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看人看得很清，但她大部分不想管这些琐事。”塞缪尔夫人拍拍爱德华的肩，安抚对方的不安，“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她可能会选择直接揍对方一顿让她安静下来。”
“啊？”爱德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他气势汹汹地去追刚走开的工厂主。
“等等，他明白了什么？”
塞缪尔夫人无奈于安德文在某些方面异常的迟钝，她想了想，决定和艾普一样，不插手。
“爱德华今年新加入我们，他通过我的考验，不代表通过艾普的考验，所以，如何处理自己带来的麻烦，将决定艾普对他的看法。”
安德文停下刀叉，她开始回想。
“我怎么不记得当年艾普对我有什么考验？”
“不，你的存在是对艾普的考验，她当初忍受你对她动手动脚很久了。”
安德文眼神飘移一阵。
“这哪里是考验？教授你用词不当！害我瞎紧张。艾普多可爱啊，我已经收敛很多，和当年比起来，啊对了，教授，所以，她是怎么逃掉那群魔鬼的？教授，她有和你说吗？”
爱德华这个时候回来，他也好奇艾普在船上究竟去了哪里。她们第一批被救醒，却在最后也没见到艾普与她们汇合，担惊受怕一整个晚上。
“她把自己挂在窗外，如果不是有人开远光灯恰好发现了她，估计她已经上了死亡名单。”
“她说，自己吃了食物后感觉到极大的困意，所以翻出窗，把自己挂在窗外，让自己清醒一点。”
“是艾普能干的出来的事。”安德文中肯评价，她完善了推理过程，“恰好艾普没被发现，值钱的东西都在身上，所以那帮邪教徒搜了一圈骂骂咧咧地离开去下一个房间了。而药效很强，艾普最终昏了过去。”
“是的，艾普也丧失了部分记忆。只记得那些强盗们说过……”
“我从没见过这么穷酸的乘客！船上厨师的臭袜子里翻出来的金币都比这家伙多！”
塞缪尔夫人促狭地模仿一句，引得众人胸膛发震，阴影似乎在众人心中散去。
安德文整了整表情，她说：“如果艾普在这里，她一定会说。”
“我挂在窗外快晒成鱼干了，昨天太阳那么大，你们一点都不在乎我，你们只在乎厨师的臭袜子。”
“停停停，我不信！那么严肃的艾普姐会说这种话。停止这个有味道的话题！”
爱德华艰难地咽下美味的腌肉，制止教授和师姐继续发散话题。
愉快的时光过得飞快。对艾普来说，也是如此。
她静静地走在街道上，港口的基础建设并不好，路灯暗淡，只有弯弯的红月将光亮施舍给她。
脚步声渐渐逼近，踩在她的节拍上，伴随着刻意压制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的酒水气味。气味是从不远处的酒吧区传来的。
被人跟踪还是头一回，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艾普低头看了一眼不久前才换好的着装，相当普通，便于活动。她继续走着，迎面走来另一个人，然后从小巷里接连走出另外几个人。她们有着相同的样貌，那是艾普的脸。
她们齐齐转身，笑着朝向跟踪她们的人。
那些酒鬼顿时酒醒了一半，几欲拔腿就跑。可下一秒就跌落在地，股间不断涌出混合着铁锈和腥臭味的液体。连呼救都为出口，他们便化作一滩血水。血水蔓延到艾普的脚边，折射出她的影子，身后是月光的倒影。艾普面朝着红色的弯月，钓鱼执法，等待着更多的自己带来猎物。
……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早就到了。”安德文趴在床上，翻看八卦小报。她喝得有些醉醺醺，小报才翻了一页。出于安全考虑，她们住得是双人间，爱德华本应该和小队的其他成员住在一起，但由于酒店房间的安排，他被升级到了一间豪华的单人房。
“出去吹了会儿海风，平时难得能吹到。”艾普准备洗漱用品，一边说道，“沙滩上开夜市，挺热闹得。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明天或者后天晚上大家可以一起去看看。”
“大海啊，”安德文的眼睛醉梦朦朦的，“想去看看。”
“嗯，教授已经和对岸发过电报了，通知他们这次由于航海因素会延期。这几天就放松玩一下吧，到了那里，工作任务会很重的。”
“我给你带了点腌肉，要是饿了你可以尝尝看，不要睡得太晚……”
嘟囔着，安德文脸埋在小报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嗯，好。”
盥洗室内，巨大的半身镜起了水雾，艾普作好声音隔绝，等待着文字浮现。
