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正暗自窃喜之际，阿好的目光已然被擂台所吸引。她注意到台边的一角站着的那个打拳少年，他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珠浸湿，一缕缕紧紧贴在皮肤上。在那昏暗灯光的映衬下，他肌肉饱满，青筋血管在肌肤下蜿蜒凸显，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野性与攻击性。他一边舒展着身体活动筋骨，一边兴致勃勃地跟台下的人交谈着，脸上神色飞扬，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仿佛这场比赛的胜利已然收入囊中。
阿好满心好奇，抻着脖子，目光四处张望，不放过任何一处新奇的角落。就在这时，信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脚步也随之停住。紧接着，他微微俯下身，脑袋轻轻低下，嘴唇贴在阿好的耳后。每说一个字，那温热的气息便如轻柔的羽毛，轻轻掠过她敏感的耳廓，丝丝绕绕的，这股温热迅速蔓延，极速升高的体温瞬间烧红了阿好的半片面颊。
“看什么呢？跟紧点。”信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阿好这才如梦初醒，愣愣地回过神来，急忙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没什么。”
信一顺着阿好刚才的目光方向，看向拳台那边。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不过终究什么也没说。随后，他没有拉开与阿好的距离，而是继续凑近，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阿好的脸颊，轻声问道：“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赌谁赢。”
阿好听闻信一的话，又将目光急切地调转回到擂台那边。她眼神如炬，快速扫视了一圈，很快，视线便牢牢锁定在方才那个寸头少年身上。只见少年正摩拳擦掌，周身散发着舍我其谁的气势。阿好不假思索，随手一指，语气笃定地说道：“就他吧。”
信一并未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擂台，而是静静地盯着阿好的侧脸。灯光勾勒出她小巧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阿好专注的神情让信一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向擂台，嘴角微微上扬，哼笑几声，“我并不这么认为。”
很快，比赛时间一到，裁判敲响钟声，激烈的比赛正式打响。刹那间，周围瞬间被变态发狂的呐喊声所淹没。每个人都像是着魔一般，陷入疯狂，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擂台中央的两名拳手，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斗志，每一拳都裹挟着全身的力气，精准地朝着对方的弱点和死穴攻击。仅仅开场两分钟，血腥的一幕便上演了，一名拳手的嘴角渗出鲜血，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台下的观众见状，像是饥饿已久的野狼闻到了血腥味，瞬间兴奋到了极点。他们涨红了脸，青筋暴起，更加卖命地呐喊尖叫，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擂台掀翻。
而此时此刻，在场地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隐匿着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正在用力挥拳、与对手拼死搏斗的寸头少年，眼神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似是期待，又像是得意。
随着比赛的推进，寸头少年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实力。只见他身形灵活，出拳迅猛，一记重拳重重地砸在对手的下巴上，对手瞬间瘫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却再也爬不起来。胜负早已一目了然，可还没等裁判喊停，角落里那双眼睛的主人便悄然转身，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寸头少年不费吹灰之力，大获全胜。阿好看见自己赌对了人，兴奋得满脸通红，忍不住跳起来喊了两声。少女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和煦美好，恰似在夜里悄然绽放、还沾染着水雾气息的栀子花，散发着清新迷人。她肩侧的麻花辫随着身体的跳动上下飞舞，鲜活又引人侧目。在这喧闹杂乱、充斥着暴力与狂热的空间里，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而站在她旁边的信一，自始至终都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偷偷注视着她。场上局势如何跌宕起伏，胜负最终花落谁家，似乎都不再能引起他的注意。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信一像是刚从一场美梦中清醒，眼神还有些迷离，不甚餍足地收回眼神。他微微低下头，抬手摸了摸鼻子，试图借小动作来掩饰内心的慌乱。随后，他侧身站到一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熟练地点燃，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缕缕烟雾升腾而起，稍微平复着早已经波澜壮阔的心绪。
“那家伙叫乐仔，就是我之前说连赢擂主的那个。”不知何时，十二少悄无声息地凑到信一身旁，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开口解释了一番。说完，他还特意朝四仔的方向颔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好奇，问道，“你曾经可是这个擂台的不败之王，你看这个小子有几把刷子？”
四仔听闻，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台上那个正被众人簇拥、为自己的胜利欢呼雀跃的少年。少年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白背心。四仔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良久，他才微微张开口，吝啬地给出评价：“还行，但还是差远了。”
