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程长弦很讨厌的词。
“好了。”方樱小心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接过程长弦的碗：“这样，我先喝阿忍的糖水，再帮衔牙捂手。”
“不行！”两个男人同时开口，方樱的手一抖，还没反应过来，碗已被衔牙抢走，一饮而尽。
“好喝。”他砸砸嘴：“谢谢阿忍哥哥，你煮的不错。”
方樱觉得这房间顿时成了冰窖，讪讪看一眼程长弦，他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脸已变成铁青色。
就是这个表情，她咽咽口水。
程长弦审人抓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只换了张脸，其他什么都没换。
“我还有东西没收拾。”方樱并着腿起身，只想溜：“我先出去了。”
这座山头没人比她跑的快，所以这间屋子也没人能拦住她。
屋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两人微妙的针锋相对，不多时，衔牙开口。
“不好意思了阿忍，那碗糖水我喝了，但姐姐好像没有什么意见。”
“你若想喝可以再问我要一碗，而不是抢她的。”
“谈不上抢。”衔牙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对姐姐来说又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我就算不喝扔了，她也不会说我一句。”
程长弦无话辩驳，心里空落落的。
是啊，若他煮的糖水对她而言是珍贵的，被别人喝掉，她肯定会生气。
他怪衔牙有什么用，她无所谓还是无所谓。
傍晚过去，太阳落山。
众人整备完毕，方樱背好随身布包和水壶，探测好的云向风向，确定夜里不会下大雨。
“没问题了，下。”
许多绳索从后山放下，队形是鬼匪往常的队形。身上伤疤少些的在最前先下去走在最前头，伤重未愈的而后下去，走在中间，方樱则是等所有人下山，打开了前山所有的机关，最后一个下去。
后山几乎是悬崖峭壁，弧度只有一点，需要握紧绳索一步步往下挪动。
这对方樱而言不算困难，可她是断后之人并不能走快，确保所有人爬过的地方若有山石松动坠落，可以提醒大家躲避。
这条路程长弦剿匪时也曾动过脑筋，可实在太陡峭，几乎不可能在夜晚供一队人马攀爬上去。
他往下看一眼，山屋朦胧，峭壁下望不到尽头。
便是要下山，也不轻松。
“阿忍，你害怕了吧？”一旁，衔牙笑话他：“害怕了就说，现在上去来得及。”
“有何好怕？”程长弦瞪他一眼：“你管好自己。”
方樱正在两人头顶上，喊道：“你俩说什么呢，跟上哦。”
这样下了许久，有一些小石子断断续续掉下，方樱不停喊小心，也避免不了石子先砸在她身上。
程长弦停下脚，朝上张望着。
“唉，你干嘛呢，怎么不动了。”衔牙还往下走着：“石子砸下来很正常，你不要破坏队形，姐姐会发火。”
被石子砸到确实正常，看方樱的模样也是司空见惯，护住头尽力躲避。
可程长弦就是挪不动脚。
“那你挨骂好了，我可不陪你。”衔牙不管他，自已继续走。
程长弦趴在原地等着，方樱下来看见他，果然不开心。
“你怎么在这儿？”
“我等你。”
“知你是好心，但我们有严格的队形，不能破坏。”
“我又不算你们的人，所以就不是破坏。”程长弦理直气壮。
“你非在这里跟我拌嘴是吧？”方樱说着，又是一颗石子砸下来，一只宽袖挡过她头顶，小石子没砸在她身上，结实砸在程长弦手背，坠落悬崖。
“是。”他的手护着她的头：“非要在这儿跟你拌嘴，你把我扔下去好了。”
方樱快被他搞的没脾气了：“又以死相逼，你都跟哪儿学的？”
“跟你学的。”程长弦很认真：“你放人出城那天就捧着刀逼我杀了你，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用。”
方樱：“……你也不学点好的？”
“那你教点好的。”
方樱：……
程长弦跟谁吵架都吵不过，就会让她无语。
怪，怪特别的。
两人并肩下落，方樱没再赶他。
