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贝加了工钱，排了夜班，让淤泥在次日太阳升起前被清理地七七八八。
“有这么夸张吗？”安德文不由咋舌，急归急，但完全没必要，这得费多少钱？她初步估计，这是一个大墓，至少能开发十年，不急于这一两天时间。
“想开点，至少今天不用挖土了。”艾普对此表示无所谓，左右都是在这里待着，干什么都行。
“等等，你看那里，艾普，那具尸体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艾普靠近安德文指的尸体，它靠在由钢丝和木头临时搭建的低矮围墙边，和其他野兽的尸体堆在一起。这具尸体腐烂得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衣服破破烂烂像布条挂在身上。看上去死了有段时间。
“会不会是落难的村民，被大水冲下来的。应该叫麦拉下来看一下，这服饰虽然破烂，但能看出原本的特点，说不定是加印村失踪的村民。”
“不可能，最近失踪的村民大多是女性，这身高一看就是男的。”
巴斯靠了过来，那位风暴之主的信徒，可能是负责附近区域安全的代罚者。他伸向没有几条肉丝的白骨，白骨瞬间化成粉末，融入灰尘。布条失去支撑，落入地面，浮起一片尘埃。
巴斯之前的接触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尸体的其他部位接连迅速尘化，艾普眼尖地看到，还算完整的右掌翻滚倒地，掌心有明显的色素沉着，比周围皮肤暗上很多，可能是尸斑，也可能是胎记。
但消失得太快，艾普无法进一步确认。
原地只留下一堆衣物，还有墙上地上折叠的人形黑痕。
“嘶，大白天的见鬼了？”
人形黑痕在手掌和坐骨接触的部位有一块方正的空缺。
“这里原本有别的东西吗？”艾普举着灯，避开飞舞的粉尘，靠近那块空缺，那并不是衣物留下的痕迹，她向巴斯提问。
“没有，这具尸体是村民从淤泥里捞上来的，如果有，也得去问麦拉，让他再去问问村民。不过，这块空白，看形状和大小，有点像之前发现的羊皮卷。”
“羊皮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艾普皱眉，她并不知道这个羊皮卷的存在。
“昨晚接近四点的时候，在楼梯口发现的。嗯，墓的入口找到了，等一下带你们去看。”巴斯比划，“总之，现在在雷贝女士那里，具体发现的细节可以去找她。”
艾普和安德文走向凯蒂教授和爱德华，将这件事告诉凯蒂教授。
“羊皮卷现在运去比尔庄园保存，不过拓印本放在我的房间里。它并不完整，和几个月前发现的羊皮纸似乎来自同一张。本来，在从廷根出发前，我们就应该收到羊皮纸的相关资料和拓印本，但它被海盗盗走。所以我们只知道它的存在，不知道具体的内容。研究所那里送来一份新的来，爱德华今天起得早，已经整理一部分，你回去之后就能看到了。”
“它包含在出土文物里，牧师说，已经为它做好驱邪仪式。嗯，巴斯可以作证。”
“是的，我看着牧师做仪式，确定上面没有诅咒或者鬼魂之类的邪恶生物。我对祭祀方面的语言有所研究，上面写的是祭祀常用的赫密斯语。把它们拼好后，翻译成鲁恩语，大致意思是：”
“伟大的冥界之主，您是永恒的主宰，是生命的终结，是新生的开始，死亡不是终点，一切都可以被逆转，归来吧，死神！”
“死神？”站起身，艾普望着墓的门，史密斯从里面爬出来，她神色淡然，完全没有可能面对神明的惴惴不安，“如果用于祭祀，听起来格式并不规范。”
“的确，这也是牧师认为这张羊皮卷没有什么威胁的主要原因。”巴斯下扯嘴角，似乎有些不满艾普说话的语气。
“民间流传，口口相传……”凯蒂教授摘下手套，捏了捏鼻梁，“总有一个理由能解释这种现象。问题是，为什么一张羊皮卷会被撕成两半，各自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脚步声传来，艾普眯着眼，转身看向麦拉，他手上捧着刚才尸骨穿的衣服布条，在他的右掌掌底，艾普发现一模一样的色素斑块。麦拉对上询问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没见过，村里没见谁穿过这样的衣服，庄园里的仆人有专门的制服。可能是外来人，女士绅士们也知道，有不少年轻人一时脑热来南大陆冒险，买了套本地的服饰。他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倒霉蛋。”
她没有说话，转而看向太阳。
廷根市，一辆马车上。克莱恩正在翻阅文件，窗外风景连接成画，不断后退。
“停车，”伦纳德朝外喊道，又抽出一封信件，递到外面，“麻烦放到那个邮筒里，谢谢。”
克莱恩身形晃了晃，坐稳后，惊讶地问道。“安保公司前不就有一个邮筒，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寄？”
