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又叕一次从高烧中清醒过来,潭枫丹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卧室熟悉的花花绿绿的吸顶灯,而是铝扣板吊顶。

    原来是进医院了。

    以及看到她醒过来,欣喜若狂像小狗狗一样嗷嗷叫的胥辛。

    刚刚在梦里纠缠半生,她暂时不想看到这张脸,潭枫丹侧过身,把屁股对着胥辛。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啊。”少年巴巴地跟着转过来,蹲在地上与她平视,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难道胥辛能偷窥她的梦境?否则潭枫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道歉。

    少年扒在床沿上,眼睛因害羞不敢与她对视,吞吞吐吐:“你昏迷前……咱们不是……”

    潭枫丹此刻脑内容量过载,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胥辛红着脸用左手比了圈,右手食指在圈内穿插。

    忘了这茬了,是她昏迷前做的孽,见色起意。

    看着高大的少年摆出一副新媳妇被欺负的娇羞样,潭枫丹很难相信眼前的纯情男高和前世玩得很花的霸道总裁,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终究会成长成那副模样吗?

    这涉及到一个经典的“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

    有人说一个人的秉性,打娘胎里,就被基因所决定了。

    早在十九世纪,意大利法学家龙布罗梭就提出了“天生犯罪人”学说,通过外貌特征判断一个人是否会犯罪。

    后来还有犯罪家族研究,追踪某男子先后与一位低能女子和一位有良好血统的妇女结婚,发现前者的子孙为多种类型的越轨者,后者则大多是正常人。由于纳粹以“优生学”为名开展的大屠杀,相关学说后续无人敢继续研究,但是仍然在社会舆论和民间共识有很大的市场。

    所谓三岁看老,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人们的偏见根深蒂固,性格决定命运。

    也有人说环境塑造性格。

    一个的言行举止离不开原生家庭的影响,孩子是父母的倒影,后天的教育、朋友、社会生活等等,无一不影响着人们三观的形成。

    你很难要求一个屡战屡败的倒霉蛋变得积极乐观,同样,你也很难苛求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无往不利的人与前者共情。

    所谓橘生江南则为橘,橘生江北则为枳。

    即使活了两世,潭枫丹也说不准,哪一种说法更有道理。

    有人推门而入,看着气势汹汹走进来的王桂芝,潭枫丹心中警铃大作,无语问:“你不会昭告天下了吧?”

    胥辛扭扭捏捏:“我担心你泄了元气,原本是打算今天告诉医生的……”

    那不就等同于把奸情昭告天下?不是,你这孩子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还是把自己代入狐狸精了?幸好她醒的及时。

    潭枫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硬生生挤出笑靥如花迎接她妈,被王桂芝紧紧抱在怀里,如获至宝,久久不肯松开。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幸好,在这个世界,她还有妈妈疼。

    可是她被丢在另一个世界的砚砚,又有谁来疼呢?

    那个该死的后妈会不会还在折磨砚砚?胥辛这个不靠谱的爹会不会继续视而不见?

    看见坐在旁边低眉顺眼削苹果的胥辛,潭枫丹一肚子气没处撒,恶狠狠地揪了一把他的胳膊。

    啊!肌肉好硬,揪不动。

    少年不为所动,还以为女朋友和他闹着玩呢,用牙签插好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给潭枫丹喂到嘴里。

    嚼嚼,啥啥沙,吞咽,苹果好甜。

    看着冒星星眼一脸邀功求夸奖表情的纯良细狗,潭阿姨骂不出口,默默地撇过头去,表示我想静静。

    少年失落地带上门,落寞的背影像是一只夹着尾巴走路的狗狗。

    潭枫丹又有点于心不忍,前世的胥辛再这么渣,也和现在的这个胥辛无关,她不能用他没做过的事情去惩罚他。

    也许,被困在过去的,从始至终就是潭枫丹她自己。

    当断则断。

    出院后,潭枫丹陪着胥辛突击训练一周,去帝都参加全国最大的业余拳击比赛。

    虽说是业余比赛,参加选手的实力可一点都不业余。

    胥辛还处在少年抽条的年纪,身形削瘦,而他的对手是个二十八岁的青壮年,矮小粗壮,膀大腰圆。再加上两人的体重又刚好卡在这个量级的两端,胥辛轻,对面重,两相对比之下,显得他好像格外得瘦弱。

    潭枫丹回想起前世极度注重身材管理、每天框框喝蛋白粉的男人,心道不会就是在这种地方受了刺激吧?

    她语重心长地对着少年胥辛教育道,你以后可千万别练成这种双开门冰箱,太丑了。

    胥辛:?