在刚刚结束的这场比赛里，不过短短十分钟，乐仔的对手就被他打倒了三次。这成绩，无论放在哪个擂台上，都足够耀眼，称得上傲人。乐仔身形灵动，每次出拳，都带着十足的劲道，稳准狠，拳拳生风，一场比赛下来可圈可点之处着实不少。
但见惯这种场面的四仔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股怪异的感觉，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不过，四仔也并未将这份怪异放在心上。毕竟，在他心中，乐仔还远远够不上对手的级别。
“信一，你觉得呢？”十二少一边说着，扭头看向信一。
信一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十二少的询问，下意识地吐出一口烟雾，那缭绕的烟雾在他面前缓缓散开，露出他的一脸茫然，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比赛啊。”十二少提高了音量，伸手指向擂台的方向。
“哦。”信一的目光扫了一眼擂台，像是随意瞥了一眼无关紧要的事物，随口一说，“就那样，初出茅庐的小子上不了台面。”
十二少见信一这般敷衍，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撇了撇嘴，从鼻腔里嗤了一声。随后，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目光转向一旁正兴致勃勃观望着擂台的阿好，捏着嗓子喊道：“小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阿好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转回头来，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红晕。她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我第一次看打拳，也不懂什么门道。”她微微顿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激动与新奇，接着说道，“我觉得打得很好啊，拳拳到肉，过瘾。”说话间，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比划起来，模仿着台上拳手的动作。
听到这里，信一原本夹着烟蒂正要往嘴里送的手猛地滞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紧张，又像是着急。紧接着，他迅速反应过来，将那还未燃尽的香烟彻底熄灭在脚下。他向前跨了一步，微微弯腰，凑近阿好，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连忙追问一句：“哪里打的好了？”
阿好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出信一语气和神色的变化。她微微歪着头，盯着信一看了片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随后，她站定身子，模仿着方才寸头少年的招式，双臂抬起，握拳，像模像样地挥拳。她的动作虽然略显稚嫩，但姿势却有几分神似，嘴里还念念有词：“就这一招，一下就打得对方招架不住，多带劲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出一拳，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十二少在一旁看着阿好的动作，不禁眼前一亮，颇为欣赏地点点头，赞叹道：“记性挺好啊，出拳招式你都能记住。”
信一听着阿好对乐仔的夸赞，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涩。他故作云淡风轻，嘴角扯出一抹看似随意的笑，嗤笑两声，说道：“就那样吧，看着唬人，其实就是花拳绣腿。”说罢，他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拍了拍落在自己那件皮质外套上的烟灰。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满是不屑，再次强调，“我觉得一般。”
阿好抬眸看向信一，瞧着他那副笃定的模样，下意识地努了努嘴，小巧的嘴唇微微嘟起，像是藏着满心的不服气。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思索片刻，最终也只是附和着点点头。
而一旁的四仔，自始至终都在默默观察着信一和阿好的一举一动，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比赛正式结束，喧闹的场馆渐渐安静下来，观众们开始陆续离场。十二少兴致高昂，一把揽住四仔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说道：“走，喝酒去！”
信一着实提不起兴致，他婉拒了二人的邀请。
回家路上，阿好敏锐地察觉到信一的不对劲，微微探身，试图捕捉他脸上稍纵即逝的神情。信一却像被戳中了痛点，抬手猛地挡住自己的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看了。”
“你不开心。”阿好直言不讳，语气笃定。她步伐轻快地一蹦一跳，迅速来到信一跟前，还时不时回头，澄澈的眼眸紧紧盯着他，追问道：“为什么。”
“我没不开心。”信一急忙否认，可此刻他内心犹如翻涌的怒海，烦躁得仿佛要将理智吞噬。这股莫名的邪火，在心底肆意蔓延，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阿好轻轻嗤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笑意盈盈道：“不过我很开心。”她神色认真，目光诚挚地看向信一，一字一顿说道：“今晚，我是真的特别开心。”
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浇灭了信一心中熊熊燃烧的火。他原本紧皱的眉心渐渐松开，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眼中的不耐烦消散殆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现在心情好点了？”阿好眨着眼睛反问，她放慢脚步，目光始终黏在信一脸上。
信一佯装思索，故意拖长音“嗯”了一声，说道：“还行吧。”他努力藏起自己真实想法，假装兴致不高，语气生硬，“就是拳赛不怎么有看头，就是，很一般。”
“嘴硬。”阿好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信一，“总之，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信一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瞬间慌乱，直直地盯着她。
