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牺牲品
一刻钟后，小厮夸张奔过去，喊道：“哎呀世子，草民这作坊真是蓬荜生辉，劳世子久等，惊涛客就在里面等着世子，不过他说了，只见世子一次。”
孙煜似笑非笑看着小厮，也不拆穿，整整衣襟然后满怀期待进了画社。
贺若盈坐在屏风后面，将脸上的胡子粘牢，压低声音道：“草民貌丑，不敢冒犯世子，不知世子何故出动王府家丁寻我？”
孙煜心道惊涛客果然是一个儒雅的男子，便也一副守礼的口吻道：“我确实情急了点，但是能见先生一面，做什么都值得。来人，将备好的礼呈上来。”
立刻有王府家丁抬着箱笼进来，上好的端砚，名贵的熏香，雕刻精美的汉白玉湖笔不要钱一般送到贺若盈的桌案上。
贺若盈想想自家的太子老爹，素来廉洁，银子还要用来养活东宫僚属，这些名贵又华而不实的东西断断轮不到她赏玩。
孙煜朗声道：“我，不，在下来是想问问画社给先生出的什么价钱，我颍川王府愿意十倍聘之，只希望先生能去颍川王府下榻，如此一来先生的图本我也可以直接看了。”
贺若盈刚粘好的胡子差点气歪，他疯了吧？让她一个郡主住到王府，是她耳朵听错了，还是孙煜他想的太好了？
她的眼睛艰难从礼物上移开，“世子是想知道我的下一册图本内容吧？没问题。”
贺若盈唇角上扬，“第一章，撒豆成兵。”
豆子哗啦啦滚了一地，让人无处下脚，孙煜也吓了一跳。
“第二章，神鸡助阵。”
后厨抱来几只鸡，鸡见了豆子，都张开翅膀扑过去，鸡毛飘得孙煜满身都是。
“第三章，缚绫化蛟。”
绫罗绸缎那种贵重东西，贺若盈舍不得浪费，可稻草多的是，顿时场面乱了套，鸡在稻草里面扒拉着找豆子，有些公鸡还朝孙煜身上蹦。
贺若盈忍俊不禁，哈哈，孙煜也有今天。
内堂咯咯鸡叫不停，混杂着洪亮的男声：“来人呐！下去，下去，你这畜生。”过来一看，满屋鸡毛乱飞，世子正狼狈地躲闪，连忙抓鸡的抓鸡，护主的护主，贺若盈则趁着局面纷乱冲出门口。
“哎哟！”贺若盈一声惨叫，被孙煜高大的身躯撞到地上，孙煜趔趄间捞了贺若盈一把，没扶住人，却抓到个腰牌。
贺若盈顾不上抢回东西，捂着酸疼的胳膊，爬起来一路狂奔，咒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连遇两灾星。
贺若盈一路狂奔，穿过街上拥挤的人群百姓，跑得喉咙冒烟，小脸涨红，终于跑到长安最北端——皇宫。
正愁丢了腰牌时，远远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一个穿着嫩黄襦裙的宫女气喘吁吁跑过来，是她的贴身丫鬟玉版。
贺若盈欣喜一笑，可是玉版平时呆在宫里把风，为何出现在此，玉版一脸忧愁，圆润的小脸缩成一团皱纸，满嘴支支吾吾：“郡、郡主……”
贺若盈内心升起不详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皇祖父刚刚下旨命她去西羌和亲！
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躺在床上，朴素的房间挂着花纹繁复的锦帐，皇帝赐下的东西摆满箱笼。怎么入宫的，何时入宫的，她全然不知。
她呆滞睁着眼，这才慢吞吞想起，原来她刚刚被下旨和亲，她不日将要离开爹爹、娘亲和兄弟姐妹，离开故土，去一个不停征战的地方。
她再也回不去画社，更无法实现名扬天下的愿望。
郭贵妃丝毫不顾及郡主之尊，多次当众斥责她，宫里也捧高踩低，侍奉郭家小姐如公主皇女，奚落冷嘲她这正经主子，她都生生忍下去，只要回到简陋破旧的东宫，她就可以做驰骋画坛的惊涛客，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带家人一点一点过上好日子。
图本行业排斥女画师，她不得不女扮男装从底层做起，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现在销量破五十万册，一路付出了多少。
她多么希望有天能以女子身份正大光明的作画，为了这天，她一直努力着。
