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她刚意识到柏澈对她的感情时，心中涌起的是疑惑与新奇，现在她就会因此感到愉悦。
最初她还觉得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会影响他与她的关系，但现在，仔细梳理过柏澈与她相处的种种后，她的想法改变了。
虽然她不明白柏澈的感情从何而来，但她明白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柏澈天资绝佳，手段决绝，只为了向她证明价值，就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安保局收入囊中为她双手奉上，还将长灵会刮骨吸髓般地搜刮一空，为她带来了表位面最后的魔矿。
那个在设施里全身戴满拘束装具的温顺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诺姆维尔记得制造柏澈的那个设施。数年前设施以不明原因关停了，里面的研究员也再杳无音讯。这个消息被严密地压了下去，还是一次聚餐中舒雅无意中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研究员各自以诡异血腥的方式，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想来，有动机、有能力、有条件能让那样多的人自发做出极端自毁行为的，只有柏澈。
在长灵会地下的变异种保藏层，柏澈只为了她能安心吸收魔矿，就毫不犹豫地对他身边那些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同伴施加心灵掌控，后面甚至不用她开口，他就主动控制他们的意识，修改他们记忆。
只为了她行动方便。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让他去杀光安保局的每一个人，他也会照做。
从他在稻樱国的码头微笑着让库管林春实在幻觉中心甘情愿地沉海时，她就明白柏澈温和优雅的表面下近乎病态的疯狂底色，谦和有礼的举止和昳丽非凡的美貌都是掩盖他冷血的伪装。
他偏执决绝，手段狠辣，为达到目的不念任何旧情，更进一步说，甚至有些反社会人格，是个极为不稳定的，危险的个体。任何一个普通人只要发现他的真实性情，必然会惊恐地将他称作骇人听闻的怪物。
柏澈这样的人，如果无法将他彻底驯服，留在身边只会是隐患，因为他只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只做他认同的事，而心意是瞬息万变的。
但对诺姆维尔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她已经将柏澈转化为自己的眷族，给他套上了项圈，她对他的身体、心灵和灵魂有着绝对的掌控权。无论柏澈日后是否改变想法，她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和无数种手段能够将柏澈握在手心。
最坏的情况下，她也能折断他的翅膀，清洗他的记忆，让他永远忠实于她。
当然，眼下还用不上那些手段。
现在柏澈对她完全信任，全身心敞开，只忠诚于她，这是她明明白白地通过契约和能力感受到的。
她不会拒绝拥有这样一个眷族。
况且，当柏澈问她恶魔是否会有伴侣时，她即刻就察觉到了他的潜台词。
他在试探她。
在已经明白柏澈心意的情况下，她能察觉到那些被他吞咽下去、没有讲出的字眼。
“我可以成为你的伴侣吗？”
柏澈或许拥有许多非人的特质，但他仍有着像人的一面，这从他一直以来温文尔雅且极有分寸的待人接物，以及对她产生类似爱情的情感中即可窥见端倪。
人类的爱情或许包含有许多细腻的细节，透射着种种暗藏心底的情节与冲动的表达。尽管她并不存在也不理解这种情感，但她明白驱动爱情的核心。
欲望。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欲望是最真实的食粮。
他对她的欲望，可以使他成为最锋利的刀。