“这是寄给那位艾普·玛丽恩小姐的。”伦纳德用手指梳理本就杂乱的发型，把头发弄得更加杂乱几分，“她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证人。”
伦纳德的声音低沉，眼睛笑着看向克莱恩，像期待对方的追问。
克莱恩不想陪伦纳德玩“你问我答”的游戏，那会显得两个人gaygay的，阳都出生的他对此颇有经验。他莫名多看了伦纳德碧绿色的眼眸，他比艾普的眸色要深，但却比艾普的眼神清澈。不，他想多了，这是龙傲天主角试图收服身具秘密的小弟。
克莱恩忽然想到一件事。
“寄给……艾普·玛丽恩？”
“玛瑙住在我们公司已经有一个月了，按照艾普小姐的要求，我们需要寄出那个记录本和一些照片。”
克莱恩每天沉浸吸猫，竟然一时忘记这件事。
“如果你有什么想补充的话，也可以自己写一张纸加进去。罗珊就是这么干的。”伦纳德突然一顿，“队长不会没告诉你这件事？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之间好像还存在误会，比如你利用职务之便给保安公司拓展业务。”
克莱恩轻咳一声，移开目光，不再直视那打趣的目光，虽然真的只是巧合，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克莱恩的一举一动确实像故意的。他摸摸鼻头，不好意思地说：
“下个月我会写一封道歉信过去。”
克莱恩低下头继续翻阅文件，他回忆起周一塔罗会结束后的事。他留在灰雾之上，重新浮现艾普的羊皮纸，可惜字里行间，看不出来是否和他同样为穿越者。
奥黛丽和霍尔伯爵夫妇沟通好后，才向愚者祈祷。当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他从床上起来，逆走四步，登上灰雾。搬进新家后，他不需要担心晚上起来会吵到班森和梅丽莎。
奥黛丽一字一句默写规则，克莱恩目光突然凝滞，奥黛丽的羊皮纸上出现了他没见到的东西，在之前浮现的羊皮纸上没出现的东西。
一个不记名账户，以及它的密码。
“普洛理塔利娅·艾。”
密码是一个人名，用赫密斯文书写，克莱恩非常谨慎地没有念出声。非常具备因蒂斯共和国的取名色彩，疑似艾普的真名，克莱恩有理由怀疑，艾普作为一个半神，可以听到有人在讲她的名字。
“而且，这名字也太长了。”
克莱恩仗着灰雾上没有别人，用中文小声吐槽。
奥黛丽毫无异样地写下艾普的真名，写完的那一瞬间，她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太阳，太阳很快消失，似乎只是路过看了一眼。
不灭之光，秩序化身，契约之神，商业守护者……原来永恒烈阳的尊名还可以这么用，学会了学会了。
克莱恩背靠在刻有神秘符号的椅子上，没有安全感地拉来灰雾，周遭的灰雾又浓郁几分。
作为太阳途径的非凡者，艾普可以制定让人发自内心地服从的契约，只要成立后，签字双方都不可以违背。她作为半神，想要破坏契约，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当然，签名遵循自愿原则。
“一个不会拖欠工资的好老板。”
社畜克莱恩毒辣评价道，对贝克兰德的工人来讲，这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他之前还略微操心，这些规则应该如何落实，实际证明，他多虑了。
“不愧是神秘学的世界！”
回到眼前上，克莱恩细细感受，又用金币占卜三次，没有被注视的感觉，所以，艾普·玛丽恩真是假名，闲聊时念她的名字不会引来她的注意。
他沉下心，皱起眉头，翻得越来越快，克莱恩倒吸一口凉气，惊诧地抬头：“为什么这两周死亡案件这么多？”
伦纳德正了正脸色，解释起原因。
而后他又紧急着补上一句：“根据警局方面提供的资料，有一个男性经常出现在这些自然死亡的人的身边，都至少在一天内与他们有过接触。那个人你也认识。”
伦纳德递给克莱恩一幅警察绘制的画。在粗糙的画技下，克莱恩认出这是谁。
“阿德米索尔？！”
“他已经是一个序列九的非凡者，我们不清楚他究竟从哪里获得了魔药。尽管他依旧疯疯癫癫的，问不出更多的消息，但万幸，他没有出现失控的表现。总之，这些死亡案件有神秘学因素参与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我们也派了人跟着阿德米索尔，希望能钓出大鱼。不过，那些死者，还是需要你去确认一下。”伦纳德没了声音，手指穿过发丝，手掌撑起脑袋，靠在窗旁。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苍老的声音噤声。
“哪里？”
“老头，你怎么了。”
苍老的声音没有回应伦纳德，直到下了马车，目送克莱恩回家给兄妹留纸条时，帕列斯才重新开口。
“她的气息变得很奇怪，以后不要再直接念出她的名字。”
远在南大陆，艾普抬着头，洁白的粗麻手套沾染灰尘，靠近指尖的位置烧焦发黑。耳边似乎有声音呢喃，烈阳挂在无云的穹天之上，光束穿过眼镜的玻璃，蓄积在艾普水绿色的眼底，明亮地，融不进一丝污秽。
没有恶意。
艾普睁着眼睛，任由生理性盐水溢出。
