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间定在第二天早上五点。
天还没亮沈泠鸢就出发了，阿莫给的糕点她用油纸包了好几层，放进挎包里背在身上。
清晨的海水对人类而言冰凉刺骨，沈泠鸢倒觉得凉爽得恰到好处，连心中的阴霾都彷佛被冲刷掉了些。
要说有什么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恐怕就是海里泛滥成灾的黑头鱼了。手臂每划动一下，便能触摸到一手的滑腻，再加上黑头鱼表皮上细密的黑点，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受欺辱的画面，心头不自觉地一紧。
途中果然遇到了好几个黑洞漩涡，要不是她水性好、反应快躲过了，后果不堪设想，换做平常人类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那些失踪的村名恐怕早已葬身海底。
沈泠鸢双腿并拢，摆动着下肢，轻而易举便下到了海域深处。这里的光线很弱，伸手不见五指，眼睛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好在她自带天赋，不需要借助器具或参照物前行。
南海的位置究竟在哪里，她在下水的时候便有了明确的方向，在漆黑一片的深海，她完全是在靠本能游行。
又下潜了不知多少距离，眼前竟越发明亮，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映入眼帘。从来没听说过深海处有如此巍峨的皇宫，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没有人有机会参观过这里。
南海已到，可是这里寸草未生，阿莫说的鹿褐草究竟在哪里？难道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被她否定了。如果没有九成的把握，阿莫绝对不会对她胡言乱语。
眼前只剩下这座建筑，沈泠鸢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前去一探究竟。
宫殿里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甚至连门户屋瓦都呈现出年久失修的颓废凄凉之感。就在她以为这只是一处被废弃的住所之际，一声低嚎从殿内传入耳里。
沈泠鸢立刻警觉起来，循着怪声搜寻它的藏身之处。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她还未来得及查看就被一只手掐住了咽喉。
那是人类的手，力道却比人类强上不止百倍，她双手握着它的手腕，试图将那只手掰开，可惜力气不够。手的主人见她企图反抗，越发收紧掌心，沈泠鸢觉得下一秒她的脑袋就会与脖颈分离。
越反抗越难受，也许接受命运的安排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她想起了外婆，想起了离开前的那一晚外婆对她说的那番话。沈泠鸢的求生意志又回来了，因为她答应过外婆也答应过自己，绝对会活着回去！
“鹿……褐草！”
她艰难地发声，试图告诉对方自己只是来找东西，并没有恶意。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懈，沈泠鸢脱离桎梏，终于可以大口喘气。谁想那怪物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只感觉到眼前一黑，那东西已经从屋内瞬移到她眼前，并且再度掐住了她的脖子。
沈泠鸢看到了一张人类的脸孔，一张及其好看的男性人类脸孔。他当然不是人，因为一条长长的鱼尾代替了双腿的位置，那上面覆盖着层层鳞片，在光线下闪动着琉璃般的光彩，沈泠鸢对此很熟悉，因为她曾经也拥有过。
毫无疑问，他是海兽。
但他的尾巴上被嵌入了一个金属弯钩，后面拖着长长的铁链通往幽暗的屋内，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人锁在里面的，这使得他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那声低嚎不过是因为发现了她的靠近，是为了引她过来才有意为之。
海兽的面部轮廓深刻冷俊，皮肤苍白光洁，剑眉星目、鼻骨高挺，犹如一块细经雕琢的玉石。外加他身材魁梧，气度不凡，想来应该是这座皇宫的主人。
可惜如此优越的脸孔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尤其是那对蓝色的双瞳，只是看一眼，沈泠鸢便感到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犹如身在冰窖。
