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好经信一介绍,去了凉果铺当熟手女工,帮忙包糖纸。

    凉果铺只有两个阿婆打理,她们年纪渐长,工作效率越来越差,而阿好恰好是个一教就会,一点就明的聪明人,阿婆简单跟她说了说工作流程,她就立刻上手忙碌起来,只一个上午就包完了一大竹筐的玻璃糖纸。

    “哇,上手很快啊。”收租回来的信一刚好经过凉果铺,顺路来看看阿好适应的如何,“可以喔,梁阿婆同李师奶可以光荣退休咯。”

    “喏。”阿好抓了一把糖递给信一,颔首,“请你的。”

    信一只意思意思拿了两颗,他剖开糖纸含住糖果,酸甜果味瞬间蔓延口腔,冲淡嘴里烟草气味,他点点头,“吃饭了么,请你吃茶记。”

    “这么好?”阿好总觉得他没安好心,眯眯眼睛打量他两秒,不过怀疑也就持续了两秒,忙碌一整天她也饿了,有人请吃饭,没道理不去,“那我去洗个手,等我一阵。”

    等阿好走出店铺去楼道里的洗手台时,梁阿婆和李师奶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向信一,纷纷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信仔。”李师奶难以压抑八卦本性,眉飞色舞地试探一句,“钟意啊?”

    “钟意咩?”信一故作没听懂,耸肩反问一句。

    梁阿婆没听到满意答案,撇撇嘴,故作嫌弃道,“今天穿的这么花枝招展,还不是有古怪?虽然我们平时都看不上三姑那个死八婆,但阿好是挺乖的挺好的。男仔先成家后立业,你家事稳定了,龙哥才能放心把城寨交给你。”

    信一垂头看了眼自己今天的穿着,浅蓝色衬衫,搭配一条皮质深红色领带,外面套了一件现在最时髦的磨损做旧牛仔外套,他还求龙卷风亲手帮他梳了个随意又有设计的发型,头发弧度恰到好处,头顶的发丝蓬松而自然,显得既随性又利落,仿佛是从时尚画报中走出来的影星。

    李师奶也附和点头,拉过信一嘱咐两句,“就是咯,现在好女孩不好找,你自己有数啦。”

    阿好从后面换好衣服出来,三人立刻装作没事儿一样,立刻唠嗑起别的话题。

    信一手指不安分地拧弄着玻璃糖纸,眼神难掩地飘忽不定,生怕被她察觉分毫,他抬头看向阿好,“搞定啦?”

    她边整理垂落耳边的碎发,边笑着点头,“嗯,可以走了。”阿好的目光转向一旁一脸慈爱笑意的梁阿婆和李师奶,“那我先走了阿婆们,明天我早点来。”

    梁阿婆立刻摆摆手,“没事啦,你们后生仔多出去走走玩玩,帮工时时都能帮。”

    李师奶帮腔两句,“就是就是,人家信仔难得约女仔出街,你们玩尽兴啦。”

    被调侃两句,信一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后脑勺,“行啦行啦,我们有数的,改天我拿些好茶叶来孝敬你们啊。”

    信一领着阿好拐进狭窄的街道,他将阿好护在身旁,不时抬手帮她撩开在空中肆意交错的电线。阿好抿抿唇,抬眼看他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入夜,大排档门前热气腾腾,摊主手脚麻利地忙碌着,炒菜和啫啫煲的香气交织飘散,唤醒着周遭食客的食欲。阿婆阿伯们坐在门口择菜聊天,分享着家长里短,时不时爽朗大笑,笑声回荡在小巷。忽明忽暗的灯光透过晾晒的衣物洒下细碎光影,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嬉戏,欢闹声此起彼伏,吵闹中满是生活的温度与浓浓的人情味,让人眷恋不舍。

    孩子们拿着风筝在巷子奔跑,一个小男孩迎面跑来,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阿好。信一连忙扶住踉跄不稳的阿好,微微蹙眉,但语气仍然温柔地捏捏男孩的脸颊,“看路,小心摔倒了。”

    小男孩面露歉意,乖巧地点点头,十分听话地放慢了脚步。阿好抬头看向信一,唇角勾起笑意,戏谑一句,“以为你对人都凶巴巴的,没想到还有温声细语的时候啊。”

    听到这话,信一有些不乐意了,他立刻开口辩解,语气忍不住上扬,“我什么时候都挺温声细语的啊。”

    阿好别有深意地“嗯”了一声,努努嘴,笑而不语。

    信一见她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又气又好笑,他暗暗叹了口气,兀自摇摇头,摆摆手,“跟紧点啦。”

    阿好干脆上手揪住信一的衣角,朝他身侧贴紧些许,突然的距离缩近,信一的心跳得厉害,像是有只兔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感觉脸上瞬间热了起来,手臂僵硬地紧绷起来,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你... ”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还带着一丝沙哑,信一无奈,“你揪着吧。”

    他们并肩走在巷子里,信一迁就地紧紧地挨着路边,眼睛盯着地面,偶尔用余光偷瞄阿好。她被新鲜的事物吸引了目光,不时回头张望着,她的发丝偶地被微风吹起,发丝轻轻飘扬,丝丝缕缕地拨动他的心弦。