“主找你。”
“乌洛琉斯？”
“是我。”
“什么时候？”
“主说，随你。”
“什么事情？”
“主说，叙旧。”
艾普抽动嘴角，像是透过水雾见到了那位白发天使，他的性情真是一点没变。
“随我？怎么联系他？喊他名字？”
镜子久久没有动静，就在艾普以为乌洛琉斯下线之后，他开始书写。
“创造一切的主；”
“阴影帷幕后的主宰；”
“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艾普扫过一眼，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幽暗晦涩，每一个物品似乎有堕落意味的阴影长出，遮盖盥洗室的灯光，混乱呓语随之而来，她示意乌洛琉斯擦去痕迹。
灯光瞬间恢复正常。
“主等你很久了。”
已经不能叫他的真名了吗？
艾普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还有，小心克莱恩。”水雾消散，乌洛琉斯离开了。
克莱恩？艾普默默注视着这几个字，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的状态。她身子一僵，脑子像被突然塞进一块吸满水的海绵，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冲击她的大脑。
“是艾普小姐吗？”那天，赛琳娜太太的甜品店里，梅丽莎突然喊住她。她有些意外梅丽莎竟然认识自己，于是询问原因。她们之间说了什么，然后聊到机械相关专业，她自己似乎说了句“科技创新是发展的第一生产力”。
“科技创新是发展的第一生产力”，画面中断而后一道男声重叠，这道男声不存在于这个图层，似乎是更往后的事情，画面被穿透，破碎不堪的啸叫在耳边穿梭。
艾普疼得冷汗直流，跪倒在地。她喘着粗气，在变换的三个人的重影里，她看到一双棕褐色的惊诧的眼睛，与梅丽莎·莫雷蒂极为相似的眼睛。
“罗塞尔大帝说的。”她再次说出敷衍梅丽莎的话。
盥洗室空空荡荡，她听见自己的回音。
“我接触过不少罗塞尔大帝的语录，包括那些留在墓地里，你知道的，我的职业特殊，知道不少埋藏在地下，未曾流传的东西。”
“是的，这句话罗塞尔大帝说过。”
艾普扶着盥洗台，皮肤下根根青筋暴起，像游动的蛇在血管中流窜，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我没说过这句话。”
她否定道，牙齿寒战，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下黑眼圈浓重，眼球布满血丝。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回忆。这个命运片段没有发生过。”
她反复道，终于关上失控的能力，恢复平静。洗漱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所幸安德文睡得很熟，没有被吵醒。虚幻的不能被肉眼看见的未知之物从艾普身体中探出，将散落在地的东西拾起，她一动不动。
……
“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你却天天躺在床上睡觉。时间一下子就没了。我只能和爱德华一起出去。”安德文抱怨道。
“之后再补偿你，我先回房了。”
“嗯，你好好休息。”安德文看得出来艾普状态不佳，她怀疑是之前吹了海风感冒受凉了，反复叮嘱艾普好好休息。
房门被关上，安静和黑暗包裹艾普。她眸中，火光一闪一闪，像挂在天空的卫星。她在锁定地狱上将的现实位置。
几天后，重新启航。金桔子号在狂暴海上航行，即便罗塞尔已经发现相对安全的航线，但这片海域依然比其他地方危险。
天阴沉沉的，阳光透不进来。
艾普刚结束塔罗会，脱掉可以见人的衣服，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发呆。
灵体撕裂处隐隐作痛，艾普不怕剧痛，尤其是做过心理准备的伤害，可绵绵不绝的后遗症就像潮湿的回南天把人淹没，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被熄灭，打不出火星，只能在床上发霉。
她怀疑那天突然失控，看到未成真的命运碎片是因为灵体近期被多次撕裂，不稳定的灵体让外物入侵。
“一不小心玩脱了。”
船上的环境重新装饰过，但再好，也不能安抚艾普受伤的心。她准备做梦，依靠灵体与灵体之间的联系，把撕裂出去的灵体找回来。
