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蹴鞠比赛
俞若第二天就向东方夫妇请辞了，老这么赖在别人家里也不大好，毕竟他也不是人家救命恩人的徒弟。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俞若脚步轻快，奔着自己的狗窝回去。在郑樵夫家门他放慢脚步往里望了眼，官府的人正在为郑家夫妇敛尸，他们把这个案子定性为夫妻关系不和睦造成的惨烈厮杀，最终同归于尽。
俞若想想还觉得挺有道理，虽然在细节方面相去甚远，但是起因和结果倒也概括地八九不离十，算得上是殊途同归了。
回到家，俞若把房间和院子重新打扫了一遍，拿出他收藏的“烂木头”开始工作，往常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放松时间，现在多了一条龙，这段时间变得短暂而吵闹。
“你雕一条龙吧。”
俞若手中拿着一块长型的木头，景时建议道。
俞若来回比划了一下，雕成一条龙也不是不可以，欣然接受建议决定创作，然后景时就开始表演了。
“这条龙，要高大，要威武，就照着我的样子来雕刻就行！”
“不不不，这个眼睛看起来呆滞无神，不好不好……”
“龙角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会不会呀！”
“啪嗒”一声，俞若把手中的小刀扔在地上，谁还没有点小脾气了！“我不会，你会你雕。”
景时没有回答，俞若解气般地轻哼一声。
连手都没有，我看你怎么雕！
俞若的左眼突然发热起来，他虚虚捂住眼睛，景时龙身的幻象一跃而出。景时在院子里兜了两圈，像是在寻找什么目标，最后终于被他找着了。
院子里有一块被俞若单独辟出来放木雕成品的地方，景时的身形在那边消失。俞若追过去，在那一堆木雕中仔细搜寻，终于在一个木制笔筒上找到了他。
这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笔筒上面没有一点花样，现在却无端端多出了一条龙的图案，环绕在笔筒的外壁上。
竟然躲到这里来了，俞若敲敲笔筒，“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笔筒上的龙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俞若拿着笔筒左右旋转了一圈，不得不承认：“好吧，这次算你雕的好。快出来吧。”
龙纹笔筒依旧立在原地，没有变化。俞若又叫了一声：“景时？”
景时的声音从笔筒里传来，听起来闷闷的：“在。”
“在什么在，你倒是变回来啊？”
“之前的伤还没有痊愈，加之昨夜对付那厉鬼费了点力气，所以……就……”
俞若想起景时先前确实有提过受伤的事情，了然，“行吧，你这两天就乖乖呆在笔筒里。”省的整天到处乱跑捅娄子。
*
下午，俞若又带着木雕去集市上聚会去了，他熟门熟路地站到胭脂旁边，同小姑娘打招呼，“胭脂姑娘，今天来得很早啊。”
胭脂抿嘴笑了下：“俞公子倒是好几天没有来了。”
最近几天实在是太忙了。
俞若还记着之前来闹事的富二代，问道：“上次那个来闹事，最近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胭脂摇摇头答没有，俞若放心下来。想来那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人，不敢将事情闹大。
俞若将今天带来的木雕一一摆出来。
“俞公子，”胭脂在一旁怯生生地喊他，“这个笔筒可以卖给我吗？”
她看向景时附着的那个笔筒。
俞若本是想带着景时出来兜兜风见见世面，没想到刚拿出来就被人看中了，俞若解释道：“胭脂姑娘，不好意思，这支笔筒是不卖的。你如果喜欢的话，过几日我再雕一个一样的送给你！”
景时小声说道：“那你可雕不出来另一个一样的我。”
快闭嘴吧你！
胭脂有些失落，“那就算了，不用麻烦俞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个做起来很快的。”
“三日内可以做好吗？我……有一个朋友，马上就是他的生辰了，我想送一个礼物给他。”胭脂说着自己先红了脸。
俞若很快反应过来，看小姑娘这脸蛋红扑扑的，可不是一个朋友这么简单吧。有时候，恋爱中少女的心思好猜得很。俞若满口答应下来，三日内完工给胭脂送过去。
“马惊了！让开！快让开！！”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着呼喊的人声，一匹黑色的骏马在街道上疾驰，掀翻了不少路边摊。俞若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已经到了跟前，他护着胭脂后退，桌上的摆着的胭脂盒和木雕根本无暇顾及。
骏马疾驰而过，只剩下街头的小贩们怨声载道，俞若认命地蹲下身收拾一地狼藉，胭脂也跟着帮忙。
两人正在忙活的时候，有一道人声插进来：“胭脂姑娘？需要小生的帮助吗？”
“不用麻烦宿介公子了。”
“胭脂姑娘不必这么客气。”
俞若蹲在一边冷眼看那男人腆着脸和胭脂搭话，“公子，实际行动可比油嘴滑舌更讨姑娘们的欢心。”他扬扬手中的胭脂盒，意有所指。
男人这才注意到俞若，在他开口之前俞若又拿话堵住他的嘴，“不用管我是谁了，不过是个帮忙的路人而已，恕我直言，兄台你这样可抓不住女人的心。”
俞若这话说得直白，胭脂听得脸都红了，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宿介瞪了俞若一眼，忍气吞声，一撩长袍的下摆半蹲下来帮忙捡地上的东西。
俞若笑了笑：“这样才对嘛。”
收拾好东西，胭脂委婉且礼貌地拒绝了宿介想要护送她回家的行为，同俞若一道离开了，她正好与俞若同路。
“俞公子，之前那个笔筒……”
胭脂还记着笔筒的事情，俞若会意：“胭脂姑娘放心，俞某一定按时完成，定不会误了你心上人的生辰。”说完饶有兴致得看着胭脂的脸慢慢变红。
胭脂羞恼道：“俞公子，你怎么……”
“恕在下冒昧，敢问胭脂姑娘，你的意中人可是刚刚那位宿介公子？”
胭脂的脸还是红扑扑的，这次却反驳得很快，“不是宿介公子！”
那就好，俞若放心了。好姑娘可不能让渣男给糟蹋了。
那宿介，空有一副好长相，语言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还比不上我们东南西北F4天团！
几次共患难，俞若同胭脂渐渐熟络起来，同行回去的路上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一路跟着他们。
宿介终于停下脚步，看着两人走过，左手背在身后，垂在身侧的右手慢慢握撑拳。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呢也不短，总归是胭脂姑娘要送给她心上人的东西，俞若也想尽力把它做得好一点，才不负胭脂姑娘的一篇心意。
一回到家，俞若就在院子里挑挑拣拣，打算寻一块好木材。
“景时，你看这块木材怎么样？”
俞若非常民主地征询景时的意见，作为本次木雕的模特，景时也应当拥有正当的发言权。
“景时？”
咦？按照景时的性子，他应该马上就要跳出来高谈阔论，现在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很反常啊！
是景时童心大发要和他玩捉迷藏了？
俞若放下手中的活，打开包袱，包袱里不见那支被景时附身的笔筒。
俞若陀螺一般在不大的院子里转了一圈，仍然没有找着景时的踪影，焦急的心情慢慢涌上来。他揉了揉额头，迫使自己冷静，仔细回想今天下午的情形，有可能碰到笔筒的人只有……
是宿介！
俞若转身往门外跑去，拉开门冷不防与外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朱尔旦退至墙边，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胸口，“俞兄，你这是急着干什么去？”
“找人！”
朱尔旦可不像俞若这个才来没多久的外来户，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定是对这里很熟悉。俞若紧紧抓住朱尔旦的袖子，“朱兄，小弟有一事还需你的帮助。”
这不巧了么。
朱尔旦回握住俞若的手：“实不相瞒，愚兄也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
还是熟悉的酒楼，熟悉的包间，熟悉的人。
俞若一一与南宫珏、西门文行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东方兄呢？”
西门文解释道：“俞兄稍安勿躁，东方兄待会就来了。”顺手还倒了一杯茶给俞若，俞若接过，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放下，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比较好。“不知诸位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南宫珏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长发，回答俞若：“我们想让你入伙。”
朱尔旦补充：“成为我们蹴鞠比赛队伍中的一员。”
蹴鞠？
俞若连连摆手，国足是没有未来的，你们清醒一点！
西门文看俞若拒绝，马上就着急了，“明天就是蹴鞠比赛的日子，如果你也拒绝的话，我们就找不到其他的队员了。”
你也知道明天就比赛了，临时叫我过来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啊！
“俞兄！”朱尔旦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方才听说你要找一个叫宿介的人？”
南宫珏和西门文闻言转头，也看向俞若。
在三人的瞩目下，俞若咽了口口水：“怎、怎么了？”
西门文说：“这次是我们书院内的蹴鞠比赛。”
南宫珏说：“我们书院有一个叫宿介的人。”
朱尔旦说：“宿介就在我们的敌对队伍里。”
“啪”地一声，俞若也拍着桌子站起来，目光扫过三人，情深义重，“既然三位大哥都这么说了，小弟也不好推辞，我决定加入你们！”
“好兄弟！”
东方煜在这时匆匆赶到，“我来了我来了！”
他靠着门框边，气喘吁吁。身后跟着的人露出脸来，正是燕赤霞。
朱尔旦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欣喜地说道：“太好了，现在人齐了！”
第 11 章 队里有鬼
“啪”地一声，俞若也拍着桌子站起来，目光扫过三人，情深义重，“既然三位大哥都这么说了，小弟也不好推辞，我决定加入你们！”
