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那头暂且不提。

    怀屿路,鲸屿科技。

    一回来,虞乔便脸色苍白地进了办公室。

    听到前台汇报说她已经回来了,今宵立马抱起文件快步冲到她办公室。

    手都搭上门把手了,想起前台刚刚说虞乔脸色很不好,还是打车回来的。

    这么抠门的人居然打车回来,想也知道有问题,于是心中立马开始打鼓,已经有些后悔先前答应宣策部揽下了交文件这个活。

    她又把手放了下来,来来回回整整三次,踯躅不定的模样惹得路过的员工们都多看了几眼。

    前几天在亚太国际中心智慧医疗网络峰会露过一次脸后,AKA已经正式进入了相关产业公司的视野。

    截至今日,有不少公司找上门来想要引入AKA系统做智能化产品。

    而鲸屿本身也早有做智能家居系统的计划,筹备许久,这个月就要开新品发布会。

    好巧不巧,问题就出在了这上面。

    上午虞乔去了医院不在公司,今宵到鲸屿没多久,原本早就定好的AKA智能家居系列产品的代言人,惠清清的团队便找上门来。

    惠清清的经纪人明确表示,宁愿支付高价违约金也要跟鲸屿解约。

    宣策部那边搞不定铁了心要解约的惠清清,但发布会又迫在眉睫,前期宣发早就打了出去,眼下再临时更换代言人实非智举,只好先拖着。

    今宵在跟惠清清经纪人你来我往的试探中套了对方的话,这才知道,原来惠清清是被致博科技签走了。

    比技术比产品,鲸屿从没输过致博,没想到居然会在代言人上经历滑铁卢,拖了自家公司这么大一个后腿,宣策部负责人实在是不敢直面虞乔,这才拜托今宵帮忙转告这个坏消息。

    也就有了刚刚今宵在虞乔办公室门口那一幕。

    再次感叹自己的心软多事后,今宵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进到虞乔办公室,在虞乔异常沉默的表现中,言简意赅的把事情发生经过叙述了一遍。

    虞乔听完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连先前从医院带回来的情绪都抛到了一边,完全被致博这种明摆着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恶心到失语。

    她愤怒地把手上正在处理的文件往桌上一拍,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靳云岚是不是疯了?惠清清也不是什么一线大牌,值得他付这么高的违约金来挖人?”

    今宵回道:“他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咱们再不赶紧选个人出来的话,绝对赶不上月底的发布会。”

    她把手里的文件打开来递到虞乔面前,示意虞乔往下翻:“你看一下,这里是宣策部那边重新拟的代言人预选名单。”

    以鲸屿目前的财政状况,宣策那边挑的基本都是那些有一点热度但咖位又没跟上,所以代言费会比较实惠的三四线小明星。

    虞乔当然也知道不能要求太高,可她迅速地翻了几页,便不禁开始怀疑究竟是她审美落伍还是现在人普遍审美降级。

    女明星一水的骨瘦如柴,大双眼皮、尖下巴跟蛇精脸,男明星则妖里妖气混淆性别,一个个半点特色都没有。

    虞乔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眉心也越来越紧。

    于是乎,在她因一众流水线加工厂出来的精致人偶而产生审美疲劳,骤然翻到一张初恋脸时,虞乔顿时觉得眼睛都清爽了许多。

    “就她吧。”她抽出这份资料,直接定下,把剩下的资料扔到了一遍,不愿再看。

    “你看上代雪了啊,还别说,她长得蛮有时尚感的,跟咱们新品挺搭。”今宵探过身看了一眼,立马认了出来,赞同道,“她刚播出的那部网剧好像热度也还不错。”

    虞乔吁出一口气:“那你安排下,让宣策那边尽快派人跟她接触看看。要是实在谈不拢,我再去问问看我小姨能不能借个小艺人来帮咱们顶过发布会。”

    “也只能这样了。”今宵点头,然后在虞乔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表情中又拿出了一份邮件。

    原来,致博作的妖不光是抢代言人挖鲸屿墙脚这一件事。

    法务部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致博起诉鲸屿AKA系列抄袭了百晓声的核心代码。

    作为公司法人,下周虞乔必须代表公司出庭。

    致博搞出的这两件事虽然恶心人,但还称不上棘手。

    真正让人头疼的是来自鲸屿最开始合作的大债主,一位来自港城的华裔外商的施压。

    对方突然对鲸屿下了最后通牒,要求鲸屿在本月内连本带利归还借款,背刺的同时却也隐晦地点醒了虞乔——对方所在家族跟惠信银行有着密切的资金往来。

    然而即便知晓了缘由,虞乔也只能苦笑。

    眼下看来,惠信银行的影响力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大,看来不仅仅是帝都,或许放眼国内,都没多少人会冒风险向鲸屿搭把手。

