⑤
“我怎么就没道理了！”柳研丢下试卷，冲出了教室。今天早上是英语测验，有道阅读题讲述了一个砍柴人被全村人民误会，最后真相大白，他最终是选择离开，还是和村民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柳研选了离开，而正确答案是后者。
“你的思想要正能量，不能把人往坏了想。”老师她。班上紧接着出现一阵窃窃私语，柳研听到了她的名字，和“坏人”之类的字眼。
“可是他想去哪里不是他的自由吗，这些人都这样伤害过他，为什么不去找更善良的人一起生活啊，”柳研反驳道。
老师摇摇头：“考试都得往正面的方向答呀。”
柳研听到班上同学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一股怒气涌上头，她当场摔了卷子。
“我的选择很负面吗？”
“不能说你错了，但是你有更好的选项，就应该选最好的一个。”
“你凭什么说那是最好的一个啊！”
“那你这就不讲道理了，”老师笑了，冲她摆摆手，“这是考试，别钻牛角尖。”
柳研梗住了，她已经被定了性——“这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孩子。”她屈指可数的人生阅历，让她在这样的指控下抬不起头来——她没有勇气去反驳这些话。她说老师选的答案没有依据，但她也无法证明自己选择的就是最好的一个。村民们可能再也没有和砍柴人发生过冲突，也有可能他们依旧矛盾不断；砍柴人背井离乡之后可能过上了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也有可能孤苦伶仃、客死他乡。
选择很多，但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啊，人生的决定，就像历史上的那些重大决策一样，你不可能倒回历史初次上演的那一刻，然后做出另一个决策，看看这个世界会如何变化。柳研喜欢幻想，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让时间倒流的能力，所以她无从论证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
她走到操场中央的大榕树下，一屁股坐下，眉头紧皱，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古人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就是指人在不确定性中谋求一种自我选择的确定吧，可关键这棋子要她自己下才是啊。谁有资格干涉谁的人生呢？柳研抓着头发，越想越气。
下课铃响了，她没听到。左肩被人轻轻一拍，柳研一哆嗦，抬头看到郑楷。
“你——”
“大课间，”他眯着眼冲她笑，“今天没有课间操哦。”
柳研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抢过郑楷手中的篮球，冲向了篮球场。她很喜欢打篮球，很喜欢运球、上篮、进球的过程，每当拿到篮球，她就感到有一部分自己活了过来。
郑楷突然被抢了球，愣了一下，他见到柳研抱着球就跑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加我一个吗？”他好脾气地问。
“来嘛！”柳研站在篮球架下面，远远地冲他喊道。
郑楷搓着手，迫不及待地跑向了她。柳研跑出三分线外，又拍着球冲了进去。郑楷扎着马步站在她面前，手臂伸开，试图阻拦柳研上篮。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脚也寸步不离。
柳研转身，越过郑楷高高举起的双手，投篮。
转过身的时候，柳研和郑楷撞在了一起。他们哈哈大笑。笑声仿佛具有强烈的穿透力般响彻了寂静的操场，在蓝天中回荡着。
“开心啦？”郑楷笑眯眯地问柳研。
“嗯。”柳研用手轻轻一锤郑楷，他却装作受到巨大冲击的样子连连退后，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柳研赶紧上前拉住他。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郑楷晃来晃去，眼睛紧闭。
“你少在这里胡诌，”柳研被逗笑了，“我都没用力！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奥斯卡最佳影帝啊！”
“都行都行，”郑楷点点头，“我都要。”
“不要脸。”柳研又要锤他，郑楷赶紧躲开。
下节课上课的预备铃声响了，稀稀拉拉的学生从教学楼的一侧走过来——刚好是体育课。
柳研见状，直接拿着球躲到了教学楼的另一侧。
“你……你不去集合啊？”郑楷跟上去，用手指戳了戳柳研的手臂。
“不去，我早就活动开了。再说，什么时候不能跑那四百米，非得赶我打球兴致上头的时候来。”柳研头也不回地说，好像教学楼那边的班级队伍不存在一样。
“成程他们上周就逃了体育课去打羽毛球，后来被体育老师告到班主任那儿去了，说他们没有集体意识，无组织无纪律的，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柳研不屑地一笑，回头看看郑楷，“你赶紧回去，等下让老师发现你也不在就不好咯。”