诺姆维尔将下巴压在柏澈头顶，轻轻摩挲着他的发旋，感受着他身上一点点灼热起来的温度，轻叹道：“好孩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双臂之间，柏澈的身体有些僵硬，她察觉到他肩膀正慢慢转动，宽阔紧实的背肌以流畅的线条缓慢地起伏。
他抬起手，环住了她。
“……我不是你的孩子。”半晌，胸前传来闷闷的声音，是柏澈的回应。
感受到后背轻柔而克制地触碰，诺姆维尔轻笑一声，右手从柏澈后背离开，插入他的发间，指尖一下一下梳着他柔硬的头发：“嗯，你是我的眷族。”
“我是你的……”柏澈喉结滚动下了下，艰难地说出后半句话，“眷族。”
这是诺姆维尔第二次拥抱他。
第一次是转化他，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让她很满意。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直接地抱住了他。
这是她对他的奖励。
柏澈急促地喘着气，用尽全力克制着身体不要以狂喜而颤抖。
他在第一眼看到诺姆维尔时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这是一种直白的，没有任何理由的，生理性的喜欢。
此前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之后也再没有过。
只有诺姆维尔。
看到她的每一秒都让他身体深处感到焦渴，只是与她对话，他就兴奋得要发疯，她抚摸他的头发时，他恨不得将她紧密地缝进他的身体，让每一条血管都缠绕，每一根骨头都相接，骨髓相融，永远不能分离。
不行，不能急躁，不能太过火，现在还太早，还不是时候。他隐约能察觉到她并不知晓他的心意，她的关注点在她独自的世界中，她的眼中从未出现能让他跻身的暖粉色调。
但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毫无顾忌地靠近他，触碰他，不断挑战他理智的极限？
“你……为什么突然抱我？”柏澈低声问。
“因为我很开心。”诺姆维尔柔声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很感动。”
柏澈已经是她的眷族了，他向她献上灵魂，完全坦诚地表达心意，她的灵魂印记融入他的，她掌控着他，他们不再是安保局的友好同事或者临时伙伴，而是更加紧密、更加真实的关系。
她没必要再克制什么，或者有意保持某种比如“靠谱的研究员莫维尔”之类的形象。
柏澈有意无意地不断向她散发着某种信号，似乎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能顺从接受。
“那些都是我该做的。”柏澈毫不犹豫地说，声音清润，语气恳切：“只要你想，我什么都愿意做。”
“……谢谢你。”
诺姆维尔用了几分力，将他抱得更紧。她喜欢身体接触、皮肤相贴。无论是用手掌抚摸，还是干脆拥抱，亦或是更进一步的。
她喜欢温热的身体，弹动的血管，有力的心跳，安定的呼吸。
柏澈的心跳和体温隔着紧密相贴的衣料传来，诺姆维尔清晰地感受到他坚实的肌肉中有着富有弹性的血管，干净的血液正在其中汩汩迸流。柏澈的体温很高，皮肤表面蒸腾出清冽的血香，她深深吸一口气，细长满足地叹出，更紧地拥住他。
这是属于她的，鲜活的生命。
或许是她挤压的有些用力，柏澈有些呼吸不畅，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伸长脖子，仰着下巴寻找着氧气，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
“你……你怎么……”柏澈有些艰难地喘着气，环在她后背的手指收紧了，衣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我怎么了？”诺姆维尔轻笑，“我太用力了吗？”
“不是，”柏澈缓慢地摇头，顶在她下巴的发丝蹭得她有些痒，“你这样，我会误会。”
“误会什么？”
“……”
“柏澈。”诺姆维尔稍微松开他，前倾身体，将一条腿撑在石头上，膝盖不轻不重地贴在柏澈腿侧，捧起他的脸，轻声说：“你在紧张吗？”