阿好却狡黠一笑，故作神秘：“你猜吧。”话说到此便戛然而止，她朝信一挥挥手，轻快道：“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说完，她一路小跑上了楼，没给信一追问的机会。
信一呆呆地站在楼梯口，望着那小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直到楼上房间的灯光亮起，他才如梦初醒。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信一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夜都没合眼。黑暗中，他的思绪杂乱无章，直到窗外的天空渐渐变亮都还没有任何头绪。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窗帘上，将窗帘映成了暖烘烘的颜色。微风轻轻吹过，把窗帘的一角掀起，轻轻晃动，这细微的动静，让本就心绪不宁的信一更加心烦意乱。
天刚亮，信一就起身来到理发铺。他走进店里，拿起扫帚和簸箕，认真清扫地面。扫完地，他又去拧抹布擦拭桌椅，一刻都不停歇。汗水从他额头渗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可他完全没在意。直到把理发铺打扫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他才停下手中的活儿，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哇，撞鬼了。”龙卷风一进门，看到店里干净整洁的样子，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在店里转了一圈，满脸疑惑地看向信一，“搞什么啊，闯祸了？”
“知道大佬平时辛苦，所以今天我早点来帮忙开档。”信一笑着指了指茶几上的早餐，“刚出锅的油炸鬼，还有生滚粥，赶紧趁热吃。”
龙卷风更加纳闷了，他放慢脚步，上上下下打量着信一，走到理发凳前，双臂抱在胸前，问道：“说吧，什么？”
信一愣了一下，赶忙摆摆手，“没有，最近不是有二五仔在我们地盘上捣乱嘛，我心里不踏实，一晚没睡。”
龙卷风从小看着信一长大，对他的变化十分敏感。既然信一不想说，他也不再追问。毕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很正常。他顺着信一的话说道：“急什么，收拾那帮家伙是早晚的事。你啊，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操心什么？”信一不解地问。
“城寨迟早要拆，你就没想过以后要干什么？”龙卷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调侃道，“难不成想跟我学理发，以后给阿姐阿婆烫头焗油啊？”
信一听了，撇了撇嘴，看着自己的双手说：“我这双手耍得了蝴蝶刀，拿理发剪和剃须刀肯定也没问题。”
“你从小到大的头发都是我理的，你什么时候自己弄过？”龙卷风忍不住笑了，弹了弹烟灰，话题一转，“听说你昨天带阿好去地下擂台了？”
信一听到这话，愣了好几秒。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于是他爽快承认：“就带她去见识见识，看了一会儿我就送她回去了。”
龙卷风对年轻人谈恋爱并不反对，可他知道阿好和城寨里的人不同。他在城寨见惯了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他料定阿好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会愿意一辈子留在城寨。
他把烟掐灭，走到茶几边，拿起油炸鬼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不过别用油炸鬼和生滚粥追到女孩子啊。”
阿好满心好奇，抻着脖子，目光四处张望，不放过任何一处新奇的角落。就在这时，信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脚步也随之停住。紧接着，他微微俯下身，脑袋轻轻低下，嘴唇贴在阿好的耳后。每说一个字，那温热的气息便如轻柔的羽毛，轻轻掠过她敏感的耳廓，丝丝绕绕的，这股温热迅速蔓延，极速升高的体温瞬间烧红了阿好的半片面颊。
“看什么呢？跟紧点。”信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阿好这才如梦初醒，愣愣地回过神来，急忙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道：“没什么。”
信一顺着阿好刚才的目光方向，看向拳台那边。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不过终究什么也没说。随后，他没有拉开与阿好的距离，而是继续凑近，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阿好的脸颊，轻声问道：“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赌谁赢。”
阿好听闻信一的话，又将目光急切地调转回到擂台那边。她眼神如炬，快速扫视了一圈，很快，视线便牢牢锁定在方才那个寸头少年身上。只见少年正摩拳擦掌，周身散发着舍我其谁的气势。阿好不假思索，随手一指，语气笃定地说道：“就他吧。”
信一并未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擂台，而是静静地盯着阿好的侧脸。灯光勾勒出她小巧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阿好专注的神情让信一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向擂台，嘴角微微上扬，哼笑几声，“我并不这么认为。”
很快，比赛时间一到，裁判敲响钟声，激烈的比赛正式打响。刹那间，周围瞬间被变态发狂的呐喊声所淹没。每个人都像是着魔一般，陷入疯狂，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擂台中央的两名拳手，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斗志，每一拳都裹挟着全身的力气，精准地朝着对方的弱点和死穴攻击。仅仅开场两分钟，血腥的一幕便上演了，一名拳手的嘴角渗出鲜血，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台下的观众见状，像是饥饿已久的野狼闻到了血腥味，瞬间兴奋到了极点。他们涨红了脸，青筋暴起，更加卖命地呐喊尖叫，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擂台掀翻。