玛瑙绕着邮筒几圈，把信掏了出来。
【是克莱恩和伦纳德啊。】
信落到手上，艾普捏紧后藏在袖子里。
【辛苦了，玛瑙，让你多跑一趟。】
她张嘴打声哈欠，继续低头挖土刮面，她或许需要多锻炼，手臂肌肉都开始颤抖了。史密斯说墓里面没有淤泥，只是入口处堆积了些，按照计划，今天傍晚就可以清理完成。
比尔庄园。
门被缓缓推开，比尔子爵的女儿萨丽莓悄悄接近她最好的朋友，斯托。今天的她穿着鲁恩流行的蓬蓬裙，上面扎满蕾丝。
斯托在做糕点，已经完成最后一步，脱下围裙，换上女仆装，准备收拾。萨丽莓掐起腰，昂着头，又大又圆的黑眼珠藏不住高亢的情绪。
“斯托，你不许动，我有事找你商谈。”
斯托轻轻扯下环绕在腰间的双臂，无奈蹲了下来，掌心包裹萨丽莓不安分的双手。斯托一进房间时就发现了前几天从集市上买来的陶器碎了一地，她选择先视而不见，做好本职工作，再去汇报情况，希望能为看管的仆人拖延些时间。
这些陶器在市集上并不难买到。斯托之前留意过，这已经是第二批被人为打碎的陶器。对比尔庄园来讲，这点陶器并不昂贵，算不了什么，但打了庄园主的脸比钱财更严重，庄园里的大人物此刻可能正处于一种暴躁的状态，而那些看管陶器的仆人势必受到惩罚。
“萨丽莓，小心，别踩到碎片。好，现在安全了，我亲爱的大小姐，怎么了？”
萨丽莓耸耸鼻尖，闻到酒味。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些令人不悦的场景——那些醉醺醺的酒鬼，将手中的酒罐狠狠地砸向地面，碎片四溅，一片狼藉。他感到自己仿佛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酒气，听到酒罐破碎时刺耳的声响。而地上碎裂的陶器，原本就是用来酿酒盛酒的。
她不由生气，但现在有比满地碎片更重要的事情。她摆正自己的姿势，模仿自己的父母和外来的人商谈的样子，严肃地说。
“我有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爸爸要抢走斯托。”萨丽莓说，“有个讨厌鬼过去和爸爸谈话！我双眼都看见了，双耳都听见了。”
她们对话声音不大，相对安静的空间足以让守在门外的斯托听见，而且门也没有合拢。不出意料，斯托瞪大眼睛，不知在惊讶自身的命运，还是惊疑主人家对她的态度。她下意识捂住萨丽莓的嘴巴，轻手轻脚探向门外，门外没有人，她轻轻合拢房门。
“萨丽莓，这件事你从哪里知道的，雷贝夫人，你妈妈知道吗？”
“妈妈像炸弹果一样，彭——”
萨丽莓模仿雷贝夫人生气的模样。
“啊，妈妈打不过爸爸，他们吵了很久，你说，你说，爸爸会把斯托给卖了吗？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斯托了……”
萨丽莓说着说着，大珠泪水溢出，想到要和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永远分别，哭得直抽搐。
“不会的，不会的，傻孩子！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有人会买我？你去和子爵撒撒娇，他不会不听你的。”
“可是，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萨丽莓浑身一抖，她反而哭得更加厉害，她意识到就连斯托都无法理解自己，“斯托全世界第一好。那个大坏蛋肯定想把你带走！”
斯托把萨丽莓抱在怀里，擦掉她的鼻涕眼泪。
“不会的，我来到庄园后从来没有犯什么错误。你知道老爷从来不和北大陆的奴隶贩子打交道，从来不打算卖任何仆人。老爷心善，是他把我从奴隶中解救出来。”
斯托安抚的手段熟练，很快让萨丽莓安静下来。
“好啦，高兴点，别让夫人发现你又哭鼻子。来，还记得那天在街上偷看到的漂亮发型吗？我已经学会了，想试试吗？”
“那个坏蛋有小胡子，头发少少的，男的。父亲叫他巴斯，你要记得，一定要避开他，知道吗？记住了没，记住了！”
斯托苦笑点点头，回应这句明显向她询问的话。斯托的手在萨丽莓脑后顿了顿，头发丝乖顺地缠绕在指尖，避免扯疼萨丽莓。
“他们总会说，小萨丽，不要老是在门外偷听”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
“小萨丽，不要成长得那么快。”
说完这些话，斯托轻吻萨丽莓的额头，眼底滑过一丝暗光。
太阳逐渐西落，斯托站在庄园的花园深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无限长，显得格外孤独而决绝。
她还有两周的时间做逃离准备，比尔，那位看似仁慈实则冷酷无情的庄园主人，竟打算将她卖给人贩子，以换取一笔不菲的财富。
她要逃跑。
斯托早就做好脱离奴隶身份的准备，本以为能通过和平的方式分手，但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她沉下心，来到厨房的小柴门旁，老厨师汤姆坐在地上嚼着豆子。