    刚刚还处在备战状态、锋芒毕露的黑发少年忽然就软了下来,吧唧在女朋友脸上亲了一口,十指交扣,轻笑道:“我就不一样了,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潭阿姨老脸一红,胥辛的教练催促道:“比完赛了再黏糊,今天最后一场,观众等着呢。”

    随着裁判的口哨声吹响,比赛开始了。

    矮有矮的好处,重心稳,高也有高的好处,攻击范围广。

    胥辛的优势在于年轻,反应速度快,但是备战高考,有一年多没练了,他很难短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对方显然更有经验,贴身缠斗,胥辛很快落了下乘。

    第一局结束,胥辛负。

    第二局比赛开始,两人的打法都比较保守,僵持了很久,在教室里苦读一年半的孩子明显体力不支,胥辛露出了破绽,被对面狂轰乱揍,几次被打倒在地,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即使把眼前的胥辛代入前世那个讨厌的男人,潭枫丹也不忍心看下去了,想劝他放弃。

    在社会上混久了,潭阿姨已经很难真正理解体育精神、热血、坚持、超越自我之类的东西,成年人的世界,更多的是及时止损。

    比赛要晋级,需三局两胜,就算潭枫丹是个门外汉也能看出,即使胥辛侥幸赢了这一局,下一局也会面临着体力不支的窘境。

    对视的那一刻,胥辛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少年对着她摇了摇头,吐了口血沫,再一次爬了起来,用一个奇袭赢得了第二局的胜利。

    到了第三局,两人虎视眈眈,僵持着绕圈。

    在裁判的读数催促下,胥辛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抢先出击,对方回防,熟料这只是一记佯攻,少年凛冽的一击带着拳风袭来,眼看胥辛就要获胜之际--

    他竟然,他竟然,自己趴下了。

    对方莫名其妙捡了个胜利,解说也因为这戏剧的一幕,忍不住调侃了两句,虽然赢了,但矮个拳击手是黑着脸下去的。

    胥辛被抬下场后,教练给他检查。结论是胥辛第二局被揍得太狠了,他又非要强撑着进行下去,体力透支得太狠了,油尽灯枯晕倒了,属于正常现象,等胥辛醒过来,补充些热量和电解质就好了。

    教练还要给其他晋级队员做赛前辅导,抱歉要先走一步,潭枫丹表示没关系,她会在休息室里看护着胥辛。

    也许是梦里还在战斗,胥辛的神情十分紧张,眉眼皱成一团,像个小老头似地。

    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比赛的选手和观众都走光了,潭枫丹百无聊奈,调皮地把胥辛皱着的粗黑的眉毛揉开,不小心碰到了鬓角的伤口,沉睡中的胥辛条件反射地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胥辛帅气的脸蛋被揍得鼻青脸肿,趁着他睡着不能反驳,潭阿姨摆出长辈的姿态教训道:“你呀你,真不像你。”

    但是胥辛应该成长为什么样子呢?像上辈子那样目中无人,任性妄为,毫无责任感?可是眼前的少年就不会吗?

    屠龙勇者终成恶龙的故事,潭枫丹可见太多了。

    胥辛突然睁开了双眼,与正低头端详着他的潭枫丹对视。少年乌黑发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核心发力,鲤鱼抬头,偷得了一枚香吻。

    他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地闭上了眼睛,安详地在女朋友的枕膝上睡去。

    潭枫丹要被他这幼稚的行为气笑了,左右开弓,为胥辛的鼻青脸肿更上一层楼添砖加瓦,在他耳边喊道:“下班了!体育馆的门都要锁了!”

    胥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坚持闭上眼睛装柔弱:“人家头好晕啊,好没有力气,让我再躺会儿。”说完,头还在潭枫丹的腿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区域。

    “如果你现在起来,我就亲你哦。”潭阿姨的少女音甜得她自己都牙发酸。

    “真的吗?”胥辛一个鲤鱼打挺,兴奋地跳了起来。

    “当然是假的啦。”潭枫丹白了他一眼,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把背上的背包也解了下来递给他,让他自己背。

    “哼~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英俊了,就不爱我了~”胥辛从休息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猪头样,被刺激到了,开始发癫,拽着潭枫丹的衣角,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样,不让她走。

    看着嘟嘟嘴求亲亲特别欠揍的胥辛,潭阿姨忍住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跟熊孩子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只会在地上撒泼打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跟他一个水平,并最终赢得胡搅蛮缠大赛第一名。

    潭阿姨翻了不知道今天的第几个白眼,拉住少年的衣领:“低头,你太高了。”

    “啊~”真的要被亲,胥辛竟然感到有点害羞,低头紧张地搓手手。

    有点可爱,这是最近潭阿姨不知道第几次出现这种念头了。

    她收起杂念,双手钩住他蒙着一层薄汗的脖子亲了上去。少年倒退几步,带着她仰倒在了破旧的沙发上,在腾起的灰尘和透过排气扇洒下的黄昏的余晖里,唇齿相交。

    一个吻结束,两人的嘴边还留着透明的津液,尤未满足。

    潭枫丹能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热热的东西抵着她的小腹,少年眼睛如同装满了黑夜的繁星,希冀道:“可不可以……”

    “不行”也许是觉得自己拒绝得太生硬,潭枫丹找了个理由:“没套。”

    “我深刻总结了上次的教训,所以……”胥辛从运动包里翻出了一盒没开封的保险套。

    谁家选手比赛前还想这?难怪你赢不了啊!潭枫丹内心疯狂吐槽,扫了一眼,随口敷衍道:“小了。”

    ?

