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回应
谢昭笔久久悬在空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下一滴墨水落在纸面之前，将笔放回了笔架。
谢昭将那张错写了的纸，折叠，压在镇纸下面。
她问，愿不愿意娶她。
谢昭垂下头，站在书桌之前。
解开发冠后的半干墨色长发，原本柔顺顺地贴附在他身上。
此番，随着他垂头，从耳侧滑落，遮盖他的半张脸。
异姓王与长公主，曾给他留下过许多的忠告。
“不可感情用事。”
“不可行差踏错。”
“不可有结党营私之嫌。”
“不可滥用权势。”
“不可……”
没有哪一条告诉他，他可以和平阳侯的女儿结亲。
十几年后的祐国成员，早已不是当年那些肱骨之臣和义气之士。
歃血之约，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权势的流转，变得摇摇欲坠。
他身居此位，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丁点动作，就能叫那些人产生各种联想。
所致的种种后果，影响数万万生民。
他谢昭一人，承担不起这种后果。
他原是没打算娶妻生子的。
常言道，位高者寡。
他于寡之一字，却比魏昌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娶亲，无论是谁，都与平白拖人下水，无太大区别。
更何况，那个人是沈妙妍。
她那样聪慧。
若是选择其他人，想必她能够轻松自在地度过一生。
原是不必同他这边犯险的。
可是……她想。
谢昭再次铺开纸张，低下头书写。
密密麻麻的人名出现在纸张上面。
谢昭一边思索着，一边在上面勾勾画画。
最终还是剩下了几人没有勾画。
他闭了眼，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名字。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最终，将纸张折叠。
纸张的一角触碰到烛火，火苗猛向上一窜。
谢昭看着火焰明明暗暗，静静地将这许久未见光的名单烧成灰烬。
窗外，雨已经停了。
天边微微露出一点光亮。
他取出纸伞，推门而出，拾级而下，穿过竹林，向旁侧的听雨轩走去。
沈妙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不知是因为淋了雨，还是昨夜睡得不好。
今日起床了，也依旧有些头疼。
她揉了揉额角，起身梳洗。
文王府的老嬷嬷，已经把她需要的东西给她准备好了，见她起来，对她和气一笑。
嬷嬷动作轻柔而熟稔地帮她梳好发髻，满意地左右瞧了瞧。
“姑娘出门去罢，王爷在等姑娘呢。”
沈妙妍微眯的眼睛睁大。
谢昭说第二日给她一个答复，所以现在就过来了？
一大早？
沈妙妍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谢昭。
谢昭穿着一身柔软的蓝色锦衣。
清晨的露水沾到上面，颜色变得更加浓郁。
他安静地站着，看她出来，便迎上前来。
走近了，沈妙妍看到他发间都沾了露珠，愣了一下。
他这样，好似在这里站了几个时辰。
“你过来……多久了？”
谢昭清浅一笑。
“不久。”
他眉眼一弯，露珠也从眼睫上滚落下来。
……还说不久。
沈妙妍仰面瞧着他。
本来应该很迫切地得到一个答案的。
但她现在意外的心情平静。
不知道从何时起，只要在谢昭身边，她就会觉得安心。
就算过会他拒绝她，应当也会留她吃过早饭吧。
沈妙妍盯着谢昭眼下那颗红色的小痣，思绪有些飘散。
谢昭垂眸看她：“好。”
“什么？”
沈妙妍眼睛圆睁，里面尽是讶异。
谢昭便又重复了一遍：“昨夜，你问的问题，我说今日给你答复。我的答案是，好。”
沈妙妍愣愣怔怔了半晌，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昭微微弯腰去听。
“答应都不说答应完整，还想那么久，吓死我了。”
他莞尔一笑。
沈妙妍拽了他的袖子，就往听雨轩里走。
谢昭被拽得一晃，摇摇头，任由她拽着他进去。
老嬷嬷正在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高高兴兴地收拾听雨轩。
听见人回来，她头还没回过来，已经开了口：“姑娘，我这边给你准备了早点……”
然后看到拉着谢昭袖子的沈妙妍，和被沈妙妍拉着袖子的谢昭。
老嬷嬷愣了一下，笑意更甚：“王爷也来啦？刚好，准备得很多，足够你们吃的。”
老嬷嬷眉眼弯弯，兴高采烈地去端早点了。
沈妙妍和谢昭面面相觑。
不多时，沈妙妍噗地笑了出来，谢昭也弯了眉眼。
“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站了很久？”