柏澈高挺的鼻梁被她压出浅淡的粉色，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潋滟出异样绝色，柔润的唇抿成直线，没有应声。
“你不喜欢这样吗？如果你不喜欢，就说出来，我不会再这样做。”诺姆维尔彻底松开环住他后背的手，推开他的肩膀，作势要离开。
“不！”
后腰被猛地箍住，柏澈结实的双臂紧密地圈着她的腰身，将她拽回，刚刚拉开一线的距离再次紧密，诺姆维尔垂眸，微微挑眉：“怎么？”
似乎是急于证明自己并非那样想，柏澈急切地抬起头，呼吸急促而潮湿： “……我喜欢。”
“那好。”诺姆维尔神色十分柔和，手指抚上他纯白的魔角，那也是他属于她的证明。
这个距离，她能清晰感受到柏澈的呼吸。冷气吸入，温热呼出，清冽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诺姆维尔缓缓低头，轻轻在他眉心啄了一下。
环住她的臂膀骤然收紧，诺姆维尔的鼻尖倏忽与柏澈相抵，柏澈深深地凝视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眼睛深处，他的睫毛黑而长，和她的纠缠在一起，轻柔的绒痒让诺姆维尔忍不住眨了眨眼。
“怎么了？不是说喜欢？”诺姆维尔的嘴唇随着话音开合，不可避免触碰到柏澈的唇尖，柏澈猛地一抖，勒在她后背的臂膀又紧了几分，灼厚的热量从他掌心与她身体接触的部分扩散开来。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毫无自觉的与我身体接触？”柏澈眼神骤变，黑沉沉地，宛如蛰伏许久的猎杀者，终于剥离了温和的面具，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侵略性，他近乎咬牙切齿般地贴着她的唇，长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又是这样的眼神。
诺姆维尔心中暗暗发笑，既是为柏澈的表现，也是为自己先前不可思议的迟钝。
最初看到柏澈这样饱含侵略性的眼神，还是她把柏澈定位成友好听话的人类同事兼未来预备眷族，并认为他也是这样看待她的时候。
当时没有理解他目光真意的她曾纳闷于他这不该存在于合作伙伴之间的眼神从何而来，甚至还去问了埃琳娜。在知晓了他的想法后，那眼神立刻就说得通了，也让她倍感熟悉——在深渊里，到处都是这样的眼神。
毫不掩饰的，浸满浓稠欲望的眼神。
只不过，当时的柏澈似乎很怕被她察觉到，每当他们的视线相碰，他就立刻敛下眼睫，再抬眼时，眸光变得温和洁净，仿佛那漆黑沉厚的视线从来不曾存在过。
真是别扭啊。现在倒是不加掩饰了。终于不装了吗？
于是诺姆维尔坦然与他对视，勾起唇角，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表达喜欢的方式。”
表达喜欢？
柏澈惊愕地瞪着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先是那个含着血的吻，又是现在暧昧不清的话语。短短一天内他的心脏经历了无数次起伏，如果不是他已经被她变为非人的生物，那颗可怜的心脏恐怕会罢工在这一天。
他极力掩盖着心中那一点不安，而伴随颤抖地声气已将他的内心暴露无疑：“……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
诺姆维尔银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低低地笑起来，胸腔轻微的震动让柏澈的心脏跟着震颤起来：“嗯，现在知道了。”
柏澈呼吸猛地窒住。
“那你喜欢我吗？”下意识地，他追问，眼睛紧紧盯着诺姆维尔，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诺姆维尔的手轻轻抚上柏澈泛红的眼角，指尖缓缓描画着他的眉骨，对上他闪着疯狂期冀的眼，柔声说：“你看不出来吗？”
无数烟花在心脏正中炸开，剥落的花火丝丝缕缕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酸涩的果实骤然爆开，丰沛的汁液顺着心脏表面的血管凹凸缓缓流下，灭顶的狂喜与对现实的不信感将他袭卷，红晕染上他的面颊，柏澈眼眶通红湿润，颤抖着向她求取他渴求已久的答案：“……真的吗？”
