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樱的手没动,任由他的脸贴着,而后眉眼微低,不知想到了什么,坏笑一瞬而过。

    她擦去他的泪,把他牵到炕上,从随身布包里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指尖轻摩他的唇角:“大郎,吃药。”

    那是什么,程长弦没问,他虔诚咬住她的指尖,丹药被顺势塞入口中。

    “很乖。”她好似很满意,发丝慵懒垂在脸侧,上挑着的眼角将一双笑眼变的妖媚。

    “奖励你。”

    这个两人都很生疏的吻,直到后来程长弦回忆起来,仍甘之如饴。

    没有情意缠绵,只有一人炙热的探索和另一人退让着陶醉。

    原来在这件事上她也要赢,她咬破他的唇角,与他共品血腥的甜腻。低喘似被什么渐渐灼烧着,烧的他心慌,而她唇瓣离开的一瞬,抽离之感让他无边空虚。

    “方樱。”程长弦气息抖动着:“我有点不对劲。”

    他只瞧一眼她脖间若隐若现的红绳,喉结已经止不住频繁蠕动。

    “你当然不对劲。”她眼波盈盈,捕捉到他可耻的视线:“你被我喂了欢.药,怎么能对劲?”

    她轻易将他推倒,从背后捆住他的手。

    “你要干什么?”程长弦一呼一抖。

    她先连同他的脚踝也捆好,而后支头,侧躺在他身边。

    “这次,罚你对我无礼。”

    这是什么样的惩罚,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过,程长弦终于明白。

    这是要他身上有一万只名为□□的虫攀爬啃食,而引出火苗的饵,正是她刚才的吻。

    她洋洋得意欣赏他痛苦的模样,不知是否故意,还将遮挡着脖颈红绳的发丝全撩到身后,让他看清肩颈有致的线条。

    汗溢在程长弦通红的额上,他口干舌燥,发觉水源近在眼前。

    这一刻,理智全无,他蹭近身子想咬开她脖上的红绳,额中却被指尖抵住。

    “前夫哥,怎么不守规矩啊。”她诱笑,挠挠他的下巴:“你要吃了人家不成。”

    她还敢火上浇油。

    他的眸底翻涌着她的笑意,手脚被死死捆绑不得动弹。汗从额间滑落,滴滴勾连他无处安放的视线。

    只因她多瞧一眼,痛苦便多一分。

    而她偏要躺在他面前。

    “真坏啊。”

    还去哪里,才能找到这么坏的女人。

    “好梦。”方樱不在意他的评价,给自己盖上被子,任程长弦蜷缩在一臂之外,顺手也给他盖上小半。

    天亮,方樱伸个懒腰,由于太冷,她就算盖上厚被还是被冻醒。

    “衔牙,你站这里干嘛?”习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我只是想问姐姐醒没醒。”

    “那你敲门啊。”

    “不了。”衔牙有些无措:“我先不问了。”

    “唉,你跑什么啊,喂!”习啄唤了几声,独自敲门:“方樱,你醒了吗?”

    方樱正坐起来,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打个哈欠。

    “起……”她刚张嘴,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旁边。

    程长弦碎发已□□透的汗痕粘在一起,眼下有憔悴的乌黑,唇角苍白,正满是怨念看着她:“醒了?”

    方樱点头:“你什么时候醒的?”

    “哼。”他无力轻哼:“倘若能睡着便好了。”

    他的半条命都快折磨没了,甚至就那么一点被子还叫她全抢走。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给他盖。

    “你这般憔悴,难道我昨日玩儿过火了?”方樱低眉,竟自省起来。

    程长弦突然有点释怀,她好像尚有人性残存。

    “哎,也没有。”很快她就自己安慰好自己:“反正人又没死。”

    程长弦:误会了。

    “不过……”方樱用小刀割断他手上的绳子,一丢:“你还挺好玩儿的。”

    虽已没有禁锢,程长弦手也麻痹的无法动弹。

    她戳戳他脸颊:“下次你还给我玩,我说不定就爱上你了。”

    这一戳,程长弦怒气戳走一半:“真的?”

    “当然是假的。”她笑着束起头发,下地。“一会你从窗户翻出去,别让人知道昨夜咱们在一起,我要下趟山。”

    “你若下山,把我的马牵回来吧,它认得你,我存在东客栈了。”

    “对了,你的马到底叫什么名字?”方樱猜测那名字肯定很威风。

    “程大力。”程长弦没精打采:“存码是七二五□□二三。”

    “哇,你读那么多书就起这种名字。”方樱边穿着鞋边调侃,她感觉自己都能起个更有水平的。

    她穿好鞋,与习啄一同去洗漱。

    程长弦在屋里缓了很久,四肢终于有了知觉。

    呵,她不想让人知道,难道他就想让人知道?若别人知道他昨夜……那副样子,他还怎么见人?

