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铃兰来看望奶奶。

    大片烟灰色的阴霾,从南贺川蔓延到了火之国。

    她前面每一个人都要经过严格核查,仿佛一下到了战时的戒备。城关两边还有密集的巡逻队,这样的气氛总让人紧张。到铃兰时很快,武士朝她所持的松川家玉牌行了一个礼,马上放了行。

    任她如何软磨硬泡,斑始终都不肯告诉她,他究竟为火之国做了什么才说服奶奶。

    不过铃兰很清楚,无论她再怎么好奇也只能跟斑撒娇,而不能在奶奶面前提起半个字,否则只会徒增奶奶对斑的猜疑。

    今日她试探性地向奶奶提起她和斑的婚事,奶奶虽未展颜,终也没再阻难。

    天知道,这已足够让她喜出望外。宛如拨云见日,终于落定了尘埃。

    通往宇智波太太这条路着实坎坷。

    铃兰脑海里忽然冒出曾经在朝雾岛上,由衣积极热情,拉着她问签的那个算命先生,说她天定姻缘的男主角中年成大器。斑现今离而立之年都还差一节,就已名扬天下。与他所说足足相差十几年,果真糟蹋了她20两银钱,那老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想起那20两就心痛。

    阿梅送铃兰出来,经过走廊的尽头,雕廊画壁的青白瓦墙另一边,是一片开放的院子。里面列队聚集着一些武士,还有两队衣着不统一的人,大概就是忍者了。

    直到瞥见一撮白毛,铃兰才迟迟发现,他投来已久的视线。

    真是奇怪?就连斑调侃她是没有脚的艳鬼。白毛却永远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目光。她对传言中他出神入化的感知能力有了新的领悟。

    “你先回去吧。”见扉间向她走来,铃兰支开了阿梅。

    “是,您不喜欢乘马车,这是大人命妾身为您准备的伞!”奶奶果然还是疼爱她的。

    “许久未见,近来是否还好?”自从奶奶回到大名府后,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

    工作时的扉间不会被私人情感左右,但是他的眼神已经直言不讳地,吐露出了对她的挂念。

    “一直都很好。”倒是他白净的面容上,书写着一浮连日忙碌攒下的倦色,就连战袍铠甲还没有换下。

    铃兰看回对面,原来柱间也在,正和武士的领头磋商着什么,只是没有他这么敏锐的感知能力。“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扉间不诚实。那股恬淡如兰的查克拉,它出现的一瞬间的确分走了他的心神。

    想必她一定也了解最近发生的情势。“日向一族大败,同时打击了林之国的士气,其他蠢蠢欲动的城主短时之内,大概不会轻举妄动。危险暂时解除了,现在只剩下重新调整防御的工作,大哥应该已经安排好了。”

    铃兰将目光转向人前的柱间,“那位大人何时都是精神奕奕啊!”

    “大哥的体质绝非常人可比。”扉间随她看向自家大哥,“刚刚成为了父亲,孩子的出生也促使他充满了战斗的动力吧。”

    “吉隆之喜呀。方便透露是少爷还是千金吗?”

    “女孩。”扉间转回话锋说,“我送你回南贺川吧?大名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铃兰看着他思忖了一下说,“送我就不必了。我倒是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除去为了斑,她从没和他主动谈起什么事。“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尽力帮你的。”

    “不是麻烦而是……”

    “午安!”柱间的加入打断了铃兰。“好久不见了,铃兰姑娘!来探望老夫人吗?”

    “恩。”铃兰按下了原本要说的话,她不想在第三人面前拒绝一个对她一片痴心的男人。既然不肯给情,总要给点面子。

    她朝柱间点头致意,“午安,恭喜您了呢。”

    “哈哈哈!多谢多谢!你也听说了!”都说孩子是男人最柔软的命脉,看来昂霄耸壑的盖世英雄也不能免俗。提起女儿,英武的面容一下化成一池吹皱的春水。

    “您该感谢的是尊夫人。听说女儿多像父亲,想来以后长大,也是一位非池中物的女中豪杰了?”

