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她带我进了电梯，刷了一下她的工作证，按了十一楼，对我说:“这里一共十二楼，我们的计划需要大量的实验，前八楼都是将人体细胞培育出胚胎的实验室，我们雇大量的研究员，对外宣称是体细胞定向培育器官的实验。胚胎极难培育，成千上万次的实验，我们一共才培育出了二十三个胚胎，胚胎培育成功，就会被我们转移到八楼以上，进行基因表达控制和发育的催化。从这个阶段开始，就只能由我们两个人来完成。很多胚胎都最终夭折了，只有五个成功发育，最后，只有一个胚胎符合要求，被保留了下来，进行最后的大脑刻蚀阶段。”
说着，我们到了十一楼，她带我来到了一间实验室，那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静止不动，地上铺满了一层有黏性的液体，四周和顶上都有灯光照明，中间是一个圆柱形的破碎的玻璃缸，里面还有一半的液体，右边停放着一张手推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跪坐在床边，垂头弯腰，衣服裤子大半已被浸湿，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浑身湿润，身材曼妙，白皙透嫩的女人，她的脸是画中女人的脸。我看得目瞪口呆，周女士用眼神示意我，说:“就是她。”
我很快明白这是当年被陈雄和杨立打砸之后的场景，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应该就是陈枫，而那个□□的女人，就是他们的实验体。
周心颜说:“当时容器被破坏，实验被迫终止，实验体尚未发育完全，我们几年的努力就此白费。此时的陈枫也已心灰意冷，但正如你所知，我们的实验体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成为了你大伯笔记里的陈沫。”
说完，房间里的时间开始流逝，陈枫抬起头，伸出左手抚摸床上女人的脸，突然一声咳嗽，床上的女人动了，她闭着双眼，猛烈地喘了几口气，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陈枫吓得身体一震，瞪大了眼睛，那个女人发出微弱的声音:“xi……fu……xi……fu……”陈枫双手捧着她的脸，激动又慌张的说:“我在！我在！是我！”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女人的脸，双手逐渐颤抖，床上的女人呼吸逐渐平缓，没了声音，陈枫迅速起身，推动手推床，穿过我们，出了房间，在走廊里疯狂奔驰。时间戛然而止，一切又都暂停。
周心颜说:“之后他就叫我过来，给那个实验体做了检查，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能协调运作，只是代谢速率高于常人。但毕竟是史无前例的实验，尽管她存活了下来，但后来她的身体陆续出现了很多问题。”
我们坐电梯到了十二楼，电梯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间客厅，我疑惑地问道:“这是？”她说:“你没看错，这里被装修成了一间居民房，是按照陈枫记忆里，和陈沫一起生活过的住所一比一还原的。”房子装修风格有点历史，实木家具，瓷砖地面，灰面白墙，实木格子玻璃窗，但窗外是墙面投影，只有一面的窗户是是连通外面的实景。
她带我穿过客厅，来到餐桌旁，实验体陈沫正坐在那里吃东西，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一头一公分左右的短发，周心颜说:“她的大脑很多神经都未激活，刚苏醒的她像个婴儿一样，甚至不能自主排泄，只有进食和发声的本能，但她学得很快，准确来说，不是学，而是回想，她的脑子本就已经刻入了陈沫的所有记忆和思想，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将她激活，这也是为什么将这里装修成这样的原因，陈枫希望借此让她尽快恢复记忆，但效果却不尽人意，关于陈沫的回忆，她只记得‘小枫’这个名字。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次进行大脑刻蚀，而这就必须几乎彻底停止她的生命活动，她的身体很脆弱，经不起这番折腾。于是就发生了一个很荒诞的场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般的、叫他小枫的性感少女。现在是她苏醒后的第九十五天。”
“小枫，吃完了。”实验体陈沫说。
“好的，还饿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看，是陈枫，她身边站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双手插兜，一脸严肃和不耐烦，我不敢多看一眼，仿佛是我犯了什么错一样。我看向周心颜女士，才反应过来，她们长得一样，但周心颜女士看着使人舒服。
“不饿。”实验体陈沫说。
