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这样……我都不习惯了。”陶灼有些不适应他突然的转变,小声咕哝着。

    萃杉也只敢对主子耳语:“小姐,你确定这个人是耽迟公子?”

    陶灼于是用脚尖碰了碰耽迟的腿,一点儿也没有姑娘家的矜持:“诶!别假正经了,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呀?”

    “在下不是为了习惯新身份嘛,”耽迟终于恢复一贯的口吻,他是会找理由的,“不然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办?”

    “好好好,你继续装,装久一点。”心知耽迟一旦“放飞自我”,就算多长十张嘴也未必说得过他,倒不如让他安静些。陶灼清清嗓子,“喂,我给你讲讲这次最可能遇到的人,你大致有个了解。”

    “好。”耽迟应得痛快。

    见这个斗嘴搭子变得知书达理,陶灼也认真起来:“爹爹他们那一辈里最年长的是焦老爷子,焦老爷子为人宽厚,对小辈尤其和善,他有两个儿子,长子焦远征秉性纯良,特别孝顺,是个十足的‘爹宝男’。次子焦远图……你认得,我就不多说了。”

    正准备介绍别家,却意外被耽迟打断:“别呀,好歹是你未来夫婿,不能这么敷衍就跳过去吧?”

    陶灼一听这话火气直冒,恨不能把耽迟的脑子抠出来,再把“不嫁”两个字刻在上面:“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嫁给他!绝对不会!”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耽迟只是笑。

    陶灼翻个白眼继续说道:“排在第二的是严伯伯,全名严秉儒,人如其名,是个特别严厉的老头儿,死教条,学堂里的先生都没他规矩多,你如果遇见了,千万注意礼节。”

    “嗯,知道了。”耽迟认真在听,并尽可能都记下。

    “他有两儿一女,因为大儿子和女儿都不听话,父子关系闹得很僵。他希望儿子们去读书,考功名,女儿就学学女红,将来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谁知严大哥非去闯什么江湖,最近好像还加入了什么门派,”陶灼一边说一边思索,“反正江湖上的事儿我也不了解。严姐姐也早就离家,自己开了间糖铺,只有小儿子严明羽在读书备考。”

    耽迟若有所思:“姓严……武林新秀……严明飞?”

    陶灼惊诧:“你怎么知道严大哥的名字?”

    “听说过。”

    “难道……难道严大哥……也逛青楼?”陶灼脱口而出,忽觉不妥,连忙捂住了嘴。

    耽迟无奈:“陶小姐,在下是只能认识逛青楼的人么?”

    “那……那你……”

    “这不重要,你继续。”

    陶灼心大,也不追问:“排在第三的就是洛风城城主姜宥胜伯伯,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今年大家在城主府聚,不知道城主夫人会不会露面,我还没见过她呢。”

    “每年都聚,你还没见过城主夫人?”耽迟疑惑。

    陶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的,以往除了焦伯伯的夫人过世,还有我娘不在了,其余叔叔伯伯们都会各自将夫人带在身边,可姜伯伯……好像对他的夫人十分厌恶,从不带她出门,我也是听爹爹说,自打十多年前姜伯伯接替了城主的位子,对这位夫人就十分冷淡了。”

    耽迟不言语,手中摩挲着一片白杨树的叶子,兀自出神。

    陶灼注意到他走神,又惊讶于突然出现在他手里的树叶,停下来问:“喂,叶子哪来的?”

    “风刮来的。”看似心不在焉,耽迟却没有错过陶灼的任何一句话,“继续。”

    确认他还在听,陶灼放心地接着讲:“姜伯伯也是有两儿一女,大儿子……”

    “姜毫,红招楼的常客。”

    “二儿子……”

    “姜末,整日在外面惹是生非。”

    “你都知道啊?”

    “闹得沸沸扬扬,没办法不知道啊。”

    “可能自觉身份高贵,这兄弟俩确实蛮横了些。不过……姜姐姐还是非常好的,对大家比较照顾,温婉端庄,蕙质兰心,最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提起姜微,陶灼两只眼睛都在发光,“等你见到她,也会喜欢的!”

    “哦,”依旧漫不经心地回应,“但愿吧。”

    “再接下来就是我爹爹了,不用我多说吧?”陶灼弯起嘴角,两手托腮,抬眼看他,像是在等他奉承几句。

    耽迟直接跳过这个流程,目光只有一瞬扫过陶灼的脸:“还有其他人么?”

    尽管小心思没能得逞,陶灼也不勉强:“还有两位叔叔,一位是镖局的总镖头,另一位也是混江湖的,混江湖的那位跟二伯最不对付,二伯一直觉得是他带坏了严大哥。我对他们了解不多,他们的儿女年龄不大,也都是舞刀弄剑的,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还以为是什么深厚的情谊,原来也有不和。”说这话的时候,耽迟掀起车帷,将那片沾染手掌温度的叶子放归风中,像是随口一说,又好像带着几分惆怅。

    陶灼半晌不知如何接话:“其实还好啦,人和人之间总会有矛盾嘛。两位叔叔和姜伯伯倒是要好得很。”

    耽迟许久不出声,马车里的气氛越发深沉。

    陶灼觉得胸闷,晾开车帷透透气,不料入眼恰好是那条藏在深草里的的岔路口,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惶恐,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

    “小姐,你没事吧?”萃杉见主子神色不对,赶忙询问。

    “没事,”陶灼摇摇头,“我就是……突然有点儿心慌。”

    耽迟撩起侧窗的帷子,只一眼,便知陶灼为何会有如此反应:“说不定你下次经过的时候,它就不存在了。”淡淡的语气让人分不清他是未卜先知还是信口胡说。

    只把他的话当做安慰,陶灼和萃杉都没有将这玩笑似的言语放在心上。

    马车碾过松软的路面,车轮滚动带起飞扬的尘土,久久盘旋。

    行有二三里,陶灼的状况有所好转,怦怦跳着的心脏逐渐平缓,连呼吸都顺畅了。

    “等进了城,还要问姜伯伯有没有抓到那个淫贼!”想起这件事来,陶灼宛如惊弓之鸟,那个肤色黝黑、眼如铜铃的可憎面目深深印在脑海,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耽迟歪着头,饶有兴趣地问:“若是抓到了,陶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陶灼还真没想过,支支吾吾半晌,才说道:“当然是让他去吃牢饭!”

    “那如果……”耽迟有意逗她,“把他送进牢房关上一阵子,出来之后继续作恶,又该怎样?”

    “这……”陶灼咬咬嘴唇,扬起脸来,“凭什么只关一阵子?”

    耽迟摊摊手,未做回答。

    “那怎么行!”陶灼更气了,几乎一字一顿,“必!须!严!惩!”

    “严惩?比如……让他从此消失?”分明嘴角是含着笑的,却让人听来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打个寒噤,陶灼的目光在对面人身上稍作停留,揶揄道:“怎么,你能让他消失?”

    耽迟笑笑,抬眸:“依陶小姐看,在下有那个本事么?”

    “啧啧啧,”陶灼颇具深意地咂咂嘴,“就你这小身板儿,被他拆了我都不觉得奇怪!”

    耽迟倒也愿意顺她的意:“是是是,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如不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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