而现在，一切希冀被打碎了。
哪怕她死在西羌，也无一人将她送回东宫。
贺若盈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在天上，而肉身使不出一点力气，愣了一会，她朝着哭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玉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郡主别怕，太子已经进宫去求皇上改变心意了，绝不会让你去西羌受苦的。”
贺若盈眨眨眼，轻轻摇头，“没用的。”
皇祖父一开始便没想过问爹爹的意见，否则怎会直接下旨？皇命难违，想让一个君王食言该有多困难。
那是君王，不是她的祖父，不会怜惜她分毫，天家哪来的温情呢？
她怎么也想不通西羌战事未修为何突然和亲，她虽然不受宠，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嫡亲郡主，难道皇祖父真想废了爹爹吗？
贺若盈把自己锁在房间数日，不吃不喝，太子夫妇心疼不已，怨做父亲的无能，竟然护不住乖巧懂事的女儿。
贺若盈分不清过了几日，只想静静躺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浑浑噩噩挨到出嫁那天，突然听闻一个好消息——郭勋被弹劾了。
原来宫外流行起一个独眼龙欺压百姓的画本，把独眼龙贪赃枉法的过程画得绘声绘色，郭勋气急败坏，下令禁了画本流通，却不禁了民愤，人们私下口耳相传。
太子党大臣们本因郡主被和亲视为对太子的打压，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出，正巧舆情沸腾，逮着郭勋犯事把他拿下了。
这本子便是贺若盈准备的大礼。
“还是郡主聪慧，借着画本把独眼龙的丑事抖了出来，听说参他的折子像雪片，把郭贵妃的嘴堵地实实的，想保也没法保。”玉版盛了碗羊汤，眉飞色舞地转述，“皇上从独眼龙家里抄了几箱黄金，气得把他贬回了老家，独眼龙灰溜溜出了长安城，满街百姓拍手叫好呢。”
贺若盈听得心情舒畅，连连喝了几口，像被被甘霖浇过的禾苗，又直起了腰身。
没错，她可是要以女儿身勇登画本之巅的贺若盈，她的手抒写了无数人物的命运，怎能让小人轻易篡写命格，她要把人生这支笔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贺若盈叫来玉版谋划，当务之急是先找孙煜拿回腰牌，这是东宫腰牌，绝不能在此时再生枝节。
贺若盈以惊涛客身份写信給孙煜，请求归还朋友之物，谁知这厮厚颜无耻地点名要惊涛客亲自来王府取，否则免谈。
这摆明了是趁火打劫，贺若盈捏紧了笔杆，你小子以后最好别犯事落我手上。
当日，郭贵妃的嬷嬷们突然带着板子，趾高气扬地踏进东宫，扬言教习郡主礼仪，贺若盈急急脱下男装，冷笑一声，这可是你们自找的，贺若盈一反常态拿住郡主气势把嬷嬷赶走。
虽然耽误了一番功夫，贺若盈如约赶到了颍川王府，她装扮成画社小厮，被久候的家丁引入王府。
颍川王比太子府要豪华气派，曲折的游廊连接着亭台楼阁，翠竹怪石点缀其间，鱼池花圃处处可见，还有数不清的禽鸟散养庭院，一步一景，微风一吹，闻到阵阵花香。
走了好久还未到会客厅，贺若盈心里有些着急，不由加快脚步，突然在花园假山石边上听到爹爹熟悉的声音，差点与颍川王主客一行人正面撞上。
“爹爹怎会在此？”贺若盈慌忙掩面擦肩避过，“他与颍川王有这交情？”
堂堂一国太子穿着浆洗的发白的圆领长袍，鬓边花白，与颍川王头发乌黑面色红润，穿着通身气派的深红刺绣蟒袍，两相对比令人感慨。
太子追望此人背影有些熟悉，老王爷脸色一沉，煜儿又带何人进府胡闹了。
贺若盈不知不觉走到会客厅，会客厅宽敞明亮，黄杨梨木家具上摆满了惊涛客出道以来所有画本，茶几上熏香袅袅，各种点心香茗花样迭出。
贺若盈满脑子被疑问占据，爹爹最怕落下私交大臣的罪名，为何突然造访王府，刚刚不知他瞧出什么没有，等会儿撞上如何是好，正愁思连篇时，被响亮的男声叫醒。
