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都想远离这是非，陆陆续续都找地方去休息了，没有人再去关心那个摔在地上的领驼人。
兰莺拽了拽雨蓁：“雨蓁姐，咱们也快走吧！”
雨蓁被她拉着挪动了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向陈工看去。
那个人在地上挣扎了好久，才用左手支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他拖着僵硬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到被扯断的背袋旁边，用左手将散落的东西一样一样慢慢都装回布袋里。
雨蓁忽然发觉，陈工的右半边身子好像是残疾的，从肩膀到手臂，基本都使不上力。
难怪他牵骆驼时用的都是左手。
“兰莺。”雨蓁停住了脚步，压住兰莺的手，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跟我说实话，方才那包珠子，是你拿的对不对？”
“雨蓁姐……”
“说实话！”
兰莺从未见过雨蓁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得一下子就带了哭腔。
“雨蓁姐，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偷他们的东西！那包珠子是我刚刚如厕时在沙地里捡到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们的东西……”
“那这东西为什么会在陈工身上？”
兰莺边哭边说：“刚才那几个人一喊出来我就害怕了，我，我怕他们找我麻烦，就趁乱把这东西塞到养骆驼那个人的袋子里了。雨蓁姐，我是看你这么辛苦想让咱们的手头能宽裕些，我真的没有恶意……”
雨蓁看着面前声泪俱下的女孩子，默默叹了口气。
“兰莺，咱们不能这样做事情的，明白吗？”
兰莺抽抽噎噎的点了点头：“雨蓁姐，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雨蓁看了看陈工，他正独自一人朝着他自己的那两匹骆驼走去。她说：“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经过了这么场风波后，那些农户和商旅们对陈工都敬而远之，看他的眼神时刻带着提防。陈工也无意再去凑别人的热闹，一个人沉默的走到他那两匹骆驼的身边。
陈工倚着骆驼缓缓坐下，挨到地面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之前的冲突又拉扯到了右肩上的旧伤，剧痛一浪一浪的冲击着他的锁骨。他枕在骆驼身上闭紧双眼，牙齿缓慢的磨动着，独自消化这噬骨的疼痛。
可偏有人要在这时候打扰他。陈工疲惫的睁开眼，见他今天载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人，正蹲在他面前看着他。
雨蓁蹲在陈工跟前，满心歉疚的说道：“陈哥，今晚这事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是我妹妹她一时糊涂，把捡来的珠子放到您布袋里的。我代她向您来正式道个歉，这件事您想怎么处理，我们都会照办。”
陈工的肩膀疼的厉害，根本没心思听雨蓁这一大串都说了些什么，没好气的问：“怎么不叫大叔了？”
“什么？”
雨蓁其实紧张的很。她虽打定了主意，不论是赔钱还是去跟其他人把事情解释清楚，她都会照做。但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时，她也很害怕陈工会突然发飙或对她破口大骂。
没想到对方问出这么句话，雨蓁直接懵了。
“那个，是我眼拙，我觉得您应该还挺年轻的……”
陈工在面罩下嘁了一声，把头又枕回了骆驼身上。
雨蓁想了想怎么把这对话继续下去，接着道：“今天这个事的确是我们的不对，这点钱就当是我们请您喝酒了，还请笑纳。”
说着，雨蓁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摸出一枚银币子，递给了陈工。
陈工终于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面前这个女子两眼，心眼这么实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将银币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缓缓摩挲了两下。这枚银币外圆内方，在正面刻有纹路。陈工借着光看清了银币上铸印的字，正是“贞元通宝”四字各列上下左右。
他忽抬头看向雨蓁：“你是宫中人？”
雨蓁怔了一下，缓慢的点了下头。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市面上流通的通宝钱，大多都是铜币，而这银币通宝多为宫中贵人赏赐，并未用于买卖交易。可眼下她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多，便只有这枚银币还能拿得出手，便想着赔给这领驼人。
不过雨蓁还是有些诧异，一个边陲之地的农户，竟还有这样的见识，能认得宫中之物。
陈工的眉心微不可察的一蹙，他用手指在那铸印上来回抚过，突然有些不舍得把这银币还回去了。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触碰到的，盛世遗留下来的印记。
对方能收下这钱，雨蓁倒是松了口气，她无意再打扰陈工，起身准备离开。
“回来。”
雨蓁停住脚步，乖乖转回身来。他声音不高，但却莫名有种让人不得不遵从的力道。
陈工依旧倚着骆驼坐着，抬头看向她道：“今晚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跟谁也不用解释。”