诺姆维尔环住他的后脑，轻轻吻上他的嘴唇。
这一次，不用她提醒，柏澈在她贴上他唇的下一秒就启唇含住了她，诺姆维尔轻笑，顺势加深了这个吻。呼吸交缠间，潮润的舌尖勾缠出温热的湿响，柏澈似乎没什么经验，很快便招架不住，鼻腔中溢出闷闷的轻哼，仿佛溺水缺氧的小兽。
诺姆维尔松开他，手指抚上他的下颌，额头与他相抵，笑着说：“你之前不是很主动吗？还叫我‘主人’。怎么不会换气？”
柏澈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自觉面上挂不住似的偏过头，避开诺姆维尔调侃的视线，眼睫如蝶翼般轻颤着，嚅嗫着说：“我、我是第一次。”
“那以后就不是了。”诺姆维尔说。
“……你好像很熟练。”柏澈的目光依旧看着别处，憋着一口气似的，不肯转过脸来。
察觉到柏澈声音有些低沉，诺姆维尔抬起身，一手撑在他胸前，一手安慰地抚过他的耳垂，似笑非笑地说：“你很介意？”
这几乎是承认了。
嫉妒的火几乎要将柏澈烧成灰烬。
虽然他知道诺姆维尔是长生的恶魔，必然也有过经验，但当事实真的摆在他面前，他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只有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好了。别乱想。”
柏澈的情绪清晰地顺着意识链接传来，在他自己将自己气死之前，诺姆维尔直接捏住他的下颌，扳过他的头。
刚才唇舌交缠之际，有一点让她有些在意。
柏澈被迫转过脸来，经过刚才一遭，他薄薄的眼皮泛着湿润的粉，眼里满是迷蒙的情雾，唇瓣已经鲜红欲滴，水淋淋地半张着。诺姆维尔银眸微眯，压住他的唇，修长的指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探了进去，捉住他的湿软的舌。
“唔”，口腔里的异物感让柏澈下意识发出痛呼，仰头想往后躲。
“乖。让我看看。”
诺姆维尔的话像一针镇静剂，柏澈瞬间安静下来，胸膛极快地起伏着，顺从地张开口，任由诺姆维尔捏住他的舌拽出。
诺姆维尔的力道不算轻，他忍不住低低地吸气，微冷的空气划过黏膜，舌侧瑟缩了一下，又被诺姆维尔用指尖抚平。
诺姆维尔盯着柏澈的舌仔细端详，他的舌尖依旧有着不甚明显的分叉，少时长期佩戴拘束器在舌侧造成的凹陷正随着呼吸颤动着，淡红色的舌根处还留着那串象征实验体身份的黑色条形码。
“你的身体已经重塑了，怎么舌头还是这样？”诺姆维尔松开捏住他舌尖的手指，不解地问，“还有这刺青，你自己潜意识里竟然想保留它吗？”
柏澈合上嘴唇，舌尖干燥的凉意在口腔晕开，他没想到诺姆维尔竟然会检查他的舌头。
他愣怔地看向诺姆维尔，后者正疑惑地盯着他，微挑着眉等待着他的答案。
半晌，柏澈唇边浮现复杂的笑，轻声说：“我恨那个设施，但如果没有那里，我也不会存在，也就不会遇到你。这是我们相遇的证明。我想留着。”
“这样吗？”诺姆维尔多少有些不理解，但她尊重他的选择，“行吧，你高兴就好。”
柏澈很轻地应了一声，箍在她腰上的手却一点点收紧，诺姆维尔垂眸看他，柏澈似乎还意犹未尽，眸中痴缠的眷恋几乎要化为实质，呼吸沉沉向她靠近，眼看他还想继续，诺姆维尔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唇。
亲吻柏澈是她一时兴起之举，到这一步已经可以了，无论柏澈此刻心情如何，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时间不早了，正事要紧。你和我一起先回深渊，你的身体现在还不算完全稳定，需要补充魔素，我也要去看看位面门现在的进度如何，顺便稳住齐弥多罗。现在他还不知道卡利乌姆被杀了，在这一方面，我们仍有很多操作空间。”
“……”柏澈的面色一僵，一直上扬着的唇角抿了又抿，最终认命地落下。他睫毛低垂着，蓝金瞳眸翻涌着黑沉的渴望，手指眷恋地划过诺姆维尔的衣角，反复深呼吸几下，终于无可奈何地顺从松开环住她的臂膀。
“好的，主人。”