“睡着后大部分理智丧失，只剩下直觉，寻找自己得看聚合的本能。不知道要用多久，真麻烦……希望能快点。”
这是艾普最后的意识。
刚开完会，克莱恩咸鱼般趴在床上，正在给自己打气，他之前占卜出今天适合去占卜俱乐部，预计倒数五秒后起身。
“五，四，三，二，一！”
倒数结束，本该起床的他莫名被拉入不知谁的梦境，视线变矮，周围全是高大的乔木。
乔木光秃秃的，没有叶子，拥挤地栽在一起。最高的乔木顶着不规则涌动的云雾，没有阳光。
克莱恩坐起身，沾到他身上的叶子飘落，，叶子相撞时，他听到不寻常的声音，手中的金币迅速上抛，他扭头警惕占卜结果的方向。
一条伤痕累累的黑蛇注视着他，后3/4处一道明显的伤口砍在尾巴上。眨眼间，黑蛇遁入厚厚的落叶，不见踪迹，独留下断尾。
天色随即倒转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克莱恩向它原本待的地方匍匐而去，摸到那条渗着液体的断尾。逆走四步，他试图离开这里，但失败了。
这时断尾出现脱离感，克莱恩稳定心神，取下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而后捆到断尾上，将它挂在随手捡来的木枝上。
“离开此地的办法。”
蛇尾像是受到阻力，做起圆周运动，圈越画越小，直到最后停下。
“离开此地的办法。”
克莱恩重复了一遍。
手中的木枝再次传来拉扯感，这次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
克莱恩心中松了一口气，在无光的环境里，无论是金币还是卜杖法都无法看到占卜结果，而这条断尾明显还存在活性，他深深吸气，朝着木枝所牵引的方向走去。
亮光出现了。来自一座古堡。
月亮也出现了，但被云雾遮盖，只能看见光晕。
古堡的门自行敞开了，像在欢迎来客。
克莱恩在门口驻足，而后他踏了进去，他立刻转身，但大门没有像恐怖片里的一样关闭。门外的景象如现实中正常的夜晚，夜空无云，繁星璀璨。他来的方向，树影婆娑，好像有人在从中注视着他。
趁着微弱的灯光，克莱恩迅速做了一次占卜。
“安全。”
他握紧金币，沿着靠窗的方向走去。光线很暗，看不清挂在墙上的画作。
窗外的月光忽然变亮，克莱恩突然发现自己不再站在平地上，而是无穷无尽的旋转楼梯。一声声动物的吼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窗户的面积在变小，月亮在迅速移动，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到对面的窗户上。借着月光的反射，克莱恩看清遮挡窗户的是某种动物的鳞片。
【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克莱恩意识到这点，【不能被光照到。】
自己的影子吸引来蛇的瞳孔，然而自己的脚像被光固定住，森森的寒意自脚底蔓延向上。
月光仍在下落，地面染上血色，窗外的蛇身沿着古堡游动。最后，纯黑的蛇瞳绕到克莱恩所在的窗前，与他对视一眼，迅速腾越至空中，吞咬月亮。
那颗月亮落入蛇腹中，光线越来越亮，照得内脏一清二楚，炸得蛇身四分五裂。
克莱恩在床上惊醒。他下意识抬脚，发现自己双脚脚腕处多了一道血印。那并没有纹入自己的皮肤，轻轻一刮就能让它脱落。脱落物像凝固后的蜡滴，实际上也确实是，它可以被点燃，和寻常的蜡烛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了一眼表，才过去15分钟。甚至来得及去一趟占卜俱乐部。
对于占卜家而言，梦都是具有启示意义的。
这究竟是他的恶梦，还是他又一次进入艾普的梦了？梦境中，他默认那条蛇是艾普，因为近期他只见过一条黑蛇。
如果是自己的，那这预示着什么？
如果答案是后者，她的目的是什么？
上周身体累积的疲惫在短暂的休息中彻底清除，他一边思考，一边走向衣帽架，换上燕尾服外套和半高丝绸礼帽。
今天真的宜去占卜俱乐部吗？
他灵光一闪，谨慎地逆走四步，重新上了灰雾。没有任何阻碍，克莱恩静静靠着高椅背，再次进行占卜，得出的结果是，去占卜俱乐部有风险，但也会带来一定的好处。
……
纯白的灵体随呼吸的起伏虚幻，凝实。
她悬浮坐在空中，右腿横向盘曲，左腿跨过右脚脚踝自然垂下。最后一次呼气，灵体近乎消散不见，四肢捆绑的铁链失去依附的目标，无力垂落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空间密闭，没有将脱离束缚的讯息传出。
几次心跳，灵体重新凝实，她睁开双眼，落到地面，将周遭环境纳入如湖水般绿色的眼眸。
