来长秋宫。”

    陈锦端放下手中的汤碗,道:“不如让陛下直接在休若殿歇了更便宜。”

    宫侍老老实实地答:“陛下亲口吩咐要来长秋宫的。”

    陈锦端无奈,回了句知道了,看着手上的酸梅汤也喝不下去了,便叫人来撤下去了。

    萧凭是陈锦端给越儿系香囊时进来的。

    外间的人得了他的令,没有通传,陈锦端正在将两根系带绑在一起,他就进来了。

    房内烛火明亮,照得陈锦端的脸色十分柔和,萧凭刚跨进屋内就见了这样一幅温馨的图景,心中也不免柔软起来。

    他坐在榻上,从背后轻轻拥住陈锦端的腰,陈锦端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却全然不知似的将侧脸在陈锦端背上挨擦几下。

    陈锦端将香囊取下来,拍拍越儿的手,越儿便从旁边的柜头上端来一碗早就晾在这里的醒酒汤。

    萧凭勾着唇从越儿手中接过那碗醒酒汤,尝了一口,不满道:“凉的。”

    陈锦端低眉道:“早就放在这凉着的了,陛下来得太晚,这才凉过头了,我让她们去热热再送来。”

    早就放在这了,那岂不是她早就等着自己来了?

    她还怪他来得太晚。

    萧凭听了高兴,道一句“不必”就仰头喝了个干净。

    越儿看着他俩的姿势,在旁边道:“爹羞羞,越儿都不要阿娘抱着睡了。”

    陈锦端和萧凭听了一齐笑出声来,陈锦端拍他仍环着自己的一只手,道:“越儿都说你羞了,还不快放开?”

    萧凭却环得更紧了,甚至还将汤碗放在榻上,腾出另一只手也来抱住陈锦端,嘴里耍赖道:“那是越儿厉害,爹不厉害,爹要阿娘抱着才能睡着。”

    越儿听了却不依,叫着“不行不行”就上来掰萧凭的手,萧凭则笑着将手环得更紧,陈锦端只穿着一身浅杏色中衣,被四只手在腰上这么一摩挲,立刻就痒得躺倒下去,嘴里求饶。

    越儿也爬上榻来,不依不饶得要将萧凭的手掰开,三人躺倒在一起,闹得除了一身的汗,好半晌才歇了气。

    陈锦端吩咐人打水进来洗漱,又叫彩桂进来收拾汤碗,进来的却是素兰。

    素兰把汤碗拿出去,道:“彩桂今日告假回家去了,明日晨间才进来。”

    陈锦端也没多在意,就让她下去了,回过身来却看见萧凭在把玩着刚才那个香囊。

    见陈锦端看他,他懒懒开口道:“为何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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