“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别逞能。”陈工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冷笑了两声，“你惹得起那群人？若他们真想为难你们两个小丫头，你招架的住？”
雨蓁被问得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自从长安城的云端跌落到这乱世后，她时刻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那……不是要让您无故受这不白之冤了吗？”
陈工低下头，淡淡的说了句：“没事。习惯了。”
一整个晚上，雨蓁都在翻来覆去的琢磨陈工说的这句话。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被冤枉这种事习以为常。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人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兰莺跟在雨蓁身后，靠近陈工时目光始终在躲闪。陈工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递了手臂给兰莺，扶她在骆驼上坐好。
之后，陈工对雨蓁道：“你也去那一匹骆驼上坐吧。”
雨蓁不敢再欠他的人情：“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走。”
“无妨，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不知为什么，雨蓁总是觉得，跟这个人说话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空间。
她跟着陈工走到另一匹骆驼身边，陈工习惯性的将左手的手臂递给她，让雨蓁扶着自己骑到骆驼身上。
雨蓁有好久不曾骑过骆驼，对这东西多少有些怕怕的。她提起下身的棉衣，借着陈工手臂上的的力道，小心翼翼的跨上骆驼的背。她的脚下不稳，稍微有些晃动就要使劲捏着陈工的手臂，用上好大的力道。
可他的手臂始终很稳，无论雨蓁用多大的力气拉扯，都岿然不动。
终于在骆驼背上找到了个舒服些的坐姿，在这样的冷天里雨蓁竟折腾了一身汗出来。
“坐稳了。”
陈工呼喝了两声，赶着两匹骆驼站起身来。这骆驼站起来的时候，是先起后脚，再起前脚。雨蓁感觉自己的身子骤然向前扑去，她闭紧眼睛死死抓住鞍子，身子还没扎到底，又猛的往后倒去，吓得她忍不住低声呼了出来。
等雨蓁再睁开眼时，骆驼已经站直了身子，它脖子上棕色的鬃毛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
陈工掐腰站在她的下首，双肩轻轻耸了两下。他似乎是在笑。
雨蓁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还好现在天冷，不然肯定要烫透了。
陈工用左手牵着骆驼的缰绳，骆驼很听他的话，跟在他身后一摇一摆的在沙洲上晃着。
前面是一小段上坡路，陈工需要向前微倾着些身子才能借上力。雨蓁坐在骆驼背上，目光居高临下的追着前面那人的背影。
他的身量其实很高，若是不佝着背，站直身子时骆驼的鼻子可以顶到他的喉咙。虽然衣服裹得很厚，但可以看出他的骨相颇为清瘦。回想起方才那坚实有力的手臂，雨蓁不禁开始臆想，被这厚重的棉衣包裹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身躯。
其他的驼队刻意与陈工保持着距离，他也并没有想要追赶的意思，在驼铃的叮当声中反而走的更加悠闲。
雨蓁抬头望向天空，这是寒冬里一个极好的晴日，天空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慷慨的撒在大漠上，将周围烘的暖洋洋的。
沙州的城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雨蓁的视线中的。
黄沙所勾勒的地平线上起初只是露出了城楼的飞檐，随着脚步的靠近，高耸的城墙在地平线上一点点生长起来。黄沙遍野，穹顶深邃，沙州城沧桑的城墙就在这天与地的缝隙间绵延不绝。
沙州是位于河西最西端的边陲重镇，西连安西，南倚吐蕃，是往来进出中原和西域商旅的必经之地。
在前朝盛世，这里曾经是河西地区最为富庶的地方。而在五年前与吐蕃的那场大战中，沙州一度失陷，战乱使过去的繁荣疾速凋谢。虽然沙州后来被收复，但那时的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如今这里的命脉被几个世家大族牢牢把持着，百姓生活难以为继，商贸活力远不及当年。
驼队在晌午时停在了沙州城门前。
陈工指挥着两匹骆驼跪下，将驼背上系着的行李取下来递给雨蓁。
见兰莺站在一旁不靠近，他单独对雨蓁说：“我在沙州城哪里可以找到你们？欠你的钱，我会如数奉还。”
“钱？”雨蓁没明白。
陈工道：“是你昨晚给我的那锭银子。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想要留下它。但我会折成等价的钱财，如数还给你。”
雨蓁连忙摆手：“这钱是我应该给你的，不用还的。”
“皆为乱世人，谁也没必要同情谁。”
雨蓁哑然。这个人简直理智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地步。
但是她想了想，她自己都还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落脚，的确无从告知。
“那好吧。”陈工思索片刻，说，“在城东南方向五十里，背靠着鸣沙山的崖壁上有座石窟。不走客的时候，我会在那里做画工。等你安顿下来，可以到那里去找我。”
