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凌乱的脚步声惊动,焦娇回过神,表情依旧懒洋洋的,连滑落的衣袖都懒得处理。青丝拂动,任由白嫩细腻的一截皓腕暴露在日光下,整个人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慵懒随性。

    “怎么了?”她咕哝着,晒得有些困倦,长睫一颤一颤,眼睛都快睁不开。

    似竹顾不得服侍自家姑娘午睡,急道:“方才玉荷出门给三姑娘采买绣线,竟听到旁人在议论沈小姐的事!说她前两日在月华寺糟了歹人毒手,早已失了清白之身……”

    瞬间,焦娇的瞌睡虫全都跑光了!

    她猛地睁大眼睛,蹭地坐直腰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不是……你确定?”

    焦娇简直风中凌乱,脑瓜子嗡嗡的。

    沈薏宁前脚刚离开焦家,后脚就被人传闲话,这不摆明了让她背黑锅!

    “事关重大,奴婢让玉荷再三打听,直到先前才传来消息,说是千真万确!姑娘,这可怎么办呀?”似竹急的眼都红了。

    焦娇做梦也没想到沈薏宁的事竟还有后续!

    沈太傅在朝中的地位堪比泰斗,便是当今圣上燕德帝,少年时也曾拜师于他。若沈家因此怪罪她们,进而迁怒焦家,先别说她便宜老爹在朝中是否会水生火热,便是她和玲姐儿,恐怕也难逃惩戒。

    焦娇越想脸越沉。

    不能再耽搁了,必须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不能让她被打个措手不及。至于沈家,为今之计似乎只能指望沈夫人了……

    焦娇凝眉片刻,旋即让似竹准备纸墨。

    情真意切的写了一封信后,她立马派人送去沈府,亲自交到沈夫人手中。

    随后,焦娇又让似竹去通知玲姐儿,这才快步离开院子。

    ……

    流言蜚语好似长了腿一般,不过半日,沈薏宁在月华寺的遭遇便传的人尽皆知,靖安城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更有好事者,还在沈府大门口大放厥词!说沈薏宁并非歹人所害,而是与情郎私会,为寻求刺激,才勾勾缠缠丑态露于人前。

    一言激起千层浪,有关沈薏宁的桃色绯闻,传的愈发离谱!

    有嘲讽她丢了沈太傅的老脸,不配称为名为贵女。也有调笑她是勾栏戏子,对男人来者不拒。总之,结合她往日嚣张跋扈的作风,什么难听话都泼到她头上去。

    往日宾客如云的沈府,今个门庭冷落,连守门仆从都不见踪影。

    厅堂中。

    沈子清脸色阴沉的坐在太师椅上,他年过六十,却并不显老态,反而精神矍铄,双目凌厉。

    作为当今圣上曾经的少年恩师,他一贯自傲,对儿女更是有诸多要求。他手下门生众多,又德高望重,便是燕德帝,见了他也要客气三分。

    眼下,仆从侍女跪了一地,一屋子人大气不敢喘,只有沈薏宁软瘫在地,红着眼,哭的梨花带雨,嗓子都嘶哑了。

    沈子清砰地将手中青瓷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溢出,恨铁不成钢似得怒道:“你若不是我女儿,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打死了事!省的你污了我沈家的门楣!”

    沈薏宁浑身一抖,眼眶更红了,呐呐:“爹……”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沈子清怒急攻心,胸口剧烈起伏。

    一旁沈夫人到底心疼女儿,忍不住劝:“薏宁也是被坏人暗算了,并非有意如此。她到底还是完璧之身,事情总有转圜余地……”

    “你闭嘴!”沈子清气的瞪她。

    “若不是你教坏了薏宁,岂会让她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对外男下药!此事早已惊动圣上,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燕德帝对他早有忌惮,若非寻不到机会,早就拿他们沈家杀鸡儆猴。便是有恩师之情,也不代表一代帝王能容忍他沈家继续壮大。

    但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帝王心思,沈子清嘴唇颤动,实在无法与她们这些只知晓争风吃醋的妇人说清楚。

    疲惫的闭了闭眼,沈子清烦躁沉声:“罢了,薏宁的事我会解决,你切莫再自作主张!”

    沈夫人在下人眼皮子底下被劈头盖脸说教一通,脸色也十分难看。她不甘心的咬了咬牙,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容妈妈呈上来的那封信,越想越觉得刺眼。

    “此事说不得就是焦家派人在暗中做的手脚!他们如此害我儿,我岂能善罢甘休!”

    “住嘴!”

    沈子清再次怒目而瞪。

    “还嫌麻烦不够多吗!事已至此,休得再胡言乱语惹人闲话!”

    沈夫人被噎的憋屈,脸色阴沉。

    沈薏宁这会终于反应过来,通红的眼眶里骤然涌上怨恨,呜咽着爬到沈子清脚边,一边哭一边扯着他的裤脚:“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焦娇那个毒妇,分明想置女儿于死地!”

    母亲说的没错,那个小贱人怎么可能救她!她只想让她沦为整个靖安城的笑柄!