“老汤姆，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斯托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她紧紧握住老人的手，“比尔打算卖掉我，我不想待在这里送死，我想逃跑，去西部的玫瑰教派。”
老汤姆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哀伤的了然和深深的忧虑：“斯托，西部可不太平，那些来访的客人都说那里不是好的去处。而且，那可是玫瑰教派……”
斯托轻轻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不，玫瑰教派已经重整，现在的领头人是米嘉乐。没有任何人规定，我们只能信仰死神。”
老汤姆沉默了许久：“你还在恨他吗？”
“不要相信神的仁慈，我不怪父亲，他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死前还祈求着神的救赎。死神，早就死了。”
“嘘，”汤姆心里一惊，捂住斯托，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哎，你长大了，有什么事自己决定吧，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你不和我一起逃吗？”斯托没有得到回应，她渐渐放下紧握的双手，沉默下来，她已经知道汤姆的选择。
斯托没有放弃，她去往马厩，找到年轻马夫维拉，她正在给马添加饲料。
“维拉，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斯托走进马厩，低声说道，“比尔要卖掉我，我想逃跑，去西部，那里有个叫玫瑰教派的地方，我需要一匹马。”
维拉闻言，第一反应是拒绝，她冷酷地指出：“我不可能帮你，你明知道逃跑的代价，被发现了怎么办？你会被子弹击杀，会死。而我被发现帮了你后，同样会受到重罚。”
维拉讥笑：“落到巴斯·瓦顿手里，你可能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工作，让我猜猜，你是放不下现在优渥的生活吧？”
“……如果你想要这份工作，我可以把它让给你。我不想和你吵架，维拉。”
“让？可笑，谁不知道萨丽莓最贴你，比雷贝更亲近。但凡你让萨丽莓求求情，说不定你还能被安排上哪个大人物床上，过上阔太太生活。滚，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斯托踉跄几步，她反问道：“你不想走吗？你也不喜欢被当做奴隶的生活，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逃去西部？寻求玫瑰教派的帮助？”
维拉眼里闪过不忍：“你姐姐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一穷二白，玫瑰教派为什么要接纳你？你还不知道今年的棉花为什么卖不出去吧？你自己想想，以前最大的买家就是玫瑰教派。”
“维拉……”
“滚，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来过我这，尽给我添麻烦。”
夕阳拉得两人身影无限长，逐渐融为一体。
艾普也在看夕阳落下西方。
麦拉本人称，奇怪的色素是“胎记”。他说，村里很多人都有。而走访下来，麦拉没有说谎，而且，所有人都有这个胎记。但这个胎记每个人都不一样。
艾普揉揉眉心，停止回忆。这个村落已经有十年没有婴儿出生了，这固然方便艾普与人的交流，但未免吓人。人口贩卖，年轻劳动力丧失，随便哪个理由都可以搪塞过去。
她拾起一块陶器碎片，对着阳光看，号码编的整整齐齐，碎片清理得干净，能看出久远的刻痕和一些轻微的划痕，这些出自爱德华之手，他是一个细心的伙伴。
艾普构筑灵性之墙，控制力度，约束能量。即使世界存在非凡力量，热释光原理依旧存在。这一次没有把它炸开。陶罐成型的时间距今1100年，误差在上下100年。
今天是1349年8月15日。
死神在第四纪元末第五纪元初陨落，作为死神的后裔，如果墓主人长寿，或者是个序列四以上的非凡者，可能有机会见过死神。
初步探测陵墓呈倒金字塔型，没有鬼魂或者其他非凡力量的干扰，远没有想象中的危险。艾普抬臂，伸个懒腰，打开木盒子，木盒子内部盖子上刻着研究所的徽章。艾普用绒布包裹已经清理好的陶罐碎片，放回木盒。
虽然风暴教会的巴斯说危险性不大，但艾普隐隐感觉不安。倘若将陵墓看作封印，那么在陵墓有文物流出时，危险就已经泄露了。隐藏的危险在麦拉身上，那个手掌有特殊胎记的本地人。
半夜消失的旅馆，跑出轨的蒸汽列车，奇怪的事情艾普见多了，没心情一个一个都管。更何况，代表官方的巴斯还在那里。
装不知道，不刺激他们，危险就不会爆发。
她叹了口气，准备主动申请明天第一批下墓探查，顺便暗示一下雷贝夫人将麦拉包括的村民在内分配去一些劳力性工作，给予合适的报酬，让他们不再有事没事往陵墓边上聚会。