“手疼吗？你又被砸了好几次。”她似漫不经心开口。
“说疼会怎么样，说不疼会怎么样？”程长弦现在猜不透她，所幸直接问。
“你如果说不疼我就不管了，你如果说疼，”她鼓鼓嘴：“我就给你吹吹。”
“我疼。”程长弦豪不犹豫：“特别疼。”
“哦。”可方樱像没听见似的，下落半截。
“你说给我吹吹。”程长弦忙跟上去。
“刚才说了，如果我说疼的话，给我吹一吹。”
她还是不理。
“你说给我吹……”
程长弦追问一路，问到所有人都下地。
衔牙第一时间跑来，隔在二人中间。
“阿忍哥哥，你腿没事吧？”衔牙看似关心。
“没事。”
“我帮你看看。”他蹲下，见方樱正弯着身子扑弄头发上的灰，没往这边看，狠狠拍一把程长弦的膝盖。
程长弦膝盖吃痛，往后退两步：“你故意的。”
“阿忍哥哥别冤枉我了。”衔牙悠哉起身，扬长而去：“你再冤枉我也没用，姐姐难道会向着你？”
不等程长弦说什么，方樱已经弄好头发催促起来：“前面都走了，你俩还不跟上？”
程长弦咽咽喉，不情不愿跟了上去。
山道乌黑狭窄，地也高低不平。山风刺骨，程长弦膝盖隐隐作痛。
他越走越跟不上衔牙，而衔牙似乎乐于向他展示自己的腿脚多利落。
“真慢啊。”衔牙不忘笑他两句：“一会儿姐姐看见你这个慢吞吞的样子，该嫌弃死了。”
“我才不慢。”程长弦不甘心，腿伤了一点而已，他难道会比一个小毛头慢？
“那这样，”衔牙指指远处的树：“到那棵树，比比咱们二人谁先到。”
“好。”
衔牙轻巧踩着树枝，跃过挡在路上的大石，刹那就将程长弦甩了好远。
不能让方樱看扁，程长弦想。
他扭扭脚踝，忍痛想跃过大石，可腿上还是一重，从石上摔落，摔进石前的草丛中。
脸着地那刻，程长弦只能想起两件事。
一是他掉下来的样子肯定很好笑狼狈，二是这副模样会被后面的方樱看见，而后嘲笑他一番。
哀默大于心死，他莫名很想把自己就地埋了。
当那双靴子踏入丛中，程长弦还没有抬起脸。
“怎么掉这儿了？”
“这里没有程长弦。”他不承认：“你认错人了。”
之后没人回答，程长弦眸缝打开一丢丢，见方樱盘坐在石边，打开水壶喝着。
“这糖水真挺好喝的。”方樱又喝一口：“你给我的那碗没喝到，炉上剩下的我带出来了。”
“你特意带出来的？”程长弦终于肯抬起头。
“是呀，我不带出来就要浪费喽。”方樱把水壶抱在怀里：“可不能浪费。”
“你…你喝到了就好。”程长弦莫名开始结巴。
方樱拉过他的手背，低头，轻轻吹吹：“好点儿了吗？”
“我还以为你又骗我。”程长弦低头。
“刚才在悬崖上，下来人又那么多，我怎么给你吹，叫别人看见多不好。”
“哦。”程长弦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开心不起来：“你先走吧，我自己慢慢跟上。”
“我从来都走最后一个，谁都不能扔下。”方樱去扶他的手臂。
“那衔牙呢？”程长弦睫毛低着：“若我跟他都摔了，你带谁走？”
“都带走。”方樱这次回答的很快。
可这不是程长弦要的答案，他知道谁都不能扔下，就算是他也会两个都带走，只是…只是用嘴骗骗他，她都不肯。
纵有些委屈，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能自己消解吗。
“算了。”他自己扶着石头准备起身：“走吧，落下他们好远。”
“前夫。”方樱这声很是温静。
手间一热，程长弦还没站直，就又被她拉回石下。
四目相对，她的双眸竟在月光中有了些温度。
“我看得出衔牙给你为难，我全知道。”她轻叹：“可他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身边就我们几个亲人。”
方樱抬手，摘掉他头上的枯叶：“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是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又没那么委屈了。
程长弦别扭地抬起手背：“再吹吹。”
方樱无奈，抓住他的手，轻轻吹去两口：“膝盖好点了吗？”
“不好。”
“那回去亲亲你就好了。”
“你是不是又想喂我吃那种药。”
“这次不喂。”