“好，那自己去玩吧。”陈枫说。
“我想出去玩。”
“不行，我跟你说过外面很危险。”
“可是我想去。”
“够了！”一个成熟女性的威严又愤怒的声音吓得所有人失声，包括不在同一个时空的我。那是年轻时期的周心颜女士，她继续说道:“陈枫，够了。这就是你要得结果吗？我花了这么多年时间就是为了给你造个洋娃娃、陪你玩过家家的吗？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失败了！”
她指着坐得僵直，眼睛瞪大的陈沫说:“你自己看看，她是你记忆里的陈沫吗？你的雄心壮志呢？你的一生执念呢？你现在就甘愿这样麻痹自己，躲在这个伊甸园里做梦吗？！”
陈枫一言不发，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盯着陈沫，陈沫也看着他。年轻的周心颜女士继续说:“还是说，你已经对这个洋娃娃产生了感情，舍不得了？”声音少了一分气势，多了一分怨念和失望。
陈枫闭上了眼睛，一个深呼吸后，坚定地看着周心颜，说:“我相信你的技术，也相信我的理论，只是现在需要一点时间，她会想起来的，到时候她就是陈沫的再临体，她就是陈沫！”
“是吗？不用说给我听，你自己相信吗？你自己都没发现吗？这么久了，你叫过她的名字吗？你愿意叫她一声‘陈沫’吗？”
他有哑口无言。
陈沫笔直地坐着，双手捏着裙子放在双腿上，眼泪流了下来，低声说道:“小枫，不要吵，我不出去了。”
陈枫走上前去，抱着她的头，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没事没事，不是你的错。”
年轻的周心颜女士愤然脱下白大褂，扔在地上，摔门而去。
而我身旁的周心颜女士，看着陈枫，说:“这是我们的决裂。”她站了一会儿，像是触景伤情，对我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她走向门口，打开门，门外漆黑一片，她走了进去，说:“跟我来。”我也跟了上去。
黑暗中，我们走在一条小巷上，两边是两排废旧的矮楼，前方一盏路灯亮着，越来越近。我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周心颜女士说:“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陈枫他很清楚，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后来他遇到了你大伯，将实验体交给了他。这时结束一切的时机到了，陈雄告诉他，杀害陈沫的最后两个凶手即将出狱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有了爆破口。先出狱那个凶手被陈枫做成了人彘，关在山顶别墅地下室里，直到实验体陈沫见到他，他才终于死去。最后一个凶手，就是前面躺着那个。”
我放眼望去，路灯下站在一个人，背对着我们，穿着黑色外套，手里似乎拿着一把枪指向前方，一个老人的哭声回荡在小巷和矮楼之间，“造孽啊！造孽啊！”两边矮楼门窗禁闭，时不时一双眼睛随机在一个窗口闪烁，我们继续往前走，终于在前方角落发现了躺着的凶手，腹部在涌血，他惊恐地看着前方，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女人，双眼泛着红光，不知是血还泪，流了两行，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凶手，黑色长发垂在胸口，粘在了被血染黑的白色连衣裙上面。衣袖上，嘴角上，还有未擦干的血渍。她一只手按着肚子，一只手垂下，拿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我看清她是陈沫，但似乎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整个身体像被巨大的引力压得下垂，她渐渐逼近，凶杀徒然挪动身体后退，求饶道:“有鬼！有鬼！救命啊！饶了我，我知道错了！当年都是那小子怂恿我，我也是一时起意，这么多年我都在忏悔，求你饶了我！我妈已经七十多岁了，我要养她，求你了，我知道错了……”陈沫举起了枪，地上的人退到了墙边，说:“那天我没打算那样做的，都是那小子教唆我，说什么你不给他面子，那小子就是小肚鸡肠，我本来只是打算吓唬你一下的，我抢了你的刀你非要抢回去，我不小心才扎到你的，我很慌啊，我本来打算跑的，那家伙说要把面子找回来，我看见你挣扎，他扎了你好几刀你才不动，赵五也有份，我全程都只是看着，他们非逼我*你，我不敢，我就动了几下，真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逼我的，我已经被关这么多年了，每天都在忏悔，我还有我妈要养，你放过我吧……”
“砰！”一声震耳的枪响。“砰！”又是一声。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动静，陈沫走过他的尸体，艰难地、摇晃着走向陈枫。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等我吗？”陈枫放下手中的枪说道。