“有这么夸张吗？”安德文不由咋舌，急归急，但完全没必要，这得费多少钱？她初步估计，这是一个大墓，至少能开发十年，不急于这一两天时间。
“想开点，至少今天不用挖土了。”艾普对此表示无所谓，左右都是在这里待着，干什么都行。
“等等，你看那里，艾普，那具尸体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艾普靠近安德文指的尸体，它靠在由钢丝和木头临时搭建的低矮围墙边，和其他野兽的尸体堆在一起。这具尸体腐烂得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衣服破破烂烂像布条挂在身上。看上去死了有段时间。
“会不会是落难的村民，被大水冲下来的。应该叫麦拉下来看一下，这服饰虽然破烂，但能看出原本的特点，说不定是加印村失踪的村民。”
“不可能，最近失踪的村民大多是女性，这身高一看就是男的。”
巴斯靠了过来，那位风暴之主的信徒，可能是负责附近区域安全的代罚者。他伸向没有几条肉丝的白骨，白骨瞬间化成粉末，融入灰尘。布条失去支撑，落入地面，浮起一片尘埃。
巴斯之前的接触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尸体的其他部位接连迅速尘化，艾普眼尖地看到，还算完整的右掌翻滚倒地，掌心有明显的色素沉着，比周围皮肤暗上很多，可能是尸斑，也可能是胎记。
但消失得太快，艾普无法进一步确认。
原地只留下一堆衣物，还有墙上地上折叠的人形黑痕。
“嘶，大白天的见鬼了？”
人形黑痕在手掌和坐骨接触的部位有一块方正的空缺。
“这里原本有别的东西吗？”艾普举着灯，避开飞舞的粉尘，靠近那块空缺，那并不是衣物留下的痕迹，她向巴斯提问。
“没有，这具尸体是村民从淤泥里捞上来的，如果有，也得去问麦拉，让他再去问问村民。不过，这块空白，看形状和大小，有点像之前发现的羊皮卷。”
“羊皮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艾普皱眉，她并不知道这个羊皮卷的存在。
“昨晚接近四点的时候，在楼梯口发现的。嗯，墓的入口找到了，等一下带你们去看。”巴斯比划，“总之，现在在雷贝女士那里，具体发现的细节可以去找她。”
艾普和安德文走向凯蒂教授和爱德华，将这件事告诉凯蒂教授。
“羊皮卷现在运去比尔庄园保存，不过拓印本放在我的房间里。它并不完整，和几个月前发现的羊皮纸似乎来自同一张。本来，在从廷根出发前，我们就应该收到羊皮纸的相关资料和拓印本，但它被海盗盗走。所以我们只知道它的存在，不知道具体的内容。研究所那里送来一份新的来，爱德华今天起得早，已经整理一部分，你回去之后就能看到了。”
“它包含在出土文物里，牧师说，已经为它做好驱邪仪式。嗯，巴斯可以作证。”
“是的，我看着牧师做仪式，确定上面没有诅咒或者鬼魂之类的邪恶生物。我对祭祀方面的语言有所研究，上面写的是祭祀常用的赫密斯语。把它们拼好后，翻译成鲁恩语，大致意思是：”
“伟大的冥界之主，您是永恒的主宰，是生命的终结，是新生的开始，死亡不是终点，一切都可以被逆转，归来吧，死神！”
“死神？”站起身，艾普望着墓的门，史密斯从里面爬出来，她神色淡然，完全没有可能面对神明的惴惴不安，“如果用于祭祀，听起来格式并不规范。”
“的确，这也是牧师认为这张羊皮卷没有什么威胁的主要原因。”巴斯下扯嘴角，似乎有些不满艾普说话的语气。
“民间流传，口口相传……”凯蒂教授摘下手套，捏了捏鼻梁，“总有一个理由能解释这种现象。问题是，为什么一张羊皮卷会被撕成两半，各自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脚步声传来，艾普眯着眼，转身看向麦拉，他手上捧着刚才尸骨穿的衣服布条，在他的右掌掌底，艾普发现一模一样的色素斑块。麦拉对上询问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没见过，村里没见谁穿过这样的衣服，庄园里的仆人有专门的制服。可能是外来人，女士绅士们也知道，有不少年轻人一时脑热来南大陆冒险，买了套本地的服饰。他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倒霉蛋。”
她没有说话，转而看向太阳。
廷根市，一辆马车上。克莱恩正在翻阅文件，窗外风景连接成画，不断后退。
“停车，”伦纳德朝外喊道，又抽出一封信件，递到外面，“麻烦放到那个邮筒里，谢谢。”
克莱恩身形晃了晃，坐稳后，惊讶地问道。“安保公司前不就有一个邮筒，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寄？”
“这是寄给那位艾普·玛丽恩小姐的。”伦纳德用手指梳理本就杂乱的发型，把头发弄得更加杂乱几分，“她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证人。”