“好兄弟！”
东方煜在这时匆匆赶到，“我来了我来了！”他靠在门框边，气喘吁吁。身后跟着的人露出脸来，正是燕赤霞。
朱尔旦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欣喜地说道：“太好了，现在人齐了！”
*
俞若穿上了德益书院统一的蹴鞠队服，浑身都不得劲儿，他扯了扯自己胸口的衣料——刺目的荧光绿印入眼帘。
俞若绝望地闭上了眼。
六个穿着一身荧光绿队服的男人站在一排，打头的是身高体壮的东方煜，是全队的拉拉队担当。
东方煜长吸一口气，然后喊道：“兄弟们加油！我们的口号是！”
“勇攀高峰！力争第一！”
只有西门文，队里唯一的老实孩子应和了他。东方煜不满地回头，看着他的其他队友。
南宫珏在仔细打理他的发型和衣着，蹴鞠场外有一圈他的迷妹，今天的他一定要更帅气！
朱尔旦手里拿着一卷孙子兵法正在仔细钻研拜读。
燕赤霞拿着那柄桃木剑在地上划拉着画符。
俞若心如死灰放空自己。
这很没有气势！
东方煜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高了音量重新喊道：“我们的口号是！”
“勇攀高峰！力争第一！”
看在东方煜如此努力的份上，大家意思了一下给他一点面子，虽然回答地稀稀落落好歹也答了不是。
站在他们对面的蹴鞠队伍统一穿着耀眼的红色，个个站得笔挺。
宿介是对面的队长，带头喊起口号，鼓舞士气：“德益甲班甲德益，加油加油加油！”
对面气势如虹，西门文小声说出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对面的口号听起来比较朗朗上口。”在东方煜的怒视下，西门文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俞若看着对面宿介得意的脸，嗤之以鼻。“我看他也就是假得意。”
偷笔筒的小偷！没素质的登徒子！得意什么！
南宫珏点点头：“俞兄说得对！我看他能得意到几时。”他决不允许宿介在德益书院的名声超过自己，今天同样不会允许宿介在蹴鞠场上的风头盖过自己。
燕赤霞摸着下巴附和：“我也觉得这小子看着挺不顺眼的。”
这支临时凑起来的队伍，此刻竟然神奇地一致对外，同仇敌忾起来。
总之，是一个好的比赛开端了！
接下来比赛正式开始。
昨天晚上，西门文抓着俞若给他恶补了一晚上关于蹴鞠的知识。
比如说，今天这场蹴鞠比赛的规矩是白打，是双方无球门的散踢方式，主要比的就是蹴鞠的花样和技巧，每一套解数都有很多种踢球动作。
俞若恍然大悟，原来“施展浑身解数”这个说法是从蹴鞠里来的啊……
光说不练假把式，西门文给俞若解释了一通，说得口干舌燥，他将杯子里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最后问俞若：“俞兄，不知你最拿手的解数是……？”
俞若想了好一会，说道：“我会转球算不算？”
他拿起桌上放着的蹴鞠给西门文演示起来，右手食指顶着蹴鞠在指尖旋转。
西门文看得一愣一愣地，不由自主地给俞若鼓掌。
俞若看他这反应觉得有戏，问道：“你看怎么样？”
西门文张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又闭上，沉默着摇摇头。
俞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既然行不通你鼓什么掌！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上场前，几个人聚在一起谋划了一番，鉴于俞若是个不懂一点蹴鞠技巧的新人，他们决定采用战术取胜，效仿“田忌赛马”。
俞若被第一个派出场，表演了一个连环顶球，在众人的嘘声中灰溜溜地下场。
好在队友们的球技都在线，还挽回了一些场面，尤其是南宫珏和西门文，没想到两人的蹴鞠技术炉火纯青，一套解数下来不带重样的，什么“转乾坤”、“燕归巢”，招招都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场比赛下来，红绿两队竟然不相上下。
比赛到了最关键的赛点，加赛一场。每队派出一人代表队伍进行比赛，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双方出战人选抽签决定，由抽到短签的人上场。
东方煜，长签。
朱尔旦，长签。
燕赤霞，长签。
西门文，长签。
大家目光聚集在南宫珏和俞若手上。
朱尔旦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短签一定要是南宫珏，短签南宫珏。”
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俞若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他缓缓张开五指……
是短签。
东方煜发出一声哀叹：“完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俞若也不想的，主要是他脸黑，他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我会尽力的。”但有些事情是尽力也无法做到的。
与这边低迷气息相反，对面的红队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宿介被簇拥着走上赛场。
俞若和宿介在在赛场上面对面地站定。
“宿介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昨天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
宿介打断俞若的话，“俞若，我知道你，一个蹴鞠都不会的男人。”
哦豁会踢蹴鞠很了不起哦，你那么难耐怎么不去拿个世界杯回来？
俞若要气死了，但他还记得正事，他靠近宿介，小声说道：“昨日，我的龙纹笔筒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宿介笑了一声：“你想要，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这里拿回去了。”
裁判吹哨，是真·口哨。
每次听到裁判吹哨的时候，俞若的思绪就忍不住飘到茅厕……等俞若回过神，比赛已经正式开始，由宿介给俞若发球，那一球倾注了宿介全部的力气，朝着俞若的脸砸来。
没本事没本事，他都要没这条命去找宿介讨回笔筒了，希望景时那条臭不要脸的龙日后能够记得他的好。
在球距离俞若的脸还有0.01米的距离时，这颗球停下了，球场上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俞若微微侧头，看见一只半透明的手，稳稳接住了他面前的蹴鞠。
这只手肉肉的，还有点小？？
手的主人还对他说道：“这位大哥，你听我的跟着动一动，不然会穿帮的。”虽然故作老成，但是声音奶声奶气的，还有点可爱，这谁顶得住啊？
俞若木然地配合着他，全凭他的指令动作：“抬手，张开双臂，起跳……”
一套动作完毕之后，俞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队友们就朝他涌来，好半天，他才听清楚他们喊的是“赢了！我们赢了！”
东方煜和西门文过来抬着俞若往天上抛了抛，俞若拍拍他们的手让两人放他下来，站定之后，俞若的目光在赛场上逡巡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刚刚在赛场上帮他作弊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和……婴儿肥。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半透明的，注意到俞若的视线，他冲俞若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然后脚不沾地地飘走了。
“燕兄，”俞若找到燕赤霞，“刚刚在赛场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啊！啊……奇怪的地方就是你刚刚那几招真是厉害，感情你之前一直都只是自谦啊！”燕赤霞笑着指了指俞若：“小兄弟还有这点小心思呢。”
俞若百口莫辩。
他们的谈话对东方煜打断：“走，我们今天去酒楼喝酒去！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今天我请客！”东方煜一巴掌拍在俞若的肩膀上，“俞兄，看不出来啊！还是你的计策好！放松他们的警惕，将他们一举击破。”
朱尔旦在一旁连连点头，今天又学到了新知识！就差拿小本子记下来了。
就连南宫珏，也对俞若今天大出风头的行为大度地表示不追究。风头让给兄弟可以，但是让给宿介，不行。
大家今天晚上都挺开心，只有俞若心事重重。
下场前，宿介在俞若耳边说道：“想要拿回你的东西，今晩子时城外的城隍庙见。”
“宿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席间，俞若问道。
正在吃饭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气氛陡然僵硬起来，俞若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南宫珏率先说道：“是个讨人厌的人。”
看得出来，南宫珏对宿介的厌恶快冲出天际了。
东方煜对宿介的了解较多：“宿介，有个远房亲戚在京城当官，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没错没错，想起宿介倨傲的神情，俞若默默点头。
这么看来还是我们东方煜优秀啊，人家是县太爷的儿子都没有骄傲！
“不过宿介读书很厉害倒是真的，大家都说今年的秋闱，宿介可能榜上有名。”
西门文说起秋闱的事情，朱尔旦的表情暗淡了些许，俞若注意到，马上转移话题：“这书念得好，不一定他就是个好人。”
燕赤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一个人啊，心术不正，面像上是能看出来的。”
大家一致给了宿介差评，然后又其乐融融地喝起酒来。
“喝……喝！”
“再来一杯！”
“我没醉，我还能喝！”
喝到最后，俞若是整张桌子上唯一还清醒着的人。这醉倒一地的壮汉，他实在无从下手，叫来了酒楼里的小厮，打发他们去各家叫亲属过来领人。
东方府的下人把东方煜和燕赤霞一并扛了回去，南宫家很快也来人把人接走。
