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什么样的人才会选择屈居于他人之下？
什么样的“人”能够称之为“劣等”、“无用”？
那必然只会是像他这样的家伙了，不然他为什么会自出生起就一直处在现在这样的情境里？
-
超梦在第一次阻止了禅院家的小孩对甚尔的霸凌之后，便总是时不时地在各种地方发现他的踪迹。这当然也和小精灵崇尚自由的习性有关，越是所谓高贵的地方越是处在禅院祖宅的中央，但这种炙手可热的地方往往规矩最多，它反而不喜欢，就喜欢往偏僻的地方跑，后院的假山、小花园、或者更远一点的地方都行，反正稔华奉行的是只要高兴就好主义，从来没有在什么地方拘束过它，到处探索的时候，就总能看到不太受欢迎的禅院甚尔的身影。
每当它靠在树枝上休息，或者盘着尾巴待在石头上，捧着稔华给它做的鲜榨果汁，打算享受新的一天的时候，就会听到隐约的叱骂声，偶尔还会直接看到群殴的场面，完全没办法忽视。
超梦：“……”
心情完全被打乱了。
每一次，它也没法当做看不见，便会将捧着的点心或者饮料放到一边，飞下去直接阻止这场闹剧。
讽刺的是人类做了恶行，反倒是小精灵会去主动阻止，明明不是同一个物种，出于道德水准和心善的特性，即便再排斥人类的超梦也并不会因为这种情绪而撒手不管。
面无表情的少年从地上抬起头来，他的嘴角已经破了，脸侧肿起来了一块，但眼睛和骨头都没有伤到，看样子痊愈得也很快，不会留下不可逆转的永久性创伤。
超梦本想直接转身就走，但是在腾空的一瞬间，它又心软了，重新落至他的身边，将手上的果实分开一半，递了过去。
“要吃吗？”
他的身体其实很健壮，不会有那种瘦弱和骨瘦如柴的感觉，但结合他的处境来看，要想营养充足显然是不可能的，看他的样子正巧处于发育期，是要好好吃饭补充能量的年纪，一定时常会觉得饿才对。少年鹰隼一样利的眼眸紧盯着它看了半饷，然后默不作声地收下。
不知道是超梦解救了他数次，刷了个眼熟，还是因为它的外形和人类没有任何关系，是只毛茸茸的大……生物，所以少年对它并没有报以那么强烈的排斥之心。
若非如此，超梦也不会在日后总会主动往他居住的那个偏僻的角落跑。
他是不是又在被殴打？是不是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这次他们要是再凶恶一些，那个人类的骨头是不是会就此折断？
稔华的羸弱在超梦心中留下了深重的印象，觉得人类就是很脆弱的生命体，虽然智慧又复杂、令人难以捉摸，但很容易就会受伤，甚至于死去。
如果它不去阻止的话，是不是这样的事情又会上演？
明明都是同样的年纪、甚至是同样的姓氏、居住在同样的群落，身体里留着的明明都是一样的血液吧。
它很是在意这一点，不能理解还处在幼崽年纪的人类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家人理直气壮地宣泄负面的恶意。
“……”
禅院甚尔朝虚空投去一眼。
这段时间，超梦习惯性地查看他的情况，而力的作用是相反的，总是看到它的现身，他也快习惯性地要适应了。
—— 一只怪模怪样的大猫冷不丁地在各种水池旁、假山边、石头上、树丛后出现的场面。
如果放到已经升上高专的五条悟这里，他倒是会很干脆地告诉甚尔，这是和“随机地点刷新的boss”差不多的概念，可惜不管是现在蜗居在禅院角落一隅的禅院甚尔，还是依旧对稔华念念不忘咬牙切齿的幼年五条悟，都没有条件、或不被允许接触外界纷杂的网络游戏世界，所以第一次接触到超梦时，无论是它的毛茸茸的外形，还是奇妙的恻隐之心，在这个粪坑一样的禅院而言，都是极为奇特的存在。
他慢吞吞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那是超梦最喜欢的莓果（之一），在训练师为它准备的海一样的库存之中，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后才装进背包中、口感最爽口、最饱满、果汁最充沛的，只要小小一口，迸溅的汁水溢满口腔，连喉头都会被浓郁的果香萦绕，甜蜜的味道冲进头脑中的时候，连精神都会为此而醉倒。
第一次吃下小精灵递给他的零食的时候，即便是天与咒缚这具□□的舌头也忍不住被这个加强的浓郁MAX版的果子给震得“……”了半秒。
尝起来……怎么会这么重……