“嗯，听话。”诺姆维尔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最初她还觉得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会影响他与她的关系，但现在，仔细梳理过柏澈与她相处的种种后，她的想法改变了。
虽然她不明白柏澈的感情从何而来，但她明白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柏澈天资绝佳，手段决绝，只为了向她证明价值，就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安保局收入囊中为她双手奉上，还将长灵会刮骨吸髓般地搜刮一空，为她带来了表位面最后的魔矿。
那个在设施里全身戴满拘束装具的温顺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诺姆维尔记得制造柏澈的那个设施。数年前设施以不明原因关停了，里面的研究员也再杳无音讯。这个消息被严密地压了下去，还是一次聚餐中舒雅无意中说漏了嘴，她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研究员各自以诡异血腥的方式，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想来，有动机、有能力、有条件能让那样多的人自发做出极端自毁行为的，只有柏澈。
在长灵会地下的变异种保藏层，柏澈只为了她能安心吸收魔矿，就毫不犹豫地对他身边那些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同伴施加心灵掌控，后面甚至不用她开口，他就主动控制他们的意识，修改他们记忆。
只为了她行动方便。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让他去杀光安保局的每一个人，他也会照做。
从他在稻樱国的码头微笑着让库管林春实在幻觉中心甘情愿地沉海时，她就明白柏澈温和优雅的表面下近乎病态的疯狂底色，谦和有礼的举止和昳丽非凡的美貌都是掩盖他冷血的伪装。
他偏执决绝，手段狠辣，为达到目的不念任何旧情，更进一步说，甚至有些反社会人格，是个极为不稳定的，危险的个体。任何一个普通人只要发现他的真实性情，必然会惊恐地将他称作骇人听闻的怪物。
柏澈这样的人，如果无法将他彻底驯服，留在身边只会是隐患，因为他只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只做他认同的事，而心意是瞬息万变的。
但对诺姆维尔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她已经将柏澈转化为自己的眷族，给他套上了项圈，她对他的身体、心灵和灵魂有着绝对的掌控权。无论柏澈日后是否改变想法，她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和无数种手段能够将柏澈握在手心。
最坏的情况下，她也能折断他的翅膀，清洗他的记忆，让他永远忠实于她。
当然，眼下还用不上那些手段。
现在柏澈对她完全信任，全身心敞开，只忠诚于她，这是她明明白白地通过契约和能力感受到的。
她不会拒绝拥有这样一个眷族。
况且，当柏澈问她恶魔是否会有伴侣时，她即刻就察觉到了他的潜台词。
他在试探她。
在已经明白柏澈心意的情况下，她能察觉到那些被他吞咽下去、没有讲出的字眼。
“我可以成为你的伴侣吗？”
柏澈或许拥有许多非人的特质，但他仍有着像人的一面，这从他一直以来温文尔雅且极有分寸的待人接物，以及对她产生类似爱情的情感中即可窥见端倪。
人类的爱情或许包含有许多细腻的细节，透射着种种暗藏心底的情节与冲动的表达。尽管她并不存在也不理解这种情感，但她明白驱动爱情的核心。
欲望。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欲望是最真实的食粮。
他对她的欲望，可以使他成为最锋利的刀。