    同何明则撕破脸时她就料到这个小人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他的打击报复会来得如此迅速激烈。

    一副誓要鲸屿不得翻身的样子。

    这接二连三的突发意外弄得虞乔一个头两个大。

    DH就是在这时抛来了橄榄枝,他们提出以鲸屿并入DH作为子公司存在为条件,帮助鲸屿解决此次难关。

    哪怕DH说得天花乱坠,但他们的司马昭之心早已路人皆知。说是作为独立子公司存在,不过是想趁机兵不血刃地吞下整个鲸屿,借此做契机,从而彻底打入国内智能语音系统市场,从中分得一杯羹。

    这么明显的陷阱,虞乔自然不会上这个当。

    只是问题接踵而来,这些麻烦一桩桩一件件地压下来,压得她都快有些喘不过气。

    甚至开始动摇,想当时她要是接受了薄野的提议是不是会轻松许多。

    然而心力交瘁之下,虞乔其实根本没有太多工夫去想起他。

    毕竟同自己付诸多年心血的鲸屿的生死存亡相比,有关她跟薄野之间的那点纠葛,好像顿时都变得不痛不痒起来。

    然而,很快她又跟薄野产生了新的交集。

    -

    悦诚集团晚宴当天。

    虞乔同今宵一起赴宴。

    上回在美食城时,虽然今宵嘴上说只是帮忙问问,但隔天虞乔就从她手里拿到了悦诚集团的邀请函。

    所谓晚宴,实际上不过是高级社交场所。

    帝都大小世家跟知名企业都受到了邀请,哪怕是为了这些隐形商业资源,也多得是挤破了头想要参加的人。

    悦诚集团作为东道主,这么一场晚宴办下来,不说名利尽收,也大差不差了。

    而薄氏在上世纪就以医疗器械实业发家,作为传承了百余年的老牌豪门,兼之国内医疗行业的龙头老大,自然不可能不在悦诚集团的邀请名单上。

    只可惜,鲸屿的合作目标本就不是薄氏这种庞然大物。

    像恒泰那样半大不小,实力还算雄厚的中微企业才是他们的首选,鲸屿既能从双方的合作中获益,也能不失话语权。

    也因此,当发现薄野出现在这里时,虞乔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情绪,甚至可以说是反应平平。

    平淡到让今宵都有些惊恐了,她拽了下虞乔胳膊,扭头朝薄野一行人那头抬了抬下巴:“你没看见吗?”

    虞乔朝她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什么?”

    今宵说:“薄野啊,他也来了!”

    虞乔:“然后呢?”

    今宵扯了扯她胳膊:“你看他旁边啊,那是林嘉纯吧?”

    “谁?”虞乔问。

    “咱们高中学姐啊,就后来当了大明星那个!”今宵说道,“你是不是没看娱乐新闻啊?都说薄野跟她在交往呢!”

    听到这里,虞乔这才抬睫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薄野今天穿得并不算正式,依旧是深色的呢子大衣,皮质手套将那双修长好看的手藏了起来,低调内敛的模样跟身旁花枝招展的御迟形成了强烈对比。

    至于林嘉纯,也在薄野那个方向,只是今宵口中的“旁边”二字无疑有很大的水分,分明还隔着起码能塞下两个人的距离。

    至于交往,更是无稽之谈,毕竟没有人谈恋爱会连一点点的互动交流都没有的。

    她正在心底数落着今宵眼神不好。

    薄野却突然侧眸看向了这边,灰眸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目光。

    两人视线在半空轻轻一碰,俱是微微一顿。

    薄野挑了下眉,慢悠悠地开始脱手上的手套,看着他白皙的手指一根一根露了出来,虞乔喉咙莫名有些发紧。

    整个过程里,他的眼神一直紧盯着虞乔。

    直到他将手套递给文管家,虞乔猛然松了口气,转瞬便收回眼神,低下头随口敷衍今宵:“谁知道,可能吧。”

    今宵嘴角抽了抽:“合着你看半天就得出个‘可能吧’的结论?”