郑楷挠挠头，接过柳研传来的球，投了一个三分，又跑回队伍里去了。
操场集合喊口号的声音，和柳研哒哒哒打篮球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⑥
柳研加入了学校的女子篮球队。第一堂课，很多男生跑来围观。学校里居然有十来个愿意参加篮球队的女生，这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这些男生围观的热情高涨，不亚于他们观看体操队和啦啦队表演的时候。
柳研学习的第一个投篮动作是三步上篮，她看着老师演示了几遍，感觉自己大概记住了，然后就一下子跑了五步，直接跑到了篮球网的垂直底下，盯着篮网中圆圈形状的天空手无足措。
男生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你这都犯规多少次了啊！”
柳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球丢给了下一个队员。她之前都是自己随便打打球，直到进行了稍微专业一点的学习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中存在很多需要纠正的问题。
但后面的女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们的动作总是让人各有笑点，最后大家都开始看着对方发笑了。有些女生被场外起哄的男生气的满脸通红，和他们遥遥对骂；有的直接跑到场外对着他们拳打脚踢；有的冲男生摆出各种各样娇羞的造型，好像自己就是故意把球打成这样以此来吸引他们的关注的。
柳研不是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躲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一步一步地摸索着三步上篮的步法。她很讨厌吵闹的人群，她觉得那些叫嚷的人的行为没有意义。相对地，独处的时候她更自在，更能找到节奏。
“一步，两步，三步……”，她在心里默念，试图让脚步跟上节拍。
两只手紧紧抓着篮球，身体不受控制地摆来扭去。
“再来，一步，两步，三步……”
最后一步落地，举起手臂投篮的时候差点摔倒。
柳研赶紧把球抱回来，紧张地四下看看，她很要面子，不希望在这样的时候被人注意到。
她一直练到放学，直到动作不再那么僵硬和别扭。
“我怎么就没道理了！”柳研丢下试卷，冲出了教室。今天早上是英语测验，有道阅读题讲述了一个砍柴人被全村人民误会，最后真相大白，他最终是选择离开，还是和村民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柳研选了离开，而正确答案是后者。
“你的思想要正能量，不能把人往坏了想。”老师她。班上紧接着出现一阵窃窃私语，柳研听到了她的名字，和“坏人”之类的字眼。
“可是他想去哪里不是他的自由吗，这些人都这样伤害过他，为什么不去找更善良的人一起生活啊，”柳研反驳道。
老师摇摇头：“考试都得往正面的方向答呀。”
柳研听到班上同学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一股怒气涌上头，她当场摔了卷子。
“我的选择很负面吗？”
“不能说你错了，但是你有更好的选项，就应该选最好的一个。”
“你凭什么说那是最好的一个啊！”
“那你这就不讲道理了，”老师笑了，冲她摆摆手，“这是考试，别钻牛角尖。”
柳研梗住了，她已经被定了性——“这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孩子。”她屈指可数的人生阅历，让她在这样的指控下抬不起头来——她没有勇气去反驳这些话。她说老师选的答案没有依据，但她也无法证明自己选择的就是最好的一个。村民们可能再也没有和砍柴人发生过冲突，也有可能他们依旧矛盾不断；砍柴人背井离乡之后可能过上了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也有可能孤苦伶仃、客死他乡。
选择很多，但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啊，人生的决定，就像历史上的那些重大决策一样，你不可能倒回历史初次上演的那一刻，然后做出另一个决策，看看这个世界会如何变化。柳研喜欢幻想，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让时间倒流的能力，所以她无从论证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
她走到操场中央的大榕树下，一屁股坐下，眉头紧皱，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古人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就是指人在不确定性中谋求一种自我选择的确定吧，可关键这棋子要她自己下才是啊。谁有资格干涉谁的人生呢？柳研抓着头发，越想越气。