还剩下朱尔旦和西门文无人认领，俞若守着他俩坐了一会，酒楼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我家相公在哪！”
“人在——在——在哪——哪——哪——”
女人的声音震耳欲聋，自带回音效果，酒楼的掌柜忙安抚她：“这位夫人，您别着急，敢问您找的是？”
“朱——朱——尔——尔——尔——旦——旦——旦——”
俞若捂住耳朵，从二楼的栏外上探出头，问道：“请问是朱家嫂子吗？”
女人抬头看见俞若，二话不说就直接冲上楼来，她上楼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在像踩在俞若心上。
“嫂、嫂夫人好……”俞若战战兢兢地同她打招呼，“我是朱兄的朋友，俞若。”
明明朱尔旦的妻子身量并不大，但她浑身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尤其是在她说话的时候，震耳发聩。
朱尔旦的妻子上下打量了俞若一会，冲他点点头：“有劳了，我来带我们家瑜亮回家。”她走到朱尔旦身边弯腰，轻轻松松地把朱尔旦打横抱起来。
竟然还是公主抱？！
俞若带着惊叹目送朱尔旦的妻子离开，一回头吓了一跳，西门文安安静静地爬起来端坐着，俞若问他：“你醒了？”
第 12 章 不可描述
“你醒了？”
把朱尔旦和他媳妇送走的功夫，俞若回头惊奇地看见西门文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好了，眼神清明。
真是怪了，明明刚刚西门文是被灌酒最多的，他来着不拒，即使他已经不太能喝了。当然他也是最早醉倒的那一个。
西门文对俞若点了点头，“那是朱大哥的妻子，陈家女淑娘，嫂夫人……性子直爽，在整个良县都是数一数二的。”
俞若点点头，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对西门文说道：“既然西门兄已经醒了，那我们这就离开吧。”
西门文的家人一直没有过来，俞若便没有提，说实话四个人之中，只有西门文给俞若感觉最为神秘。
东方煜是县太爷家的宝贝儿子并且家里有矿，除了喜欢听些吹捧话没有什么大毛病。南宫煜家里有矿，除了偶像包袱重了点没有什么大毛病。朱尔旦是个热心肠，除了文采有点捉急没有什么大毛病。西门文嘛……看起来是四个人当中存在感最低的，家世并不显赫，甚至经常处于一个跟班的地位。
俞若担心西门文的酒还未完全清醒，想着先送他回家，谁知刚出酒楼，西门文就回身同他告别：“俞兄不必担心，就送到这里吧。”
“啊？那好吧。”
“俞兄一番好意，小弟心领了。”西门文话未停，紧接着却话题一转，“虽然不知道俞兄为何对宿介如此关注，但是宿介此人绝不简单，俞兄且慎行。
西门文离开后，俞若足足在原地站了有三分钟之久，最终决定回家。
笔筒呢，什么时候都可以拿，但是命只有一条。
景时你再坚持一下！
*
城外的城隍庙，以前香火很旺盛的，自从城南建了座观音像之后，这偏远的城隍庙逐渐荒废。
今夜月亏，本应该是漆黑一片的城隍庙中却隐约有跳跃的微光，若是有人在门口，还能听到男女的吟哦声，令人面红耳赤。
庙里纠缠着一对男女，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声音逐渐转低，女人靠在男人怀里，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宿郎，你可吓死我了，说什么今天请个朋友来……”
宿介声音喑哑，带着餍足，他握住女人的手：“我看这个小兄弟胆子过于小，我不过同他说了一句子时城隍庙，他这就不敢来了。”
女人手握成拳，笑着打了一下宿介的胸，“我们俩的事，你还想让第三人知道不成？”
“怕什么，知道我们俩事情的人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女人这才放心，问他：“你说的那个小兄弟，是什么人？”
宿介想起今天球场上俞若的挑衅，嗤笑道：“一个胆小鬼罢了，竟然还想同我抢胭脂？”
“他是胆小鬼，我看你，就是色鬼！”
宿介翻身压住她，“色鬼又怎么了？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色鬼么……”
两人的动作眼看着又要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角落里突然传来东西磕碰的声音，女人受到惊吓，第一反应是把头埋在宿介胸前。紧张地问道：“什么人？”
宿介拍拍女人光洁的肩膀以示安慰，他随即站起身披上外袍，捡起脚边的烛台，向发出声音的角落里靠近。
角落的草垛里堆放着两人的杂物以及部分衣服，落在最外面的赫然是俞若失踪的那个龙纹笔筒。宿介拿着烛台仔细照看了一会，笔筒外壁的龙纹栩栩如生，龙眼微闔。
许是这笔筒从包袱里掉落下来发生的声响。
女人在他身后张望：“发生了什么？”
宿介长舒一口气，回到女人的身边：“没什么，笔筒掉了而已。”
“笔筒？你带这东西来干什么？”
提起笔筒，宿介就又想起俞若来了，心气不顺没有答话。女人侧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开口道：“你若真喜欢胭脂那丫头，我这倒有一个好办法……”
听完女人的话，宿介面露喜色，在女人脸上连连亲了两下：“我的好玉儿，你可真是聪明！胭脂那丫头哪儿比得上你，不过玩玩罢了！”
女人娇笑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第二天一早，俞若带着自己连夜完成的样品去敲了胭脂家的门。
胭脂姑娘虽然是卖胭脂的，但是胭脂的爹，是个卖猪肉的。
俞若去找胭脂时，胭脂的爹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手下还在不停地剁着猪肉，砧板被剁得哐哐响。俞若准备递出笔筒的手又缩了回来，“胭脂姑娘，借一步说话。”
两人出了屋，站在没有人的街角，递出笔筒时，俞若还有些忐忑，毕竟不能和景时那个真龙笔筒相比，手工还是略有些粗糙。
胭脂接过笔筒看了看，十分惊喜：“谢谢俞公子，你以后一定能当一个木雕大师的！”
以前俞若迷上木雕的时候，大家只会说“这东西没什么用”“趁早放弃”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么高的评价，说得俞若还怪不好意思，“那就借胭脂姑娘的吉言了。对了……”
俞若向胭脂打听起宿介的事情。
“其实我也对宿公子不是很了解，只是偶尔见过几次面，我有……我有一个朋友在宿家做工，俞公子你可以问问他。”
说到后面胭脂又无缘无故地红了脸，所以胭脂这个名字的由来不是因为她卖胭脂，而是因为爱脸红叭！
俞若有幸见到了那个让胭脂一提起就脸红的对象，他叫鄂秋隼。
鄂秋隼长相清秀，即使穿着一身麻布衣裳也不掩他清华的气质。试问哪个少女的梦里没有一个长相清秀腼腆爱笑的学霸男孩。
他们找到鄂秋隼的时候，他正在练字，手里拿着路边随处可见的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练习，非常专注和投入，外界的变化难道对他造成影响，知道胭脂叫了他一声：“鄂大哥！”
“哎！……啊？”
鄂秋隼先是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叫自己的是胭脂，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俞若就听见“咔嚓”一声，鄂秋隼手里的树枝断了。
鄂秋隼手足无措，一松手，手里剩下的半截树枝也掉在地上，他看了一眼胭脂，又飞快地收回目光。“胭、胭脂姑娘，你、你找我啊？”
第 13 章 少年心事
阳光，清风，拂柳，和彼此爱慕羞怯着不敢表达的少男少女。
俞若此时非常有单身狗的自觉，默默地站到一旁，把空间留给胭脂和鄂秋隼互诉衷肠。
俞若看见胭脂把那只笔筒塞进鄂秋隼手中，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过不用看也知道应该也是满脸通红吧。
鄂秋隼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笔筒先是愣了愣，喜色慢慢爬上眉梢，他虽然不太敢直视胭脂，但也神情认真地对胭脂说了些什么。
啊，年轻真好。
单身二十年的俞若突然来了感慨。他背着手站在小河边，看着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沉，那边终于结束了会面，鄂秋隼快走两步到了俞若身边：“俞公子，听胭脂说你找我？”
短短半个时辰，称呼就从“胭脂姑娘”变成“胭脂”了？
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
鄂秋隼的爹是宿家的长工，鄂秋隼本人也经常去宿家帮忙，这算是俞若目前能接触到的最了解宿家的人了。俞若问道：“鄂兄，你对宿家了解多少？”
“俞公子你指的是……？”
俞若又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我指的是宿家的地形结构。”比如说宿介的房间在哪里。
是的，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俞若决定主动出击，夜袭宿介家悄悄把笔筒拿回来。
鄂秋隼听了俞若的话有些担忧：“鄂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俞若向他保证，“你放心，我既不谋财也不害命，只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只要拿到了，我就回来。”
在俞若的恳求下，鄂秋隼画了一张宿介家的地形图。
时辰不早，俞若千恩万谢地同鄂秋隼告别。
“鄂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鄂秋隼跟着胭脂走了两步：“……好，那你，路上小心……”
差点忘了小情侣告别也得你侬我侬好一会儿，俞若加快了脚步，在前头的浮桥旁等胭脂同鄂秋隼告别完。
回去的路上，看得出来胭脂心情特别的好，话都比平时多多了：“鄂大哥虽然没有去书院读书，但是他可聪明了，他还在自学准备明年的秋闱呢！”
“鄂大哥他心地也特别好！”
行了行了，知道你鄂大哥天下第一好了。俞若现在已经满脑子都是胭脂“鄂大哥”的声音了。
“有一次，一个被坏人欺负的小叫花子特别可怜，鄂大哥立刻就冲上去阻止他们，还替小叫花子挨了几下毒打，还好那些坏人后来都被我打走了……”
等等！这剧情发展不对啊！
胭脂还在讲她鄂大哥的英雄事迹，听着听着俞若觉出不对味来，感情胭脂才是真正的女英雄啊。
这叫什么？这叫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胭脂！”