“竟然一次就成功了……运气不错。”
四四方方如水泥铸就的房间，有一扇门，旁边有一幅画。
艾普将手搭在门上，苍白的电流一闪而过，炸伤接触的手指。门是金属的，隐约有股铁锈味，无法推开。
光线在掌中凝聚，愈合伤口。
艾普原地等待，任由手掌发光，没被照亮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动，但没有敌人袭击。
她趁光还在，观察几步远的画。
像油画，中间一道极深的刀痕将画劈成两半，当手放上去时，才意识到裂缝只是视觉给大脑开了玩笑。两边，无数焦黑的手伸向裂缝，画家相当钟爱这些手，在上面涂了一层又一层，每一双手都各有纹理，深浅不一，看上去凹凸不平，摸上去也凹凸不平。
顺着那些手，她再次按到那紫黑的刀痕，裂隙成真，她的手穿了过去，光穿进来，一群陌生人的声音也穿进来。单手将裂隙撑开，能看到对面有影影绰绰的人群。
她凝神，试图听清人群在讲什么。他们在说：
“路德维尔上将……”
“船长……”
原来她在小冥界，就这么出去，相当于从内撕开路德维尔的身体。
“我给我自己做剖腹产。”
艾普嗤笑，也不是不行，又不是没做过。
正当她打算出手，光怪陆离的画面刻入她的眼睛。一张疑似混血半精灵的面容，冷峻而锐利，就像上一世的美妆博主仿欧美人的妆容造成的效果。剧烈的刺痛洞穿心脏，艾普来不及看到或是听到更多细节。
“一伤未好一伤又起，这算什么事。”艾普苦笑，改了主意，不准备破腹而出。
与路德维尔说话的声音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个逃到海上的家伙，艾小嘉发了悬赏追杀他。
“暂时动不了路德维尔，这个法官应该还是可以用的。”
手径直通过画框穿了出去，穿透对方腹部，捏碎了法官的脾，又迫使他的非凡特性析出，到手后带回路德维尔的小冥界。她收回手，把画框从墙上扒下来。画框材质坚硬，和金属门相像。
“船长，你怎么把他杀了？”
路德维尔捂住自己的肚子，惊疑不定，他没有理会手下的话，自言自语。
“这诡谲的手段，是西拜朗的米嘉乐？什么时候？”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神秘女王的警告，牙关一紧，“你不应该招惹米嘉乐。”
“还有谁在追着我们？”
“最近的是幽蓝复仇者号。”
“把这具尸体丢给他们，赏金可以给他们，记住只强调，赏金可以归他们。那个新晋的船长是个聪明人，能听懂我的意思。”
艾普手臂夹着画框，抛了抛刚入手的非凡特性。
“此地禁止封印。”
封印有所松动，她回到门后，盯着门缝，而后，将手插进去，如法炮制撑开门缝，迅速将画卡进去，转钥匙一样将画转到平行于地面，门被推到墙里，门外幽暗无光。
艾普拍了拍手，抖掉不存在的灰尘，弯下腰钻了出去。船上太无聊，左右躺在床上睡觉，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入目是无穷无尽的画框，上下悬浮在空中，原地翻转，近处几幅可以看到其中有白影浮动。艾普不急着出发，优先回头，门不见了，自己原本待着的地方出现也一幅画，画中光线明亮，只有散落一地的铁链。
光线突然一暗，无数黑影从角落冒出，冲向她，有几只甚至突破画布的限制，膨胀出几个鼓包，似乎想把她拉回去，画像随之扭曲，将它们关在画里，画布漩涡般扭曲，黑影在画像上固缩成焦黑的手，指向画像中间，画像中间是一道刀痕，和原本用来开门的画如出一辙。
“厉害呀！”艾普中肯地点评，“如果最后出现我的脸，那将是绝杀。”
她绕过自己的画，依旧是数以万计的画框。艾普觉得自己需要一点仪式感，于是给自己头上装了个矿工帽，强烈的光束穿透黑暗，又变换出卡其色的工作服，覆盖全身，隔绝阴冷的潮湿感。
灵体的衣着完全由意识决定。
凭感觉，随便挑了个方向，欣赏路上不同的画作。里面是死去的灵魂，破破烂烂，有些像从冥界抓来的，有些是从现实献祭来的，和艾普不同，他们只有脖子上卡着镣铐，浑身散发阴绿的气息，像就不见光的苔藓，无意识在房间中央徘徊。当锁链拉到极限，他们会被吊回天花板，重复一次死亡过程，而后被放回地面，继续他们无意识地徘徊。
偶尔撞见几个面熟的，金桔子号上被献祭的船员，他们被关在同一幅画里，他们被腐蚀得厉害，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伤口是艾普造成的，她也认不出这些素未谋面的船员。
下一幅画空无一人，画框破破烂烂，其中的铁链断了半截，断口平整光滑，应该是被某种巨力一次性破坏。雷暴在边框的画面不断跳动，苍白的潮水涌动，似乎在自我修复，而狂风在其中创造漩涡，不能阻止苍白的潮水。