下课铃响了，她没听到。左肩被人轻轻一拍，柳研一哆嗦，抬头看到郑楷。
“你——”
“大课间，”他眯着眼冲她笑，“今天没有课间操哦。”
柳研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抢过郑楷手中的篮球，冲向了篮球场。她很喜欢打篮球，很喜欢运球、上篮、进球的过程，每当拿到篮球，她就感到有一部分自己活了过来。
郑楷突然被抢了球，愣了一下，他见到柳研抱着球就跑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加我一个吗？”他好脾气地问。
“来嘛！”柳研站在篮球架下面，远远地冲他喊道。
郑楷搓着手，迫不及待地跑向了她。柳研跑出三分线外，又拍着球冲了进去。郑楷扎着马步站在她面前，手臂伸开，试图阻拦柳研上篮。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脚也寸步不离。
柳研转身，越过郑楷高高举起的双手，投篮。
转过身的时候，柳研和郑楷撞在了一起。他们哈哈大笑。笑声仿佛具有强烈的穿透力般响彻了寂静的操场，在蓝天中回荡着。
“开心啦？”郑楷笑眯眯地问柳研。
“嗯。”柳研用手轻轻一锤郑楷，他却装作受到巨大冲击的样子连连退后，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柳研赶紧上前拉住他。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郑楷晃来晃去，眼睛紧闭。
“你少在这里胡诌，”柳研被逗笑了，“我都没用力！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奖，奥斯卡最佳影帝啊！”
“都行都行，”郑楷点点头，“我都要。”
“不要脸。”柳研又要锤他，郑楷赶紧躲开。
下节课上课的预备铃声响了，稀稀拉拉的学生从教学楼的一侧走过来——刚好是体育课。
柳研见状，直接拿着球躲到了教学楼的另一侧。
“你……你不去集合啊？”郑楷跟上去，用手指戳了戳柳研的手臂。
“不去，我早就活动开了。再说，什么时候不能跑那四百米，非得赶我打球兴致上头的时候来。”柳研头也不回地说，好像教学楼那边的班级队伍不存在一样。
“成程他们上周就逃了体育课去打羽毛球，后来被体育老师告到班主任那儿去了，说他们没有集体意识，无组织无纪律的，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柳研不屑地一笑，回头看看郑楷，“你赶紧回去，等下让老师发现你也不在就不好咯。”
郑楷挠挠头，接过柳研传来的球，投了一个三分，又跑回队伍里去了。
操场集合喊口号的声音，和柳研哒哒哒打篮球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⑥
柳研加入了学校的女子篮球队。第一堂课，很多男生跑来围观。学校里居然有十来个愿意参加篮球队的女生，这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这些男生围观的热情高涨，不亚于他们观看体操队和啦啦队表演的时候。
柳研学习的第一个投篮动作是三步上篮，她看着老师演示了几遍，感觉自己大概记住了，然后就一下子跑了五步，直接跑到了篮球网的垂直底下，盯着篮网中圆圈形状的天空手无足措。
男生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你这都犯规多少次了啊！”
柳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球丢给了下一个队员。她之前都是自己随便打打球，直到进行了稍微专业一点的学习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中存在很多需要纠正的问题。
但后面的女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们的动作总是让人各有笑点，最后大家都开始看着对方发笑了。有些女生被场外起哄的男生气的满脸通红，和他们遥遥对骂；有的直接跑到场外对着他们拳打脚踢；有的冲男生摆出各种各样娇羞的造型，好像自己就是故意把球打成这样以此来吸引他们的关注的。
柳研不是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她躲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一步一步地摸索着三步上篮的步法。她很讨厌吵闹的人群，她觉得那些叫嚷的人的行为没有意义。相对地，独处的时候她更自在，更能找到节奏。
“一步，两步，三步……”，她在心里默念，试图让脚步跟上节拍。
两只手紧紧抓着篮球，身体不受控制地摆来扭去。
“再来，一步，两步，三步……”
最后一步落地，举起手臂投篮的时候差点摔倒。
柳研赶紧把球抱回来，紧张地四下看看，她很要面子，不希望在这样的时候被人注意到。
她一直练到放学，直到动作不再那么僵硬和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