胭脂正在兴头上，俞若苦于找不到借口打断她的话，还好有人帮了他一把。
叫住胭脂的是一个人风情万种的女人，梳着妇人发髻。
胭脂回头同她打招呼：“巧儿姐！”
“这位公子是……？”女人注意到胭脂身旁的俞若。
俞若低头避开了她的注视，有妇之夫没事冲别的男人抛什么媚眼啊，大兄弟头顶上的绿帽得有七丈高了吧。
胭脂替俞若解释道：“这是城西新搬来的俞公子，他的木雕做的可好了！”
王巧儿笑了笑：“难怪我没有印象呢，公子玉树临风只要见过一面旁人一般都不会忘的。”
胭脂闻言又转头看了俞若一眼，她还是觉得鄂大哥那种模样的更好看。
王小巧看她那表情就了然了，“行了，知道你还是觉得你们家鄂大哥最好看。”
胭脂跺跺脚，“巧儿姐你说什么呢！”
为什么她身边都是说话没有遮拦的人，她的心好累。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等你早日拿下鄂秋隼那傻小子。”
王巧儿笑着同胭脂告别，俞若待她走远，才问道：“刚刚那位是……？”
王巧儿算得上是从小和胭脂一起长大的姐姐，前几年就嫁了人，没成想丈夫却是个短命的，王巧儿嫁过去才一年多的时间，孩子还没怀上呢，丈夫先死了，王巧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巧儿姐也是命苦。”胭脂感叹道，“外面那些人话说得难听，但是巧儿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胭脂笃定地为王巧儿说话，俞若摇摇头没有接话。
*
夜探宿府绝对不是俞若脑袋一热想出来的办法，景时是条龙这件事情，如果被更多的人知道，可能会造成恐慌，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这件事情。夜晚来临之前，他先去找了一趟燕赤霞。
“燕大哥！”
从胭脂那里学来的称呼更显亲密拉近关系。
“燕大哥，你就帮帮小弟这一次吧！”
燕赤霞为难，这种偷偷摸摸去人家家里的事情，不妥。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吊铜钱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
“明知山有虎！”
站在宿家门口，俞若坚持同对面拿着桃木剑蒙着面的燕赤霞对暗号，行动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燕赤霞可不管这些，他拉下蒙面巾对俞若说道：“这大晚上除了我还能有谁啊！”
两人根据鄂秋隼给的地图顺利地找到了宿介的书房。
笔筒嘛，被拿到手之后应该是会先摆在书房的吧，俞若觉得自己思路正确，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你要找什么来着？”
除了把俞若拎进宿家的院墙内，其他时间用处不大的燕赤霞靠着墙看俞若四处翻找，决定好心帮他一下。
“一个龙纹笔筒。”
“噫……”
听到燕赤霞的声音，俞若忙靠过去，“你找到了？”
然后看到了燕赤霞手中拿着的……春宫图。
姿势丰富，眼花缭乱。
“看不出来，宿介口味挺重啊……”
燕赤霞默默合上了书，“我看这里是没有了，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
两人改道去了宿介的卧室，一进门，俞若就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赤霞以为东窗事发，动作敏捷地往右挪了两步躲在门口。接着却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动静，他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除了俞若，再没有旁人了。
“你……在跟谁说话？！”
第 14 章 枉死野鬼
俞若回头看了燕赤霞一眼，同他确认，“你真的看不见他？就是我对面这个男孩，穿的白色衣裳，十一二岁的样子。”
燕赤霞摇摇头：“兄弟，通过你的描述，初步判断是你见鬼了，建议你赶紧离开这里。”
俞若对面站着的男孩正是之前在蹴鞠场上帮助他的那个，听完俞若的话男孩补充道：“我今年十一了。”
“哦，他说他十一了。”俞若向燕赤霞转述。
“谁管他今年多大啊，正常人见到鬼都是要拔腿就跑的！”
“不知道为什么见过郑樵夫那般模样之后，再看见别的鬼我的内心十分平静。”这可能就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该有的气度吧。
接着俞若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而且你看他！还是个十一岁的男孩，笑起来还很阳光！还会踢蹴鞠！”
燕赤霞想了想，也是，一个正常人也不会遇到郑樵夫那样的厉鬼，他说道：”你这种情况确实比较特殊，明明是肉体凡胎，眼睛却可以看见鬼的，我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我小师叔。”
等燕赤霞说完话发现俞若已经对着空气聊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宿介的房间里？”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询问三连。
听不到小鬼的声音，燕赤霞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
不过也没什么好听的，男孩的三个回答也十分简单，不知道，不知道，和不知道。说话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带着茫然，只有张嘴时露出的那颗小虎牙异常有存在感。
这就十分愁人了。
姑且先叫这个男孩小虎牙吧。小虎牙，一个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往后鬼生茫然的男孩，他发现自己不能离开宿介太远，一旦出了良县，他就会被强制性地送回到宿介身边，这两天他干脆就待在宿介身边了。
“燕大哥，这种情况要怎么办？人死了之后不是要去地府投胎吗？”
“正常人死后自然会是去投胎的。”燕赤霞表情莫测，对小虎牙说道：“如果是枉死的就不一样了，你会出现在宿介身边……”
俞若打断燕赤霞，扶着燕赤霞的胳膊给他30度调整了一下方向，“方向错了，他在这边。不好意思燕大哥你继续。”
“咳，你会出现在宿介身边，而且不能离太很远，很有可能宿介就是那个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你的死亡的那个人。”
说完，燕赤霞紧盯着……算了他看不见。他附在俞若耳边小声说道：“你帮我看着他，有没有什么生气、发怒、怨恨的迹象，或者周身突然涌现出黑气？”
被郑樵夫支配的恐惧卷土重来，俞若定定神，看向小虎牙。
有没有黑化的迹象？
小虎牙还是和刚刚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什么变化啊？”
燕赤霞蹙眉，“反应有点慢？你再看看。”
小虎牙努力消化完燕赤霞的话，恍然大悟：“那我只要弄清楚我的死因是什么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俞若如实复述，燕赤霞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他真的没什么异常？”最后一句话是对俞若说的，他好久没有见到过这种……心思如此单纯的枉死鬼，一时半会还有点不适应。
“那我们明天在良县打听一下，有谁家孩子无故失踪或者死亡的。”俞若对燕赤霞说道。
多单纯的孩子，这谁忍心看他孤魂野鬼当久了魂飞魄散啊。
燕赤霞点头，这件事情好办，他可以直接问问东方老爷，衙门里应该会有记录的。“这些可以之后再办，你可别忘了你今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要不是燕赤霞提醒，俞若还真跑偏了题，他一脑袋，忙问小虎牙：“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宿介带回来的一个龙纹笔筒？”
“见过！”小虎牙影响深刻，“这个笔筒夜里还会发光的！”
“那现在这个笔筒在哪呢？”
“他总是随身带着的，但是今晚子时，他就从房间里出去了。”出于某些非礼勿视的原因，小虎牙没有跟着宿介出去，也没想到他一出门就是半个多时辰。
俞若算了算，宿介和自己大约是前后脚出的门，他到达宿家的时候，宿介就已经出门了。难怪今天他混进宿家一路都顺畅地难以置信。
“这么晚了他出门干什么去？”
燕赤霞坐在门口，仰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月黑风高，反正肯定是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看我干什么？”
俞若友善地纠正他：“月黑风高，也有干正经勾当，为鬼解忧的好人，比如我们。”
今晚总结，景时还是不知下落，俞若反而还给自己揽上了新的活儿。
回去的路上，燕赤霞直在叹气，钱没赚到多少，倒是跟着俞若做亏本生意。不值当，太不值当了！
俞若安抚他：“就当是给自己下辈子积德了嘛。”
“呸呸，老子这辈子还长着呢，说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
燕赤霞虽然嘴上不住抱怨，但办起事来比谁都积极，第二天一早，他就急匆匆地来找俞若：“查到了！我查到了！”
大家都刚起床啊大哥，你是把东方大人直接从床上绑架起来给你查的吗？
事实没有俞若猜的那么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东方明打着呵欠刚打开房门，就看见燕赤霞对他微笑：“东方老爷早上好啊！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燕赤霞打听到，良县半个月之前确实死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是城东的成衣店施家，男孩名字叫施朗。他还顺便问了一下施朗的家庭状况。
施朗五岁的时候就死了爹娘，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好在家里还有一家成衣铺，是大哥兢兢业业地经营着店铺把他拉扯大。可是在施朗十岁那年，大哥积劳成疾，药石无医，也快也撒手人寰了。
燕赤霞感叹道：“这孩子命苦哦……也就比我还差那么一点点。”
俞若问：“施朗他是怎么死的？”
卷宗上没有说清楚，只写了四个字，暴毙而亡。