仅仅是一小口，都有一种已经食用了一斤水果的错觉。
虽然确实也是有日本人口味不太重的原因，甚尔的嘴巴空太久了，许久没尝过高档的东西，这个等级毫无疑问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等级。
远方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训练师：呵。
——难道觉得花了大价钱的高级道具果的功效能和普通水果相提并论吗！不要小看了单价3000金的分量！
虽然效果并不算立竿见影，但他确实也能感觉到身上零碎的小伤口在以微妙而缓慢的速度逐渐好转着。具体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生机。
源源不断的生机从果实与自己舌头接触的那一端一路流入喉头，沉入肺腑中时就像个小小的能量团，一下子就逸散了，蔓延到他的全身。
超梦毫无所知地品尝训练师给它准备好的食品，紫水晶一样的眼睛依旧安静而纯粹，好似丝毫不知道它当零食随便吃下的这些东西究竟分量几何。
“为什么……你没有收到任何命令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超梦没碰到过多少奇葩人，面对稔华除外，所以面对陌生人的奇怪的问题也会好好回答：“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就这么做了。”
“为什么想？”他像是很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喜欢人类？为什么选了我？原因是什么？才会选我？”
超梦条件反射地反驳了他的话：“不要给我擅自加上这种定义！我讨厌人类！”
甚尔又突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超梦虽然意识到了那个少年依旧在注视着自己，但是察觉不到恶意，便随他去了。禅院甚尔的眼睛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端详着这个从一开始就散发着善意的巨猫，突然一瞬间有些好奇，它到底是属于怎样的主人？谁才会拥有它？
即便是他这种处境的废物，也能从少许途径里打听到零星的消息，即便不是出于主动，殴打他的同龄小孩也会嘻嘻哈哈地说些什么，所以禅院甚尔知道这个宅子里来了一个带着怪物的客人，但是不知道年龄和来历，除了此刻他大概猜出了超梦的主人是客人之外，性别和作风一概不知。
他不知道还有“搭档”和“同行”的概念，一边在想着：什么样的人才会豢养它？
一边，他又想着：像那个家伙一样的生物，其实不管谁都会想养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偶尔他也会抬起头来，看看那些阴凉的、被绿叶掩映的地方，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个家伙现在会不会再次突然地出现在哪里？我要是忽略过去了，就找不到了。
无论是期待还是好奇，这本来就是作为废物的禅院甚尔所不该产生的感情才对的。
超梦身上的光辉实在是太耀眼了，但又太温和了，禅院甚尔不至于被这种光芒遮痛双眼、也不会被刺伤双手，他只是稍微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倾向，想要再稍微地靠近一点点。
这似乎也并不是个不被允许的事情……对吧？
这两个家伙在训练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展了相当一段友谊，虽然不算亲厚，但可以说算是平时路过会彼此多看两眼也愿意说话的交集了，超梦觉得这个小鬼没什么不对劲的，就是总是在一个问题上爱钻牛角尖。
——“你为什么选择我？”
——“为什么要把吃的给我？”
——“偏偏是我吗？”
超梦对着外人时话一般都很简短，它诚实地回答了甚尔的以上问题：“因为你饿了，我刚好想给。”
“我本……”
“看着你的脸就知道了，你会要的。”
哪怕是饿得只能啃食泥土充饥，以他的自尊也不可能接受他人的半点馈赠。