“约好了，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
“好了。”方樱小心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接过程长弦的碗：“这样，我先喝阿忍的糖水，再帮衔牙捂手。”
“不行！”两个男人同时开口，方樱的手一抖，还没反应过来，碗已被衔牙抢走，一饮而尽。
“好喝。”他砸砸嘴：“谢谢阿忍哥哥，你煮的不错。”
方樱觉得这房间顿时成了冰窖，讪讪看一眼程长弦，他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脸已变成铁青色。
就是这个表情，她咽咽口水。
程长弦审人抓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只换了张脸，其他什么都没换。
“我还有东西没收拾。”方樱并着腿起身，只想溜：“我先出去了。”
这座山头没人比她跑的快，所以这间屋子也没人能拦住她。
屋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两人微妙的针锋相对，不多时，衔牙开口。
“不好意思了阿忍，那碗糖水我喝了，但姐姐好像没有什么意见。”
“你若想喝可以再问我要一碗，而不是抢她的。”
“谈不上抢。”衔牙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对姐姐来说又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我就算不喝扔了，她也不会说我一句。”
程长弦无话辩驳，心里空落落的。
是啊，若他煮的糖水对她而言是珍贵的，被别人喝掉，她肯定会生气。
他怪衔牙有什么用，她无所谓还是无所谓。
傍晚过去，太阳落山。
众人整备完毕，方樱背好随身布包和水壶，探测好的云向风向，确定夜里不会下大雨。
“没问题了，下。”
许多绳索从后山放下，队形是鬼匪往常的队形。身上伤疤少些的在最前先下去走在最前头，伤重未愈的而后下去，走在中间，方樱则是等所有人下山，打开了前山所有的机关，最后一个下去。
后山几乎是悬崖峭壁，弧度只有一点，需要握紧绳索一步步往下挪动。
这对方樱而言不算困难，可她是断后之人并不能走快，确保所有人爬过的地方若有山石松动坠落，可以提醒大家躲避。
这条路程长弦剿匪时也曾动过脑筋，可实在太陡峭，几乎不可能在夜晚供一队人马攀爬上去。
他往下看一眼，山屋朦胧，峭壁下望不到尽头。
便是要下山，也不轻松。
“阿忍，你害怕了吧？”一旁，衔牙笑话他：“害怕了就说，现在上去来得及。”
“有何好怕？”程长弦瞪他一眼：“你管好自己。”
方樱正在两人头顶上，喊道：“你俩说什么呢，跟上哦。”
这样下了许久，有一些小石子断断续续掉下，方樱不停喊小心，也避免不了石子先砸在她身上。
程长弦停下脚，朝上张望着。
“唉，你干嘛呢，怎么不动了。”衔牙还往下走着：“石子砸下来很正常，你不要破坏队形，姐姐会发火。”
被石子砸到确实正常，看方樱的模样也是司空见惯，护住头尽力躲避。
可程长弦就是挪不动脚。
“那你挨骂好了，我可不陪你。”衔牙不管他，自已继续走。
程长弦趴在原地等着，方樱下来看见他，果然不开心。
“你怎么在这儿？”
“我等你。”
“知你是好心，但我们有严格的队形，不能破坏。”
“我又不算你们的人，所以就不是破坏。”程长弦理直气壮。
“你非在这里跟我拌嘴是吧？”方樱说着，又是一颗石子砸下来，一只宽袖挡过她头顶，小石子没砸在她身上，结实砸在程长弦手背，坠落悬崖。
“是。”他的手护着她的头：“非要在这儿跟你拌嘴，你把我扔下去好了。”
方樱快被他搞的没脾气了：“又以死相逼，你都跟哪儿学的？”
“跟你学的。”程长弦很认真：“你放人出城那天就捧着刀逼我杀了你，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用。”
方樱：“……你也不学点好的？”
“那你教点好的。”
方樱：……
程长弦跟谁吵架都吵不过，就会让她无语。
怪，怪特别的。
两人并肩下落，方樱没再赶他。
“手疼吗？你又被砸了好几次。”她似漫不经心开口。