一般来说呢，暴毙而亡就是“死有蹊跷”的代名词。
是时候再去会会宿介了。
俞若第二天就向东方夫妇请辞了，老这么赖在别人家里也不大好，毕竟他也不是人家救命恩人的徒弟。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俞若脚步轻快，奔着自己的狗窝回去。在郑樵夫家门他放慢脚步往里望了眼，官府的人正在为郑家夫妇敛尸，他们把这个案子定性为夫妻关系不和睦造成的惨烈厮杀，最终同归于尽。
俞若想想还觉得挺有道理，虽然在细节方面相去甚远，但是起因和结果倒也概括地八九不离十，算得上是殊途同归了。
回到家，俞若把房间和院子重新打扫了一遍，拿出他收藏的“烂木头”开始工作，往常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放松时间，现在多了一条龙，这段时间变得短暂而吵闹。
“你雕一条龙吧。”
俞若手中拿着一块长型的木头，景时建议道。
俞若来回比划了一下，雕成一条龙也不是不可以，欣然接受建议决定创作，然后景时就开始表演了。
“这条龙，要高大，要威武，就照着我的样子来雕刻就行！”
“不不不，这个眼睛看起来呆滞无神，不好不好……”
“龙角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会不会呀！”
“啪嗒”一声，俞若把手中的小刀扔在地上，谁还没有点小脾气了！“我不会，你会你雕。”
景时没有回答，俞若解气般地轻哼一声。
连手都没有，我看你怎么雕！
俞若的左眼突然发热起来，他虚虚捂住眼睛，景时龙身的幻象一跃而出。景时在院子里兜了两圈，像是在寻找什么目标，最后终于被他找着了。
院子里有一块被俞若单独辟出来放木雕成品的地方，景时的身形在那边消失。俞若追过去，在那一堆木雕中仔细搜寻，终于在一个木制笔筒上找到了他。
这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笔筒上面没有一点花样，现在却无端端多出了一条龙的图案，环绕在笔筒的外壁上。
竟然躲到这里来了，俞若敲敲笔筒，“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笔筒上的龙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俞若拿着笔筒左右旋转了一圈，不得不承认：“好吧，这次算你雕的好。快出来吧。”
龙纹笔筒依旧立在原地，没有变化。俞若又叫了一声：“景时？”
景时的声音从笔筒里传来，听起来闷闷的：“在。”
“在什么在，你倒是变回来啊？”
“之前的伤还没有痊愈，加之昨夜对付那厉鬼费了点力气，所以……就……”
俞若想起景时先前确实有提过受伤的事情，了然，“行吧，你这两天就乖乖呆在笔筒里。”省的整天到处乱跑捅娄子。
*
下午，俞若又带着木雕去集市上聚会去了，他熟门熟路地站到胭脂旁边，同小姑娘打招呼，“胭脂姑娘，今天来得很早啊。”
胭脂抿嘴笑了下：“俞公子倒是好几天没有来了。”
最近几天实在是太忙了。
俞若还记着之前来闹事的富二代，问道：“上次那个来闹事，最近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胭脂摇摇头答没有，俞若放心下来。想来那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人，不敢将事情闹大。
俞若将今天带来的木雕一一摆出来。
“俞公子，”胭脂在一旁怯生生地喊他，“这个笔筒可以卖给我吗？”
她看向景时附着的那个笔筒。
俞若本是想带着景时出来兜兜风见见世面，没想到刚拿出来就被人看中了，俞若解释道：“胭脂姑娘，不好意思，这支笔筒是不卖的。你如果喜欢的话，过几日我再雕一个一样的送给你！”
景时小声说道：“那你可雕不出来另一个一样的我。”
快闭嘴吧你！
胭脂有些失落，“那就算了，不用麻烦俞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个做起来很快的。”
“三日内可以做好吗？我……有一个朋友，马上就是他的生辰了，我想送一个礼物给他。”胭脂说着自己先红了脸。
俞若很快反应过来，看小姑娘这脸蛋红扑扑的，可不是一个朋友这么简单吧。有时候，恋爱中少女的心思好猜得很。俞若满口答应下来，三日内完工给胭脂送过去。
“马惊了！让开！快让开！！”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着呼喊的人声，一匹黑色的骏马在街道上疾驰，掀翻了不少路边摊。俞若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已经到了跟前，他护着胭脂后退，桌上的摆着的胭脂盒和木雕根本无暇顾及。
骏马疾驰而过，只剩下街头的小贩们怨声载道，俞若认命地蹲下身收拾一地狼藉，胭脂也跟着帮忙。
两人正在忙活的时候，有一道人声插进来：“胭脂姑娘？需要小生的帮助吗？”
“不用麻烦宿介公子了。”
“胭脂姑娘不必这么客气。”
俞若蹲在一边冷眼看那男人腆着脸和胭脂搭话，“公子，实际行动可比油嘴滑舌更讨姑娘们的欢心。”他扬扬手中的胭脂盒，意有所指。
男人这才注意到俞若，在他开口之前俞若又拿话堵住他的嘴，“不用管我是谁了，不过是个帮忙的路人而已，恕我直言，兄台你这样可抓不住女人的心。”
俞若这话说得直白，胭脂听得脸都红了，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宿介瞪了俞若一眼，忍气吞声，一撩长袍的下摆半蹲下来帮忙捡地上的东西。
俞若笑了笑：“这样才对嘛。”
收拾好东西，胭脂委婉且礼貌地拒绝了宿介想要护送她回家的行为，同俞若一道离开了，她正好与俞若同路。
“俞公子，之前那个笔筒……”
胭脂还记着笔筒的事情，俞若会意：“胭脂姑娘放心，俞某一定按时完成，定不会误了你心上人的生辰。”说完饶有兴致得看着胭脂的脸慢慢变红。
胭脂羞恼道：“俞公子，你怎么……”
“恕在下冒昧，敢问胭脂姑娘，你的意中人可是刚刚那位宿介公子？”
胭脂的脸还是红扑扑的，这次却反驳得很快，“不是宿介公子！”
那就好，俞若放心了。好姑娘可不能让渣男给糟蹋了。
那宿介，空有一副好长相，语言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还比不上我们东南西北F4天团！
几次共患难，俞若同胭脂渐渐熟络起来，同行回去的路上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一路跟着他们。
宿介终于停下脚步，看着两人走过，左手背在身后，垂在身侧的右手慢慢握撑拳。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呢也不短，总归是胭脂姑娘要送给她心上人的东西，俞若也想尽力把它做得好一点，才不负胭脂姑娘的一篇心意。
一回到家，俞若就在院子里挑挑拣拣，打算寻一块好木材。
“景时，你看这块木材怎么样？”
俞若非常民主地征询景时的意见，作为本次木雕的模特，景时也应当拥有正当的发言权。
“景时？”
咦？按照景时的性子，他应该马上就要跳出来高谈阔论，现在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很反常啊！
是景时童心大发要和他玩捉迷藏了？
俞若放下手中的活，打开包袱，包袱里不见那支被景时附身的笔筒。
俞若陀螺一般在不大的院子里转了一圈，仍然没有找着景时的踪影，焦急的心情慢慢涌上来。他揉了揉额头，迫使自己冷静，仔细回想今天下午的情形，有可能碰到笔筒的人只有……
是宿介！
俞若转身往门外跑去，拉开门冷不防与外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朱尔旦退至墙边，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胸口，“俞兄，你这是急着干什么去？”
“找人！”
朱尔旦可不像俞若这个才来没多久的外来户，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定是对这里很熟悉。俞若紧紧抓住朱尔旦的袖子，“朱兄，小弟有一事还需你的帮助。”
这不巧了么。
朱尔旦回握住俞若的手：“实不相瞒，愚兄也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
还是熟悉的酒楼，熟悉的包间，熟悉的人。
俞若一一与南宫珏、西门文行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东方兄呢？”
西门文解释道：“俞兄稍安勿躁，东方兄待会就来了。”顺手还倒了一杯茶给俞若，俞若接过，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放下，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比较好。“不知诸位找我过来所谓何事？”
南宫珏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长发，回答俞若：“我们想让你入伙。”
朱尔旦补充：“成为我们蹴鞠比赛队伍中的一员。”
蹴鞠？
俞若连连摆手，国足是没有未来的，你们清醒一点！
西门文看俞若拒绝，马上就着急了，“明天就是蹴鞠比赛的日子，如果你也拒绝的话，我们就找不到其他的队员了。”
你也知道明天就比赛了，临时叫我过来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啊！
“俞兄！”朱尔旦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方才听说你要找一个叫宿介的人？”
南宫珏和西门文闻言转头，也看向俞若。
在三人的瞩目下，俞若咽了口口水：“怎、怎么了？”
西门文说：“这次是我们书院内的蹴鞠比赛。”
南宫珏说：“我们书院有一个叫宿介的人。”
朱尔旦说：“宿介就在我们的敌对队伍里。”
“啪”地一声，俞若也拍着桌子站起来，目光扫过三人，情深义重，“既然三位大哥都这么说了，小弟也不好推辞，我决定加入你们！”
“好兄弟！”
东方煜在这时匆匆赶到，“我来了我来了！”
他靠着门框边，气喘吁吁。身后跟着的人露出脸来，正是燕赤霞。
朱尔旦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欣喜地说道：“太好了，现在人齐了！”
第 11 章 队里有鬼
“啪”地一声，俞若也拍着桌子站起来，目光扫过三人，情深义重，“既然三位大哥都这么说了，小弟也不好推辞，我决定加入你们！”
“好兄弟！”
东方煜在这时匆匆赶到，“我来了我来了！”他靠在门框边，气喘吁吁。身后跟着的人露出脸来，正是燕赤霞。