诺姆维尔将下巴压在柏澈头顶，轻轻摩挲着他的发旋，感受着他身上一点点灼热起来的温度，轻叹道：“好孩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双臂之间，柏澈的身体有些僵硬，她察觉到他肩膀正慢慢转动，宽阔紧实的背肌以流畅的线条缓慢地起伏。
他抬起手，环住了她。
“……我不是你的孩子。”半晌，胸前传来闷闷的声音，是柏澈的回应。
感受到后背轻柔而克制地触碰，诺姆维尔轻笑一声，右手从柏澈后背离开，插入他的发间，指尖一下一下梳着他柔硬的头发：“嗯，你是我的眷族。”
“我是你的……”柏澈喉结滚动下了下，艰难地说出后半句话，“眷族。”
这是诺姆维尔第二次拥抱他。
第一次是转化他，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让她很满意。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直接地抱住了他。
这是她对他的奖励。
柏澈急促地喘着气，用尽全力克制着身体不要以狂喜而颤抖。
他在第一眼看到诺姆维尔时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这是一种直白的，没有任何理由的，生理性的喜欢。
此前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之后也再没有过。
只有诺姆维尔。
看到她的每一秒都让他身体深处感到焦渴，只是与她对话，他就兴奋得要发疯，她抚摸他的头发时，他恨不得将她紧密地缝进他的身体，让每一条血管都缠绕，每一根骨头都相接，骨髓相融，永远不能分离。
不行，不能急躁，不能太过火，现在还太早，还不是时候。他隐约能察觉到她并不知晓他的心意，她的关注点在她独自的世界中，她的眼中从未出现能让他跻身的暖粉色调。
但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毫无顾忌地靠近他，触碰他，不断挑战他理智的极限？
“你……为什么突然抱我？”柏澈低声问。
“因为我很开心。”诺姆维尔柔声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很感动。”
柏澈已经是她的眷族了，他向她献上灵魂，完全坦诚地表达心意，她的灵魂印记融入他的，她掌控着他，他们不再是安保局的友好同事或者临时伙伴，而是更加紧密、更加真实的关系。
她没必要再克制什么，或者有意保持某种比如“靠谱的研究员莫维尔”之类的形象。
柏澈有意无意地不断向她散发着某种信号，似乎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能顺从接受。
“那些都是我该做的。”柏澈毫不犹豫地说，声音清润，语气恳切：“只要你想，我什么都愿意做。”
“……谢谢你。”
诺姆维尔用了几分力，将他抱得更紧。她喜欢身体接触、皮肤相贴。无论是用手掌抚摸，还是干脆拥抱，亦或是更进一步的。
她喜欢温热的身体，弹动的血管，有力的心跳，安定的呼吸。
柏澈的心跳和体温隔着紧密相贴的衣料传来，诺姆维尔清晰地感受到他坚实的肌肉中有着富有弹性的血管，干净的血液正在其中汩汩迸流。柏澈的体温很高，皮肤表面蒸腾出清冽的血香，她深深吸一口气，细长满足地叹出，更紧地拥住他。
这是属于她的，鲜活的生命。
或许是她挤压的有些用力，柏澈有些呼吸不畅，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伸长脖子，仰着下巴寻找着氧气，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
“你……你怎么……”柏澈有些艰难地喘着气，环在她后背的手指收紧了，衣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我怎么了？”诺姆维尔轻笑，“我太用力了吗？”
“不是，”柏澈缓慢地摇头，顶在她下巴的发丝蹭得她有些痒，“你这样，我会误会。”
“误会什么？”
“……”
“柏澈。”诺姆维尔稍微松开他，前倾身体，将一条腿撑在石头上，膝盖不轻不重地贴在柏澈腿侧，捧起他的脸，轻声说：“你在紧张吗？”