伦纳德的声音低沉，眼睛笑着看向克莱恩，像期待对方的追问。
克莱恩不想陪伦纳德玩“你问我答”的游戏，那会显得两个人gaygay的，阳都出生的他对此颇有经验。他莫名多看了伦纳德碧绿色的眼眸，他比艾普的眸色要深，但却比艾普的眼神清澈。不，他想多了，这是龙傲天主角试图收服身具秘密的小弟。
克莱恩忽然想到一件事。
“寄给……艾普·玛丽恩？”
“玛瑙住在我们公司已经有一个月了，按照艾普小姐的要求，我们需要寄出那个记录本和一些照片。”
克莱恩每天沉浸吸猫，竟然一时忘记这件事。
“如果你有什么想补充的话，也可以自己写一张纸加进去。罗珊就是这么干的。”伦纳德突然一顿，“队长不会没告诉你这件事？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之间好像还存在误会，比如你利用职务之便给保安公司拓展业务。”
克莱恩轻咳一声，移开目光，不再直视那打趣的目光，虽然真的只是巧合，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克莱恩的一举一动确实像故意的。他摸摸鼻头，不好意思地说：
“下个月我会写一封道歉信过去。”
克莱恩低下头继续翻阅文件，他回忆起周一塔罗会结束后的事。他留在灰雾之上，重新浮现艾普的羊皮纸，可惜字里行间，看不出来是否和他同样为穿越者。
奥黛丽和霍尔伯爵夫妇沟通好后，才向愚者祈祷。当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他从床上起来，逆走四步，登上灰雾。搬进新家后，他不需要担心晚上起来会吵到班森和梅丽莎。
奥黛丽一字一句默写规则，克莱恩目光突然凝滞，奥黛丽的羊皮纸上出现了他没见到的东西，在之前浮现的羊皮纸上没出现的东西。
一个不记名账户，以及它的密码。
“普洛理塔利娅·艾。”
密码是一个人名，用赫密斯文书写，克莱恩非常谨慎地没有念出声。非常具备因蒂斯共和国的取名色彩，疑似艾普的真名，克莱恩有理由怀疑，艾普作为一个半神，可以听到有人在讲她的名字。
“而且，这名字也太长了。”
克莱恩仗着灰雾上没有别人，用中文小声吐槽。
奥黛丽毫无异样地写下艾普的真名，写完的那一瞬间，她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太阳，太阳很快消失，似乎只是路过看了一眼。
不灭之光，秩序化身，契约之神，商业守护者……原来永恒烈阳的尊名还可以这么用，学会了学会了。
克莱恩背靠在刻有神秘符号的椅子上，没有安全感地拉来灰雾，周遭的灰雾又浓郁几分。
作为太阳途径的非凡者，艾普可以制定让人发自内心地服从的契约，只要成立后，签字双方都不可以违背。她作为半神，想要破坏契约，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当然，签名遵循自愿原则。
“一个不会拖欠工资的好老板。”
社畜克莱恩毒辣评价道，对贝克兰德的工人来讲，这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他之前还略微操心，这些规则应该如何落实，实际证明，他多虑了。
“不愧是神秘学的世界！”
回到眼前上，克莱恩细细感受，又用金币占卜三次，没有被注视的感觉，所以，艾普·玛丽恩真是假名，闲聊时念她的名字不会引来她的注意。
他沉下心，皱起眉头，翻得越来越快，克莱恩倒吸一口凉气，惊诧地抬头：“为什么这两周死亡案件这么多？”
伦纳德正了正脸色，解释起原因。
而后他又紧急着补上一句：“根据警局方面提供的资料，有一个男性经常出现在这些自然死亡的人的身边，都至少在一天内与他们有过接触。那个人你也认识。”
伦纳德递给克莱恩一幅警察绘制的画。在粗糙的画技下，克莱恩认出这是谁。
“阿德米索尔？！”
“他已经是一个序列九的非凡者，我们不清楚他究竟从哪里获得了魔药。尽管他依旧疯疯癫癫的，问不出更多的消息，但万幸，他没有出现失控的表现。总之，这些死亡案件有神秘学因素参与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我们也派了人跟着阿德米索尔，希望能钓出大鱼。不过，那些死者，还是需要你去确认一下。”伦纳德没了声音，手指穿过发丝，手掌撑起脑袋，靠在窗旁。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苍老的声音噤声。
“哪里？”
“老头，你怎么了。”
苍老的声音没有回应伦纳德，直到下了马车，目送克莱恩回家给兄妹留纸条时，帕列斯才重新开口。
“她的气息变得很奇怪，以后不要再直接念出她的名字。”
远在南大陆，艾普抬着头，洁白的粗麻手套沾染灰尘，靠近指尖的位置烧焦发黑。耳边似乎有声音呢喃，烈阳挂在无云的穹天之上，光束穿过眼镜的玻璃，蓄积在艾普水绿色的眼底，明亮地，融不进一丝污秽。
没有恶意。
艾普睁着眼睛，任由生理性盐水溢出。
玛瑙绕着邮筒几圈，把信掏了出来。
【是克莱恩和伦纳德啊。】
信落到手上，艾普捏紧后藏在袖子里。
【辛苦了，玛瑙，让你多跑一趟。】