    “相貌倒是生得像我俊俏!”

    “这还是其次,祈祷她的头脑千万要遗传大嫂!”这是扉间发自内心的祈愿,没有在人前揭露他的脱线行为,他已经很给自家兄长颜面了。

    “对了!”

    和斑一样,他从来不会落下旧友。柱间大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猜大概是两个在落日下,你追我赶嬉笑打闹的男孩。

    “你见到斑的话,请你帮我转告他!这次是我赢了!即使他现在得子,也是我遥遥领先他一年!”

    铃兰体会道柱间究竟有多欠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段位,的确发人深省,值得学习。只是有点同情他的弟弟。

    只顾着想象斑怎样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柱间,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弟弟那边比冰更低的气压。

    铃兰短暂思索了一番,反正也是要告诉扉间的。想来听到这番挑衅,争强好胜的斑也不会无动于衷。只不过现在要从她口中说出这来,不免难为情。

    “其实,我们决定结婚了。今天来看望奶奶正是为了这件事。”

    “什么!!?”

    就在铃兰话音落地的刹那,她嗅到了一丝诡异。

    扉间也就罢了,就连他温厚的兄长都惊讶得过度,用震惊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和斑吗?”前一分钟还提起斑的人,此刻的他脸色凝重。意外之余,似乎还糅杂着某种担忧。

    铃兰都被带得惶惑了。他们早知她和斑在一起,尽管包括她自己也没想到他们能够修成正果,也不至于那么突兀吧?

    “当然……”

    “不行!”她话还没说完全,就遭到了扉间的反对。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几乎脱口而出,“绝对不可以!”

    早料到扉间不会说出什么顺耳的祝福,但她从未见过这个不矜不盈的男人被激动赢了上峰。反倒激起了铃兰的反叛。

    “可惜嫁给谁是我的自由!”

    “但是斑不行!我不是在危言耸听!”

    扉间厉色道,“我不管你会如何想!是否真的理解我在说什么!总之你绝对不能嫁给宇智波族人!尤其是斑!”

    铃兰听来甚至觉得很可笑,“他未娶,我未嫁,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他是你——!”

    “住口!扉间!”柱间硬生打断了扉间,如果不是最疼爱的弟弟,他会一拳落下。

    “我就此住口?然后大哥和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入宇智波一族吗!?”

    “我让你住口!”柱间最后一次重申。乍然爆裂的查克拉气流,冲散了人们眼里一向温润的长发。

    已发不出半点声音的扉间却是这场突降的灾难中,唯一还能勉强维持体面的幸存者。

    铃兰所扶的院墙在她手下散落出龟裂的灰尘,整排连廊一直延伸到外面两侧的房院,都要一起即将崩折。

    如果没有它,铃兰真不知道自己会被吹飞到哪里,在这泓怒涌的力量面前,她根本无法呼吸。庭院那一侧的武士忍者,包括他们之间的族人倒得横七竖八,不比她好过多少。

    柱间一时怒气上头,意识身边还有无辜旁人,他连忙收住查克拉扶起跌坐在地的铃兰。

    尽管这场雷嗔电怒般的灾难只有短短一瞬间,他们却经历了一场险象环生。若再迟一点,这座悠久的琼楼玉宇都要土崩瓦解了。

    “发生了什么!”

    “方才那是怎么回事!柱间大人,是要惊扰了大名吗?!”

    “一场误会,实在抱歉!”柱间简单解释了两句,前来问责的武士才离开。

    “实在不好意思,铃兰姑娘!”

    柱间向铃兰解释道,“因为关乎到你,扉间他……你知道的!偏巧不巧,他又对斑持有一些自己的看法。眼看喜欢的女孩子将要嫁给最强悍的敌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很难接受的打击。所以情急之下,他才会口不择言,说了那些失礼的话。诸多冒犯,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在意!”

    “不过,静老夫人这般疼爱你,一定也对你的未来有很大期许,不太会舍得你跟着我们忍者过提心吊胆,粗茶淡饭的生活吧?”