陈沫突然迎面倒地，陈枫冲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大喊:“你的药呢？在哪儿？”他擦干她脸上的血，拨开她的头发，捧着她的脸，说:“没事，没事，我在……”
我站在他们旁边，不忍再看，问:“她……这是怎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周心颜说:“人体是很精密的结构，实验过程中的任何一点差错，都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导致一系列问题，她现在内脏衰竭，整个身体都已经崩坏了，能坚持到现在全靠她顽强的意志。”
“她会死吗？你能救她吗？”
“会，救不了。”
陈沫发出微弱的声音:“小枫……我好难受……”
“没事的。”他将脸贴在她脸上。
我问:“他知道吗？”
周心颜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陈沫用微弱的声音说:“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陈枫:“他们跟你说了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我都想起来了，我知道我不是她，但我…但我不忍心。”
陈枫无言泣涕，紧紧抱着她。
陈沫继续说:“我只想看到你们都好好的，这一切不该由你来承担。”
“但也不该由你来承担！”陈枫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我…我知道我快死了，小枫，不痛了，但我好难受……”
“没事的，我会救你的。”
“我好想像以前一样吃东西……那天的生日蛋糕还没吃，你就跑出去了……”
“对不起……”
“你不要生气了。”
“不，我没生气，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安静…”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抱得更紧，像是要留住她消逝的生命。都安静了，矮楼间回荡的哀嚎，陈沫艰难的呼吸，窗口闪烁的眼睛，只有陈枫无言的啜泣。
黑暗中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冲向陈枫，陈枫抬起手开枪，打中了他的大腿，那是我年轻的大伯，他向前挪动，倒地哀求道:“陈枫，你干了什么？别伤害她，求你了，别伤害她。”陈枫将脸贴到陈沫脸上，轻轻摩擦着，然后将枪口对准她的心脏，在我伯父的呐喊中开了枪。伯父疯狂向着陈沫划动四肢，将她紧紧抱住，陈枫举起手枪，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了伯父的后脑。伯父失去意识。随后，陈枫在逐渐逼近的警笛声中，用枪打穿了自己的心脏。
说着，我们到了十一楼，她带我来到了一间实验室，那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静止不动，地上铺满了一层有黏性的液体，四周和顶上都有灯光照明，中间是一个圆柱形的破碎的玻璃缸，里面还有一半的液体，右边停放着一张手推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跪坐在床边，垂头弯腰，衣服裤子大半已被浸湿，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浑身湿润，身材曼妙，白皙透嫩的女人，她的脸是画中女人的脸。我看得目瞪口呆，周女士用眼神示意我，说:“就是她。”
我很快明白这是当年被陈雄和杨立打砸之后的场景，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应该就是陈枫，而那个□□的女人，就是他们的实验体。
周心颜说:“当时容器被破坏，实验被迫终止，实验体尚未发育完全，我们几年的努力就此白费。此时的陈枫也已心灰意冷，但正如你所知，我们的实验体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成为了你大伯笔记里的陈沫。”
说完，房间里的时间开始流逝，陈枫抬起头，伸出左手抚摸床上女人的脸，突然一声咳嗽，床上的女人动了，她闭着双眼，猛烈地喘了几口气，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陈枫吓得身体一震，瞪大了眼睛，那个女人发出微弱的声音:“xi……fu……xi……fu……”陈枫双手捧着她的脸，激动又慌张的说:“我在！我在！是我！”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女人的脸，双手逐渐颤抖，床上的女人呼吸逐渐平缓，没了声音，陈枫迅速起身，推动手推床，穿过我们，出了房间，在走廊里疯狂奔驰。时间戛然而止，一切又都暂停。