超梦知道他眼中闪烁的是什么，但是不愿意看到它以那么快的速度黯淡，干脆地打断了他之后千回百转的思绪：“你如果真的只是个放弃了一切的‘禅院的废物’，不单单只是挨打时不反抗，你会接受任何施舍，也不会问为什么了。”
他的脊梁虽然已经被压弯了，但是他还没有放弃一切，至少为人的尊严没有被他彻底抛弃的话，他便还有动力变得更好。
可惜隔行如隔山，超梦只是一只又帅又强又酷又可爱的小精灵，它也不会做青少年的辅导工作。
但是有问题找训练师！这种超梦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它想了想，觉得稔华一定比它有办法的。
于是说干就干，它直接飞回了训练师的屋子，她正窝在椅子上看报纸，手上只捏着报纸的一个角，剩下的部分全部软塌塌地垂在了椅子上，稔华保持着向下看的姿势，脑袋也顺着报纸垂落的方向低着，靠眼球的挪动来完成阅读的动作。
见小精灵飞了回来，她将枯燥乏味的报纸放下，正巧不想读了，于是打了声招呼：“哟，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超梦坐得离她近了一点，连她直接趴在自己尾巴上的行为都只是瞟了一眼后忽略了过去，这种极高的容忍度反而让稔华觉得不同寻常，她稍稍支起身体来，“怎么了？”
“……”
小精灵想了想，似乎在犹豫如何遣词造句：“有一个人，我想要让你看一看……”
稔华还在微笑，超梦在注意着自己的措辞，没注意到她的脸上逐渐布上了一层阴霾，只是听到她慢悠悠地说道：“哦……有个人……没事，你继续吧，我在听。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还认识了别的人吗？”
超梦点了点头，有些希冀地瞧着她，“之前我出去时看到了，但是他的情况不好说，反正你应该会比我有办法。”
稔华安静了大概十分钟，超梦说完自己的话之后就没再吭声了，房子里寂静了很一会儿，知道她重新唐突地“哈”一声笑出声，才重新打破了室内沉静的气氛。
“告诉我名字。明天就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唔……。”
第二日的清晨，直到出现在稔华面前，被禅院家仆领到这个主宅中心时，禅院甚尔都有些没搞明白状况。
这女的……谁？
直到仆人散尽，超梦从房顶又落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到了小精灵身上，熟悉的家伙让他好似摸清了一些头脑，放松之后语气也变得熟稔了起来：“我怎么在这里？”
还没等超梦回话，稔华直接打断了自己的小精灵和外人甜甜蜜蜜的交谈，“是我把你弄来的。没办法，毕竟我家这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爱发善心嘛，一旦它稍稍朝我这么望一眼，我就抵御不了它的任何请求了。”
将任何禅院家的小孩子调到客人身边总要有借口，虽然是前任族长的儿子，但禅院甚尔那个爹早死娘不疼的身份也实在很尴尬，让这件事情有了很大的可操作空间，稔华的理由也很简单：
我家这位需要一位毛发护理师，日常需要马杀鸡，女仆的手劲太小了，来个年纪大点的就可以。
当然，精准指定到甚尔也需要一番功夫，但对稔华并不算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因为并不麻烦，主要让进度拖到第二天下午才完成而不是当日晚上的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满心的不爽而已。
超梦对这个借口表示不满和疑惑：“……我不需要按摩护理！那调他来了之后他要做什么？”
“我需要。”
正巧她正盘着腿坐在椅子上说话，讲到这一点时，她干脆向后一倚，很是懒散的样子：“当然了，你肯定不需要这种服务，只是要做个样子，要是他来了却什么也不干，禅院家的人要怀疑我别有用心了。”
原来这就是……它的主人？
一直以来心中隐约的疑问，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稔华继续说道：“……So，你来给我按按脚吧，至少派上一点用场，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超梦：“……”
甚尔：“……”
他变成了死鱼眼。