    胥少爷不信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小辛都憋紫了,才终于勉强套上,正欲大振雄风之际!

    啪!那不是气球破碎的声音,是小小辛梦碎的声音。

    潭枫丹笑得捶胸顿足,眼泪都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胥辛郁闷极了,买的时候他有点害羞,就随手在超市拿了个大号,还担心会松。

    额,这可真是个不好解释的问题,事实上,潭枫丹不仅知道胥辛是什么尺寸,还知道他喜欢什么姿势,平均时长和高潮时的表情。

    “嗯,就是某些教学片。”潭枫丹含糊其辞。

    “啊?女生也会看黄吗?”胥辛好奇心大涨,两人深刻讨论了一番青春期男女在生命大和谐领域认识的异同,以青春期少年星星眼现场求演示、潭阿姨臭着脸给他撸一发为结束。

    两人走出体育馆,已是华灯初上。

    体育馆很偏远,周边黑灯瞎火的,突然巷子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不怀好意道:“你们在里面玩得很开心啊?”正是刚才胥辛对战的矮个拳击手。

    胥辛刚刚爽完,心情很好,从谏如流:“影响公共环境的确是我不对,等会儿我会找人打扫休息室,沙发也会换新的。”

    矮个拳击手一拳挥向土墙,墙灰扑扑掉了一地,他恼怒道:“谁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刚才让我赢得这么丢脸,把你女朋友借我爽一爽赔罪。”说着,竟是要欺身上前。

    潭枫丹恶心得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本能地退到了少年的身后。

    胥辛没有动作,只是冷笑了一声,两个穿着黑西装荷弹实枪的高大保镖突然出现,把矮个拳击手驾了起来。

    “不要下手太狠,免得别人以为我胥辛输不起。”少年露出了一个残忍地微笑:“但是也要让他知道觊觎我女朋友的下场。”说完,他揽着潭枫丹的肩膀,扬长而去。

    潭枫丹不知道那个敢当面挑衅胥辛的矮个拳击手下场如何,未见新闻报道,想必是没弄出人命,她搜寻后续参赛名单,只知道那人缺席了第二天的比赛。

    一声叹息。

    胥辛终究还是那个胥辛。

    由于比赛一轮游,空出来了不少时间。接下来的几天,胥辛找来了在帝都务工的王佳妮给她当导游,自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潭枫丹前世在帝都住过的时间比王佳妮还长,每到一个景点,都能说出些历史文化典故,倒是给王佳妮上传的网红打卡视频,增添了一丝文化气息。

    两人没什么好聊的,除了共同的朋友容钰,就只能聊聊人生规划。

    潭枫丹得知,王佳妮的多个平台账号粉丝都在稳步上升,还能接到广告了,但是颜值博主这个赛道竞争激烈,虽然王佳妮情商了得,也只能说是不温不火,有些急了。

    “你别急,刻意营造爆点,以后只会成为你的黑料。要想走得长远,就不能急于求成,机会总会轮到你的。”看在容钰的份上,潭枫丹劝了两句,至于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是王佳妮自己的事情了。

    回到家,高考成绩也出来了。潭枫丹稳定发挥,和高三最后两次模拟考试排名相近。

    胥辛却是超水平发挥,两人相差不到五分。

    分数出来的那刻,胥辛满眼放光,激动地抱着潭枫丹转圈圈。原本他以为只能保证两人都在帝都上大学,这下好了,很大概率他们能上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甚至同一个班,又能朝夕相处四年。

    在胥辛欣喜若狂的时候,他并没有留意到,怀里的潭枫丹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接下来的日子,胥辛每天向潭枫丹传达胥铭宏和殷斯年的最新指示。这对斗了一辈子的夫妻,在孩子的终生大事上,终于放下成见,嫌弃地把帝都的高校挑挑拣拣,一天三变。

    无论胥辛说哪所学校哪个专业,潭枫丹都微笑地说好,顺从地像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布偶娃娃。

    到了填志愿的最后一天,潭枫丹毫不犹豫地在志愿报考系统上填写了另一行代码。

    在录取通知书到达之前,她做了很多个噩梦,梦里她的小动作被胥辛提前发现了。

    狗狗眼少年变成了前世那个霸道得不容置喙的男人,他逼迫着她修改志愿,他们在怨憎会和求不得的交织中,一次又一次相互折磨。

    直到录取通知书寄到手上,潭枫丹才安下心来,这是位于南方D市的一所名校,距离帝都足足两千多公里,贯穿了国内南北大半个版图。

    她相信,这是让一场异地恋自然消亡足够遥远的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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