周心颜说:“之后他就叫我过来，给那个实验体做了检查，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能协调运作，只是代谢速率高于常人。但毕竟是史无前例的实验，尽管她存活了下来，但后来她的身体陆续出现了很多问题。”
我们坐电梯到了十二楼，电梯门开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间客厅，我疑惑地问道:“这是？”她说:“你没看错，这里被装修成了一间居民房，是按照陈枫记忆里，和陈沫一起生活过的住所一比一还原的。”房子装修风格有点历史，实木家具，瓷砖地面，灰面白墙，实木格子玻璃窗，但窗外是墙面投影，只有一面的窗户是是连通外面的实景。
她带我穿过客厅，来到餐桌旁，实验体陈沫正坐在那里吃东西，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一头一公分左右的短发，周心颜说:“她的大脑很多神经都未激活，刚苏醒的她像个婴儿一样，甚至不能自主排泄，只有进食和发声的本能，但她学得很快，准确来说，不是学，而是回想，她的脑子本就已经刻入了陈沫的所有记忆和思想，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将她激活，这也是为什么将这里装修成这样的原因，陈枫希望借此让她尽快恢复记忆，但效果却不尽人意，关于陈沫的回忆，她只记得‘小枫’这个名字。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次进行大脑刻蚀，而这就必须几乎彻底停止她的生命活动，她的身体很脆弱，经不起这番折腾。于是就发生了一个很荒诞的场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般的、叫他小枫的性感少女。现在是她苏醒后的第九十五天。”
“小枫，吃完了。”实验体陈沫说。
“好的，还饿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看，是陈枫，她身边站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双手插兜，一脸严肃和不耐烦，我不敢多看一眼，仿佛是我犯了什么错一样。我看向周心颜女士，才反应过来，她们长得一样，但周心颜女士看着使人舒服。
“不饿。”实验体陈沫说。
“好，那自己去玩吧。”陈枫说。
“我想出去玩。”
“不行，我跟你说过外面很危险。”
“可是我想去。”
“够了！”一个成熟女性的威严又愤怒的声音吓得所有人失声，包括不在同一个时空的我。那是年轻时期的周心颜女士，她继续说道:“陈枫，够了。这就是你要得结果吗？我花了这么多年时间就是为了给你造个洋娃娃、陪你玩过家家的吗？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失败了！”
她指着坐得僵直，眼睛瞪大的陈沫说:“你自己看看，她是你记忆里的陈沫吗？你的雄心壮志呢？你的一生执念呢？你现在就甘愿这样麻痹自己，躲在这个伊甸园里做梦吗？！”
陈枫一言不发，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盯着陈沫，陈沫也看着他。年轻的周心颜女士继续说:“还是说，你已经对这个洋娃娃产生了感情，舍不得了？”声音少了一分气势，多了一分怨念和失望。
陈枫闭上了眼睛，一个深呼吸后，坚定地看着周心颜，说:“我相信你的技术，也相信我的理论，只是现在需要一点时间，她会想起来的，到时候她就是陈沫的再临体，她就是陈沫！”
“是吗？不用说给我听，你自己相信吗？你自己都没发现吗？这么久了，你叫过她的名字吗？你愿意叫她一声‘陈沫’吗？”
他有哑口无言。
陈沫笔直地坐着，双手捏着裙子放在双腿上，眼泪流了下来，低声说道:“小枫，不要吵，我不出去了。”
陈枫走上前去，抱着她的头，抚摸着她的头发，说:“没事没事，不是你的错。”
年轻的周心颜女士愤然脱下白大褂，扔在地上，摔门而去。
而我身旁的周心颜女士，看着陈枫，说:“这是我们的决裂。”她站了一会儿，像是触景伤情，对我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她走向门口，打开门，门外漆黑一片，她走了进去，说:“跟我来。”我也跟了上去。
黑暗中，我们走在一条小巷上，两边是两排废旧的矮楼，前方一盏路灯亮着，越来越近。我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周心颜女士说:“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陈枫他很清楚，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后来他遇到了你大伯，将实验体交给了他。这时结束一切的时机到了，陈雄告诉他，杀害陈沫的最后两个凶手即将出狱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有了爆破口。先出狱那个凶手被陈枫做成了人彘，关在山顶别墅地下室里，直到实验体陈沫见到他，他才终于死去。最后一个凶手，就是前面躺着那个。”