很好，是个烂人。
什么样的“人”能够称之为“劣等”、“无用”？
那必然只会是像他这样的家伙了，不然他为什么会自出生起就一直处在现在这样的情境里？
-
超梦在第一次阻止了禅院家的小孩对甚尔的霸凌之后，便总是时不时地在各种地方发现他的踪迹。这当然也和小精灵崇尚自由的习性有关，越是所谓高贵的地方越是处在禅院祖宅的中央，但这种炙手可热的地方往往规矩最多，它反而不喜欢，就喜欢往偏僻的地方跑，后院的假山、小花园、或者更远一点的地方都行，反正稔华奉行的是只要高兴就好主义，从来没有在什么地方拘束过它，到处探索的时候，就总能看到不太受欢迎的禅院甚尔的身影。
每当它靠在树枝上休息，或者盘着尾巴待在石头上，捧着稔华给它做的鲜榨果汁，打算享受新的一天的时候，就会听到隐约的叱骂声，偶尔还会直接看到群殴的场面，完全没办法忽视。
超梦：“……”
心情完全被打乱了。
每一次，它也没法当做看不见，便会将捧着的点心或者饮料放到一边，飞下去直接阻止这场闹剧。
讽刺的是人类做了恶行，反倒是小精灵会去主动阻止，明明不是同一个物种，出于道德水准和心善的特性，即便再排斥人类的超梦也并不会因为这种情绪而撒手不管。
面无表情的少年从地上抬起头来，他的嘴角已经破了，脸侧肿起来了一块，但眼睛和骨头都没有伤到，看样子痊愈得也很快，不会留下不可逆转的永久性创伤。
超梦本想直接转身就走，但是在腾空的一瞬间，它又心软了，重新落至他的身边，将手上的果实分开一半，递了过去。
“要吃吗？”
他的身体其实很健壮，不会有那种瘦弱和骨瘦如柴的感觉，但结合他的处境来看，要想营养充足显然是不可能的，看他的样子正巧处于发育期，是要好好吃饭补充能量的年纪，一定时常会觉得饿才对。少年鹰隼一样利的眼眸紧盯着它看了半饷，然后默不作声地收下。
不知道是超梦解救了他数次，刷了个眼熟，还是因为它的外形和人类没有任何关系，是只毛茸茸的大……生物，所以少年对它并没有报以那么强烈的排斥之心。
若非如此，超梦也不会在日后总会主动往他居住的那个偏僻的角落跑。
他是不是又在被殴打？是不是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这次他们要是再凶恶一些，那个人类的骨头是不是会就此折断？
稔华的羸弱在超梦心中留下了深重的印象，觉得人类就是很脆弱的生命体，虽然智慧又复杂、令人难以捉摸，但很容易就会受伤，甚至于死去。
如果它不去阻止的话，是不是这样的事情又会上演？
明明都是同样的年纪、甚至是同样的姓氏、居住在同样的群落，身体里留着的明明都是一样的血液吧。
它很是在意这一点，不能理解还处在幼崽年纪的人类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家人理直气壮地宣泄负面的恶意。
“……”
禅院甚尔朝虚空投去一眼。
这段时间，超梦习惯性地查看他的情况，而力的作用是相反的，总是看到它的现身，他也快习惯性地要适应了。
—— 一只怪模怪样的大猫冷不丁地在各种水池旁、假山边、石头上、树丛后出现的场面。
如果放到已经升上高专的五条悟这里，他倒是会很干脆地告诉甚尔，这是和“随机地点刷新的boss”差不多的概念，可惜不管是现在蜗居在禅院角落一隅的禅院甚尔，还是依旧对稔华念念不忘咬牙切齿的幼年五条悟，都没有条件、或不被允许接触外界纷杂的网络游戏世界，所以第一次接触到超梦时，无论是它的毛茸茸的外形，还是奇妙的恻隐之心，在这个粪坑一样的禅院而言，都是极为奇特的存在。
他慢吞吞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那是超梦最喜欢的莓果（之一），在训练师为它准备的海一样的库存之中，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后才装进背包中、口感最爽口、最饱满、果汁最充沛的，只要小小一口，迸溅的汁水溢满口腔，连喉头都会被浓郁的果香萦绕，甜蜜的味道冲进头脑中的时候，连精神都会为此而醉倒。
第一次吃下小精灵递给他的零食的时候，即便是天与咒缚这具□□的舌头也忍不住被这个加强的浓郁MAX版的果子给震得“……”了半秒。
尝起来……怎么会这么重……
仅仅是一小口，都有一种已经食用了一斤水果的错觉。