朱尔旦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欣喜地说道：“太好了，现在人齐了！”
*
俞若穿上了德益书院统一的蹴鞠队服，浑身都不得劲儿，他扯了扯自己胸口的衣料——刺目的荧光绿印入眼帘。
俞若绝望地闭上了眼。
六个穿着一身荧光绿队服的男人站在一排，打头的是身高体壮的东方煜，是全队的拉拉队担当。
东方煜长吸一口气，然后喊道：“兄弟们加油！我们的口号是！”
“勇攀高峰！力争第一！”
只有西门文，队里唯一的老实孩子应和了他。东方煜不满地回头，看着他的其他队友。
南宫珏在仔细打理他的发型和衣着，蹴鞠场外有一圈他的迷妹，今天的他一定要更帅气！
朱尔旦手里拿着一卷孙子兵法正在仔细钻研拜读。
燕赤霞拿着那柄桃木剑在地上划拉着画符。
俞若心如死灰放空自己。
这很没有气势！
东方煜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提高了音量重新喊道：“我们的口号是！”
“勇攀高峰！力争第一！”
看在东方煜如此努力的份上，大家意思了一下给他一点面子，虽然回答地稀稀落落好歹也答了不是。
站在他们对面的蹴鞠队伍统一穿着耀眼的红色，个个站得笔挺。
宿介是对面的队长，带头喊起口号，鼓舞士气：“德益甲班甲德益，加油加油加油！”
对面气势如虹，西门文小声说出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对面的口号听起来比较朗朗上口。”在东方煜的怒视下，西门文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俞若看着对面宿介得意的脸，嗤之以鼻。“我看他也就是假得意。”
偷笔筒的小偷！没素质的登徒子！得意什么！
南宫珏点点头：“俞兄说得对！我看他能得意到几时。”他决不允许宿介在德益书院的名声超过自己，今天同样不会允许宿介在蹴鞠场上的风头盖过自己。
燕赤霞摸着下巴附和：“我也觉得这小子看着挺不顺眼的。”
这支临时凑起来的队伍，此刻竟然神奇地一致对外，同仇敌忾起来。
总之，是一个好的比赛开端了！
接下来比赛正式开始。
昨天晚上，西门文抓着俞若给他恶补了一晚上关于蹴鞠的知识。
比如说，今天这场蹴鞠比赛的规矩是白打，是双方无球门的散踢方式，主要比的就是蹴鞠的花样和技巧，每一套解数都有很多种踢球动作。
俞若恍然大悟，原来“施展浑身解数”这个说法是从蹴鞠里来的啊……
光说不练假把式，西门文给俞若解释了一通，说得口干舌燥，他将杯子里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最后问俞若：“俞兄，不知你最拿手的解数是……？”
俞若想了好一会，说道：“我会转球算不算？”
他拿起桌上放着的蹴鞠给西门文演示起来，右手食指顶着蹴鞠在指尖旋转。
西门文看得一愣一愣地，不由自主地给俞若鼓掌。
俞若看他这反应觉得有戏，问道：“你看怎么样？”
西门文张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又闭上，沉默着摇摇头。
俞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既然行不通你鼓什么掌！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上场前，几个人聚在一起谋划了一番，鉴于俞若是个不懂一点蹴鞠技巧的新人，他们决定采用战术取胜，效仿“田忌赛马”。
俞若被第一个派出场，表演了一个连环顶球，在众人的嘘声中灰溜溜地下场。
好在队友们的球技都在线，还挽回了一些场面，尤其是南宫珏和西门文，没想到两人的蹴鞠技术炉火纯青，一套解数下来不带重样的，什么“转乾坤”、“燕归巢”，招招都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场比赛下来，红绿两队竟然不相上下。
比赛到了最关键的赛点，加赛一场。每队派出一人代表队伍进行比赛，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双方出战人选抽签决定，由抽到短签的人上场。
东方煜，长签。
朱尔旦，长签。
燕赤霞，长签。
西门文，长签。
大家目光聚集在南宫珏和俞若手上。
朱尔旦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短签一定要是南宫珏，短签南宫珏。”
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俞若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他缓缓张开五指……
是短签。
东方煜发出一声哀叹：“完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俞若也不想的，主要是他脸黑，他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我会尽力的。”但有些事情是尽力也无法做到的。
与这边低迷气息相反，对面的红队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宿介被簇拥着走上赛场。
俞若和宿介在在赛场上面对面地站定。
“宿介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昨天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
宿介打断俞若的话，“俞若，我知道你，一个蹴鞠都不会的男人。”
哦豁会踢蹴鞠很了不起哦，你那么难耐怎么不去拿个世界杯回来？
俞若要气死了，但他还记得正事，他靠近宿介，小声说道：“昨日，我的龙纹笔筒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宿介笑了一声：“你想要，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这里拿回去了。”
裁判吹哨，是真·口哨。
每次听到裁判吹哨的时候，俞若的思绪就忍不住飘到茅厕……等俞若回过神，比赛已经正式开始，由宿介给俞若发球，那一球倾注了宿介全部的力气，朝着俞若的脸砸来。
没本事没本事，他都要没这条命去找宿介讨回笔筒了，希望景时那条臭不要脸的龙日后能够记得他的好。
在球距离俞若的脸还有0.01米的距离时，这颗球停下了，球场上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俞若微微侧头，看见一只半透明的手，稳稳接住了他面前的蹴鞠。
这只手肉肉的，还有点小？？
手的主人还对他说道：“这位大哥，你听我的跟着动一动，不然会穿帮的。”虽然故作老成，但是声音奶声奶气的，还有点可爱，这谁顶得住啊？
俞若木然地配合着他，全凭他的指令动作：“抬手，张开双臂，起跳……”
一套动作完毕之后，俞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队友们就朝他涌来，好半天，他才听清楚他们喊的是“赢了！我们赢了！”
东方煜和西门文过来抬着俞若往天上抛了抛，俞若拍拍他们的手让两人放他下来，站定之后，俞若的目光在赛场上逡巡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刚刚在赛场上帮他作弊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和……婴儿肥。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半透明的，注意到俞若的视线，他冲俞若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然后脚不沾地地飘走了。
“燕兄，”俞若找到燕赤霞，“刚刚在赛场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啊！啊……奇怪的地方就是你刚刚那几招真是厉害，感情你之前一直都只是自谦啊！”燕赤霞笑着指了指俞若：“小兄弟还有这点小心思呢。”
俞若百口莫辩。
他们的谈话对东方煜打断：“走，我们今天去酒楼喝酒去！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今天我请客！”东方煜一巴掌拍在俞若的肩膀上，“俞兄，看不出来啊！还是你的计策好！放松他们的警惕，将他们一举击破。”
朱尔旦在一旁连连点头，今天又学到了新知识！就差拿小本子记下来了。
就连南宫珏，也对俞若今天大出风头的行为大度地表示不追究。风头让给兄弟可以，但是让给宿介，不行。
大家今天晚上都挺开心，只有俞若心事重重。
下场前，宿介在俞若耳边说道：“想要拿回你的东西，今晩子时城外的城隍庙见。”
“宿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席间，俞若问道。
正在吃饭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气氛陡然僵硬起来，俞若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南宫珏率先说道：“是个讨人厌的人。”
看得出来，南宫珏对宿介的厌恶快冲出天际了。
东方煜对宿介的了解较多：“宿介，有个远房亲戚在京城当官，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没错没错，想起宿介倨傲的神情，俞若默默点头。
这么看来还是我们东方煜优秀啊，人家是县太爷的儿子都没有骄傲！
“不过宿介读书很厉害倒是真的，大家都说今年的秋闱，宿介可能榜上有名。”
西门文说起秋闱的事情，朱尔旦的表情暗淡了些许，俞若注意到，马上转移话题：“这书念得好，不一定他就是个好人。”
燕赤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一个人啊，心术不正，面像上是能看出来的。”
大家一致给了宿介差评，然后又其乐融融地喝起酒来。
“喝……喝！”
“再来一杯！”
“我没醉，我还能喝！”
喝到最后，俞若是整张桌子上唯一还清醒着的人。这醉倒一地的壮汉，他实在无从下手，叫来了酒楼里的小厮，打发他们去各家叫亲属过来领人。
东方府的下人把东方煜和燕赤霞一并扛了回去，南宫家很快也来人把人接走。
还剩下朱尔旦和西门文无人认领，俞若守着他俩坐了一会，酒楼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我家相公在哪！”