【还有一个朋友逃出来了，风暴途径的人，在哪儿呢？】
艾普摸索着边框，试图获得更多信息。与此同时，一股未成型的风暴在她所处的地域孕育。
艾普退后一步，以手按住太阳项链，张口念道。
“神说，无效。”
“啊？”爱德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他气势汹汹地去追刚走开的工厂主。
“等等，他明白了什么？”
塞缪尔夫人无奈于安德文在某些方面异常的迟钝，她想了想，决定和艾普一样，不插手。
“爱德华今年新加入我们，他通过我的考验，不代表通过艾普的考验，所以，如何处理自己带来的麻烦，将决定艾普对他的看法。”
安德文停下刀叉，她开始回想。
“我怎么不记得当年艾普对我有什么考验？”
“不，你的存在是对艾普的考验，她当初忍受你对她动手动脚很久了。”
安德文眼神飘移一阵。
“这哪里是考验？教授你用词不当！害我瞎紧张。艾普多可爱啊，我已经收敛很多，和当年比起来，啊对了，教授，所以，她是怎么逃掉那群魔鬼的？教授，她有和你说吗？”
爱德华这个时候回来，他也好奇艾普在船上究竟去了哪里。她们第一批被救醒，却在最后也没见到艾普与她们汇合，担惊受怕一整个晚上。
“她把自己挂在窗外，如果不是有人开远光灯恰好发现了她，估计她已经上了死亡名单。”
“她说，自己吃了食物后感觉到极大的困意，所以翻出窗，把自己挂在窗外，让自己清醒一点。”
“是艾普能干的出来的事。”安德文中肯评价，她完善了推理过程，“恰好艾普没被发现，值钱的东西都在身上，所以那帮邪教徒搜了一圈骂骂咧咧地离开去下一个房间了。而药效很强，艾普最终昏了过去。”
“是的，艾普也丧失了部分记忆。只记得那些强盗们说过……”
“我从没见过这么穷酸的乘客！船上厨师的臭袜子里翻出来的金币都比这家伙多！”
塞缪尔夫人促狭地模仿一句，引得众人胸膛发震，阴影似乎在众人心中散去。
安德文整了整表情，她说：“如果艾普在这里，她一定会说。”
“我挂在窗外快晒成鱼干了，昨天太阳那么大，你们一点都不在乎我，你们只在乎厨师的臭袜子。”
“停停停，我不信！那么严肃的艾普姐会说这种话。停止这个有味道的话题！”
爱德华艰难地咽下美味的腌肉，制止教授和师姐继续发散话题。
愉快的时光过得飞快。对艾普来说，也是如此。
她静静地走在街道上，港口的基础建设并不好，路灯暗淡，只有弯弯的红月将光亮施舍给她。
脚步声渐渐逼近，踩在她的节拍上，伴随着刻意压制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的酒水气味。气味是从不远处的酒吧区传来的。
被人跟踪还是头一回，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艾普低头看了一眼不久前才换好的着装，相当普通，便于活动。她继续走着，迎面走来另一个人，然后从小巷里接连走出另外几个人。她们有着相同的样貌，那是艾普的脸。
她们齐齐转身，笑着朝向跟踪她们的人。
那些酒鬼顿时酒醒了一半，几欲拔腿就跑。可下一秒就跌落在地，股间不断涌出混合着铁锈和腥臭味的液体。连呼救都为出口，他们便化作一滩血水。血水蔓延到艾普的脚边，折射出她的影子，身后是月光的倒影。艾普面朝着红色的弯月，钓鱼执法，等待着更多的自己带来猎物。
……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早就到了。”安德文趴在床上，翻看八卦小报。她喝得有些醉醺醺，小报才翻了一页。出于安全考虑，她们住得是双人间，爱德华本应该和小队的其他成员住在一起，但由于酒店房间的安排，他被升级到了一间豪华的单人房。
“出去吹了会儿海风，平时难得能吹到。”艾普准备洗漱用品，一边说道，“沙滩上开夜市，挺热闹得。我们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明天或者后天晚上大家可以一起去看看。”
“大海啊，”安德文的眼睛醉梦朦朦的，“想去看看。”
“嗯，教授已经和对岸发过电报了，通知他们这次由于航海因素会延期。这几天就放松玩一下吧，到了那里，工作任务会很重的。”
“我给你带了点腌肉，要是饿了你可以尝尝看，不要睡得太晚……”
嘟囔着，安德文脸埋在小报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嗯，好。”
盥洗室内，巨大的半身镜起了水雾，艾普作好声音隔绝，等待着文字浮现。
“主找你。”
“乌洛琉斯？”
“是我。”
“什么时候？”
“主说，随你。”
