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没死这件事，方樱到现在还是觉得不真实。
听说元夕今日死刑，窗外大雪纷飞，方樱裹着好厚的衣裳坐在窗边。
“少夫人。”红丫端着一碗药进来：“三小姐那边问，能不能来瞧瞧您。”
方樱摇摇头：“告诉她别出来了容易着凉，我很好。”
“您到底是怎么了，前日在三小姐那屋住了一晚，回来就生了大病还不叫我近身，不让告诉别人，还不叫找大夫。”
“普通风寒，大夫已经瞧过，你按时帮我煎药就好。我只是想安静一下，没有不喜欢你。”方樱看穿她的担忧。
“好吧，那我这就回话去，同三小姐说您想休息。”红丫走时步伐轻松了很多。
方樱不见程醒琪，缘由也很简单，自从她醒来，小姑娘一直追问她怎么受的伤，见问不出来还想出许多怪异故事，比如怀疑方樱遇见妖怪之类的，这点上才能瞧出她与程印岘确实是亲兄妹。
背上的伤隐隐作痛，方樱忍不住后悔。缝伤时就该嚼了那坨草药的，那是乌草能麻痹身体，就不至于后来活活又疼晕过去。
咚——外头有人敲门。
“是我。”
一听这动静，方樱忍着痛坐正身体。
门开，屋外的人先抖干净风雪才迈进来。
“好些了吗。”阿忍眼底微红着，睫毛湿湿的，方樱猜是雪片刚化掉。
“挺好。”方樱看见他有些尴尬。
主要是这人帮她缝过伤口，却连问都不问一句是从哪受的伤，一点也不符合他多管闲事的性子，她猜不出他的想法。
“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他还是不见外，走到她身后就勾住她背后的领子。
“哎，我还没答应呢。”
“哦。”他放开手指：“我能不能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咳。”方樱竟不好意思起来，可伤口都是他缝的，现在还有什么好难为情。
“能。”
床上，方樱卧躺着，衣裳褪到腰下。
“清理一下血痂。”
“昂。”
似乎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先来搭话：“你的小家丁呢。”
小家丁，方樱转转眼珠，看来说的是衔牙。总不能告诉他，衔牙被她派去看护习啄了吧。
“他出去找朋友玩了。”
“大雪天有什么好聚。”他不依不饶。
“啊……大雪天也能聚啊，喝酒堆雪人，干什么都行，你不是也有朋友吗。”
“有。”
“那就是了，你也可以去找人家玩。”
“找不了。”
“怎么不能找，雪天虽然路难走，但只要想见面，这又算什么。”
只闻背后一声长叹：“可他死了，今天死的。”
方樱忙坐起身：“今天？”
面前阿忍两个肩头耷拉着，严肃少几分，落寞多几分：“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是我对不住他。”
阿忍湿润的睫毛不是雪淋的，雪很冰冷，可他的泪有温度，也是湿的。
方樱抬起手，在他低落的目光中，轻拍他的肩头。
“你没对不住你朋友，最后一面说不定他已经见了最想见的人。”
程长弦轻嗯一声。
“可你这样只穿着肚兜就坐起来，会否失礼。”
呀，方樱浑身一僵。
只顾着安慰他，怎么把衣服没穿好的事给忘了。
“额，你假装没看见好了。”
他终于被她逗笑，只有一瞬也算笑。
之后的半个月日子过的很平静，方樱一直修养着不好出门，衔牙告诉她，习啄她们恢复的都不错。
可元夕那场风波过后，大理寺又把精力放回了越狱案上，现在满城搜捕炸门犯跟逃犯，眼下送大家出城刻不容缓。
不过好消息也有一个，苍帮之人闯大理寺的事儿比想象中闹的更大，已经传进了皇宫里，听说连太子也知晓了，这不，大苍的赌场转眼关了很多家。
“少夫人，这个是红丫姐姐让我拿给你的萝卜糕。”窗口，小涣秋探出个头，咽着口水。
“给你了。”方樱只拿走一块。
“真的吗？”涣秋很惊喜：“可这个是给少夫人吃的。”