“怎么是你。惊涛客呢？”孙煜眼里满是失望。
贺若盈第一次正面看清孙煜，他与自己年岁相仿，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睫毛如鸦羽，墨瞳深邃，几缕细碎的刘海落在眼前，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白色暗纹锦袍领口松散，光洁修长的脖颈下隐隐漏出锁骨，浑身散发恣意不羁的痞气。
仔细一瞧，修长的脖颈上还有几道被鸡爪划过的浅疤，很是滑稽。
贺若盈压低嗓门，拜了拜：“见过世子，鄙主人惊涛客有事不能前来，特命小人前来取物。”
“什么？又放我鸽子。”孙煜气不过质问。正逢乐师鱼贯而入，这是孙煜精心为偶像准备，被他统统轰了出去。
孙煜扫兴地瘫在檀木椅上，腰牌挂绳在长指上转成一个巨大的圆圈，“那就没办法了。信里写得清清楚楚，人不来，东西没法给。”
为了这次相会，他推了好几场聚会，命人里里外外打扫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准备上好的茶水点心，谁知偶像还是拒之不见。
他自认为作为书迷可以了，砸钱追书从不手软，惊涛客不愿见外人，也从不逼迫，如今借由小小的腰牌求见偶像一面，怎么就这么难呢。
贺若盈早料泼皮如此，从怀中缓缓拿出一本袖珍的画册说：“惊涛客感激世子仗义，特此画了小本答谢世子。”
孙煜眼睛亮了：“这是给我的画的？”
“是的，是惊涛先生专为您所画，只要你让小的把腰牌带回去。”
孙煜听到“专门”二字浓密的睫毛闪动一下，咽了一下口水，他等待实在太久了，今天就算冒犯，逼也要把惊涛客逼出来。
“这是东宫的腰牌。惊涛客跟这人什么关系？”孙煜语气冷峻。
孙煜似笑非笑看着小厮，也不拆穿，整整衣襟然后满怀期待进了画社。
贺若盈坐在屏风后面，将脸上的胡子粘牢，压低声音道：“草民貌丑，不敢冒犯世子，不知世子何故出动王府家丁寻我？”
孙煜心道惊涛客果然是一个儒雅的男子，便也一副守礼的口吻道：“我确实情急了点，但是能见先生一面，做什么都值得。来人，将备好的礼呈上来。”
立刻有王府家丁抬着箱笼进来，上好的端砚，名贵的熏香，雕刻精美的汉白玉湖笔不要钱一般送到贺若盈的桌案上。
贺若盈想想自家的太子老爹，素来廉洁，银子还要用来养活东宫僚属，这些名贵又华而不实的东西断断轮不到她赏玩。
孙煜朗声道：“我，不，在下来是想问问画社给先生出的什么价钱，我颍川王府愿意十倍聘之，只希望先生能去颍川王府下榻，如此一来先生的图本我也可以直接看了。”
贺若盈刚粘好的胡子差点气歪，他疯了吧？让她一个郡主住到王府，是她耳朵听错了，还是孙煜他想的太好了？
她的眼睛艰难从礼物上移开，“世子是想知道我的下一册图本内容吧？没问题。”
贺若盈唇角上扬，“第一章，撒豆成兵。”
豆子哗啦啦滚了一地，让人无处下脚，孙煜也吓了一跳。
“第二章，神鸡助阵。”
后厨抱来几只鸡，鸡见了豆子，都张开翅膀扑过去，鸡毛飘得孙煜满身都是。
“第三章，缚绫化蛟。”
绫罗绸缎那种贵重东西，贺若盈舍不得浪费，可稻草多的是，顿时场面乱了套，鸡在稻草里面扒拉着找豆子，有些公鸡还朝孙煜身上蹦。
贺若盈忍俊不禁，哈哈，孙煜也有今天。
内堂咯咯鸡叫不停，混杂着洪亮的男声：“来人呐！下去，下去，你这畜生。”过来一看，满屋鸡毛乱飞，世子正狼狈地躲闪，连忙抓鸡的抓鸡，护主的护主，贺若盈则趁着局面纷乱冲出门口。
“哎哟！”贺若盈一声惨叫，被孙煜高大的身躯撞到地上，孙煜趔趄间捞了贺若盈一把，没扶住人，却抓到个腰牌。
贺若盈顾不上抢回东西，捂着酸疼的胳膊，爬起来一路狂奔，咒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连遇两灾星。
贺若盈一路狂奔，穿过街上拥挤的人群百姓，跑得喉咙冒烟，小脸涨红，终于跑到长安最北端——皇宫。
正愁丢了腰牌时，远远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一个穿着嫩黄襦裙的宫女气喘吁吁跑过来，是她的贴身丫鬟玉版。