兰莺拽了拽雨蓁：“雨蓁姐，咱们也快走吧！”
雨蓁被她拉着挪动了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向陈工看去。
那个人在地上挣扎了好久，才用左手支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他拖着僵硬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到被扯断的背袋旁边，用左手将散落的东西一样一样慢慢都装回布袋里。
雨蓁忽然发觉，陈工的右半边身子好像是残疾的，从肩膀到手臂，基本都使不上力。
难怪他牵骆驼时用的都是左手。
“兰莺。”雨蓁停住了脚步，压住兰莺的手，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跟我说实话，方才那包珠子，是你拿的对不对？”
“雨蓁姐……”
“说实话！”
兰莺从未见过雨蓁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吓得一下子就带了哭腔。
“雨蓁姐，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偷他们的东西！那包珠子是我刚刚如厕时在沙地里捡到的，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他们的东西……”
“那这东西为什么会在陈工身上？”
兰莺边哭边说：“刚才那几个人一喊出来我就害怕了，我，我怕他们找我麻烦，就趁乱把这东西塞到养骆驼那个人的袋子里了。雨蓁姐，我是看你这么辛苦想让咱们的手头能宽裕些，我真的没有恶意……”
雨蓁看着面前声泪俱下的女孩子，默默叹了口气。
“兰莺，咱们不能这样做事情的，明白吗？”
兰莺抽抽噎噎的点了点头：“雨蓁姐，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雨蓁看了看陈工，他正独自一人朝着他自己的那两匹骆驼走去。她说：“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经过了这么场风波后，那些农户和商旅们对陈工都敬而远之，看他的眼神时刻带着提防。陈工也无意再去凑别人的热闹，一个人沉默的走到他那两匹骆驼的身边。
陈工倚着骆驼缓缓坐下，挨到地面时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之前的冲突又拉扯到了右肩上的旧伤，剧痛一浪一浪的冲击着他的锁骨。他枕在骆驼身上闭紧双眼，牙齿缓慢的磨动着，独自消化这噬骨的疼痛。
可偏有人要在这时候打扰他。陈工疲惫的睁开眼，见他今天载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人，正蹲在他面前看着他。
雨蓁蹲在陈工跟前，满心歉疚的说道：“陈哥，今晚这事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是我妹妹她一时糊涂，把捡来的珠子放到您布袋里的。我代她向您来正式道个歉，这件事您想怎么处理，我们都会照办。”
陈工的肩膀疼的厉害，根本没心思听雨蓁这一大串都说了些什么，没好气的问：“怎么不叫大叔了？”
“什么？”
雨蓁其实紧张的很。她虽打定了主意，不论是赔钱还是去跟其他人把事情解释清楚，她都会照做。但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时，她也很害怕陈工会突然发飙或对她破口大骂。
没想到对方问出这么句话，雨蓁直接懵了。
“那个，是我眼拙，我觉得您应该还挺年轻的……”
陈工在面罩下嘁了一声，把头又枕回了骆驼身上。
雨蓁想了想怎么把这对话继续下去，接着道：“今天这个事的确是我们的不对，这点钱就当是我们请您喝酒了，还请笑纳。”
说着，雨蓁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摸出一枚银币子，递给了陈工。
陈工终于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面前这个女子两眼，心眼这么实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将银币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缓缓摩挲了两下。这枚银币外圆内方，在正面刻有纹路。陈工借着光看清了银币上铸印的字，正是“贞元通宝”四字各列上下左右。
他忽抬头看向雨蓁：“你是宫中人？”
雨蓁怔了一下，缓慢的点了下头。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市面上流通的通宝钱，大多都是铜币，而这银币通宝多为宫中贵人赏赐，并未用于买卖交易。可眼下她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多，便只有这枚银币还能拿得出手，便想着赔给这领驼人。
不过雨蓁还是有些诧异，一个边陲之地的农户，竟还有这样的见识，能认得宫中之物。
陈工的眉心微不可察的一蹙，他用手指在那铸印上来回抚过，突然有些不舍得把这银币还回去了。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触碰到的，盛世遗留下来的印记。
对方能收下这钱，雨蓁倒是松了口气，她无意再打扰陈工，起身准备离开。
“回来。”
雨蓁停住脚步，乖乖转回身来。他声音不高，但却莫名有种让人不得不遵从的力道。
陈工依旧倚着骆驼坐着，抬头看向她道：“今晚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跟谁也不用解释。”