她张嘴打声哈欠，继续低头挖土刮面，她或许需要多锻炼，手臂肌肉都开始颤抖了。史密斯说墓里面没有淤泥，只是入口处堆积了些，按照计划，今天傍晚就可以清理完成。
比尔庄园。
门被缓缓推开，比尔子爵的女儿萨丽莓悄悄接近她最好的朋友，斯托。今天的她穿着鲁恩流行的蓬蓬裙，上面扎满蕾丝。
斯托在做糕点，已经完成最后一步，脱下围裙，换上女仆装，准备收拾。萨丽莓掐起腰，昂着头，又大又圆的黑眼珠藏不住高亢的情绪。
“斯托，你不许动，我有事找你商谈。”
斯托轻轻扯下环绕在腰间的双臂，无奈蹲了下来，掌心包裹萨丽莓不安分的双手。斯托一进房间时就发现了前几天从集市上买来的陶器碎了一地，她选择先视而不见，做好本职工作，再去汇报情况，希望能为看管的仆人拖延些时间。
这些陶器在市集上并不难买到。斯托之前留意过，这已经是第二批被人为打碎的陶器。对比尔庄园来讲，这点陶器并不昂贵，算不了什么，但打了庄园主的脸比钱财更严重，庄园里的大人物此刻可能正处于一种暴躁的状态，而那些看管陶器的仆人势必受到惩罚。
“萨丽莓，小心，别踩到碎片。好，现在安全了，我亲爱的大小姐，怎么了？”
萨丽莓耸耸鼻尖，闻到酒味。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些令人不悦的场景——那些醉醺醺的酒鬼，将手中的酒罐狠狠地砸向地面，碎片四溅，一片狼藉。他感到自己仿佛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酒气，听到酒罐破碎时刺耳的声响。而地上碎裂的陶器，原本就是用来酿酒盛酒的。
她不由生气，但现在有比满地碎片更重要的事情。她摆正自己的姿势，模仿自己的父母和外来的人商谈的样子，严肃地说。
“我有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爸爸要抢走斯托。”萨丽莓说，“有个讨厌鬼过去和爸爸谈话！我双眼都看见了，双耳都听见了。”
她们对话声音不大，相对安静的空间足以让守在门外的斯托听见，而且门也没有合拢。不出意料，斯托瞪大眼睛，不知在惊讶自身的命运，还是惊疑主人家对她的态度。她下意识捂住萨丽莓的嘴巴，轻手轻脚探向门外，门外没有人，她轻轻合拢房门。
“萨丽莓，这件事你从哪里知道的，雷贝夫人，你妈妈知道吗？”
“妈妈像炸弹果一样，彭——”
萨丽莓模仿雷贝夫人生气的模样。
“啊，妈妈打不过爸爸，他们吵了很久，你说，你说，爸爸会把斯托给卖了吗？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斯托了……”
萨丽莓说着说着，大珠泪水溢出，想到要和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永远分别，哭得直抽搐。
“不会的，不会的，傻孩子！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有人会买我？你去和子爵撒撒娇，他不会不听你的。”
“可是，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萨丽莓浑身一抖，她反而哭得更加厉害，她意识到就连斯托都无法理解自己，“斯托全世界第一好。那个大坏蛋肯定想把你带走！”
斯托把萨丽莓抱在怀里，擦掉她的鼻涕眼泪。
“不会的，我来到庄园后从来没有犯什么错误。你知道老爷从来不和北大陆的奴隶贩子打交道，从来不打算卖任何仆人。老爷心善，是他把我从奴隶中解救出来。”
斯托安抚的手段熟练，很快让萨丽莓安静下来。
“好啦，高兴点，别让夫人发现你又哭鼻子。来，还记得那天在街上偷看到的漂亮发型吗？我已经学会了，想试试吗？”
“那个坏蛋有小胡子，头发少少的，男的。父亲叫他巴斯，你要记得，一定要避开他，知道吗？记住了没，记住了！”
斯托苦笑点点头，回应这句明显向她询问的话。斯托的手在萨丽莓脑后顿了顿，头发丝乖顺地缠绕在指尖，避免扯疼萨丽莓。
“他们总会说，小萨丽，不要老是在门外偷听”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
“小萨丽，不要成长得那么快。”
说完这些话，斯托轻吻萨丽莓的额头，眼底滑过一丝暗光。
太阳逐渐西落，斯托站在庄园的花园深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无限长，显得格外孤独而决绝。
她还有两周的时间做逃离准备，比尔，那位看似仁慈实则冷酷无情的庄园主人，竟打算将她卖给人贩子，以换取一笔不菲的财富。
她要逃跑。
斯托早就做好脱离奴隶身份的准备，本以为能通过和平的方式分手，但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她沉下心，来到厨房的小柴门旁，老厨师汤姆坐在地上嚼着豆子。
“老汤姆，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斯托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她紧紧握住老人的手，“比尔打算卖掉我，我不想待在这里送死，我想逃跑，去西部的玫瑰教派。”