“是真的，我一般不骗小孩子。”
涣秋道了谢，坐在窗下认真吃起来。
“涣秋。”方樱唤她一声：“你可见过三小姐。”
涣秋急忙咽干净嘴里的东西：“见过，三小姐特别好，上回红丫姐姐带我去领新鞋，正巧碰见她，她一眼就瞧出我的鞋不合脚，马上叫人帮我换掉。”
“看来你很喜欢她。”方樱这也放心了：“三小姐是个好人，等过了年你便去她院里，平时帮她研研墨，收收书什么的，机灵点，也能跟着学几个字。”
“嗝。”涣秋噎住，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少夫人，您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每顿要吃两碗饭，比红丫姐姐吃的还多？以后我不吃那么多，我就只吃一碗。”
“不是不要你。”方樱耐心与她解释：“能吃是福，该吃几碗吃几碗。”
她没法同涣秋说，她要走了。
她走后，这个院里就不再有主人，没有主人的院子当然会散掉。
其他人在程家是有时日的，只有涣秋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哪房会包容她呢。好在她勤快肯干活，方樱给程醒琪递了话，程醒琪愿意收她。
涣秋依旧有点伤心，可也点了头。
过了会儿，红丫匆匆忙忙跑进院子：“出事了少夫人，三小姐出事了！”
方樱噌一下从凳子上坐起：“醒琪怎么了？”
红丫喘着粗气：“三小姐被老祖罚了！”
前厅围了一众人，程老祖手搭在方桌上，紧攥着桌角，眉中紧蹙。
一旁朴管事候着，不敢吭声。
而程醒琪跪在地上，膝前丢着一本皱巴的《女诫》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
“这是怎么了？”迟迟赶来的方樱问九鼓。
九鼓低声道：“姬亦池落马，府邸也被抄了，姬家的女儿被退了学，变的疯疯癫癫，今日朴管事出门采买正好撞上她，不知跟他说了什么，朴管事回来后老祖当即派人冲进三小姐屋里翻找一通，结果……结果竟翻出二少爷的课本。”
方樱听出个大概，简而言之就是姬杏儿知道醒琪的秘密，她爹落魄了她再做不成千金，于是把秘密告诉大嘴巴的朴管事，也不叫醒琪好过。
“你知不知错！”程老祖大发雷霆，气的说话都不太利索：“你竟敢私藏你兄弟的课本，还覆张这样的书皮子来糊弄老身，你真敢扔了女诫！”
程醒醒瘦薄的身躯颤抖着，泪一颗颗往下掉，硬是不发一言。
“老身问你，你知不知错！”瓷杯摔碎在地，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程老祖竟对着三小姐摔杯，大家都未曾料想过。
“祖母！”此时，程印岘拨开人群冲出来，看见程醒琪的模样，跪倒在程老祖脚下。
“书是我的，是我送给醒琪的，您要怪就怪我，别责怪妹妹。”
程老祖抬手，一巴掌甩在程印岘脸上：“谁准你送这东西给她！”
“二兄，你不要替我受罚。”程醒琪手腿并用爬过去，护在程印岘身前：“是我自己偷了二兄的书来读，祖母要罚就罚我，打也好，骂也好，醒琪没有二话。”
“好一个没有二话！”程老祖气的摊坐在椅上。
朴管事忍不住劝道：“三小姐，您就认个错服个软吧，平时您那样乖巧，今日到底怎么了？”
“妹妹。”程印岘捂着脸，拽拽她的袖子：“你认个错，不然祖母真的会罚你了。”
一旁的秀秀早就哭的不成人样：“是啊三小姐，求您认错吧，您若一直跪着腿会不好的。”
程醒琪嘴角动动，她知道应该说什么，可忍凭泪流了满脸，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余光中，瞟见一个沉默的女人。
她站在人群前，脸色并不好，就算裹的厚实，也能看出消瘦了一大圈。