“人在——在——在哪——哪——哪——”
女人的声音震耳欲聋，自带回音效果，酒楼的掌柜忙安抚她：“这位夫人，您别着急，敢问您找的是？”
“朱——朱——尔——尔——尔——旦——旦——旦——”
俞若捂住耳朵，从二楼的栏外上探出头，问道：“请问是朱家嫂子吗？”
女人抬头看见俞若，二话不说就直接冲上楼来，她上楼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在像踩在俞若心上。
“嫂、嫂夫人好……”俞若战战兢兢地同她打招呼，“我是朱兄的朋友，俞若。”
明明朱尔旦的妻子身量并不大，但她浑身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尤其是在她说话的时候，震耳发聩。
朱尔旦的妻子上下打量了俞若一会，冲他点点头：“有劳了，我来带我们家瑜亮回家。”她走到朱尔旦身边弯腰，轻轻松松地把朱尔旦打横抱起来。
竟然还是公主抱？！
俞若带着惊叹目送朱尔旦的妻子离开，一回头吓了一跳，西门文安安静静地爬起来端坐着，俞若问他：“你醒了？”
第 12 章 不可描述
“你醒了？”
把朱尔旦和他媳妇送走的功夫，俞若回头惊奇地看见西门文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好了，眼神清明。
真是怪了，明明刚刚西门文是被灌酒最多的，他来着不拒，即使他已经不太能喝了。当然他也是最早醉倒的那一个。
西门文对俞若点了点头，“那是朱大哥的妻子，陈家女淑娘，嫂夫人……性子直爽，在整个良县都是数一数二的。”
俞若点点头，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对西门文说道：“既然西门兄已经醒了，那我们这就离开吧。”
西门文的家人一直没有过来，俞若便没有提，说实话四个人之中，只有西门文给俞若感觉最为神秘。
东方煜是县太爷家的宝贝儿子并且家里有矿，除了喜欢听些吹捧话没有什么大毛病。南宫煜家里有矿，除了偶像包袱重了点没有什么大毛病。朱尔旦是个热心肠，除了文采有点捉急没有什么大毛病。西门文嘛……看起来是四个人当中存在感最低的，家世并不显赫，甚至经常处于一个跟班的地位。
俞若担心西门文的酒还未完全清醒，想着先送他回家，谁知刚出酒楼，西门文就回身同他告别：“俞兄不必担心，就送到这里吧。”
“啊？那好吧。”
“俞兄一番好意，小弟心领了。”西门文话未停，紧接着却话题一转，“虽然不知道俞兄为何对宿介如此关注，但是宿介此人绝不简单，俞兄且慎行。
西门文离开后，俞若足足在原地站了有三分钟之久，最终决定回家。
笔筒呢，什么时候都可以拿，但是命只有一条。
景时你再坚持一下！
*
城外的城隍庙，以前香火很旺盛的，自从城南建了座观音像之后，这偏远的城隍庙逐渐荒废。
今夜月亏，本应该是漆黑一片的城隍庙中却隐约有跳跃的微光，若是有人在门口，还能听到男女的吟哦声，令人面红耳赤。
庙里纠缠着一对男女，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声音逐渐转低，女人靠在男人怀里，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宿郎，你可吓死我了，说什么今天请个朋友来……”
宿介声音喑哑，带着餍足，他握住女人的手：“我看这个小兄弟胆子过于小，我不过同他说了一句子时城隍庙，他这就不敢来了。”
女人手握成拳，笑着打了一下宿介的胸，“我们俩的事，你还想让第三人知道不成？”
“怕什么，知道我们俩事情的人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女人这才放心，问他：“你说的那个小兄弟，是什么人？”
宿介想起今天球场上俞若的挑衅，嗤笑道：“一个胆小鬼罢了，竟然还想同我抢胭脂？”
“他是胆小鬼，我看你，就是色鬼！”
宿介翻身压住她，“色鬼又怎么了？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色鬼么……”
两人的动作眼看着又要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角落里突然传来东西磕碰的声音，女人受到惊吓，第一反应是把头埋在宿介胸前。紧张地问道：“什么人？”
宿介拍拍女人光洁的肩膀以示安慰，他随即站起身披上外袍，捡起脚边的烛台，向发出声音的角落里靠近。
角落的草垛里堆放着两人的杂物以及部分衣服，落在最外面的赫然是俞若失踪的那个龙纹笔筒。宿介拿着烛台仔细照看了一会，笔筒外壁的龙纹栩栩如生，龙眼微闔。
许是这笔筒从包袱里掉落下来发生的声响。
女人在他身后张望：“发生了什么？”
宿介长舒一口气，回到女人的身边：“没什么，笔筒掉了而已。”
“笔筒？你带这东西来干什么？”
提起笔筒，宿介就又想起俞若来了，心气不顺没有答话。女人侧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开口道：“你若真喜欢胭脂那丫头，我这倒有一个好办法……”
听完女人的话，宿介面露喜色，在女人脸上连连亲了两下：“我的好玉儿，你可真是聪明！胭脂那丫头哪儿比得上你，不过玩玩罢了！”
女人娇笑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第二天一早，俞若带着自己连夜完成的样品去敲了胭脂家的门。
胭脂姑娘虽然是卖胭脂的，但是胭脂的爹，是个卖猪肉的。
俞若去找胭脂时，胭脂的爹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手下还在不停地剁着猪肉，砧板被剁得哐哐响。俞若准备递出笔筒的手又缩了回来，“胭脂姑娘，借一步说话。”
两人出了屋，站在没有人的街角，递出笔筒时，俞若还有些忐忑，毕竟不能和景时那个真龙笔筒相比，手工还是略有些粗糙。
胭脂接过笔筒看了看，十分惊喜：“谢谢俞公子，你以后一定能当一个木雕大师的！”
以前俞若迷上木雕的时候，大家只会说“这东西没什么用”“趁早放弃”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么高的评价，说得俞若还怪不好意思，“那就借胭脂姑娘的吉言了。对了……”
俞若向胭脂打听起宿介的事情。
“其实我也对宿公子不是很了解，只是偶尔见过几次面，我有……我有一个朋友在宿家做工，俞公子你可以问问他。”
说到后面胭脂又无缘无故地红了脸，所以胭脂这个名字的由来不是因为她卖胭脂，而是因为爱脸红叭！
俞若有幸见到了那个让胭脂一提起就脸红的对象，他叫鄂秋隼。
鄂秋隼长相清秀，即使穿着一身麻布衣裳也不掩他清华的气质。试问哪个少女的梦里没有一个长相清秀腼腆爱笑的学霸男孩。
他们找到鄂秋隼的时候，他正在练字，手里拿着路边随处可见的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练习，非常专注和投入，外界的变化难道对他造成影响，知道胭脂叫了他一声：“鄂大哥！”
“哎！……啊？”
鄂秋隼先是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叫自己的是胭脂，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俞若就听见“咔嚓”一声，鄂秋隼手里的树枝断了。
鄂秋隼手足无措，一松手，手里剩下的半截树枝也掉在地上，他看了一眼胭脂，又飞快地收回目光。“胭、胭脂姑娘，你、你找我啊？”
第 13 章 少年心事
阳光，清风，拂柳，和彼此爱慕羞怯着不敢表达的少男少女。
俞若此时非常有单身狗的自觉，默默地站到一旁，把空间留给胭脂和鄂秋隼互诉衷肠。
俞若看见胭脂把那只笔筒塞进鄂秋隼手中，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过不用看也知道应该也是满脸通红吧。
鄂秋隼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笔筒先是愣了愣，喜色慢慢爬上眉梢，他虽然不太敢直视胭脂，但也神情认真地对胭脂说了些什么。
啊，年轻真好。
单身二十年的俞若突然来了感慨。他背着手站在小河边，看着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沉，那边终于结束了会面，鄂秋隼快走两步到了俞若身边：“俞公子，听胭脂说你找我？”
短短半个时辰，称呼就从“胭脂姑娘”变成“胭脂”了？
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
鄂秋隼的爹是宿家的长工，鄂秋隼本人也经常去宿家帮忙，这算是俞若目前能接触到的最了解宿家的人了。俞若问道：“鄂兄，你对宿家了解多少？”
“俞公子你指的是……？”
俞若又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我指的是宿家的地形结构。”比如说宿介的房间在哪里。
是的，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俞若决定主动出击，夜袭宿介家悄悄把笔筒拿回来。
鄂秋隼听了俞若的话有些担忧：“鄂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俞若向他保证，“你放心，我既不谋财也不害命，只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只要拿到了，我就回来。”
在俞若的恳求下，鄂秋隼画了一张宿介家的地形图。
时辰不早，俞若千恩万谢地同鄂秋隼告别。
“鄂大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鄂秋隼跟着胭脂走了两步：“……好，那你，路上小心……”
差点忘了小情侣告别也得你侬我侬好一会儿，俞若加快了脚步，在前头的浮桥旁等胭脂同鄂秋隼告别完。
回去的路上，看得出来胭脂心情特别的好，话都比平时多多了：“鄂大哥虽然没有去书院读书，但是他可聪明了，他还在自学准备明年的秋闱呢！”
“鄂大哥他心地也特别好！”
行了行了，知道你鄂大哥天下第一好了。俞若现在已经满脑子都是胭脂“鄂大哥”的声音了。
“有一次，一个被坏人欺负的小叫花子特别可怜，鄂大哥立刻就冲上去阻止他们，还替小叫花子挨了几下毒打，还好那些坏人后来都被我打走了……”
等等！这剧情发展不对啊！
胭脂还在讲她鄂大哥的英雄事迹，听着听着俞若觉出不对味来，感情胭脂才是真正的女英雄啊。
这叫什么？这叫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胭脂！”
胭脂正在兴头上，俞若苦于找不到借口打断她的话，还好有人帮了他一把。
叫住胭脂的是一个人风情万种的女人，梳着妇人发髻。