而此时此刻，在场地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隐匿着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正在用力挥拳、与对手拼死搏斗的寸头少年，眼神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似是期待，又像是得意。
随着比赛的推进，寸头少年展现出了压倒性的实力。只见他身形灵活，出拳迅猛，一记重拳重重地砸在对手的下巴上，对手瞬间瘫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却再也爬不起来。胜负早已一目了然，可还没等裁判喊停，角落里那双眼睛的主人便悄然转身，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寸头少年不费吹灰之力，大获全胜。阿好看见自己赌对了人，兴奋得满脸通红，忍不住跳起来喊了两声。少女的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和煦美好，恰似在夜里悄然绽放、还沾染着水雾气息的栀子花，散发着清新迷人。她肩侧的麻花辫随着身体的跳动上下飞舞，鲜活又引人侧目。在这喧闹杂乱、充斥着暴力与狂热的空间里，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而站在她旁边的信一，自始至终都不着痕迹地用余光偷偷注视着她。场上局势如何跌宕起伏，胜负最终花落谁家，似乎都不再能引起他的注意。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信一像是刚从一场美梦中清醒，眼神还有些迷离，不甚餍足地收回眼神。他微微低下头，抬手摸了摸鼻子，试图借小动作来掩饰内心的慌乱。随后，他侧身站到一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熟练地点燃，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缕缕烟雾升腾而起，稍微平复着早已经波澜壮阔的心绪。
“那家伙叫乐仔，就是我之前说连赢擂主的那个。”不知何时，十二少悄无声息地凑到信一身旁，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开口解释了一番。说完，他还特意朝四仔的方向颔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好奇，问道，“你曾经可是这个擂台的不败之王，你看这个小子有几把刷子？”
四仔听闻，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台上那个正被众人簇拥、为自己的胜利欢呼雀跃的少年。少年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白背心。四仔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良久，他才微微张开口，吝啬地给出评价：“还行，但还是差远了。”
在刚刚结束的这场比赛里，不过短短十分钟，乐仔的对手就被他打倒了三次。这成绩，无论放在哪个擂台上，都足够耀眼，称得上傲人。乐仔身形灵动，每次出拳，都带着十足的劲道，稳准狠，拳拳生风，一场比赛下来可圈可点之处着实不少。
但见惯这种场面的四仔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股怪异的感觉，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不过，四仔也并未将这份怪异放在心上。毕竟，在他心中，乐仔还远远够不上对手的级别。
“信一，你觉得呢？”十二少一边说着，扭头看向信一。
信一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十二少的询问，下意识地吐出一口烟雾，那缭绕的烟雾在他面前缓缓散开，露出他的一脸茫然，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比赛啊。”十二少提高了音量，伸手指向擂台的方向。
“哦。”信一的目光扫了一眼擂台，像是随意瞥了一眼无关紧要的事物，随口一说，“就那样，初出茅庐的小子上不了台面。”
十二少见信一这般敷衍，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撇了撇嘴，从鼻腔里嗤了一声。随后，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目光转向一旁正兴致勃勃观望着擂台的阿好，捏着嗓子喊道：“小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阿好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转回头来，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红晕。她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我第一次看打拳，也不懂什么门道。”她微微顿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激动与新奇，接着说道，“我觉得打得很好啊，拳拳到肉，过瘾。”说话间，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比划起来，模仿着台上拳手的动作。
听到这里，信一原本夹着烟蒂正要往嘴里送的手猛地滞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紧张，又像是着急。紧接着，他迅速反应过来，将那还未燃尽的香烟彻底熄灭在脚下。他向前跨了一步，微微弯腰，凑近阿好，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连忙追问一句：“哪里打的好了？”
阿好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出信一语气和神色的变化。她微微歪着头，盯着信一看了片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随后，她站定身子，模仿着方才寸头少年的招式，双臂抬起，握拳，像模像样地挥拳。她的动作虽然略显稚嫩，但姿势却有几分神似，嘴里还念念有词：“就这一招，一下就打得对方招架不住，多带劲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出一拳，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十二少在一旁看着阿好的动作，不禁眼前一亮，颇为欣赏地点点头，赞叹道：“记性挺好啊，出拳招式你都能记住。”