    柱间一番行云流水下来,似乎合情合理。

    铃兰看向当事人,他拳中所攥的隐忍可不像柱间说得这么轻巧。

    “我可否和令弟谈一谈?”

    “好。”柱间一口答应,“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些关于府内守卫的事宜交待他,需要你稍等片刻!”

    看着他们走过转角,铃兰很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要瞒过对面那些千手一族的守卫,在这两位人物面前再故技重施,玩些偷听的把戏,成功率等于零。

    铃兰只好说服自己,不去越雷池。

    他们避开铃兰来到一处树下。

    扉间率先开口说道,“大哥!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阻止我?她有了解真相的义务!若不是遵照静大人的意思隐瞒此事,他们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柱间背朝铃兰。就算她有意跟来躲在暗处,也不无法通过唇语解读他们的对话。

    “何为义务?你难道要她提枪上马,高呼着要报血海深仇去无辜送命!?”

    “你是知道的,大哥!我从不赞成父亲他们那一套激进的复仇论!但是她既然身处在这片风暴里,就不是无关的人!”

    “你我分明知晓真相!怎么能放任错误不管?看着她嫁进宇智波,步入危险的境地?”

    柱间不反驳弟弟的话。扉间说得是道理,而他想说的是感情。

    “仇恨已经使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的庇护!一个孤独无依的女孩子,独自漂泊了十几年。现在上天终于补偿给她一扇窗,她有了另一个归宿。难道还要让仇恨这个刽子手卷土重来,再一次伤害她吗?”

    虽得知突然,柱间很快有了坚持。若父亲知道,一定会强加阻挠。“我不准你向父亲透漏半点消息!扉间!”

    “不单只为了成全她,也是在成全斑,对吗大哥?”

    若他心中的平衡但凡倾斜一点,偏向自己的私心,也就不用向父亲隐瞒,她和斑在一起的事了。

    “父亲说的对,你到底要是非不分到何时?”扉间将它说出了质问的意味,他太了解他的兄长。

    “宇智波一族就是一群疯狂的家伙!她可以放下仇恨的生活,斑可以吗?还有宇智波一族的其他人!”

    她连大哥的查克拉都承受不住,怎么能承受得住斑的拳脚?

    宇智波一族的族长难道会和她一样考虑单纯,不为他脚下的立场着想?

    这些潜在的危机都让他担忧。“大哥怎么能保证,将来斑得知了真相,天照的火焰不会烧在她,甚至他们孩子的身上?”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真心相爱又何错之有呢?”

    柱间恳挚说道,“扉间,你我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也是从小到大陪伴我最久的弟弟。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幸福!但是云乐她已经作出了选择!不能在一起就祝福她吧?”

    “我要你以家族的名义起誓,永远不会从你口中说出这件事!”

    **

    空中的铅色愈加浓重,黑压压的仿佛山雨欲来。

    铃兰百无聊赖的,玩转着手中精致的郁金樱纸伞。掐算着十个片刻都该过完了,依旧不见他们回来。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每多过一分钟,都让她多一分猜疑。交待部署真的需要这么久吗?

    铃兰偷偷探视过。可惜距离太远,柱间又背对于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扉间大半张脸,只能看见白毛。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况且,她刚刚才从地上被人扶起来,她是好了伤疤记得疼的人。

    眼见柱间要转身,铃兰赶快回过头,若无其事的收好伞。

    “抱歉,似乎耽误太久了!”再见到他们时,柱间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你们谈吧。我还有事处理,再不做事老夫人恐怕要生气了!”

    “啊,忘了说恭喜!祝贺你们鹿车共挽,白头永携!”

    “那我就带他一起收下了。”

    铃兰用心留意着扉间的神情。经过一番「工作方面」的商榷,那个怒形于色的扉间已经不见,只是冷素的面容依然不展。

    原本打算就地快刀斩乱麻的铃兰,临时改变了主意,同意了扉间送她的建议。

    “大哥的举动没有吓坏你吧?”扉间这样开口说道,以及问她有没有受伤,对他方才的反常只字不提。

    直到出了火之国,远远离开柱间的干扰,她所等的机会一到,铃兰开口便直奔主题,“你说清楚,我为什么不能嫁给斑?”