她张了张嘴想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海兽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他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力度不减反增，是真的打算将她杀死。她的所有努力最终化成一声绝望的呜咽，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他的银色长发飘逸缱绻，有一簇随着他的动作没入白素的衣领里。沈泠鸢看见他的胸口有好几道划伤，伤口处渗透着蓝色的粘液，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一瞬，他的表情突然从凶恶变成了漫不经心的贪婪。他伸出血红色的舌尖缓慢舔舐唇角，尖尖的虎牙随着唇启的动作忽隐忽现，沈泠鸢有不好的预感——他想要吃了她！
早知道会被吃掉，还不如像那些村民一样被黑洞漩涡吞噬，起码能留个全尸。
他饿了好久，可即便落魄至此也是海中王者，海兽对入口的东西还是很挑剔的。
新鲜的食物就应该生吞入腹，在唇齿间感受他们的挣扎，尖利的牙齿刺穿他们的喉部，随着猎物最后一声哀嚎，香甜的血液顺着齿尖流入口中，再咬下一口仍旧在跳动的鲜肉……已经许久不曾享受过饕餮盛宴。
他在猎物断气之前松开了手，同时张开嘴对准了她颈部的动脉。
沈泠鸢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吃掉，趁其不备将指甲插入他的伤口。蓝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痛苦的叫声响彻海底，掀起一阵波澜。发怒的海兽缓过那一阵剧痛向她发动攻击，沈泠鸢游不过他，再次被捉住。
他不可能被同样的手段伤害第二次。
海兽一只手掐着她脖子，另一只钳制住她的双腕折在她背部。
沈泠鸢动弹不得，知道硬碰硬必死无疑，只剩下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同情牌这一招。
“海兽？呵。”他的声音透着漠不关心的冰冷，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人类说的话？你们害我们害得还不够吗？当初说好的条件，为何又出尔反尔？”
沈泠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重复道：“我真的是海兽，我的父亲和你是同族，我的母亲是人类。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鹿褐草替我外婆治病，我并没有恶意。”
海兽盯着她的腿看了许久，沈泠鸢还想说些什么取得对方的信任，他却突然张口咬了上来。
脖子处传来一阵刺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吃掉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了。海兽抿唇尝了尝味道，好像是在通过她的血液确认什么。沈泠鸢立马抬手捂住伤口，耐心等着他的结果。
没一会儿他就有了答案，后退一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里是半分不可置信还有半分鄙夷：“半人半兽的怪胎。”
沈泠鸢不高兴极了，被人类骂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野兽都嫌弃她。奈何她现在有求于兽，只能忍气吞声。
“你说你是来找鹿褐草的？为了救你的外婆？”
“是。”
海兽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屋内，又转过头盯着她：“你一个人游了这么远的距离，就为了救一个老太婆？你们人类的寿命本来就短，既然是外婆想必也一把岁数了，兴许她自己都活腻了，为何不放她离开？”
这怪物竟敢口出狂言！
沈泠鸢气极了，却不敢冲他发火：“外婆她是生病了。我的父母亲不在了，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不管她。就像你说的，我游了这么远的距离，好不容易躲过了大鱼的攻击和黑洞漩涡，只是为了一株草。只要一株，我的外婆就可以康复。”
想到外婆会离开自己，沈泠鸢声泪俱下：“你也有亲人吧，换做是你，也一定会为了救自己的家人赴汤蹈火。”
她的眼泪一颗颗像珍珠般从漂亮的眼睛里滴落，隐没于微凉的海水。
他差点就心软了，是差一点。
“嗯，很动人的故事，可惜你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没有？”
他的语气严谨慎重，沈泠鸢一时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她希望他是骗她的，好歹这样她还可以说些什么来打动他，可要是实话......她已经寻到了南海的尽头，如果这里没有的话，那外婆她......