贺若盈欣喜一笑，可是玉版平时呆在宫里把风，为何出现在此，玉版一脸忧愁，圆润的小脸缩成一团皱纸，满嘴支支吾吾：“郡、郡主……”
贺若盈内心升起不详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皇祖父刚刚下旨命她去西羌和亲！
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躺在床上，朴素的房间挂着花纹繁复的锦帐，皇帝赐下的东西摆满箱笼。怎么入宫的，何时入宫的，她全然不知。
她呆滞睁着眼，这才慢吞吞想起，原来她刚刚被下旨和亲，她不日将要离开爹爹、娘亲和兄弟姐妹，离开故土，去一个不停征战的地方。
她再也回不去画社，更无法实现名扬天下的愿望。
郭贵妃丝毫不顾及郡主之尊，多次当众斥责她，宫里也捧高踩低，侍奉郭家小姐如公主皇女，奚落冷嘲她这正经主子，她都生生忍下去，只要回到简陋破旧的东宫，她就可以做驰骋画坛的惊涛客，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带家人一点一点过上好日子。
图本行业排斥女画师，她不得不女扮男装从底层做起，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现在销量破五十万册，一路付出了多少。
她多么希望有天能以女子身份正大光明的作画，为了这天，她一直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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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她死在西羌，也无一人将她送回东宫。
贺若盈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在天上，而肉身使不出一点力气，愣了一会，她朝着哭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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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若盈眨眨眼，轻轻摇头，“没用的。”
皇祖父一开始便没想过问爹爹的意见，否则怎会直接下旨？皇命难违，想让一个君王食言该有多困难。
那是君王，不是她的祖父，不会怜惜她分毫，天家哪来的温情呢？
她怎么也想不通西羌战事未修为何突然和亲，她虽然不受宠，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嫡亲郡主，难道皇祖父真想废了爹爹吗？
贺若盈把自己锁在房间数日，不吃不喝，太子夫妇心疼不已，怨做父亲的无能，竟然护不住乖巧懂事的女儿。
贺若盈分不清过了几日，只想静静躺在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浑浑噩噩挨到出嫁那天，突然听闻一个好消息——郭勋被弹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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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党大臣们本因郡主被和亲视为对太子的打压，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出，正巧舆情沸腾，逮着郭勋犯事把他拿下了。