谢昭应下婚事后，沈妙妍就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前世婚后的感觉。
“嗯……三个时辰。”
沈妙妍无奈。
她从早点中挑挑拣拣，选了一碟不甜也不干的点心，伸手将盘子勾了过来。
“吃点吧，之后还有事要忙？”
谢昭点点头：“最近朝中会很不安生，婚事的事情你不要动作，我来处理。”
沈妙妍眨眨眼睛：“你要去平阳侯府提亲吗？”
大魏提亲的正常流程，应是请媒人上门提亲，三请三拒，而后便是男方的女性长辈亲自走一趟，定下亲事。
但长公主故去很久了，这一步，便只能谢昭亲自去。
对于谢昭来说，平阳侯应当算是政敌。
而且他野心勃勃，早早开始谋划从龙之功。
若是谢昭这时前去提亲，无论是与不是，外人都会将谢昭看作是平阳侯……也就是魏麟那一个阵营的人。
谢昭摇摇头，他侧过头来，眼睛盯着沈妙妍：“是有原因的吧，你告诉我，可好？”
沈妙妍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果然，谢昭同意，是因为猜到了她处境艰难。
她细白的指尖戳了戳面前的碟子：“陛下想给我指婚。”
谢昭眼睛微眯，他柔和下声音，轻声问道：“陛下要把你指给谁？”
还没等沈妙妍说，他就给出了猜想：“魏麟？”
沈妙妍点点头：“对，他去求陛下，陛下在考虑。”
谢昭没有疑惑沈妙妍是如何弄到宫里消息的。
他自己也有自己的门路，只不过陛下想给某个皇子赐婚某位贵女，这种事暂时不属于他要搜集的情报范畴。
没成想，这次就让这个消息漏了过去。
沈妙妍曾经掀了魏麟的老底，他养了十几年的私兵连带着自己在兵部辛辛苦苦经营的势力，因着她，一朝之间化为乌有。
以魏麟的性子，就算是碍于平阳侯的存在，不在明面上报复沈妙妍。
暗地里的欺辱也绝对少不了。
还好她有自己的门路。
谢昭有些庆幸。
事情安排妥当，他吃了几块沈妙妍递给他的糕点。
随后，便有人来通报，说是门外有人等他。
谢昭冲着沈妙妍微微点头：“府中的人都是曾经王府和公主府上的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有些不便，你多担待。刚才的是赵嬷嬷，从前跟着长公主的，做得一手好菜。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说。”
沈妙妍扬眉。
谢昭的意思是，让她这几日就住在文王府。
……也不错。
谢昭跨出府门，杨策已经在那里等他。
见到他，还没等他说话，便勾了他的肩背：“我刚才是打算翻墙的，翻到一半，听到赵嬷嬷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去祠堂了。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谢昭掐了掐眉心。
这事他没想瞒着，也瞒不住几日。
但是这么快就让杨策知道了，他又有些头疼。
杨策张大眼睛，上上下下扫视他一遍：“看不出来啊谢昭，在京城里我几乎处处跟着你，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和姑娘好上了？那姑娘是谁家的？你愿意娶亲了？”
“你之前见过。”
杨策嘴巴张大：“平阳侯家那个？沈……沈妙妍？你真的假的？”
“嗯，我会去找陛下指婚。”
杨策震惊之色难掩，他在地上团团转：“好，就算你要娶，你自己提亲去不成吗？非要去找皇上指婚？”
谢昭摇头：“陛下有意把她指婚给魏麟，所以不行。”
“你跟魏麟抢人？”
杨策的音调猛地拔高。
“不是抢，她不想嫁。”
谢昭认真解释。
杨策愣愣怔怔地看他好半晌，感觉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
憋了半天，他也没憋出一句话。
于是，他自觉转了话题，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你听说常松那个改稻为桑的策论了吗？估计明天一早上朝，就要递到陛下面前去了。”
谢昭闭了闭眼：“有些人，是舒坦日子过多了。”
他吐出一口气：“我今日便进宫去见陛下。”
“你怕明天上的折子会有影响？”
“改军策的事，谁都动不了，我更是。趁着别的风还没刮起来，抓紧把事情定下来。”
话题到底还是绕了回去。
杨策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等下，你去找皇上指婚，那之后的婚事，你当真的办，还是假的办？”
谢昭低声道：“……真的。”
杨策眼睛瞪大，声音也抑制不住地放大：“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的娶亲，祐国那群人会搞出多少事来！”
谢昭沉默片刻。
下过雨的地面格外的透亮。
