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青楼出来的,当然不懂了!”陶灼没做他想,小声咕哝着。

    “怎么?”

    “我堂堂陶家庄大小姐,去说我要嫁给一个花魁?我爹的老脸还要不要了?”也不知是何原因,陶灼越是心虚越是气恼。

    迟悦缓缓收了笑意,一抬眼,气氛忽然变得微妙:“青楼出身又怎么了?”

    陶灼无以对答,吞吐道:“你这种人……最擅长演戏欺骗耍心机,我怎么可能……会想嫁给你呀。”

    “是么。”口吻不像反问,倒像只是随意回应她,“那陶小姐……又把在下当什么呢?”

    明眸似水,水面氤氲着几分冷气,迟悦开始认真起来。

    陶灼咬咬嘴唇,思量片刻,倔强地扬起脸:“……一个称心的玩物罢了。”

    稍作沉默,迟悦冷冷一勾唇角,眼底的那团冷气似乎凝了冰:“好。”

    他不多言语,转身朝门外走去。

    陶灼当他一时气恼,自己解闷去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那个红色的背影,看上去有那么一丝落寞。

    竹篱外,又听迟悦咳了几声,却被他强忍住,转眼不见了踪影。

    陶灼愤愤跺一跺脚,环着双臂返回自己的院子去。

    ……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夹着一抹红,明艳的颜色,偏裹着一股寒意,连头顶的太阳都躲进云层里,不敢窥视。

    凉茶铺门前的古树下,鬓发苍白的老者方才得来店家施舍的一壶热茶,只见一席红衫大步朝这边走来,手里提着一壶酒。相比之下,他手里的茶立刻就不香了。

    停在老者身旁,迟悦丝毫不顾及形象,背靠粗壮的树干瘫坐在地上,红衣染尘,他却只顾仰头灌下两口灼喉的酒,又忍不住咳起来。

    掩口的手掌多了一滩血迹。

    “你有伤?”半句先生不由分说,抓起迟悦的手腕,指尖扣上他的脉搏,“也是,毕竟好些人呢,但不应该啊,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大意了?”

    迟悦不答,苦笑着继续喝酒。

    “有伤还喝酒,你不要命啦?”半句先生说着,就去抢夺迟悦手上的酒壶。

    哪知迟悦过于灵巧,一只壶被他耍得活了似的,滑过手臂跃过肩头,从一只手飞速转移在另一只手上,又倒进嘴里去。

    “你你你……你给我留一口,好歹让我解解馋嘛。”半句先生没了法子,只得苦求。

    “一把年纪还贪嘴,你才是不要命了!”迟悦看也不看他。

    “嘿——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

    迟悦轻笑,随手将酒壶丢过去。

    半句先生仿佛得了宝贝,把头一仰,倒尽最后一口酒水,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也不给我多留一口。”抬眼瞅一瞅身旁的迟悦,“说吧,遇到什么事儿了?”

    迟悦不答,碎发遮掩的眸子波光流转,带着淡淡的愁绪。

    半句先生长长舒了口气:“去吧,纵使有怨,总得认祖归宗的。”

    闻言,迟悦心中一震,暗说老鬼头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呵呵呵……你那点小心思……”半句先生点点他的额头,宠溺孩子一般笑得和蔼可亲,他从头上拔下那支银簪,“拿去,这原是你爹的东西。”

    ……

    半月之后,已至深秋。

    “他怎么还没回来呀?他不会真的生气不回来了吧?”陶灼坐在院子里的老桃树下,数着一片片凋零的枯叶,嘴里念着迟悦。

    萃杉守在一旁,看着小姐终日愁眉苦脸,大抵明白了她的心思。

    焦远征与慧娟的婚期将近,长辈们都忙着挑选礼物,准备参加婚礼去了。

    陶员外见陶灼半个月来心不在焉,又不见迟悦的踪影,猜想这丫头怕是“相思病”犯了。

    “灼儿,最近怎么不见迟公子啊?”陶员外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啊。”陶灼佯装无所谓的模样。

    “哦,”陶员外捋着胡须,“再过几天,你焦大哥就要成亲了,随爹爹去凑凑热闹吧。”

    陶灼没有心思关心别人的婚事,只含糊答应:“好吧。”

    陶员外颇有些担忧,生怕到时候大家再问起陶灼和焦远图的婚事来,无言搪塞,又不知怎样延缓。

    陶灼没有体会到父亲的心思,自顾自发呆。

    “唉——”终究叹了口气,陶员外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心说那焦远图若是个踏实的,我也就不反对了,怎奈他终日寻花问柳,灼儿嫁过去不知要受多少冤枉气,我这个当爹的如何忍心呢。

    “爹爹又叹气了,”陶灼才回过神来,望着父亲眉宇间的皱纹,抬手想要抚平,“可又是为了我的事?”

    “灼儿……”

    不待陶员外把话说出口,陶灼抢过话茬:

    “实在不行,我就先嫁了,日后揪他个错处,与他和离!”

    陶员外听得心惊:“这怎么使得!倒不如直接悔婚了。”

    “可是爹爹如此为难,女儿着实不愿。”

    “无妨,”陶灼越是这样,陶员外反而心中愧疚更深,“且走一步看一步,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

    凉风灌进衣袖,吹得人瑟瑟发抖,陶灼衣裳单薄,下意识抱紧了臂膀。

    萃杉拿来外衣,披在陶灼的肩上:“小姐,天凉了,和老爷到屋里说吧。”

    “回去吧,外面凉。”陶员外拍拍女儿的背,“爹爹去准备礼单。”

    ……

    “这个迟公子真是负心汉!难得小姐这样念着他!”萃杉搀着陶灼回房,一边小声骂起迟悦来,“居然也不说一声,一去不返了!”

    “萃杉!”陶灼责备似的打断,“或许……是我之前的话真的伤到他了呢。”

    “小姐~你少替他说话,”萃杉愤愤不平,嘟囔道,“你也没说错什么呀,咱们还收留他养伤,老爷也待他不薄,他怎么能……”

    “好像……他也没做错什么呀,是我把他气走了。”陶灼垂头丧气。

    “小姐,你怎么总是帮着他说话呀?”萃杉眼珠骨碌碌一转,堆起满脸坏笑,“你该不会……喜欢迟公子吧?”

    “你这丫头!”陶灼被戳中心事,不觉红了脸,“瞎说什么呢。”

    “小姐脸都红了。”萃杉不依不饶。

    “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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