这本子便是贺若盈准备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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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若盈听得心情舒畅，连连喝了几口，像被被甘霖浇过的禾苗，又直起了腰身。
没错，她可是要以女儿身勇登画本之巅的贺若盈，她的手抒写了无数人物的命运，怎能让小人轻易篡写命格，她要把人生这支笔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贺若盈叫来玉版谋划，当务之急是先找孙煜拿回腰牌，这是东宫腰牌，绝不能在此时再生枝节。
贺若盈以惊涛客身份写信給孙煜，请求归还朋友之物，谁知这厮厚颜无耻地点名要惊涛客亲自来王府取，否则免谈。
这摆明了是趁火打劫，贺若盈捏紧了笔杆，你小子以后最好别犯事落我手上。
当日，郭贵妃的嬷嬷们突然带着板子，趾高气扬地踏进东宫，扬言教习郡主礼仪，贺若盈急急脱下男装，冷笑一声，这可是你们自找的，贺若盈一反常态拿住郡主气势把嬷嬷赶走。
虽然耽误了一番功夫，贺若盈如约赶到了颍川王府，她装扮成画社小厮，被久候的家丁引入王府。
颍川王比太子府要豪华气派，曲折的游廊连接着亭台楼阁，翠竹怪石点缀其间，鱼池花圃处处可见，还有数不清的禽鸟散养庭院，一步一景，微风一吹，闻到阵阵花香。
走了好久还未到会客厅，贺若盈心里有些着急，不由加快脚步，突然在花园假山石边上听到爹爹熟悉的声音，差点与颍川王主客一行人正面撞上。
“爹爹怎会在此？”贺若盈慌忙掩面擦肩避过，“他与颍川王有这交情？”
堂堂一国太子穿着浆洗的发白的圆领长袍，鬓边花白，与颍川王头发乌黑面色红润，穿着通身气派的深红刺绣蟒袍，两相对比令人感慨。
太子追望此人背影有些熟悉，老王爷脸色一沉，煜儿又带何人进府胡闹了。
贺若盈不知不觉走到会客厅，会客厅宽敞明亮，黄杨梨木家具上摆满了惊涛客出道以来所有画本，茶几上熏香袅袅，各种点心香茗花样迭出。
贺若盈满脑子被疑问占据，爹爹最怕落下私交大臣的罪名，为何突然造访王府，刚刚不知他瞧出什么没有，等会儿撞上如何是好，正愁思连篇时，被响亮的男声叫醒。
“怎么是你。惊涛客呢？”孙煜眼里满是失望。
贺若盈第一次正面看清孙煜，他与自己年岁相仿，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睫毛如鸦羽，墨瞳深邃，几缕细碎的刘海落在眼前，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白色暗纹锦袍领口松散，光洁修长的脖颈下隐隐漏出锁骨，浑身散发恣意不羁的痞气。
仔细一瞧，修长的脖颈上还有几道被鸡爪划过的浅疤，很是滑稽。
贺若盈压低嗓门，拜了拜：“见过世子，鄙主人惊涛客有事不能前来，特命小人前来取物。”
“什么？又放我鸽子。”孙煜气不过质问。正逢乐师鱼贯而入，这是孙煜精心为偶像准备，被他统统轰了出去。
孙煜扫兴地瘫在檀木椅上，腰牌挂绳在长指上转成一个巨大的圆圈，“那就没办法了。信里写得清清楚楚，人不来，东西没法给。”
为了这次相会，他推了好几场聚会，命人里里外外打扫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准备上好的茶水点心，谁知偶像还是拒之不见。
他自认为作为书迷可以了，砸钱追书从不手软，惊涛客不愿见外人，也从不逼迫，如今借由小小的腰牌求见偶像一面，怎么就这么难呢。
贺若盈早料泼皮如此，从怀中缓缓拿出一本袖珍的画册说：“惊涛客感激世子仗义，特此画了小本答谢世子。”
孙煜眼睛亮了：“这是给我的画的？”
“是的，是惊涛先生专为您所画，只要你让小的把腰牌带回去。”
孙煜听到“专门”二字浓密的睫毛闪动一下，咽了一下口水，他等待实在太久了，今天就算冒犯，逼也要把惊涛客逼出来。
“这是东宫的腰牌。惊涛客跟这人什么关系？”孙煜语气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