柏澈高挺的鼻梁被她压出浅淡的粉色，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潋滟出异样绝色，柔润的唇抿成直线，没有应声。
“你不喜欢这样吗？如果你不喜欢，就说出来，我不会再这样做。”诺姆维尔彻底松开环住他后背的手，推开他的肩膀，作势要离开。
“不！”
后腰被猛地箍住，柏澈结实的双臂紧密地圈着她的腰身，将她拽回，刚刚拉开一线的距离再次紧密，诺姆维尔垂眸，微微挑眉：“怎么？”
似乎是急于证明自己并非那样想，柏澈急切地抬起头，呼吸急促而潮湿： “……我喜欢。”
“那好。”诺姆维尔神色十分柔和，手指抚上他纯白的魔角，那也是他属于她的证明。
这个距离，她能清晰感受到柏澈的呼吸。冷气吸入，温热呼出，清冽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诺姆维尔缓缓低头，轻轻在他眉心啄了一下。
环住她的臂膀骤然收紧，诺姆维尔的鼻尖倏忽与柏澈相抵，柏澈深深地凝视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眼睛深处，他的睫毛黑而长，和她的纠缠在一起，轻柔的绒痒让诺姆维尔忍不住眨了眨眼。
“怎么了？不是说喜欢？”诺姆维尔的嘴唇随着话音开合，不可避免触碰到柏澈的唇尖，柏澈猛地一抖，勒在她后背的臂膀又紧了几分，灼厚的热量从他掌心与她身体接触的部分扩散开来。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毫无自觉的与我身体接触？”柏澈眼神骤变，黑沉沉地，宛如蛰伏许久的猎杀者，终于剥离了温和的面具，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侵略性，他近乎咬牙切齿般地贴着她的唇，长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又是这样的眼神。
诺姆维尔心中暗暗发笑，既是为柏澈的表现，也是为自己先前不可思议的迟钝。
最初看到柏澈这样饱含侵略性的眼神，还是她把柏澈定位成友好听话的人类同事兼未来预备眷族，并认为他也是这样看待她的时候。
当时没有理解他目光真意的她曾纳闷于他这不该存在于合作伙伴之间的眼神从何而来，甚至还去问了埃琳娜。在知晓了他的想法后，那眼神立刻就说得通了，也让她倍感熟悉——在深渊里，到处都是这样的眼神。
毫不掩饰的，浸满浓稠欲望的眼神。
只不过，当时的柏澈似乎很怕被她察觉到，每当他们的视线相碰，他就立刻敛下眼睫，再抬眼时，眸光变得温和洁净，仿佛那漆黑沉厚的视线从来不曾存在过。
真是别扭啊。现在倒是不加掩饰了。终于不装了吗？
于是诺姆维尔坦然与他对视，勾起唇角，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表达喜欢的方式。”
表达喜欢？
柏澈惊愕地瞪着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先是那个含着血的吻，又是现在暧昧不清的话语。短短一天内他的心脏经历了无数次起伏，如果不是他已经被她变为非人的生物，那颗可怜的心脏恐怕会罢工在这一天。
他极力掩盖着心中那一点不安，而伴随颤抖地声气已将他的内心暴露无疑：“……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
诺姆维尔银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低低地笑起来，胸腔轻微的震动让柏澈的心脏跟着震颤起来：“嗯，现在知道了。”
柏澈呼吸猛地窒住。
“那你喜欢我吗？”下意识地，他追问，眼睛紧紧盯着诺姆维尔，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诺姆维尔的手轻轻抚上柏澈泛红的眼角，指尖缓缓描画着他的眉骨，对上他闪着疯狂期冀的眼，柔声说：“你看不出来吗？”
无数烟花在心脏正中炸开，剥落的花火丝丝缕缕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酸涩的果实骤然爆开，丰沛的汁液顺着心脏表面的血管凹凸缓缓流下，灭顶的狂喜与对现实的不信感将他袭卷，红晕染上他的面颊，柏澈眼眶通红湿润，颤抖着向她求取他渴求已久的答案：“……真的吗？”