他微垂着头，看着脚下有些反光的青石板路。
“是真的，我不能骗我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下一滴墨水落在纸面之前，将笔放回了笔架。
谢昭将那张错写了的纸，折叠，压在镇纸下面。
她问，愿不愿意娶她。
谢昭垂下头，站在书桌之前。
解开发冠后的半干墨色长发，原本柔顺顺地贴附在他身上。
此番，随着他垂头，从耳侧滑落，遮盖他的半张脸。
异姓王与长公主，曾给他留下过许多的忠告。
“不可感情用事。”
“不可行差踏错。”
“不可有结党营私之嫌。”
“不可滥用权势。”
“不可……”
没有哪一条告诉他，他可以和平阳侯的女儿结亲。
十几年后的祐国成员，早已不是当年那些肱骨之臣和义气之士。
歃血之约，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权势的流转，变得摇摇欲坠。
他身居此位，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丁点动作，就能叫那些人产生各种联想。
所致的种种后果，影响数万万生民。
他谢昭一人，承担不起这种后果。
他原是没打算娶妻生子的。
常言道，位高者寡。
他于寡之一字，却比魏昌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娶亲，无论是谁，都与平白拖人下水，无太大区别。
更何况，那个人是沈妙妍。
她那样聪慧。
若是选择其他人，想必她能够轻松自在地度过一生。
原是不必同他这边犯险的。
可是……她想。
谢昭再次铺开纸张，低下头书写。
密密麻麻的人名出现在纸张上面。
谢昭一边思索着，一边在上面勾勾画画。
最终还是剩下了几人没有勾画。
他闭了眼，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名字。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最终，将纸张折叠。
纸张的一角触碰到烛火，火苗猛向上一窜。
谢昭看着火焰明明暗暗，静静地将这许久未见光的名单烧成灰烬。
窗外，雨已经停了。
天边微微露出一点光亮。
他取出纸伞，推门而出，拾级而下，穿过竹林，向旁侧的听雨轩走去。
沈妙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不知是因为淋了雨，还是昨夜睡得不好。
今日起床了，也依旧有些头疼。
她揉了揉额角，起身梳洗。
文王府的老嬷嬷，已经把她需要的东西给她准备好了，见她起来，对她和气一笑。
嬷嬷动作轻柔而熟稔地帮她梳好发髻，满意地左右瞧了瞧。
“姑娘出门去罢，王爷在等姑娘呢。”
沈妙妍微眯的眼睛睁大。
谢昭说第二日给她一个答复，所以现在就过来了？
一大早？
沈妙妍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谢昭。
谢昭穿着一身柔软的蓝色锦衣。
清晨的露水沾到上面，颜色变得更加浓郁。
他安静地站着，看她出来，便迎上前来。
走近了，沈妙妍看到他发间都沾了露珠，愣了一下。
他这样，好似在这里站了几个时辰。
“你过来……多久了？”
谢昭清浅一笑。
“不久。”
他眉眼一弯，露珠也从眼睫上滚落下来。
……还说不久。
沈妙妍仰面瞧着他。
本来应该很迫切地得到一个答案的。
但她现在意外的心情平静。
不知道从何时起，只要在谢昭身边，她就会觉得安心。
就算过会他拒绝她，应当也会留她吃过早饭吧。
沈妙妍盯着谢昭眼下那颗红色的小痣，思绪有些飘散。
谢昭垂眸看她：“好。”
“什么？”
沈妙妍眼睛圆睁，里面尽是讶异。
谢昭便又重复了一遍：“昨夜，你问的问题，我说今日给你答复。我的答案是，好。”
沈妙妍愣愣怔怔了半晌，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昭微微弯腰去听。
“答应都不说答应完整，还想那么久，吓死我了。”
他莞尔一笑。
沈妙妍拽了他的袖子，就往听雨轩里走。
谢昭被拽得一晃，摇摇头，任由她拽着他进去。
老嬷嬷正在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高高兴兴地收拾听雨轩。
听见人回来，她头还没回过来，已经开了口：“姑娘，我这边给你准备了早点……”
然后看到拉着谢昭袖子的沈妙妍，和被沈妙妍拉着袖子的谢昭。
老嬷嬷愣了一下，笑意更甚：“王爷也来啦？刚好，准备得很多，足够你们吃的。”
老嬷嬷眉眼弯弯，兴高采烈地去端早点了。
沈妙妍和谢昭面面相觑。
不多时，沈妙妍噗地笑了出来，谢昭也弯了眉眼。
“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站了很久？”
谢昭应下婚事后，沈妙妍就突然有了一种回到前世婚后的感觉。