    信一顺着阿好的目光回头望去,见她被阿婆编织的玉兰花手环吸引,立刻会意,“你喜欢啊?我给你买。”

    阿好有些惊讶地转过头,还没等她回过神,信一就小跑着奔向阿婆的小摊前。他蹲下身来,精挑细选了最新鲜最完美的一个,他满心欢喜又局促不安地跑过去,还没平复急促的呼吸,就把花环递给阿好。

    阿好愣住片刻,迟迟没有接过,信一见状,干脆拉起她的手,将玉兰花编织的手环套上她纤细的手腕。

    手环上的洁白花朵娇艳欲滴,馥郁的芬芳萦绕在鼻间,恰似此刻她心底弥漫开来的丝丝甜意。阿好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双颊瞬间染上了淡淡的红晕,滚烫得如同火烧。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目光慌乱地闪躲着,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手环,轻轻摩挲着那些柔软的花瓣,心底流淌过一阵暖流。

    “谢谢。”

    “你好像很喜欢说谢谢。”信一摆摆手,眼神里透着一丝佯装的嗔怪,嘴角却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她微微一怔,手指不自觉地缠紧了衣角,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脸颊边,衬得她的脸庞愈发娇俏。她轻咬下唇,避开他那炽热得仿佛能将人融化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蝇却又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我…只是不喜欢麻烦别人。”

    “傻。”他往前走着,“自己人,不用客气。”

    还没等二人走到茶记,信一就见不远处闪来熟悉的面孔,手下神色慌张地四处找他,他一路跑来,气喘吁吁,“信... 信... 信一哥。”

    信一连忙将阿好挡在身后,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咩事。”

    “王九带人在城寨外面搞事。”手下边抚着胸口边道,“好像是有人溜进了城寨,王九带人在找。”

    又是烂摊子。

    信一在心里默默咒骂着,很是不爽,好好的约会就这么泡汤了。

    阿好察觉到事情不简单,温柔打断道:“没事,我自己吃饭就行,下次再一起吃饭。”

    “唔好意思,放你飞机。”信一有些抱歉地扯扯嘴角,指了指尽头的路,“路口转左有间面档,汤底好靓,报我名字,记我账。”

    “好,那我走啦。”阿好似乎感受到他的歉意和窘迫,朝他摆摆手,“下次约。”

    信一最后深深望向阿好离去的背影,转身快步跟随手下离开,没走两步,他又忍不住回头,直到阿好身影消失在巷口尽头,他的心才沉沉落下。

    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坏他好事的人。

    信一骑着摩托风驰电掣地驶到门口,才知是有人躲避大老板追杀跑进了城寨。他示意手下守好城寨,兀自骑车去寻找闯入者。

    城寨的喧嚣被摩托车尾气远远抛在身后,引擎的怒吼在上空回荡着。信一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见闯入者身影,一双眼睛如寒星般闪烁着锐利的光,死死盯着周围可能出现的猎物。

    被大老板追杀的人。

    吸粉仔的老巢。

    信一扭动引擎摆动车头转弯,后轮在地面上擦出一道亮眼的火花,车身瞬间倾斜,以一个极其凌厉的角度毫不犹豫地冲下楼梯,速度快到模糊成一片黑影。摩托车流畅地冲上欢喜楼,凭借着对猎物的敏锐直觉停在了二层。

    这里是吸粉仔的集散地,有很多做生意的人在这里散货。

    很快,不远处就传来的脚步声,信一紧握着摩托车把手,前灯射出两道强光,像两把利刃般刺向闯入者的眼睛。当灯光捕捉到前方那个猎物身影时,信一故意将摩托车的速度提到极致,直直朝着目标冲去。男人挥舞着双手试图遮挡这刺目的光,矫健地躲开冲来的摩托车,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信一猛地一拧刹车,后轮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痕迹。信一利落地抬腿跨下摩托车,随意地甩了甩些凌乱的头发,挡在墨镜下的眼神中透着冰冷的寒意,一步步向着那个走去。

    “你哪里来的,敢在这里搞事。”

    男人反驳,“我只想换钱。”

    “那就是搞事咯。”

    话音刚落,隐藏在长袖的蝴蝶刀便狠狠朝男人飞去,他手腕稍稍扭动,刃尖微微下垂朝对方刺去。谁知来者并不简单,身手出气好,与他搏斗几个来回,竟占不到一点上风。信一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紧接着一个箭步向前,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横向斩向对方脖颈,并匆忙用手臂格挡对方的拳头。

    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边蔓延。

    信一抬手蹭了蹭唇角的伤口,冷地哼了几声,心头的无名火瞬间窜上脑门。他矮身突然进攻,如鬼魅般窜到男人身前,手中小刀在他腹部划下几道血痕。男人捂着肚子,强撑着身子挪动,他张望两端,只见搜刮他的人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的退路全部堵死了。

    信一收起蝴蝶刀,静观好戏上演。男人腹背受敌,再无后路,他的脸部紧绷到通红,被逼退到了墙边。他余光瞥向身后,猛地抓住一根电线就这么翻身从二楼跳下去,借着一根电线连摔带滚地逃出生天。

    还真有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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