“那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鹿褐草吗？”
“谁知道呢，”海兽松开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这边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破败不堪，甚至没有一条活鱼愿意来，又怎么会有你说的鹿褐草？我听说那是北海一带才有的东西，不过我不确定。”
北海......沈泠鸢感到有些绝望。
抵达这里已经花费了她五天的时间，阿莫给的糕点所剩无几，更重要的是，她是半兽，待在水里的时间有限，再加上受到惊吓、流了血，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她又要如何从这里一路游到北海去，只为他一句不确定？
沈泠鸢环顾四周，这座宫殿的确已经败落，除了堆砌的石块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连鱼虾都不愿靠近。而眼前的海兽被一根铁链囚禁在这里，看起来像是饿了很久的模样，如果真的有灵草也早就被他吃光了。
她脚步蹒跚地靠近，从包里取出仅剩的三块糕点，分了一块给他：“你看起来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虽然这是人类的食物，总好过一直饿着肚子。”
说完，她转身向宫门走去。
海兽握着那小块糕点，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你要回家了吗？”
“回家？”沈泠鸢转过身，对他摇了摇头，“不回啊，我先去北海看一下，如果那里也没有的话我就只能回家了。”
她居然还要去北海？就凭这副身体？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差，你不仅到不了北海，还会死在半路。”
沈泠鸢精神恍惚，已经完全没了出发前的斗志昂扬：“谢谢你说得这么直白。我没有那么笨，我会先上去喘一口气。”
比起身体上的疲劳，救不了外婆的恐惧心理才是让她萎靡不振的最大原因。
就在跨出宫门的前一脚，支撑着她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
沈泠鸢双脚离地，身体被海水卷起，如海藻般乌黑浓密的秀发纷纷扬扬绽开在水间。她穿着蔚蓝色的上衣，好像一开始就是打着亲近与融入的念头来的，却处处显得格格不入。
反倒是现在，海水将她的外衣剥落，露出了纯白的里衣。她的双腿被慢慢覆上鳞片，光彩琉璃，一开一合，好像生来就属于海洋。
她的表情从容自若，仿佛只是睡着了。
蓝漈礼就这样凝视着，即便早就确认过她半人半兽的身份，还是因震惊久久无法平静。
“人类与海兽相爱的产物，多么可悲又多么奇丽。”
天还没亮沈泠鸢就出发了，阿莫给的糕点她用油纸包了好几层，放进挎包里背在身上。
清晨的海水对人类而言冰凉刺骨，沈泠鸢倒觉得凉爽得恰到好处，连心中的阴霾都彷佛被冲刷掉了些。
要说有什么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恐怕就是海里泛滥成灾的黑头鱼了。手臂每划动一下，便能触摸到一手的滑腻，再加上黑头鱼表皮上细密的黑点，这让她想起了当初受欺辱的画面，心头不自觉地一紧。
途中果然遇到了好几个黑洞漩涡，要不是她水性好、反应快躲过了，后果不堪设想，换做平常人类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那些失踪的村名恐怕早已葬身海底。
沈泠鸢双腿并拢，摆动着下肢，轻而易举便下到了海域深处。这里的光线很弱，伸手不见五指，眼睛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好在她自带天赋，不需要借助器具或参照物前行。
南海的位置究竟在哪里，她在下水的时候便有了明确的方向，在漆黑一片的深海，她完全是在靠本能游行。
又下潜了不知多少距离，眼前竟越发明亮，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映入眼帘。从来没听说过深海处有如此巍峨的皇宫，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没有人有机会参观过这里。
南海已到，可是这里寸草未生，阿莫说的鹿褐草究竟在哪里？难道他也只是道听途说？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被她否定了。如果没有九成的把握，阿莫绝对不会对她胡言乱语。
眼前只剩下这座建筑，沈泠鸢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前去一探究竟。
宫殿里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甚至连门户屋瓦都呈现出年久失修的颓废凄凉之感。就在她以为这只是一处被废弃的住所之际，一声低嚎从殿内传入耳里。