虽然确实也是有日本人口味不太重的原因，甚尔的嘴巴空太久了，许久没尝过高档的东西，这个等级毫无疑问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等级。
远方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训练师：呵。
——难道觉得花了大价钱的高级道具果的功效能和普通水果相提并论吗！不要小看了单价3000金的分量！
虽然效果并不算立竿见影，但他确实也能感觉到身上零碎的小伤口在以微妙而缓慢的速度逐渐好转着。具体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生机。
源源不断的生机从果实与自己舌头接触的那一端一路流入喉头，沉入肺腑中时就像个小小的能量团，一下子就逸散了，蔓延到他的全身。
超梦毫无所知地品尝训练师给它准备好的食品，紫水晶一样的眼睛依旧安静而纯粹，好似丝毫不知道它当零食随便吃下的这些东西究竟分量几何。
“为什么……你没有收到任何命令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超梦没碰到过多少奇葩人，面对稔华除外，所以面对陌生人的奇怪的问题也会好好回答：“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就这么做了。”
“为什么想？”他像是很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喜欢人类？为什么选了我？原因是什么？才会选我？”
超梦条件反射地反驳了他的话：“不要给我擅自加上这种定义！我讨厌人类！”
甚尔又突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超梦虽然意识到了那个少年依旧在注视着自己，但是察觉不到恶意，便随他去了。禅院甚尔的眼睛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端详着这个从一开始就散发着善意的巨猫，突然一瞬间有些好奇，它到底是属于怎样的主人？谁才会拥有它？
即便是他这种处境的废物，也能从少许途径里打听到零星的消息，即便不是出于主动，殴打他的同龄小孩也会嘻嘻哈哈地说些什么，所以禅院甚尔知道这个宅子里来了一个带着怪物的客人，但是不知道年龄和来历，除了此刻他大概猜出了超梦的主人是客人之外，性别和作风一概不知。
他不知道还有“搭档”和“同行”的概念，一边在想着：什么样的人才会豢养它？
一边，他又想着：像那个家伙一样的生物，其实不管谁都会想养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偶尔他也会抬起头来，看看那些阴凉的、被绿叶掩映的地方，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个家伙现在会不会再次突然地出现在哪里？我要是忽略过去了，就找不到了。
无论是期待还是好奇，这本来就是作为废物的禅院甚尔所不该产生的感情才对的。
超梦身上的光辉实在是太耀眼了，但又太温和了，禅院甚尔不至于被这种光芒遮痛双眼、也不会被刺伤双手，他只是稍微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倾向，想要再稍微地靠近一点点。
这似乎也并不是个不被允许的事情……对吧？
这两个家伙在训练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展了相当一段友谊，虽然不算亲厚，但可以说算是平时路过会彼此多看两眼也愿意说话的交集了，超梦觉得这个小鬼没什么不对劲的，就是总是在一个问题上爱钻牛角尖。
——“你为什么选择我？”
——“为什么要把吃的给我？”
——“偏偏是我吗？”
超梦对着外人时话一般都很简短，它诚实地回答了甚尔的以上问题：“因为你饿了，我刚好想给。”
“我本……”
“看着你的脸就知道了，你会要的。”
哪怕是饿得只能啃食泥土充饥，以他的自尊也不可能接受他人的半点馈赠。
超梦知道他眼中闪烁的是什么，但是不愿意看到它以那么快的速度黯淡，干脆地打断了他之后千回百转的思绪：“你如果真的只是个放弃了一切的‘禅院的废物’，不单单只是挨打时不反抗，你会接受任何施舍，也不会问为什么了。”