楼回怜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自从她嫁进家门，程醒琪就这样觉得。
嫂嫂的眼睛会骂人，会笑，还会说谎。
她突然受了天大的伤，缝了一夜伤口，程醒琪以为她可能会死。
可醒来后不管自己怎么追问，她只用眼神回一句：［你猜。］
然后一瘸一拐回了院子，当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会有人疼成那样却一滴眼泪都不掉，倘若换成她自己，大约已经哭晕了过去。
此刻她看着她，感觉她有话要对她讲。
程醒琪抹去眼泪，扫过周围所有人，而后对着老祖母堂堂正正抬首，齿间微微颤抖。
“我瞒着祖母有错，可看那书，无错。”
程醒琪知道，这句话像一把刀，鲜血淋漓的刀刃最终会插进她自己心口。
“混账啊混账！”老祖母哭天喊地拍打着桌子：“你要气死老身？我为何会把你养成这副没有德行的样子，待我死后下地，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程醒琪，我程家怎会出你这么个耻辱的东西！”
疏离的话字字戳心，这是程醒琪人生中不曾经历过的狂风暴雨，这些意料之中的话像在她身上划血口子，她咬住唇，涩尽嗓子硬把眼泪咽回去。
方樱无语，程醒琪到底算什么耻辱？
她想带她离开这里，身后却响起符青的声音。
“哪有耻辱？”
青色锈鞋踏入陈旧的门槛，符青的发只盘了一半，看样子来的很匆忙，却瞧不见她身上有一丝慌乱。
“正好你来了。”程老祖的怒气转移到符青身上：“瞧瞧你生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符青端正看向程醒琪，她的女儿像个犯尽了律法的罪人，不敢抬头。
“把头抬起来。”
程醒琪顿了顿，无措抬头。
“你可听见了。”符青只瞧着程醒琪说：“你的祖母说你没有德行，是程家的耻辱。”
“听…听见了。”
“好，那你可还想姓程。”
程醒琪瞳孔一震。
听说元夕今日死刑，窗外大雪纷飞，方樱裹着好厚的衣裳坐在窗边。
“少夫人。”红丫端着一碗药进来：“三小姐那边问，能不能来瞧瞧您。”
方樱摇摇头：“告诉她别出来了容易着凉，我很好。”
“您到底是怎么了，前日在三小姐那屋住了一晚，回来就生了大病还不叫我近身，不让告诉别人，还不叫找大夫。”
“普通风寒，大夫已经瞧过，你按时帮我煎药就好。我只是想安静一下，没有不喜欢你。”方樱看穿她的担忧。
“好吧，那我这就回话去，同三小姐说您想休息。”红丫走时步伐轻松了很多。
方樱不见程醒琪，缘由也很简单，自从她醒来，小姑娘一直追问她怎么受的伤，见问不出来还想出许多怪异故事，比如怀疑方樱遇见妖怪之类的，这点上才能瞧出她与程印岘确实是亲兄妹。
背上的伤隐隐作痛，方樱忍不住后悔。缝伤时就该嚼了那坨草药的，那是乌草能麻痹身体，就不至于后来活活又疼晕过去。
咚——外头有人敲门。
“是我。”
一听这动静，方樱忍着痛坐正身体。
门开，屋外的人先抖干净风雪才迈进来。
“好些了吗。”阿忍眼底微红着，睫毛湿湿的，方樱猜是雪片刚化掉。
“挺好。”方樱看见他有些尴尬。
主要是这人帮她缝过伤口，却连问都不问一句是从哪受的伤，一点也不符合他多管闲事的性子，她猜不出他的想法。
“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他还是不见外，走到她身后就勾住她背后的领子。
“哎，我还没答应呢。”
“哦。”他放开手指：“我能不能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咳。”方樱竟不好意思起来，可伤口都是他缝的，现在还有什么好难为情。
“能。”
床上，方樱卧躺着，衣裳褪到腰下。
“清理一下血痂。”
“昂。”
似乎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先来搭话：“你的小家丁呢。”