“说疼会怎么样，说不疼会怎么样？”程长弦现在猜不透她，所幸直接问。
“你如果说不疼我就不管了，你如果说疼，”她鼓鼓嘴：“我就给你吹吹。”
“我疼。”程长弦豪不犹豫：“特别疼。”
“哦。”可方樱像没听见似的，下落半截。
“你说给我吹吹。”程长弦忙跟上去。
“刚才说了，如果我说疼的话，给我吹一吹。”
她还是不理。
“你说给我吹……”
程长弦追问一路，问到所有人都下地。
衔牙第一时间跑来，隔在二人中间。
“阿忍哥哥，你腿没事吧？”衔牙看似关心。
“没事。”
“我帮你看看。”他蹲下，见方樱正弯着身子扑弄头发上的灰，没往这边看，狠狠拍一把程长弦的膝盖。
程长弦膝盖吃痛，往后退两步：“你故意的。”
“阿忍哥哥别冤枉我了。”衔牙悠哉起身，扬长而去：“你再冤枉我也没用，姐姐难道会向着你？”
不等程长弦说什么，方樱已经弄好头发催促起来：“前面都走了，你俩还不跟上？”
程长弦咽咽喉，不情不愿跟了上去。
山道乌黑狭窄，地也高低不平。山风刺骨，程长弦膝盖隐隐作痛。
他越走越跟不上衔牙，而衔牙似乎乐于向他展示自己的腿脚多利落。
“真慢啊。”衔牙不忘笑他两句：“一会儿姐姐看见你这个慢吞吞的样子，该嫌弃死了。”
“我才不慢。”程长弦不甘心，腿伤了一点而已，他难道会比一个小毛头慢？
“那这样，”衔牙指指远处的树：“到那棵树，比比咱们二人谁先到。”
“好。”
衔牙轻巧踩着树枝，跃过挡在路上的大石，刹那就将程长弦甩了好远。
不能让方樱看扁，程长弦想。
他扭扭脚踝，忍痛想跃过大石，可腿上还是一重，从石上摔落，摔进石前的草丛中。
脸着地那刻，程长弦只能想起两件事。
一是他掉下来的样子肯定很好笑狼狈，二是这副模样会被后面的方樱看见，而后嘲笑他一番。
哀默大于心死，他莫名很想把自己就地埋了。
当那双靴子踏入丛中，程长弦还没有抬起脸。
“怎么掉这儿了？”
“这里没有程长弦。”他不承认：“你认错人了。”
之后没人回答，程长弦眸缝打开一丢丢，见方樱盘坐在石边，打开水壶喝着。
“这糖水真挺好喝的。”方樱又喝一口：“你给我的那碗没喝到，炉上剩下的我带出来了。”
“你特意带出来的？”程长弦终于肯抬起头。
“是呀，我不带出来就要浪费喽。”方樱把水壶抱在怀里：“可不能浪费。”
“你…你喝到了就好。”程长弦莫名开始结巴。
方樱拉过他的手背，低头，轻轻吹吹：“好点儿了吗？”
“我还以为你又骗我。”程长弦低头。
“刚才在悬崖上，下来人又那么多，我怎么给你吹，叫别人看见多不好。”
“哦。”程长弦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开心不起来：“你先走吧，我自己慢慢跟上。”
“我从来都走最后一个，谁都不能扔下。”方樱去扶他的手臂。
“那衔牙呢？”程长弦睫毛低着：“若我跟他都摔了，你带谁走？”
“都带走。”方樱这次回答的很快。
可这不是程长弦要的答案，他知道谁都不能扔下，就算是他也会两个都带走，只是…只是用嘴骗骗他，她都不肯。
纵有些委屈，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能自己消解吗。
“算了。”他自己扶着石头准备起身：“走吧，落下他们好远。”
“前夫。”方樱这声很是温静。
手间一热，程长弦还没站直，就又被她拉回石下。
四目相对，她的双眸竟在月光中有了些温度。
“我看得出衔牙给你为难，我全知道。”她轻叹：“可他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身边就我们几个亲人。”
方樱抬手，摘掉他头上的枯叶：“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是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又没那么委屈了。
程长弦别扭地抬起手背：“再吹吹。”
方樱无奈，抓住他的手，轻轻吹去两口：“膝盖好点了吗？”
“不好。”
“那回去亲亲你就好了。”
“你是不是又想喂我吃那种药。”
“这次不喂。”
“约好了，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