“嗯……三个时辰。”
沈妙妍无奈。
她从早点中挑挑拣拣，选了一碟不甜也不干的点心，伸手将盘子勾了过来。
“吃点吧，之后还有事要忙？”
谢昭点点头：“最近朝中会很不安生，婚事的事情你不要动作，我来处理。”
沈妙妍眨眨眼睛：“你要去平阳侯府提亲吗？”
大魏提亲的正常流程，应是请媒人上门提亲，三请三拒，而后便是男方的女性长辈亲自走一趟，定下亲事。
但长公主故去很久了，这一步，便只能谢昭亲自去。
对于谢昭来说，平阳侯应当算是政敌。
而且他野心勃勃，早早开始谋划从龙之功。
若是谢昭这时前去提亲，无论是与不是，外人都会将谢昭看作是平阳侯……也就是魏麟那一个阵营的人。
谢昭摇摇头，他侧过头来，眼睛盯着沈妙妍：“是有原因的吧，你告诉我，可好？”
沈妙妍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果然，谢昭同意，是因为猜到了她处境艰难。
她细白的指尖戳了戳面前的碟子：“陛下想给我指婚。”
谢昭眼睛微眯，他柔和下声音，轻声问道：“陛下要把你指给谁？”
还没等沈妙妍说，他就给出了猜想：“魏麟？”
沈妙妍点点头：“对，他去求陛下，陛下在考虑。”
谢昭没有疑惑沈妙妍是如何弄到宫里消息的。
他自己也有自己的门路，只不过陛下想给某个皇子赐婚某位贵女，这种事暂时不属于他要搜集的情报范畴。
没成想，这次就让这个消息漏了过去。
沈妙妍曾经掀了魏麟的老底，他养了十几年的私兵连带着自己在兵部辛辛苦苦经营的势力，因着她，一朝之间化为乌有。
以魏麟的性子，就算是碍于平阳侯的存在，不在明面上报复沈妙妍。
暗地里的欺辱也绝对少不了。
还好她有自己的门路。
谢昭有些庆幸。
事情安排妥当，他吃了几块沈妙妍递给他的糕点。
随后，便有人来通报，说是门外有人等他。
谢昭冲着沈妙妍微微点头：“府中的人都是曾经王府和公主府上的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有些不便，你多担待。刚才的是赵嬷嬷，从前跟着长公主的，做得一手好菜。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她说。”
沈妙妍扬眉。
谢昭的意思是，让她这几日就住在文王府。
……也不错。
谢昭跨出府门，杨策已经在那里等他。
见到他，还没等他说话，便勾了他的肩背：“我刚才是打算翻墙的，翻到一半，听到赵嬷嬷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去祠堂了。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谢昭掐了掐眉心。
这事他没想瞒着，也瞒不住几日。
但是这么快就让杨策知道了，他又有些头疼。
杨策张大眼睛，上上下下扫视他一遍：“看不出来啊谢昭，在京城里我几乎处处跟着你，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和姑娘好上了？那姑娘是谁家的？你愿意娶亲了？”
“你之前见过。”
杨策嘴巴张大：“平阳侯家那个？沈……沈妙妍？你真的假的？”
“嗯，我会去找陛下指婚。”
杨策震惊之色难掩，他在地上团团转：“好，就算你要娶，你自己提亲去不成吗？非要去找皇上指婚？”
谢昭摇头：“陛下有意把她指婚给魏麟，所以不行。”
“你跟魏麟抢人？”
杨策的音调猛地拔高。
“不是抢，她不想嫁。”
谢昭认真解释。
杨策愣愣怔怔地看他好半晌，感觉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
憋了半天，他也没憋出一句话。
于是，他自觉转了话题，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你听说常松那个改稻为桑的策论了吗？估计明天一早上朝，就要递到陛下面前去了。”
谢昭闭了闭眼：“有些人，是舒坦日子过多了。”
他吐出一口气：“我今日便进宫去见陛下。”
“你怕明天上的折子会有影响？”
“改军策的事，谁都动不了，我更是。趁着别的风还没刮起来，抓紧把事情定下来。”
话题到底还是绕了回去。
杨策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等下，你去找皇上指婚，那之后的婚事，你当真的办，还是假的办？”
谢昭低声道：“……真的。”
杨策眼睛瞪大，声音也抑制不住地放大：“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的娶亲，祐国那群人会搞出多少事来！”
谢昭沉默片刻。
下过雨的地面格外的透亮。
他微垂着头，看着脚下有些反光的青石板路。
“是真的，我不能骗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