小家丁，方樱转转眼珠，看来说的是衔牙。总不能告诉他，衔牙被她派去看护习啄了吧。
“他出去找朋友玩了。”
“大雪天有什么好聚。”他不依不饶。
“啊……大雪天也能聚啊，喝酒堆雪人，干什么都行，你不是也有朋友吗。”
“有。”
“那就是了，你也可以去找人家玩。”
“找不了。”
“怎么不能找，雪天虽然路难走，但只要想见面，这又算什么。”
只闻背后一声长叹：“可他死了，今天死的。”
方樱忙坐起身：“今天？”
面前阿忍两个肩头耷拉着，严肃少几分，落寞多几分：“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是我对不住他。”
阿忍湿润的睫毛不是雪淋的，雪很冰冷，可他的泪有温度，也是湿的。
方樱抬起手，在他低落的目光中，轻拍他的肩头。
“你没对不住你朋友，最后一面说不定他已经见了最想见的人。”
程长弦轻嗯一声。
“可你这样只穿着肚兜就坐起来，会否失礼。”
呀，方樱浑身一僵。
只顾着安慰他，怎么把衣服没穿好的事给忘了。
“额，你假装没看见好了。”
他终于被她逗笑，只有一瞬也算笑。
之后的半个月日子过的很平静，方樱一直修养着不好出门，衔牙告诉她，习啄她们恢复的都不错。
可元夕那场风波过后，大理寺又把精力放回了越狱案上，现在满城搜捕炸门犯跟逃犯，眼下送大家出城刻不容缓。
不过好消息也有一个，苍帮之人闯大理寺的事儿比想象中闹的更大，已经传进了皇宫里，听说连太子也知晓了，这不，大苍的赌场转眼关了很多家。
“少夫人，这个是红丫姐姐让我拿给你的萝卜糕。”窗口，小涣秋探出个头，咽着口水。
“给你了。”方樱只拿走一块。
“真的吗？”涣秋很惊喜：“可这个是给少夫人吃的。”
“是真的，我一般不骗小孩子。”
涣秋道了谢，坐在窗下认真吃起来。
“涣秋。”方樱唤她一声：“你可见过三小姐。”
涣秋急忙咽干净嘴里的东西：“见过，三小姐特别好，上回红丫姐姐带我去领新鞋，正巧碰见她，她一眼就瞧出我的鞋不合脚，马上叫人帮我换掉。”
“看来你很喜欢她。”方樱这也放心了：“三小姐是个好人，等过了年你便去她院里，平时帮她研研墨，收收书什么的，机灵点，也能跟着学几个字。”
“嗝。”涣秋噎住，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少夫人，您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每顿要吃两碗饭，比红丫姐姐吃的还多？以后我不吃那么多，我就只吃一碗。”
“不是不要你。”方樱耐心与她解释：“能吃是福，该吃几碗吃几碗。”
她没法同涣秋说，她要走了。
她走后，这个院里就不再有主人，没有主人的院子当然会散掉。
其他人在程家是有时日的，只有涣秋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哪房会包容她呢。好在她勤快肯干活，方樱给程醒琪递了话，程醒琪愿意收她。
涣秋依旧有点伤心，可也点了头。
过了会儿，红丫匆匆忙忙跑进院子：“出事了少夫人，三小姐出事了！”
方樱噌一下从凳子上坐起：“醒琪怎么了？”
红丫喘着粗气：“三小姐被老祖罚了！”
前厅围了一众人，程老祖手搭在方桌上，紧攥着桌角，眉中紧蹙。
一旁朴管事候着，不敢吭声。
而程醒琪跪在地上，膝前丢着一本皱巴的《女诫》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
“这是怎么了？”迟迟赶来的方樱问九鼓。
九鼓低声道：“姬亦池落马，府邸也被抄了，姬家的女儿被退了学，变的疯疯癫癫，今日朴管事出门采买正好撞上她，不知跟他说了什么，朴管事回来后老祖当即派人冲进三小姐屋里翻找一通，结果……结果竟翻出二少爷的课本。”