“什么事情？”
“主说，叙旧。”
艾普抽动嘴角，像是透过水雾见到了那位白发天使，他的性情真是一点没变。
“随我？怎么联系他？喊他名字？”
镜子久久没有动静，就在艾普以为乌洛琉斯下线之后，他开始书写。
“创造一切的主；”
“阴影帷幕后的主宰；”
“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艾普扫过一眼，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幽暗晦涩，每一个物品似乎有堕落意味的阴影长出，遮盖盥洗室的灯光，混乱呓语随之而来，她示意乌洛琉斯擦去痕迹。
灯光瞬间恢复正常。
“主等你很久了。”
已经不能叫他的真名了吗？
艾普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还有，小心克莱恩。”水雾消散，乌洛琉斯离开了。
克莱恩？艾普默默注视着这几个字，开始回忆自己之前的状态。她身子一僵，脑子像被突然塞进一块吸满水的海绵，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冲击她的大脑。
“是艾普小姐吗？”那天，赛琳娜太太的甜品店里，梅丽莎突然喊住她。她有些意外梅丽莎竟然认识自己，于是询问原因。她们之间说了什么，然后聊到机械相关专业，她自己似乎说了句“科技创新是发展的第一生产力”。
“科技创新是发展的第一生产力”，画面中断而后一道男声重叠，这道男声不存在于这个图层，似乎是更往后的事情，画面被穿透，破碎不堪的啸叫在耳边穿梭。
艾普疼得冷汗直流，跪倒在地。她喘着粗气，在变换的三个人的重影里，她看到一双棕褐色的惊诧的眼睛，与梅丽莎·莫雷蒂极为相似的眼睛。
“罗塞尔大帝说的。”她再次说出敷衍梅丽莎的话。
盥洗室空空荡荡，她听见自己的回音。
“我接触过不少罗塞尔大帝的语录，包括那些留在墓地里，你知道的，我的职业特殊，知道不少埋藏在地下，未曾流传的东西。”
“是的，这句话罗塞尔大帝说过。”
艾普扶着盥洗台，皮肤下根根青筋暴起，像游动的蛇在血管中流窜，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我没说过这句话。”
她否定道，牙齿寒战，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下黑眼圈浓重，眼球布满血丝。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回忆。这个命运片段没有发生过。”
她反复道，终于关上失控的能力，恢复平静。洗漱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所幸安德文睡得很熟，没有被吵醒。虚幻的不能被肉眼看见的未知之物从艾普身体中探出，将散落在地的东西拾起，她一动不动。
……
“好不容易休息几天，你却天天躺在床上睡觉。时间一下子就没了。我只能和爱德华一起出去。”安德文抱怨道。
“之后再补偿你，我先回房了。”
“嗯，你好好休息。”安德文看得出来艾普状态不佳，她怀疑是之前吹了海风感冒受凉了，反复叮嘱艾普好好休息。
房门被关上，安静和黑暗包裹艾普。她眸中，火光一闪一闪，像挂在天空的卫星。她在锁定地狱上将的现实位置。
几天后，重新启航。金桔子号在狂暴海上航行，即便罗塞尔已经发现相对安全的航线，但这片海域依然比其他地方危险。
天阴沉沉的，阳光透不进来。
艾普刚结束塔罗会，脱掉可以见人的衣服，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发呆。
灵体撕裂处隐隐作痛，艾普不怕剧痛，尤其是做过心理准备的伤害，可绵绵不绝的后遗症就像潮湿的回南天把人淹没，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被熄灭，打不出火星，只能在床上发霉。
她怀疑那天突然失控，看到未成真的命运碎片是因为灵体近期被多次撕裂，不稳定的灵体让外物入侵。
“一不小心玩脱了。”
船上的环境重新装饰过，但再好，也不能安抚艾普受伤的心。她准备做梦，依靠灵体与灵体之间的联系，把撕裂出去的灵体找回来。
“睡着后大部分理智丧失，只剩下直觉，寻找自己得看聚合的本能。不知道要用多久，真麻烦……希望能快点。”
这是艾普最后的意识。
刚开完会，克莱恩咸鱼般趴在床上，正在给自己打气，他之前占卜出今天适合去占卜俱乐部，预计倒数五秒后起身。
“五，四，三，二，一！”