他的脊梁虽然已经被压弯了，但是他还没有放弃一切，至少为人的尊严没有被他彻底抛弃的话，他便还有动力变得更好。
可惜隔行如隔山，超梦只是一只又帅又强又酷又可爱的小精灵，它也不会做青少年的辅导工作。
但是有问题找训练师！这种超梦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它想了想，觉得稔华一定比它有办法的。
于是说干就干，它直接飞回了训练师的屋子，她正窝在椅子上看报纸，手上只捏着报纸的一个角，剩下的部分全部软塌塌地垂在了椅子上，稔华保持着向下看的姿势，脑袋也顺着报纸垂落的方向低着，靠眼球的挪动来完成阅读的动作。
见小精灵飞了回来，她将枯燥乏味的报纸放下，正巧不想读了，于是打了声招呼：“哟，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超梦坐得离她近了一点，连她直接趴在自己尾巴上的行为都只是瞟了一眼后忽略了过去，这种极高的容忍度反而让稔华觉得不同寻常，她稍稍支起身体来，“怎么了？”
“……”
小精灵想了想，似乎在犹豫如何遣词造句：“有一个人，我想要让你看一看……”
稔华还在微笑，超梦在注意着自己的措辞，没注意到她的脸上逐渐布上了一层阴霾，只是听到她慢悠悠地说道：“哦……有个人……没事，你继续吧，我在听。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还认识了别的人吗？”
超梦点了点头，有些希冀地瞧着她，“之前我出去时看到了，但是他的情况不好说，反正你应该会比我有办法。”
稔华安静了大概十分钟，超梦说完自己的话之后就没再吭声了，房子里寂静了很一会儿，知道她重新唐突地“哈”一声笑出声，才重新打破了室内沉静的气氛。
“告诉我名字。明天就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唔……。”
第二日的清晨，直到出现在稔华面前，被禅院家仆领到这个主宅中心时，禅院甚尔都有些没搞明白状况。
这女的……谁？
直到仆人散尽，超梦从房顶又落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到了小精灵身上，熟悉的家伙让他好似摸清了一些头脑，放松之后语气也变得熟稔了起来：“我怎么在这里？”
还没等超梦回话，稔华直接打断了自己的小精灵和外人甜甜蜜蜜的交谈，“是我把你弄来的。没办法，毕竟我家这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爱发善心嘛，一旦它稍稍朝我这么望一眼，我就抵御不了它的任何请求了。”
将任何禅院家的小孩子调到客人身边总要有借口，虽然是前任族长的儿子，但禅院甚尔那个爹早死娘不疼的身份也实在很尴尬，让这件事情有了很大的可操作空间，稔华的理由也很简单：
我家这位需要一位毛发护理师，日常需要马杀鸡，女仆的手劲太小了，来个年纪大点的就可以。
当然，精准指定到甚尔也需要一番功夫，但对稔华并不算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因为并不麻烦，主要让进度拖到第二天下午才完成而不是当日晚上的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满心的不爽而已。
超梦对这个借口表示不满和疑惑：“……我不需要按摩护理！那调他来了之后他要做什么？”
“我需要。”
正巧她正盘着腿坐在椅子上说话，讲到这一点时，她干脆向后一倚，很是懒散的样子：“当然了，你肯定不需要这种服务，只是要做个样子，要是他来了却什么也不干，禅院家的人要怀疑我别有用心了。”
原来这就是……它的主人？
一直以来心中隐约的疑问，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稔华继续说道：“……So，你来给我按按脚吧，至少派上一点用场，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超梦：“……”
甚尔：“……”
他变成了死鱼眼。
很好，是个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