老汤姆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是哀伤的了然和深深的忧虑：“斯托，西部可不太平，那些来访的客人都说那里不是好的去处。而且，那可是玫瑰教派……”
斯托轻轻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不，玫瑰教派已经重整，现在的领头人是米嘉乐。没有任何人规定，我们只能信仰死神。”
老汤姆沉默了许久：“你还在恨他吗？”
“不要相信神的仁慈，我不怪父亲，他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死前还祈求着神的救赎。死神，早就死了。”
“嘘，”汤姆心里一惊，捂住斯托，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哎，你长大了，有什么事自己决定吧，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你不和我一起逃吗？”斯托没有得到回应，她渐渐放下紧握的双手，沉默下来，她已经知道汤姆的选择。
斯托没有放弃，她去往马厩，找到年轻马夫维拉，她正在给马添加饲料。
“维拉，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斯托走进马厩，低声说道，“比尔要卖掉我，我想逃跑，去西部，那里有个叫玫瑰教派的地方，我需要一匹马。”
维拉闻言，第一反应是拒绝，她冷酷地指出：“我不可能帮你，你明知道逃跑的代价，被发现了怎么办？你会被子弹击杀，会死。而我被发现帮了你后，同样会受到重罚。”
维拉讥笑：“落到巴斯·瓦顿手里，你可能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工作，让我猜猜，你是放不下现在优渥的生活吧？”
“……如果你想要这份工作，我可以把它让给你。我不想和你吵架，维拉。”
“让？可笑，谁不知道萨丽莓最贴你，比雷贝更亲近。但凡你让萨丽莓求求情，说不定你还能被安排上哪个大人物床上，过上阔太太生活。滚，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斯托踉跄几步，她反问道：“你不想走吗？你也不喜欢被当做奴隶的生活，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逃去西部？寻求玫瑰教派的帮助？”
维拉眼里闪过不忍：“你姐姐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一穷二白，玫瑰教派为什么要接纳你？你还不知道今年的棉花为什么卖不出去吧？你自己想想，以前最大的买家就是玫瑰教派。”
“维拉……”
“滚，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来过我这，尽给我添麻烦。”
夕阳拉得两人身影无限长，逐渐融为一体。
艾普也在看夕阳落下西方。
麦拉本人称，奇怪的色素是“胎记”。他说，村里很多人都有。而走访下来，麦拉没有说谎，而且，所有人都有这个胎记。但这个胎记每个人都不一样。
艾普揉揉眉心，停止回忆。这个村落已经有十年没有婴儿出生了，这固然方便艾普与人的交流，但未免吓人。人口贩卖，年轻劳动力丧失，随便哪个理由都可以搪塞过去。
她拾起一块陶器碎片，对着阳光看，号码编的整整齐齐，碎片清理得干净，能看出久远的刻痕和一些轻微的划痕，这些出自爱德华之手，他是一个细心的伙伴。
艾普构筑灵性之墙，控制力度，约束能量。即使世界存在非凡力量，热释光原理依旧存在。这一次没有把它炸开。陶罐成型的时间距今1100年，误差在上下100年。
今天是1349年8月15日。
死神在第四纪元末第五纪元初陨落，作为死神的后裔，如果墓主人长寿，或者是个序列四以上的非凡者，可能有机会见过死神。
初步探测陵墓呈倒金字塔型，没有鬼魂或者其他非凡力量的干扰，远没有想象中的危险。艾普抬臂，伸个懒腰，打开木盒子，木盒子内部盖子上刻着研究所的徽章。艾普用绒布包裹已经清理好的陶罐碎片，放回木盒。
虽然风暴教会的巴斯说危险性不大，但艾普隐隐感觉不安。倘若将陵墓看作封印，那么在陵墓有文物流出时，危险就已经泄露了。隐藏的危险在麦拉身上，那个手掌有特殊胎记的本地人。
半夜消失的旅馆，跑出轨的蒸汽列车，奇怪的事情艾普见多了，没心情一个一个都管。更何况，代表官方的巴斯还在那里。
装不知道，不刺激他们，危险就不会爆发。
她叹了口气，准备主动申请明天第一批下墓探查，顺便暗示一下雷贝夫人将麦拉包括的村民在内分配去一些劳力性工作，给予合适的报酬，让他们不再有事没事往陵墓边上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