沈泠鸢立刻警觉起来，循着怪声搜寻它的藏身之处。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她还未来得及查看就被一只手掐住了咽喉。
那是人类的手，力道却比人类强上不止百倍，她双手握着它的手腕，试图将那只手掰开，可惜力气不够。手的主人见她企图反抗，越发收紧掌心，沈泠鸢觉得下一秒她的脑袋就会与脖颈分离。
越反抗越难受，也许接受命运的安排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她想起了外婆，想起了离开前的那一晚外婆对她说的那番话。沈泠鸢的求生意志又回来了，因为她答应过外婆也答应过自己，绝对会活着回去！
“鹿……褐草！”
她艰难地发声，试图告诉对方自己只是来找东西，并没有恶意。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懈，沈泠鸢脱离桎梏，终于可以大口喘气。谁想那怪物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只感觉到眼前一黑，那东西已经从屋内瞬移到她眼前，并且再度掐住了她的脖子。
沈泠鸢看到了一张人类的脸孔，一张及其好看的男性人类脸孔。他当然不是人，因为一条长长的鱼尾代替了双腿的位置，那上面覆盖着层层鳞片，在光线下闪动着琉璃般的光彩，沈泠鸢对此很熟悉，因为她曾经也拥有过。
毫无疑问，他是海兽。
但他的尾巴上被嵌入了一个金属弯钩，后面拖着长长的铁链通往幽暗的屋内，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人锁在里面的，这使得他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那声低嚎不过是因为发现了她的靠近，是为了引她过来才有意为之。
海兽的面部轮廓深刻冷俊，皮肤苍白光洁，剑眉星目、鼻骨高挺，犹如一块细经雕琢的玉石。外加他身材魁梧，气度不凡，想来应该是这座皇宫的主人。
可惜如此优越的脸孔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尤其是那对蓝色的双瞳，只是看一眼，沈泠鸢便感到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犹如身在冰窖。
她张了张嘴想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海兽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他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力度不减反增，是真的打算将她杀死。她的所有努力最终化成一声绝望的呜咽，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他的银色长发飘逸缱绻，有一簇随着他的动作没入白素的衣领里。沈泠鸢看见他的胸口有好几道划伤，伤口处渗透着蓝色的粘液，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一瞬，他的表情突然从凶恶变成了漫不经心的贪婪。他伸出血红色的舌尖缓慢舔舐唇角，尖尖的虎牙随着唇启的动作忽隐忽现，沈泠鸢有不好的预感——他想要吃了她！
早知道会被吃掉，还不如像那些村民一样被黑洞漩涡吞噬，起码能留个全尸。
他饿了好久，可即便落魄至此也是海中王者，海兽对入口的东西还是很挑剔的。
新鲜的食物就应该生吞入腹，在唇齿间感受他们的挣扎，尖利的牙齿刺穿他们的喉部，随着猎物最后一声哀嚎，香甜的血液顺着齿尖流入口中，再咬下一口仍旧在跳动的鲜肉……已经许久不曾享受过饕餮盛宴。
他在猎物断气之前松开了手，同时张开嘴对准了她颈部的动脉。
沈泠鸢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吃掉，趁其不备将指甲插入他的伤口。蓝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痛苦的叫声响彻海底，掀起一阵波澜。发怒的海兽缓过那一阵剧痛向她发动攻击，沈泠鸢游不过他，再次被捉住。
他不可能被同样的手段伤害第二次。
海兽一只手掐着她脖子，另一只钳制住她的双腕折在她背部。
沈泠鸢动弹不得，知道硬碰硬必死无疑，只剩下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同情牌这一招。
“海兽？呵。”他的声音透着漠不关心的冰冷，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人类说的话？你们害我们害得还不够吗？当初说好的条件，为何又出尔反尔？”
沈泠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重复道：“我真的是海兽，我的父亲和你是同族，我的母亲是人类。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鹿褐草替我外婆治病，我并没有恶意。”
海兽盯着她的腿看了许久，沈泠鸢还想说些什么取得对方的信任，他却突然张口咬了上来。