    山洞后有一片冰泉,泉面倒映着程长弦的倦容,他忍着冷,洗一把脸。

    清水滴落额发,终于有一丝清爽回来,可脑袋里还是很迷糊,迷糊到身后来了人也没发觉。

    这是太过干脆的一脚,猝不及防踹他入水。

    程长弦整个身子掉落入刺骨冰冷的水里,结结实实呛了口水。

    “阿忍,你怎么掉进去了。”衔牙蹲在岸边,少年不善的眼睛看着他窘迫的模样:“腿软成这样?”

    程长弦抹去满脸水痕,冻的微微发颤:“是你把我踢下来的,这里没有别的人。”

    “哦,是吗?”衔牙环顾四周,摊手:“谁看见了?是你栽赃我,胡说吧。”

    “我没有胡说。”程长弦压着怒气:“清者自清。”

    “噗。”衔牙笑出声,道:“我有时真觉得,你蠢的让人发笑。”

    “我不管你说什么。”程长弦忿忿扭过头去:“我虽不喜你,却没有招惹和讽刺过你,你却这样来为难我。当然,我不计较,因为你昨日帮助了我,也帮过程家人,有恩于我们,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之,只是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为难我。”

    “为难如何?”衔牙不屑掏掏耳朵。

    程长弦认真沉口气:“那样,我就会要求你给我道歉了!”

    “天呐。”衔牙手掌无语地拍上自己脑门:“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跟这样的傻子争。”转念一想,又轻松不少:“你蠢成这样,不会真以为姐姐会要你吧?”

    衔牙眼神突然凌厉:“我今早看见了,你与她睡在一起,不过无可厚非,我还小,有个人替我陪她玩玩也无妨,不过你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姐姐早晚会跟我在一起,她身边的男人,最后只会有我一个人。”

    “你挑衅我?”程长弦终于明白他的来意。

    “说对了。”

    “可你说的这些方樱同意吗?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

    衔牙嗤笑:“是不是我的臆想,走着瞧。”

    *

    午间,方樱乔装一番,与习啄下山,混入街头。

    “听说是匪首复活了!”

    “怎么可能啊,我明明听说,是财神爷下凡了,那天去凑热闹的人都捡到钱,早知我也去了。”

    “你们瞎传,人死咋复生?财神爷闲出屁了来给大家发钱?没听官府说啊,是那些匪徒余孽越狱,卷土重来而已。”

    “奇怪了,都说这程家串通公主造反,可公主不是利用那些匪徒贪污银子吗?若程家给公主办事,那鬼匪为什么要救程家人?”

    “嘿你别说,这不成自相矛盾了?”

    “感觉这事有隐情,这程家,不会是被冤的?就说长弦公子如此正直,又怎会谋逆?那陛下不就成了……”

    “嘘!可不敢在大街上乱说!”

    城中关于鬼匪劫刑场的流言传的绘声绘色,这也是方樱劫刑场时戴上面具自曝身份的目的之一。

    几个马场的人进酒馆买了下酒菜,就地喝上:“你说,这官府将马都送来整备,让给打好蹄,就给那几个钱,咱也挣不着啥呀!”

    “总比以前强吧?以前都让你倒贴,现在好歹挣几个钱,我看衙门新上这几个还行。”

    “得,我吃了这两口得赶紧回去盯工,听说官爷们这次要上山,明天就得交,可歇不着。”

    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蹲在酒馆门口,边抖着地上的破碗:“大哥大姐们给点吧,求求了了!”边低声道:“果然没猜错,他们还是要上山,这次事情闹的太大,就算是官府做给朝廷看,他们也会来。”

    身后,门口栓着的看门狗愤恨瞧着这个乞丐。

    “方樱,那咱们是不是要提前挪地方了?”一旁扫地的老妪低声回,又扫扫乞丐脚底下,大喊:“你能不能去别处要饭,真晦气!”

    方樱擦擦眼泪:“我没爹没娘命苦啊老姐姐,你别赶我了呜呜呜!”又忙贴上她耳边:“是,只怕埋骨山的地图在朝廷有备案,就算改掉几处机关也无济于事,事不宜迟,今晚必须全都迁走。”

    “嗯。”习啄扮的老妪点头:“没用的,别在这哭闹,快滚吧!”

    “好好好,我滚!”方樱起身,又回头,把破碗摆回看门狗面前:“还你还你,别瞪了。”

    方樱去客栈取马,那小二打量她看了半天,就算她说了码,还是满脸疑惑。

    “公子,我记得你明明挺体面清秀,怎么变成这样了?”

    方樱把破袖子一抖:“破产了。”

    大力看见她,虽然满脸嫌弃,但没有抗拒她骑上背。方樱又买了许多吃食带回山上,一坐到炕上,脑中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她想起昨夜与他…竟觉得很有趣,甚而…心跳加快。

    “我这是在回味吗?”

    她惊觉,拍拍自己的脸,又自言自语:“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只是亲了他,又没做别的,也没承诺什么,亲亲怎么了?他不是也挺享受的,等腻了好聚好散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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