    虞乔抬头,面无表情地朝她扯出一个假笑:“那我还能说什么?说他们郎才女貌般配登对?还是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今宵忽然有些不敢说话:“……”

    余光瞥见原先薄野所在的位置已经没人了,回过头立马向虞乔讨饶,指着一个角落道:“别管他们了,乔乔,你看那是不是泰民银行的张总?咱们快过去。”

    虞乔白她一眼,确认离晚宴正式开始尚有段时间,这才调整表情起身,同今宵一起朝着几个银行家聚集的角落走了过去。

    -

    角落里,泰民银行的张总正在同其他几位银行家交谈。

    泰民银行虽然同惠信没法比较,但也算是帝都叫的上号的大银行了。

    虞乔并非长袖善舞的人,否则当时也不会直接同何明则撕破脸。

    在人际交往这方面,今宵跟岑书都比她要强。

    这一点从何明则早就放出话来要让鲸屿在帝都毫无立足之地,今宵却还是成功的靠话术让二人顺利地加入话题就可见一斑。

    泰民的张总提起,薄氏先前同DH合作开发的清水湾那片地,三期工程早已竣工,偏偏还不对外出售,目前仍在招标,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虞之前对清水湾那片地也有所关注,细想片刻,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薄氏本就打算将清水湾打造成帝都高级公寓区,主要是针对精英人群,在一开始宣传时便是以高度智能化作为楼盘卖点,而现在国内房地产市场萧条,想必是想在智能家居方面出奇制胜。

    提到智能领域,鲸屿自然就有话可聊。

    不知不觉,几人聊的话题就转到了国内智能领域行业。

    本已聊到兴头上,今宵只是委婉地提了句鲸屿的困境,几人瞬间就变了脸色,纷纷寻借口离开。

    挽留无果,等人走远,今宵立马垮了脸,啐了一声:“呸!一群老狐狸!也太滑不留手了!”

    虞乔倒是早有预料,也不太失望:“习惯就好。”

    看她这么淡定,今宵想起刚才她见到薄野时的反应,没忍住又提了一回:“乔乔啊,你说你当年怎么不再努力一把?!”

    虞乔刚开始脑子没转过来,还傻傻地追问道:“努力什么?”

    “当然是努力把薄野追到手啊!”今宵半是玩笑半是惋惜道,“但凡你当年努力一点,现在咱们就能躺赢了好不好!”

    “你们那时候明明就不像普通朋友,我还一直以为你们俩能成的,为什么就没在一起呢?”

    今宵念念叨叨了大半天,无非是抱怨她不争气,人财两失。

    虞乔听得心烦,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没……”在一起过呢?

    后面半句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她烦躁地从包里抽出了一支烟,点燃。

    或许是她这句话戛然而止太过生硬,今宵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疑窦。

    她问道:“你们没什么?你跟薄野以前到底什么关系?”

    这话才问完,蓦地吸了一鼻腔烟,她喉间骤然涌上一阵痒意,捂着嘴咳了起来。

    被这么一打岔,等呼吸平复回来时今宵已经忘了刚刚问虞乔的问题。

    而虞乔,只是垂着眸沉默着思索。

    她跟薄野是什么关系?

    是曾经牵过手、拥过抱、接过吻,如今却没有任何关系的关系。

    只是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今宵,其实自己曾经跟薄野在一起过整整两年的事。

    至于她以为的虞乔倒追薄野且求而不得这件事,起初只是一个误会。

    而现在,他们已经分开那么多年,似乎也没了什么再跟今宵解释说明的必要。

    才这么想着,她眸子略抬了下,随即神色微顿——

    一条手臂突然从今宵身后的窗帘里冒了出来,随即帘子被撩开,露出来一个人。

    正是御迟。

    原来这副窗帘后面是个露天的阳台,只是拉上窗帘后光从里面看很难发现这点。

    没了遮挡,后面曲着肘半倚在露台阑干上的的薄野便暴露在了虞乔的视野中。

    夜风拂过薄野的鬓角和大衣,却没吹散他眉宇间的散漫慵懒,他嘴边嗪着浅浅笑意,正望向虞乔。

    虞乔面色一僵,迅速摁灭了刚点燃的那支烟。

    旋即又懊恼于自己这该死的下意识动作。

    她在脑海里迅速闪回了一遍方才自己通今宵的对话。

    确认没有任何不妥的发言后,她的表情才很慢很慢地调整过来。

    而今宵刚从咳嗽中缓过来,见虞乔熄了烟,刚想说自己还没那么矜贵,也不是头一次吸她二手烟了,没必要这么讲究。

    话音还没出口,背后便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是一声清冽的问候在她耳边响起。

    “hola。”

    御迟几步走到了二人身旁,抬手拍了拍今宵肩膀,“圆圆妹妹,巧啊。”

    -

    几分钟前。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社交,薄野躲进了这个露台。

    御迟刚找到他,还没开口,就听见了里头传来脚步声,随即交谈声响起,没多久,虞乔跟今宵的声音也加入了。

    一帘之隔,里头几人谈论起了薄氏开发的清水湾那片地,二人本来就不打算出去社交,这下子就更不好进去了。

    直到听今宵提起鲸屿贷款的困境,御迟忽然想起前几天薄野交给助理的任务,低声询问道:“你那个清水湾的标,不会就是给你前女友留的吧?”