倒数结束，本该起床的他莫名被拉入不知谁的梦境，视线变矮，周围全是高大的乔木。
乔木光秃秃的，没有叶子，拥挤地栽在一起。最高的乔木顶着不规则涌动的云雾，没有阳光。
克莱恩坐起身，沾到他身上的叶子飘落，，叶子相撞时，他听到不寻常的声音，手中的金币迅速上抛，他扭头警惕占卜结果的方向。
一条伤痕累累的黑蛇注视着他，后3/4处一道明显的伤口砍在尾巴上。眨眼间，黑蛇遁入厚厚的落叶，不见踪迹，独留下断尾。
天色随即倒转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克莱恩向它原本待的地方匍匐而去，摸到那条渗着液体的断尾。逆走四步，他试图离开这里，但失败了。
这时断尾出现脱离感，克莱恩稳定心神，取下手腕上的黄水晶吊坠，而后捆到断尾上，将它挂在随手捡来的木枝上。
“离开此地的办法。”
蛇尾像是受到阻力，做起圆周运动，圈越画越小，直到最后停下。
“离开此地的办法。”
克莱恩重复了一遍。
手中的木枝再次传来拉扯感，这次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
克莱恩心中松了一口气，在无光的环境里，无论是金币还是卜杖法都无法看到占卜结果，而这条断尾明显还存在活性，他深深吸气，朝着木枝所牵引的方向走去。
亮光出现了。来自一座古堡。
月亮也出现了，但被云雾遮盖，只能看见光晕。
古堡的门自行敞开了，像在欢迎来客。
克莱恩在门口驻足，而后他踏了进去，他立刻转身，但大门没有像恐怖片里的一样关闭。门外的景象如现实中正常的夜晚，夜空无云，繁星璀璨。他来的方向，树影婆娑，好像有人在从中注视着他。
趁着微弱的灯光，克莱恩迅速做了一次占卜。
“安全。”
他握紧金币，沿着靠窗的方向走去。光线很暗，看不清挂在墙上的画作。
窗外的月光忽然变亮，克莱恩突然发现自己不再站在平地上，而是无穷无尽的旋转楼梯。一声声动物的吼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窗户的面积在变小，月亮在迅速移动，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到对面的窗户上。借着月光的反射，克莱恩看清遮挡窗户的是某种动物的鳞片。
【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克莱恩意识到这点，【不能被光照到。】
自己的影子吸引来蛇的瞳孔，然而自己的脚像被光固定住，森森的寒意自脚底蔓延向上。
月光仍在下落，地面染上血色，窗外的蛇身沿着古堡游动。最后，纯黑的蛇瞳绕到克莱恩所在的窗前，与他对视一眼，迅速腾越至空中，吞咬月亮。
那颗月亮落入蛇腹中，光线越来越亮，照得内脏一清二楚，炸得蛇身四分五裂。
克莱恩在床上惊醒。他下意识抬脚，发现自己双脚脚腕处多了一道血印。那并没有纹入自己的皮肤，轻轻一刮就能让它脱落。脱落物像凝固后的蜡滴，实际上也确实是，它可以被点燃，和寻常的蜡烛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了一眼表，才过去15分钟。甚至来得及去一趟占卜俱乐部。
对于占卜家而言，梦都是具有启示意义的。
这究竟是他的恶梦，还是他又一次进入艾普的梦了？梦境中，他默认那条蛇是艾普，因为近期他只见过一条黑蛇。
如果是自己的，那这预示着什么？
如果答案是后者，她的目的是什么？
上周身体累积的疲惫在短暂的休息中彻底清除，他一边思考，一边走向衣帽架，换上燕尾服外套和半高丝绸礼帽。
今天真的宜去占卜俱乐部吗？
他灵光一闪，谨慎地逆走四步，重新上了灰雾。没有任何阻碍，克莱恩静静靠着高椅背，再次进行占卜，得出的结果是，去占卜俱乐部有风险，但也会带来一定的好处。
……
纯白的灵体随呼吸的起伏虚幻，凝实。
她悬浮坐在空中，右腿横向盘曲，左腿跨过右脚脚踝自然垂下。最后一次呼气，灵体近乎消散不见，四肢捆绑的铁链失去依附的目标，无力垂落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空间密闭，没有将脱离束缚的讯息传出。
几次心跳，灵体重新凝实，她睁开双眼，落到地面，将周遭环境纳入如湖水般绿色的眼眸。
“竟然一次就成功了……运气不错。”
四四方方如水泥铸就的房间，有一扇门，旁边有一幅画。
艾普将手搭在门上，苍白的电流一闪而过，炸伤接触的手指。门是金属的，隐约有股铁锈味，无法推开。
光线在掌中凝聚，愈合伤口。
艾普原地等待，任由手掌发光，没被照亮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动，但没有敌人袭击。