    看着从小捧在掌心的女儿哭的如此狼狈,沈子清有瞬间心软,但想到燕德帝,还是很快板起脸,狠着心肠道:“此事是否是焦家所为,容后再议。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挽回沈家的声誉。”

    见自幼宠爱她的父亲竟连一丝一毫替她找回公道的想法都没有,沈薏宁苍白着脸颤抖了下,瞬间觉得寒气入体,浑身冰凉。

    在父亲眼里,重要的不是她的清白,而是沈家的声誉。

    沈夫人先前还能勉强沉得住气,听到这立马急了,“官人,宁姐儿她……”

    沈子清不耐烦打断她:“好了,不必多说。我已与梁御史商议好,尽快将薏宁嫁过去。等婚事尘埃落定,料想那些好事者不会再对沈家大做文章。”

    梁家?

    沈夫人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追问:“官人说的可是梁御史家的嫡公子梁丰?”

    梁丰虽年过三十,也有正室夫人,但能力卓绝,年纪轻轻便已是大理寺少卿,前途无量。眼下薏宁遭此一劫,勉强也算良配。

    沈夫人念头转了一大圈,正欲再说几句,不想沈子清却冷冷开口:“并非梁丰,而是他家未曾婚配的庶公子梁苑!”

    未曾婚配的庶公子……

    岂不就是那个傻子!

    沈薏宁小脸煞白,一时间万念俱灰,竟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彻底晕死在地!

    “大姑娘!”

    沈夫人瞳孔一缩,也吓得不轻,慌忙吩咐容妈妈去请大夫。

    下人们顿时忙作一团。

    沈夫人又急又气,忍不住心口抽痛。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虽说骄纵些,对她却贴心的紧。女子嫁人本就不易,她又怎么忍心让她和一个傻子成婚!

    极力深吸口气,沈夫人勉强压下一肚子怨愤,双目通红,哽咽的看向沈子清,“官人,宁姐儿可是我们的嫡女!那梁苑不过是个痴傻小儿,如何能配!”

    看着昏死的沈薏宁被送出去,沈子清神色复杂,最终长叹一口气:“你若想宁哥儿官途无恙,便照我说的去做!”

    听他提到宁哥儿,沈夫人张了张嘴,没再多说什么。

    长宁是她唯一的嫡子,自幼聪慧,虽未过及冠之年,却成熟稳重,颇有其父之风。便是云麓书院的教习夫子,对他也是多有赞赏,说他假以时日必定成龙成凤。

    沈夫人早已对他寄予厚望,平日里对他管束甚严,便是照顾他起居的侍女婆子,也由她亲自挑选,绝不让那等狐媚货色冲撞到他眼前。

    若这回的事真会影响他……

    将嫡女捧成掌上明珠的沈夫人,头一回心生退却,不愿再把事情闹大。

    见她沉默,沈子清心知她想清楚了,脸色稍缓:“梁苑虽说痴傻,后院却清净。薏宁性子强,嫁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夫人苦笑一声,不再多言。

    眼下只能这样想了。

    ……

    那日流言蜚语过后,焦娇再没有收到沈薏宁或沈夫人登门的帖子。

    沈家好似在这场风波中彻底隐身,一连十天都没有传出半点消息。可有关沈薏宁的桃色流言,却并没有因为沈家的沉默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简直成为靖安城所有人的饭后谈资。

    正当焦娇怀疑沈家会不会就此装聋作哑时,沉寂了快半个月的沈家,终于憋出了大招!

    沈薏宁要成婚了!

    对象还是梁御史家中那个痴傻多年的庶公子!

    闲言碎语顿时戛然而止,因为梁家亲自出面,澄清当日和沈薏宁去月华寺祈福的是梁苑!二人早已定了婚事,所以言行间有些放浪。若旁人再捕风捉影,言辞羞辱,休怪他们两家不讲情面!

    这番言论一落地,众人顿时噤声了。

    同时得罪沈、梁两家,他们又不是昏了头了!

    听到这堪比重生爽文的开头剧情,焦娇当场懵了。

    但现实毕竟不是小说,沈薏宁并没有哭天抢地的大闹拒婚,也没有传出中邪被鬼附身的传闻。婚期步步逼近,转眼便到三月初八,正是沈薏宁出嫁的日子。

    焦娇坐在出府的马车上,低头略有恍惚的看着手上烫金喜帖。

    乌黑瞳仁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哪有什么梁家庶公子一同祈福,沈薏宁分明是被歹人所害!

    当日之事再次走马观花闪过焦娇脑海,心底竟隐隐生出一片凉意。

    沈薏宁贵为沈家嫡女,千宠万宠长大,却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宿命。沈太傅位高权重,以他的能力又岂能查不出真凶。可他非但没有给女儿讨回公道,反而直接将她打发下嫁,只为平悠悠众口。

    实在荒谬。

    焦娇虽说没有在现代感受过父爱母爱,可她坚信,她绝不会让自己亲近在意之人受如此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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