    薄野不置可否道:“得看她肯不肯接受我的交易。”

    “你管那叫交易?”御迟自然是知道他说的“交易”有多离谱,“是钱多了烧的吧?”

    薄野淡声道:“我乐善好施,有问题?”

    御迟毫不留情地拆台道:“要我说,你既然这么乐善好施,怎么不见资助一下你好兄弟我这个穷人?”

    听完他的抱怨,薄野神色丝毫不为所动:“我精准扶贫。”

    “呵,你行,还精准扶贫呢,我看是只精准到姓虞名乔的某人身上吧。”

    这下,薄野终于被怼到沉默。

    然后接下来,不论御迟再怎么冷嘲热讽,薄野都不再搭理他。

    直到淡淡的烟味透过窗帘传来,某个装哑巴上瘾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御迟还没来得及调侃他前女友烟酒都来就被他抬腿踹了一脚。

    薄野冷冷盯着他,无声说了句:“进去。”

    -

    时间回到当下。

    薄野仍站在阑干边,并没有靠近,低头划着手机屏幕,灰眸沉静,看起来并未在意这边三人的交谈。

    而御迟那声“圆圆妹妹”,让虞乔想起,今宵跟他还有层远房亲戚的关系。

    上回在长虹医院御迟对自己的警告还历历在目,虞乔客套地打过招呼后就闭上了嘴。

    反倒是御迟,分明上回还在警告她离薄野远点,却也不见他想办法带人离开。

    今宵则是完全没有读懂空气中涌动着的复杂氛围,甚至觉得碰上了什么千载难逢的八卦良机。

    “跟你打听个事,”今宵手掌挡在嘴边,凑过去小声问御迟,“我听说薄野是为林嘉纯回的国,真的假的?”

    御迟挑眉,视线在虞乔跟薄野之间来回扫了一遍,这才回:“听谁说的?”

    今宵抿嘴:“这你别管,就说是不是?”

    那边薄野漠不关心地听着今宵同御迟八卦自己的情史,仿佛他们讨论的是别人一般。

    虞乔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没修炼到家,作为另一个被讨论的正主,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朝今宵使眼色无果,心里发苦,只得伸手去拽人:“别问了。”

    今宵一把甩开她的手:“别打岔,也不想想我为谁问的!”

    然后看了眼不远处的薄野,又回头看向御迟:“快说。”一副“你看正主都不在乎,你就别瞒了”的表情。

    “不是。”御迟道,“我猜他回来是为了找他前女友算账。”

    “啊?前女友?”今宵睁大了眼,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御迟冷笑:“那可得有好几年了。”

    不等今宵再次发问,御迟便很上道地继续说了下去:“你说要是你莫名其妙被甩,然后对方人间蒸发连个理由都不给,你要不要找他算账?”

    今宵消化了片刻御迟话里的信息,然后夸张地“哇”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不是吧?她是不是眼瞎啊,居然甩了薄野?!”

    御迟哼笑一声。

    今宵立即自发自觉地加入了声讨队伍,义愤填膺道:“那确实应该找她算账!给个分手理由很难吗?居然这么玩弄别人的感情!太可恶了!”

    大概是她这句话声音实在是大了点,连薄野都抬起头看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瞥了虞乔一眼。

    虞乔脊背隐隐发凉:“倒也不用算账吧?”

    她到底该不该告诉今宵,那个没长眼玩弄了薄野感情的可恶女人就是她?

    随着御迟跟今宵对话的进行,虞乔只觉得芒刺在背愈发难熬。

    她心想既然今宵看不明白她的暗示,那她自己离开总行吧?

    然而,她脚尖才移动了几分,露台上薄野就像是未卜先知似的抬起长腿,先她一步走了出来。

    见状,今宵立马识相地闭上嘴,装作方才并没有在八卦他。

    薄野也没在意,只是经过虞乔身侧时,他俯下身,一双清冷又凌厉的眸子盯着她,强势的气息混杂着清苦的香气侵袭而来。

    虞乔条件反射地后退,却在下一个瞬间清醒过来,强迫自己站定。

    薄野注视着她的表情,忽然哂笑了一声,用低得只有此刻站在他身侧的虞乔用尽十分专注才听清的声音诘问道:“你说,我该不该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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