她趁光还在，观察几步远的画。
像油画，中间一道极深的刀痕将画劈成两半，当手放上去时，才意识到裂缝只是视觉给大脑开了玩笑。两边，无数焦黑的手伸向裂缝，画家相当钟爱这些手，在上面涂了一层又一层，每一双手都各有纹理，深浅不一，看上去凹凸不平，摸上去也凹凸不平。
顺着那些手，她再次按到那紫黑的刀痕，裂隙成真，她的手穿了过去，光穿进来，一群陌生人的声音也穿进来。单手将裂隙撑开，能看到对面有影影绰绰的人群。
她凝神，试图听清人群在讲什么。他们在说：
“路德维尔上将……”
“船长……”
原来她在小冥界，就这么出去，相当于从内撕开路德维尔的身体。
“我给我自己做剖腹产。”
艾普嗤笑，也不是不行，又不是没做过。
正当她打算出手，光怪陆离的画面刻入她的眼睛。一张疑似混血半精灵的面容，冷峻而锐利，就像上一世的美妆博主仿欧美人的妆容造成的效果。剧烈的刺痛洞穿心脏，艾普来不及看到或是听到更多细节。
“一伤未好一伤又起，这算什么事。”艾普苦笑，改了主意，不准备破腹而出。
与路德维尔说话的声音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个逃到海上的家伙，艾小嘉发了悬赏追杀他。
“暂时动不了路德维尔，这个法官应该还是可以用的。”
手径直通过画框穿了出去，穿透对方腹部，捏碎了法官的脾，又迫使他的非凡特性析出，到手后带回路德维尔的小冥界。她收回手，把画框从墙上扒下来。画框材质坚硬，和金属门相像。
“船长，你怎么把他杀了？”
路德维尔捂住自己的肚子，惊疑不定，他没有理会手下的话，自言自语。
“这诡谲的手段，是西拜朗的米嘉乐？什么时候？”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神秘女王的警告，牙关一紧，“你不应该招惹米嘉乐。”
“还有谁在追着我们？”
“最近的是幽蓝复仇者号。”
“把这具尸体丢给他们，赏金可以给他们，记住只强调，赏金可以归他们。那个新晋的船长是个聪明人，能听懂我的意思。”
艾普手臂夹着画框，抛了抛刚入手的非凡特性。
“此地禁止封印。”
封印有所松动，她回到门后，盯着门缝，而后，将手插进去，如法炮制撑开门缝，迅速将画卡进去，转钥匙一样将画转到平行于地面，门被推到墙里，门外幽暗无光。
艾普拍了拍手，抖掉不存在的灰尘，弯下腰钻了出去。船上太无聊，左右躺在床上睡觉，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入目是无穷无尽的画框，上下悬浮在空中，原地翻转，近处几幅可以看到其中有白影浮动。艾普不急着出发，优先回头，门不见了，自己原本待着的地方出现也一幅画，画中光线明亮，只有散落一地的铁链。
光线突然一暗，无数黑影从角落冒出，冲向她，有几只甚至突破画布的限制，膨胀出几个鼓包，似乎想把她拉回去，画像随之扭曲，将它们关在画里，画布漩涡般扭曲，黑影在画像上固缩成焦黑的手，指向画像中间，画像中间是一道刀痕，和原本用来开门的画如出一辙。
“厉害呀！”艾普中肯地点评，“如果最后出现我的脸，那将是绝杀。”
她绕过自己的画，依旧是数以万计的画框。艾普觉得自己需要一点仪式感，于是给自己头上装了个矿工帽，强烈的光束穿透黑暗，又变换出卡其色的工作服，覆盖全身，隔绝阴冷的潮湿感。
灵体的衣着完全由意识决定。
凭感觉，随便挑了个方向，欣赏路上不同的画作。里面是死去的灵魂，破破烂烂，有些像从冥界抓来的，有些是从现实献祭来的，和艾普不同，他们只有脖子上卡着镣铐，浑身散发阴绿的气息，像就不见光的苔藓，无意识在房间中央徘徊。当锁链拉到极限，他们会被吊回天花板，重复一次死亡过程，而后被放回地面，继续他们无意识地徘徊。
偶尔撞见几个面熟的，金桔子号上被献祭的船员，他们被关在同一幅画里，他们被腐蚀得厉害，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伤口是艾普造成的，她也认不出这些素未谋面的船员。
下一幅画空无一人，画框破破烂烂，其中的铁链断了半截，断口平整光滑，应该是被某种巨力一次性破坏。雷暴在边框的画面不断跳动，苍白的潮水涌动，似乎在自我修复，而狂风在其中创造漩涡，不能阻止苍白的潮水。
【还有一个朋友逃出来了，风暴途径的人，在哪儿呢？】
艾普摸索着边框，试图获得更多信息。与此同时，一股未成型的风暴在她所处的地域孕育。
艾普退后一步，以手按住太阳项链，张口念道。
“神说，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