    她怀疑的样子像只猫,一只在逆境中长大,有点野性的猫,一双剪水双瞳警觉地揣度着他。

    铃兰在等待他的答案,他却专注于出神。

    “千手扉间阁下?喂?”挑衅的皓腕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不会被人下了什么封口符吧?”

    扉间看着她微微扬头,动人心扉的面容上陈诉出不耐。她眉间的清冷,总是令人不由联想到孤单离群的月。

    扉间脑中忽然冒出前阵子大哥请客,他付钱的聚会上,一个失意的后辈抱着酒壶重复嚷嚷的一句醉话——我喜欢月亮,月亮不知道。

    他的月亮是有点巧诈的,所以她是知道的,只是拒他于千里。让人痴迷,却遥不可及。

    “为什么你从始至终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扉间掀起了这层心照不宣的窗纸,她不自然的回过头。

    这招以退为进委实很妙。铃兰见惯了男人的虚情假意,突如其来的真挚求爱,反倒令她有点无所适从。

    “我对斑的了解确实存在片面,但是足以说明问题。我没办法向你证明那种感觉,或许只有亲身面对过他的感知忍者体会得到,那种邪恶之兆非常真实。且他为人激进好斗,作为首领如此很容易将族人引向泥沼,作为丈夫,更不是一个可以让你依靠的人!”

    “没有再新鲜一点的理由了吗?”老实说,她不认为扉间会像他大哥说得一样,会失去理智到「口不择言」。铃兰将信将疑,“只是因为这些而已?听你先前那番话都让我怀疑,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了呢?”

    “你与他……”扉间经过短刹的压抑,才将话补全完整,“你们并不合适。”

    他不在乎会被铃兰误会卑鄙自私,故弄玄虚。即便遵照兄长的意愿,不对她说出实情,仅仅是千手扉间这个男人,就无法令她放弃吗?

    “我很后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的尔虞我诈。可惜我没有逆转时间的能力。”

    “为何你会对他如此的死心塌地?”

    扉间清楚的知道,身为忍者的他与斑的差距。可是他的内心却强烈渴望着,同斑进行一场不顾生死的决斗。无关家族荣辱,只是争夺一个男人的尊严。

    原因也许是身为弟弟,却不是兄长惺惺相惜的对手;也许是因为她。

    他输的不甘。 “你对我,是否真的只有讨厌?”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了。铃兰实话实说,“我爱他。”

    “我一直相信你作为忍者的判断,他的力量非常恐怖。因为你总是站在加害他弟弟的位置上,你们的出现,就代表着要伤害他的族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想过?千手扉间在宇智波族人眼里,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切是战争决定的,不是你们的错。但要说到斑这个人,我只信任我心里的眼睛,他足够我爱这一世。”

    该说得话都已说完,她第一次没有逃避他的目光。

    “送到这里就行了。虽然有点老套,还是希望你早日找到一个,不求回报,真的默默爱你的人。”

    她的话印证了,他的松间月果然清明。铃兰真诚地感谢他,“很感谢你喜欢过我这样的我,再见了!”

    她口中在说再见,却用了再也不见的句式。铃兰说完便撑开伞,兀自经过了他的身边,扉间只站在原地,由她走出自己的世界,走向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犹记得那天在川之国黑市商人店外,也和现在一样天愁地惨,黑云压城。铃兰谢绝了他的护送,而他仍默默陪伴一路,直到她安全到家。如果之前的拒绝都是含沙射影,那么今天这盆冰水,足够让他清醒。

    他善于战略安排,掌握各种忍术,要以武力强制她留下简直有数千种方法,他却不愿也不能伤害她。

    扉间无法用理论言说此刻他内心的澎湃,分明不是幻术,却比幻术来的更加痛入心扉。

    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而降,将他全身打湿叫人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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