脖子处传来一阵刺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吃掉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下了。海兽抿唇尝了尝味道，好像是在通过她的血液确认什么。沈泠鸢立马抬手捂住伤口，耐心等着他的结果。
没一会儿他就有了答案，后退一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里是半分不可置信还有半分鄙夷：“半人半兽的怪胎。”
沈泠鸢不高兴极了，被人类骂就算了，现在竟然连野兽都嫌弃她。奈何她现在有求于兽，只能忍气吞声。
“你说你是来找鹿褐草的？为了救你的外婆？”
“是。”
海兽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屋内，又转过头盯着她：“你一个人游了这么远的距离，就为了救一个老太婆？你们人类的寿命本来就短，既然是外婆想必也一把岁数了，兴许她自己都活腻了，为何不放她离开？”
这怪物竟敢口出狂言！
沈泠鸢气极了，却不敢冲他发火：“外婆她是生病了。我的父母亲不在了，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不管她。就像你说的，我游了这么远的距离，好不容易躲过了大鱼的攻击和黑洞漩涡，只是为了一株草。只要一株，我的外婆就可以康复。”
想到外婆会离开自己，沈泠鸢声泪俱下：“你也有亲人吧，换做是你，也一定会为了救自己的家人赴汤蹈火。”
她的眼泪一颗颗像珍珠般从漂亮的眼睛里滴落，隐没于微凉的海水。
他差点就心软了，是差一点。
“嗯，很动人的故事，可惜你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没有？”
他的语气严谨慎重，沈泠鸢一时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她希望他是骗她的，好歹这样她还可以说些什么来打动他，可要是实话......她已经寻到了南海的尽头，如果这里没有的话，那外婆她......
“那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鹿褐草吗？”
“谁知道呢，”海兽松开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这边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破败不堪，甚至没有一条活鱼愿意来，又怎么会有你说的鹿褐草？我听说那是北海一带才有的东西，不过我不确定。”
北海......沈泠鸢感到有些绝望。
抵达这里已经花费了她五天的时间，阿莫给的糕点所剩无几，更重要的是，她是半兽，待在水里的时间有限，再加上受到惊吓、流了血，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她又要如何从这里一路游到北海去，只为他一句不确定？
沈泠鸢环顾四周，这座宫殿的确已经败落，除了堆砌的石块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连鱼虾都不愿靠近。而眼前的海兽被一根铁链囚禁在这里，看起来像是饿了很久的模样，如果真的有灵草也早就被他吃光了。
她脚步蹒跚地靠近，从包里取出仅剩的三块糕点，分了一块给他：“你看起来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虽然这是人类的食物，总好过一直饿着肚子。”
说完，她转身向宫门走去。
海兽握着那小块糕点，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你要回家了吗？”
“回家？”沈泠鸢转过身，对他摇了摇头，“不回啊，我先去北海看一下，如果那里也没有的话我就只能回家了。”
她居然还要去北海？就凭这副身体？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差，你不仅到不了北海，还会死在半路。”
沈泠鸢精神恍惚，已经完全没了出发前的斗志昂扬：“谢谢你说得这么直白。我没有那么笨，我会先上去喘一口气。”
比起身体上的疲劳，救不了外婆的恐惧心理才是让她萎靡不振的最大原因。
就在跨出宫门的前一脚，支撑着她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
沈泠鸢双脚离地，身体被海水卷起，如海藻般乌黑浓密的秀发纷纷扬扬绽开在水间。她穿着蔚蓝色的上衣，好像一开始就是打着亲近与融入的念头来的，却处处显得格格不入。
反倒是现在，海水将她的外衣剥落，露出了纯白的里衣。她的双腿被慢慢覆上鳞片，光彩琉璃，一开一合，好像生来就属于海洋。
她的表情从容自若，仿佛只是睡着了。
蓝漈礼就这样凝视着，即便早就确认过她半人半兽的身份，还是因震惊久久无法平静。
“人类与海兽相爱的产物，多么可悲又多么奇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