信一听着阿好对乐仔的夸赞，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涩。他故作云淡风轻，嘴角扯出一抹看似随意的笑，嗤笑两声，说道：“就那样吧，看着唬人，其实就是花拳绣腿。”说罢，他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拍了拍落在自己那件皮质外套上的烟灰。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满是不屑，再次强调，“我觉得一般。”
阿好抬眸看向信一，瞧着他那副笃定的模样，下意识地努了努嘴，小巧的嘴唇微微嘟起，像是藏着满心的不服气。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思索片刻，最终也只是附和着点点头。
而一旁的四仔，自始至终都在默默观察着信一和阿好的一举一动，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比赛正式结束，喧闹的场馆渐渐安静下来，观众们开始陆续离场。十二少兴致高昂，一把揽住四仔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说道：“走，喝酒去！”
信一着实提不起兴致，他婉拒了二人的邀请。
回家路上，阿好敏锐地察觉到信一的不对劲，微微探身，试图捕捉他脸上稍纵即逝的神情。信一却像被戳中了痛点，抬手猛地挡住自己的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看了。”
“你不开心。”阿好直言不讳，语气笃定。她步伐轻快地一蹦一跳，迅速来到信一跟前，还时不时回头，澄澈的眼眸紧紧盯着他，追问道：“为什么。”
“我没不开心。”信一急忙否认，可此刻他内心犹如翻涌的怒海，烦躁得仿佛要将理智吞噬。这股莫名的邪火，在心底肆意蔓延，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阿好轻轻嗤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笑意盈盈道：“不过我很开心。”她神色认真，目光诚挚地看向信一，一字一顿说道：“今晚，我是真的特别开心。”
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浇灭了信一心中熊熊燃烧的火。他原本紧皱的眉心渐渐松开，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眼中的不耐烦消散殆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现在心情好点了？”阿好眨着眼睛反问，她放慢脚步，目光始终黏在信一脸上。
信一佯装思索，故意拖长音“嗯”了一声，说道：“还行吧。”他努力藏起自己真实想法，假装兴致不高，语气生硬，“就是拳赛不怎么有看头，就是，很一般。”
“嘴硬。”阿好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信一，“总之，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信一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瞬间慌乱，直直地盯着她。
阿好却狡黠一笑，故作神秘：“你猜吧。”话说到此便戛然而止，她朝信一挥挥手，轻快道：“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说完，她一路小跑上了楼，没给信一追问的机会。
信一呆呆地站在楼梯口，望着那小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直到楼上房间的灯光亮起，他才如梦初醒。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信一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夜都没合眼。黑暗中，他的思绪杂乱无章，直到窗外的天空渐渐变亮都还没有任何头绪。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窗帘上，将窗帘映成了暖烘烘的颜色。微风轻轻吹过，把窗帘的一角掀起，轻轻晃动，这细微的动静，让本就心绪不宁的信一更加心烦意乱。
天刚亮，信一就起身来到理发铺。他走进店里，拿起扫帚和簸箕，认真清扫地面。扫完地，他又去拧抹布擦拭桌椅，一刻都不停歇。汗水从他额头渗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可他完全没在意。直到把理发铺打扫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他才停下手中的活儿，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哇，撞鬼了。”龙卷风一进门，看到店里干净整洁的样子，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在店里转了一圈，满脸疑惑地看向信一，“搞什么啊，闯祸了？”
“知道大佬平时辛苦，所以今天我早点来帮忙开档。”信一笑着指了指茶几上的早餐，“刚出锅的油炸鬼，还有生滚粥，赶紧趁热吃。”
龙卷风更加纳闷了，他放慢脚步，上上下下打量着信一，走到理发凳前，双臂抱在胸前，问道：“说吧，什么？”
信一愣了一下，赶忙摆摆手，“没有，最近不是有二五仔在我们地盘上捣乱嘛，我心里不踏实，一晚没睡。”
龙卷风从小看着信一长大，对他的变化十分敏感。既然信一不想说，他也不再追问。毕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很正常。他顺着信一的话说道：“急什么，收拾那帮家伙是早晚的事。你啊，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操心什么？”信一不解地问。
“城寨迟早要拆，你就没想过以后要干什么？”龙卷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调侃道，“难不成想跟我学理发，以后给阿姐阿婆烫头焗油啊？”
信一听了，撇了撇嘴，看着自己的双手说：“我这双手耍得了蝴蝶刀，拿理发剪和剃须刀肯定也没问题。”
“你从小到大的头发都是我理的，你什么时候自己弄过？”龙卷风忍不住笑了，弹了弹烟灰，话题一转，“听说你昨天带阿好去地下擂台了？”
信一听到这话，愣了好几秒。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于是他爽快承认：“就带她去见识见识，看了一会儿我就送她回去了。”
龙卷风对年轻人谈恋爱并不反对，可他知道阿好和城寨里的人不同。他在城寨见惯了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他料定阿好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会愿意一辈子留在城寨。
他把烟掐灭，走到茶几边，拿起油炸鬼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不过别用油炸鬼和生滚粥追到女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