方樱听出个大概，简而言之就是姬杏儿知道醒琪的秘密，她爹落魄了她再做不成千金，于是把秘密告诉大嘴巴的朴管事，也不叫醒琪好过。
“你知不知错！”程老祖大发雷霆，气的说话都不太利索：“你竟敢私藏你兄弟的课本，还覆张这样的书皮子来糊弄老身，你真敢扔了女诫！”
程醒醒瘦薄的身躯颤抖着，泪一颗颗往下掉，硬是不发一言。
“老身问你，你知不知错！”瓷杯摔碎在地，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程老祖竟对着三小姐摔杯，大家都未曾料想过。
“祖母！”此时，程印岘拨开人群冲出来，看见程醒琪的模样，跪倒在程老祖脚下。
“书是我的，是我送给醒琪的，您要怪就怪我，别责怪妹妹。”
程老祖抬手，一巴掌甩在程印岘脸上：“谁准你送这东西给她！”
“二兄，你不要替我受罚。”程醒琪手腿并用爬过去，护在程印岘身前：“是我自己偷了二兄的书来读，祖母要罚就罚我，打也好，骂也好，醒琪没有二话。”
“好一个没有二话！”程老祖气的摊坐在椅上。
朴管事忍不住劝道：“三小姐，您就认个错服个软吧，平时您那样乖巧，今日到底怎么了？”
“妹妹。”程印岘捂着脸，拽拽她的袖子：“你认个错，不然祖母真的会罚你了。”
一旁的秀秀早就哭的不成人样：“是啊三小姐，求您认错吧，您若一直跪着腿会不好的。”
程醒琪嘴角动动，她知道应该说什么，可忍凭泪流了满脸，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余光中，瞟见一个沉默的女人。
她站在人群前，脸色并不好，就算裹的厚实，也能看出消瘦了一大圈。
楼回怜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自从她嫁进家门，程醒琪就这样觉得。
嫂嫂的眼睛会骂人，会笑，还会说谎。
她突然受了天大的伤，缝了一夜伤口，程醒琪以为她可能会死。
可醒来后不管自己怎么追问，她只用眼神回一句：［你猜。］
然后一瘸一拐回了院子，当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会有人疼成那样却一滴眼泪都不掉，倘若换成她自己，大约已经哭晕了过去。
此刻她看着她，感觉她有话要对她讲。
程醒琪抹去眼泪，扫过周围所有人，而后对着老祖母堂堂正正抬首，齿间微微颤抖。
“我瞒着祖母有错，可看那书，无错。”
程醒琪知道，这句话像一把刀，鲜血淋漓的刀刃最终会插进她自己心口。
“混账啊混账！”老祖母哭天喊地拍打着桌子：“你要气死老身？我为何会把你养成这副没有德行的样子，待我死后下地，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程醒琪，我程家怎会出你这么个耻辱的东西！”
疏离的话字字戳心，这是程醒琪人生中不曾经历过的狂风暴雨，这些意料之中的话像在她身上划血口子，她咬住唇，涩尽嗓子硬把眼泪咽回去。
方樱无语，程醒琪到底算什么耻辱？
她想带她离开这里，身后却响起符青的声音。
“哪有耻辱？”
青色锈鞋踏入陈旧的门槛，符青的发只盘了一半，看样子来的很匆忙，却瞧不见她身上有一丝慌乱。
“正好你来了。”程老祖的怒气转移到符青身上：“瞧瞧你生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符青端正看向程醒琪，她的女儿像个犯尽了律法的罪人，不敢抬头。
“把头抬起来。”
程醒琪顿了顿，无措抬头。
“你可听见了。”符青只瞧着程醒琪说：“你的祖母说你没有德行，是程家的耻辱。”
“听…听见了。”
“好，那你可还想姓程。”
程醒琪瞳孔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