我放眼望去，路灯下站在一个人，背对着我们，穿着黑色外套，手里似乎拿着一把枪指向前方，一个老人的哭声回荡在小巷和矮楼之间，“造孽啊！造孽啊！”两边矮楼门窗禁闭，时不时一双眼睛随机在一个窗口闪烁，我们继续往前走，终于在前方角落发现了躺着的凶手，腹部在涌血，他惊恐地看着前方，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女人，双眼泛着红光，不知是血还泪，流了两行，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凶手，黑色长发垂在胸口，粘在了被血染黑的白色连衣裙上面。衣袖上，嘴角上，还有未擦干的血渍。她一只手按着肚子，一只手垂下，拿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我看清她是陈沫，但似乎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整个身体像被巨大的引力压得下垂，她渐渐逼近，凶杀徒然挪动身体后退，求饶道:“有鬼！有鬼！救命啊！饶了我，我知道错了！当年都是那小子怂恿我，我也是一时起意，这么多年我都在忏悔，求你饶了我！我妈已经七十多岁了，我要养她，求你了，我知道错了……”陈沫举起了枪，地上的人退到了墙边，说:“那天我没打算那样做的，都是那小子教唆我，说什么你不给他面子，那小子就是小肚鸡肠，我本来只是打算吓唬你一下的，我抢了你的刀你非要抢回去，我不小心才扎到你的，我很慌啊，我本来打算跑的，那家伙说要把面子找回来，我看见你挣扎，他扎了你好几刀你才不动，赵五也有份，我全程都只是看着，他们非逼我*你，我不敢，我就动了几下，真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逼我的，我已经被关这么多年了，每天都在忏悔，我还有我妈要养，你放过我吧……”
“砰！”一声震耳的枪响。“砰！”又是一声。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动静，陈沫走过他的尸体，艰难地、摇晃着走向陈枫。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等我吗？”陈枫放下手中的枪说道。
陈沫突然迎面倒地，陈枫冲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大喊:“你的药呢？在哪儿？”他擦干她脸上的血，拨开她的头发，捧着她的脸，说:“没事，没事，我在……”
我站在他们旁边，不忍再看，问:“她……这是怎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周心颜说:“人体是很精密的结构，实验过程中的任何一点差错，都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导致一系列问题，她现在内脏衰竭，整个身体都已经崩坏了，能坚持到现在全靠她顽强的意志。”
“她会死吗？你能救她吗？”
“会，救不了。”
陈沫发出微弱的声音:“小枫……我好难受……”
“没事的。”他将脸贴在她脸上。
我问:“他知道吗？”
周心颜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陈沫用微弱的声音说:“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陈枫:“他们跟你说了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我都想起来了，我知道我不是她，但我…但我不忍心。”
陈枫无言泣涕，紧紧抱着她。
陈沫继续说:“我只想看到你们都好好的，这一切不该由你来承担。”
“但也不该由你来承担！”陈枫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我…我知道我快死了，小枫，不痛了，但我好难受……”
“没事的，我会救你的。”
“我好想像以前一样吃东西……那天的生日蛋糕还没吃，你就跑出去了……”
“对不起……”
“你不要生气了。”
“不，我没生气，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安静…”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抱得更紧，像是要留住她消逝的生命。都安静了，矮楼间回荡的哀嚎，陈沫艰难的呼吸，窗口闪烁的眼睛，只有陈枫无言的啜泣。
黑暗中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冲向陈枫，陈枫抬起手开枪，打中了他的大腿，那是我年轻的大伯，他向前挪动，倒地哀求道:“陈枫，你干了什么？别伤害她，求你了，别伤害她。”陈枫将脸贴到陈沫脸上，轻轻摩擦着，然后将枪口对准她的心脏，在我伯父的呐喊中开了枪。伯父疯狂向着陈沫划动四肢，将她紧紧抱住，陈枫举起手枪，用枪托狠狠地砸在了伯父的后脑。伯父失去意识。随后，陈枫在逐渐逼近的警笛声中，用枪打穿了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