胭脂回头同她打招呼：“巧儿姐！”
“这位公子是……？”女人注意到胭脂身旁的俞若。
俞若低头避开了她的注视，有妇之夫没事冲别的男人抛什么媚眼啊，大兄弟头顶上的绿帽得有七丈高了吧。
胭脂替俞若解释道：“这是城西新搬来的俞公子，他的木雕做的可好了！”
王巧儿笑了笑：“难怪我没有印象呢，公子玉树临风只要见过一面旁人一般都不会忘的。”
胭脂闻言又转头看了俞若一眼，她还是觉得鄂大哥那种模样的更好看。
王小巧看她那表情就了然了，“行了，知道你还是觉得你们家鄂大哥最好看。”
胭脂跺跺脚，“巧儿姐你说什么呢！”
为什么她身边都是说话没有遮拦的人，她的心好累。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等你早日拿下鄂秋隼那傻小子。”
王巧儿笑着同胭脂告别，俞若待她走远，才问道：“刚刚那位是……？”
王巧儿算得上是从小和胭脂一起长大的姐姐，前几年就嫁了人，没成想丈夫却是个短命的，王巧儿嫁过去才一年多的时间，孩子还没怀上呢，丈夫先死了，王巧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巧儿姐也是命苦。”胭脂感叹道，“外面那些人话说得难听，但是巧儿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胭脂笃定地为王巧儿说话，俞若摇摇头没有接话。
*
夜探宿府绝对不是俞若脑袋一热想出来的办法，景时是条龙这件事情，如果被更多的人知道，可能会造成恐慌，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这件事情。夜晚来临之前，他先去找了一趟燕赤霞。
“燕大哥！”
从胭脂那里学来的称呼更显亲密拉近关系。
“燕大哥，你就帮帮小弟这一次吧！”
燕赤霞为难，这种偷偷摸摸去人家家里的事情，不妥。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吊铜钱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
“明知山有虎！”
站在宿家门口，俞若坚持同对面拿着桃木剑蒙着面的燕赤霞对暗号，行动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燕赤霞可不管这些，他拉下蒙面巾对俞若说道：“这大晚上除了我还能有谁啊！”
两人根据鄂秋隼给的地图顺利地找到了宿介的书房。
笔筒嘛，被拿到手之后应该是会先摆在书房的吧，俞若觉得自己思路正确，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你要找什么来着？”
除了把俞若拎进宿家的院墙内，其他时间用处不大的燕赤霞靠着墙看俞若四处翻找，决定好心帮他一下。
“一个龙纹笔筒。”
“噫……”
听到燕赤霞的声音，俞若忙靠过去，“你找到了？”
然后看到了燕赤霞手中拿着的……春宫图。
姿势丰富，眼花缭乱。
“看不出来，宿介口味挺重啊……”
燕赤霞默默合上了书，“我看这里是没有了，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
两人改道去了宿介的卧室，一进门，俞若就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赤霞以为东窗事发，动作敏捷地往右挪了两步躲在门口。接着却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动静，他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除了俞若，再没有旁人了。
“你……在跟谁说话？！”
第 14 章 枉死野鬼
俞若回头看了燕赤霞一眼，同他确认，“你真的看不见他？就是我对面这个男孩，穿的白色衣裳，十一二岁的样子。”
燕赤霞摇摇头：“兄弟，通过你的描述，初步判断是你见鬼了，建议你赶紧离开这里。”
俞若对面站着的男孩正是之前在蹴鞠场上帮助他的那个，听完俞若的话男孩补充道：“我今年十一了。”
“哦，他说他十一了。”俞若向燕赤霞转述。
“谁管他今年多大啊，正常人见到鬼都是要拔腿就跑的！”
“不知道为什么见过郑樵夫那般模样之后，再看见别的鬼我的内心十分平静。”这可能就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该有的气度吧。
接着俞若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而且你看他！还是个十一岁的男孩，笑起来还很阳光！还会踢蹴鞠！”
燕赤霞想了想，也是，一个正常人也不会遇到郑樵夫那样的厉鬼，他说道：”你这种情况确实比较特殊，明明是肉体凡胎，眼睛却可以看见鬼的，我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我小师叔。”
等燕赤霞说完话发现俞若已经对着空气聊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宿介的房间里？”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询问三连。
听不到小鬼的声音，燕赤霞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
不过也没什么好听的，男孩的三个回答也十分简单，不知道，不知道，和不知道。说话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带着茫然，只有张嘴时露出的那颗小虎牙异常有存在感。
这就十分愁人了。
姑且先叫这个男孩小虎牙吧。小虎牙，一个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往后鬼生茫然的男孩，他发现自己不能离开宿介太远，一旦出了良县，他就会被强制性地送回到宿介身边，这两天他干脆就待在宿介身边了。
“燕大哥，这种情况要怎么办？人死了之后不是要去地府投胎吗？”
“正常人死后自然会是去投胎的。”燕赤霞表情莫测，对小虎牙说道：“如果是枉死的就不一样了，你会出现在宿介身边……”
俞若打断燕赤霞，扶着燕赤霞的胳膊给他30度调整了一下方向，“方向错了，他在这边。不好意思燕大哥你继续。”
“咳，你会出现在宿介身边，而且不能离太很远，很有可能宿介就是那个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你的死亡的那个人。”
说完，燕赤霞紧盯着……算了他看不见。他附在俞若耳边小声说道：“你帮我看着他，有没有什么生气、发怒、怨恨的迹象，或者周身突然涌现出黑气？”
被郑樵夫支配的恐惧卷土重来，俞若定定神，看向小虎牙。
有没有黑化的迹象？
小虎牙还是和刚刚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什么变化啊？”
燕赤霞蹙眉，“反应有点慢？你再看看。”
小虎牙努力消化完燕赤霞的话，恍然大悟：“那我只要弄清楚我的死因是什么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俞若如实复述，燕赤霞点头：“理论上是这样……他真的没什么异常？”最后一句话是对俞若说的，他好久没有见到过这种……心思如此单纯的枉死鬼，一时半会还有点不适应。
“那我们明天在良县打听一下，有谁家孩子无故失踪或者死亡的。”俞若对燕赤霞说道。
多单纯的孩子，这谁忍心看他孤魂野鬼当久了魂飞魄散啊。
燕赤霞点头，这件事情好办，他可以直接问问东方老爷，衙门里应该会有记录的。“这些可以之后再办，你可别忘了你今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要不是燕赤霞提醒，俞若还真跑偏了题，他一脑袋，忙问小虎牙：“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宿介带回来的一个龙纹笔筒？”
“见过！”小虎牙影响深刻，“这个笔筒夜里还会发光的！”
“那现在这个笔筒在哪呢？”
“他总是随身带着的，但是今晚子时，他就从房间里出去了。”出于某些非礼勿视的原因，小虎牙没有跟着宿介出去，也没想到他一出门就是半个多时辰。
俞若算了算，宿介和自己大约是前后脚出的门，他到达宿家的时候，宿介就已经出门了。难怪今天他混进宿家一路都顺畅地难以置信。
“这么晚了他出门干什么去？”
燕赤霞坐在门口，仰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月黑风高，反正肯定是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看我干什么？”
俞若友善地纠正他：“月黑风高，也有干正经勾当，为鬼解忧的好人，比如我们。”
今晚总结，景时还是不知下落，俞若反而还给自己揽上了新的活儿。
回去的路上，燕赤霞直在叹气，钱没赚到多少，倒是跟着俞若做亏本生意。不值当，太不值当了！
俞若安抚他：“就当是给自己下辈子积德了嘛。”
“呸呸，老子这辈子还长着呢，说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
燕赤霞虽然嘴上不住抱怨，但办起事来比谁都积极，第二天一早，他就急匆匆地来找俞若：“查到了！我查到了！”
大家都刚起床啊大哥，你是把东方大人直接从床上绑架起来给你查的吗？
事实没有俞若猜的那么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东方明打着呵欠刚打开房门，就看见燕赤霞对他微笑：“东方老爷早上好啊！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燕赤霞打听到，良县半个月之前确实死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是城东的成衣店施家，男孩名字叫施朗。他还顺便问了一下施朗的家庭状况。
施朗五岁的时候就死了爹娘，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好在家里还有一家成衣铺，是大哥兢兢业业地经营着店铺把他拉扯大。可是在施朗十岁那年，大哥积劳成疾，药石无医，也快也撒手人寰了。
燕赤霞感叹道：“这孩子命苦哦……也就比我还差那么一点点。”
俞若问：“施朗他是怎么死的？”
卷宗上没有说清楚，只写了四个字，暴毙而亡。
一般来说呢，暴毙而亡就是“死有蹊跷”的代名词。
是时候再去会会宿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