“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别逞能。”陈工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冷笑了两声，“你惹得起那群人？若他们真想为难你们两个小丫头，你招架的住？”
雨蓁被问得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自从长安城的云端跌落到这乱世后，她时刻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那……不是要让您无故受这不白之冤了吗？”
陈工低下头，淡淡的说了句：“没事。习惯了。”
一整个晚上，雨蓁都在翻来覆去的琢磨陈工说的这句话。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被冤枉这种事习以为常。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人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兰莺跟在雨蓁身后，靠近陈工时目光始终在躲闪。陈工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递了手臂给兰莺，扶她在骆驼上坐好。
之后，陈工对雨蓁道：“你也去那一匹骆驼上坐吧。”
雨蓁不敢再欠他的人情：“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走。”
“无妨，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不知为什么，雨蓁总是觉得，跟这个人说话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空间。
她跟着陈工走到另一匹骆驼身边，陈工习惯性的将左手的手臂递给她，让雨蓁扶着自己骑到骆驼身上。
雨蓁有好久不曾骑过骆驼，对这东西多少有些怕怕的。她提起下身的棉衣，借着陈工手臂上的的力道，小心翼翼的跨上骆驼的背。她的脚下不稳，稍微有些晃动就要使劲捏着陈工的手臂，用上好大的力道。
可他的手臂始终很稳，无论雨蓁用多大的力气拉扯，都岿然不动。
终于在骆驼背上找到了个舒服些的坐姿，在这样的冷天里雨蓁竟折腾了一身汗出来。
“坐稳了。”
陈工呼喝了两声，赶着两匹骆驼站起身来。这骆驼站起来的时候，是先起后脚，再起前脚。雨蓁感觉自己的身子骤然向前扑去，她闭紧眼睛死死抓住鞍子，身子还没扎到底，又猛的往后倒去，吓得她忍不住低声呼了出来。
等雨蓁再睁开眼时，骆驼已经站直了身子，它脖子上棕色的鬃毛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
陈工掐腰站在她的下首，双肩轻轻耸了两下。他似乎是在笑。
雨蓁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还好现在天冷，不然肯定要烫透了。
陈工用左手牵着骆驼的缰绳，骆驼很听他的话，跟在他身后一摇一摆的在沙洲上晃着。
前面是一小段上坡路，陈工需要向前微倾着些身子才能借上力。雨蓁坐在骆驼背上，目光居高临下的追着前面那人的背影。
他的身量其实很高，若是不佝着背，站直身子时骆驼的鼻子可以顶到他的喉咙。虽然衣服裹得很厚，但可以看出他的骨相颇为清瘦。回想起方才那坚实有力的手臂，雨蓁不禁开始臆想，被这厚重的棉衣包裹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身躯。
其他的驼队刻意与陈工保持着距离，他也并没有想要追赶的意思，在驼铃的叮当声中反而走的更加悠闲。
雨蓁抬头望向天空，这是寒冬里一个极好的晴日，天空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慷慨的撒在大漠上，将周围烘的暖洋洋的。
沙州的城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雨蓁的视线中的。
黄沙所勾勒的地平线上起初只是露出了城楼的飞檐，随着脚步的靠近，高耸的城墙在地平线上一点点生长起来。黄沙遍野，穹顶深邃，沙州城沧桑的城墙就在这天与地的缝隙间绵延不绝。
沙州是位于河西最西端的边陲重镇，西连安西，南倚吐蕃，是往来进出中原和西域商旅的必经之地。
在前朝盛世，这里曾经是河西地区最为富庶的地方。而在五年前与吐蕃的那场大战中，沙州一度失陷，战乱使过去的繁荣疾速凋谢。虽然沙州后来被收复，但那时的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如今这里的命脉被几个世家大族牢牢把持着，百姓生活难以为继，商贸活力远不及当年。
驼队在晌午时停在了沙州城门前。
陈工指挥着两匹骆驼跪下，将驼背上系着的行李取下来递给雨蓁。
见兰莺站在一旁不靠近，他单独对雨蓁说：“我在沙州城哪里可以找到你们？欠你的钱，我会如数奉还。”
“钱？”雨蓁没明白。
陈工道：“是你昨晚给我的那锭银子。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想要留下它。但我会折成等价的钱财，如数还给你。”
雨蓁连忙摆手：“这钱是我应该给你的，不用还的。”
“皆为乱世人，谁也没必要同情谁。”
雨蓁哑然。这个人简直理智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地步。
但是她想了想，她自己都还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落脚，的确无从告知。
“那好吧。”陈工思索片刻，说，“在城东南方向五十里，背靠着鸣沙山的崖壁上有座石窟。不走客的时候，我会在那里做画工。等你安顿下来，可以到那里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