诺姆维尔环住他的后脑，轻轻吻上他的嘴唇。
这一次，不用她提醒，柏澈在她贴上他唇的下一秒就启唇含住了她，诺姆维尔轻笑，顺势加深了这个吻。呼吸交缠间，潮润的舌尖勾缠出温热的湿响，柏澈似乎没什么经验，很快便招架不住，鼻腔中溢出闷闷的轻哼，仿佛溺水缺氧的小兽。
诺姆维尔松开他，手指抚上他的下颌，额头与他相抵，笑着说：“你之前不是很主动吗？还叫我‘主人’。怎么不会换气？”
柏澈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自觉面上挂不住似的偏过头，避开诺姆维尔调侃的视线，眼睫如蝶翼般轻颤着，嚅嗫着说：“我、我是第一次。”
“那以后就不是了。”诺姆维尔说。
“……你好像很熟练。”柏澈的目光依旧看着别处，憋着一口气似的，不肯转过脸来。
察觉到柏澈声音有些低沉，诺姆维尔抬起身，一手撑在他胸前，一手安慰地抚过他的耳垂，似笑非笑地说：“你很介意？”
这几乎是承认了。
嫉妒的火几乎要将柏澈烧成灰烬。
虽然他知道诺姆维尔是长生的恶魔，必然也有过经验，但当事实真的摆在他面前，他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只有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好了。别乱想。”
柏澈的情绪清晰地顺着意识链接传来，在他自己将自己气死之前，诺姆维尔直接捏住他的下颌，扳过他的头。
刚才唇舌交缠之际，有一点让她有些在意。
柏澈被迫转过脸来，经过刚才一遭，他薄薄的眼皮泛着湿润的粉，眼里满是迷蒙的情雾，唇瓣已经鲜红欲滴，水淋淋地半张着。诺姆维尔银眸微眯，压住他的唇，修长的指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探了进去，捉住他的湿软的舌。
“唔”，口腔里的异物感让柏澈下意识发出痛呼，仰头想往后躲。
“乖。让我看看。”
诺姆维尔的话像一针镇静剂，柏澈瞬间安静下来，胸膛极快地起伏着，顺从地张开口，任由诺姆维尔捏住他的舌拽出。
诺姆维尔的力道不算轻，他忍不住低低地吸气，微冷的空气划过黏膜，舌侧瑟缩了一下，又被诺姆维尔用指尖抚平。
诺姆维尔盯着柏澈的舌仔细端详，他的舌尖依旧有着不甚明显的分叉，少时长期佩戴拘束器在舌侧造成的凹陷正随着呼吸颤动着，淡红色的舌根处还留着那串象征实验体身份的黑色条形码。
“你的身体已经重塑了，怎么舌头还是这样？”诺姆维尔松开捏住他舌尖的手指，不解地问，“还有这刺青，你自己潜意识里竟然想保留它吗？”
柏澈合上嘴唇，舌尖干燥的凉意在口腔晕开，他没想到诺姆维尔竟然会检查他的舌头。
他愣怔地看向诺姆维尔，后者正疑惑地盯着他，微挑着眉等待着他的答案。
半晌，柏澈唇边浮现复杂的笑，轻声说：“我恨那个设施，但如果没有那里，我也不会存在，也就不会遇到你。这是我们相遇的证明。我想留着。”
“这样吗？”诺姆维尔多少有些不理解，但她尊重他的选择，“行吧，你高兴就好。”
柏澈很轻地应了一声，箍在她腰上的手却一点点收紧，诺姆维尔垂眸看他，柏澈似乎还意犹未尽，眸中痴缠的眷恋几乎要化为实质，呼吸沉沉向她靠近，眼看他还想继续，诺姆维尔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唇。
亲吻柏澈是她一时兴起之举，到这一步已经可以了，无论柏澈此刻心情如何，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时间不早了，正事要紧。你和我一起先回深渊，你的身体现在还不算完全稳定，需要补充魔素，我也要去看看位面门现在的进度如何，顺便稳住齐弥多罗。现在他还不知道卡利乌姆被杀了，在这一方面，我们仍有很多操作空间。”
“……”柏澈的面色一僵，一直上扬着的唇角抿了又抿，最终认命地落下。他睫毛低垂着，蓝金瞳眸翻涌着黑沉的渴望，手指眷恋地划过诺姆维尔的衣角，反复深呼吸几下，终于无可奈何地顺从松开环住她的臂膀。
“好的，主人。”
“嗯，听话。”诺姆维尔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