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勿怪。”乌澍忙出声解释,“这大雪天气我们多亏主人家收留,自然是客随主便,焉有嫌弃的道理。蛇畏严寒,一到冬日便以冬眠度日,于饲养多有不宜,想来这屋里的炭火也必是为了这些灵蛇了。”

    “你年纪轻轻,倒是颇有见识。”

    回到炕上坐下,王老爹举杯欲饮,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指挥乌风道,“我倒忘了,你去灶上再烧一壶水,我且品品这新茶。另不妨再拿几个粗口大碗来,斟些凉水给你这些弟兄们喝。”用手一指,正是那盖着帘子的侧门方向。

    乌风也不见怪,连忙点头称是,他们几人早已热得口干舌燥,忙不迭就前去厨房分派烧水煮茶事宜。

    王老爹又看了一眼乌澍,“你们怕是还未用饭吧?我老汉一人用饭早,也无甚可招待的。你们若有干粮,不如便趁着这灶火,且热了垫饥。”

    “多谢老爹,此番多有叨扰。”乌澍见妹妹还是热得满头大汗模样,又继续道,“不知老爹可否借厢房一用,方便舍妹换一身轻薄衣衫。”

    “用就是,那厢房本是我儿子儿媳所用,如今空着,晚上正好让这小丫头将就一晚。”

    ……

    乌风等人烧来茶水替老翁斟上,看天色将暗,又找来照明的灯烛、油盏点着并送了过去。另一头还拿着手头的食材、调味等,料理了些吃食端上矮桌,乌澍请王老爹一并再用些。

    剩下几人便凑着未熄的灶火蹲在厨房,厨房里还稍凉快些,唏哩呼噜用起了放屋外稍稍晾凉了的汤饭。今晚的淡酒是不必喝了,这屋子如此闷热,还用暖什么身子。

    乌乔好歹捱着用完了饭,便辞过两人,问乌风要来烛火,擎着绕过那几个瓦缸,来到了厢房门口。那老爹说今晚自己睡这厢房,她自是好奇,伸头朝里张望着。瞧了两眼,又不好意思似的偷偷瞄瞄王老爹。

    乌澍背对着乌乔,并未发现自己妹妹的小动作,倒是面对着厢房方向的老爹,把乌乔探头探脑的模样都尽收眼底。

    “想歇息了就进去吧,乡下地界也没什么好穷讲究的。只是平日里我老汉只睡在这炕上,厢房里的床架子上倒还空着,得先置换上被褥。”

    乌风正好用完汤饭,闻言便又转身去张罗着门外取被褥铺盖等一干过夜事物。

    “你们其他人,便在屋子炕上或地上将就一晚。”

    ……

    这厢房自是不比乌府的闺房精巧,室内仅一方寻常人家的木质卧床,并一只矮几,一张木桌。好在不是那滚烫的大土床了,乌乔庆幸地拍拍胸脯。

    这厢房不通炕火,只是有些温温的热气从门口传来,倒是比厅堂里还舒服些,既然如此,她便也不介意这房间里久未住人的淡淡霉尘味了。

    巡视了一圈,放下灯盏刚想坐下,门口敲门声响起,哥哥乌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乔儿,哥哥进来可方便?”

    “嗳,哥哥进来罢。”

    ……

    房中兄妹二人的絮语在这暂且按下不表,且回头看当晚屋外众人。

    “老爹,您喝茶。”

    炕上就着矮桌,此行管事乌风为王老爹斟了一碗茶水。

    乌家治家甚严,其余厮仆轻手轻脚忙着自己手头事儿,堂屋里只听得炕上二人交谈。

    “老爹,乌风是个傻的,心里头有几件事儿闷不住,想同您打听打听。”

    “问吧,既引了你们进屋,喝了你的茶水,也无甚不可说的。”王老爹手中捏着茶碗,淡淡道。

    “多谢老爹!”

    乌风吟吟笑着,便继续探听道:“我们这一路从西南而来,多见各地人口零落,民生凋敝。可见这村子……”

    “长山村。”

    “哎!对!长山村。怎的这长山村就家家有男丁,户户有余柴?连您这孤老家里头柴火都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王老爹一记冷瞟了过来。

    “哎,您瞧我这破嘴,说话不像样,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老爹不接话,抿了一口茶水,感受那茶水淌过咽喉的清凉与回甘,“难得老翁我有生之年还能饮到如此好的茶。”

    乌风殷勤再斟,腆着脸儿静候老爹后续。

    王老爹叹了口气,再抿了一口,才继续道,“你又怎知家家有男丁?”

    乌风笑着回道:“您瞧这不是一路问了许多人家借宿,敲门时见了嘛。终来也只您老人家心善,允我们进门。来来,乌风以茶代酒敬您,谢王老爹收留。”

    饮茶老翁不语,乌风便弓着腰主动凑上去碰了一记。

    “老爹,这事我也纳闷,怎的村子里大家都如此见外,竟还不允外人借宿,可是我们犯了什么忌讳?您老便提点提点我们吧,进京路长,我们这群莽撞的,届时再遇不到老爹这般大善人,那岂不可怜。”

    王老爹放下手中茶碗,抬眼看住乌风。

    “好,那你先答我,你们究竟是何来历?”

    乌风心中一动,迎眼看住老翁,却见对方的浊黄双眼中闪动的一丝精光。他刚想打个哈哈,便听对方说道。

    “别以为老翁我老眼昏花、头脑昏聩。如今时节,又有什么白衣人家会在此时北上探亲?想来必为官宦。姓乌,又是来自西南……”

    “老爹,就凭您这见识,绝非寻常村户人家。”

    “呵,你此时倒有眼力,老翁我年轻时在外行商多年……啊呸,少给我灌迷魂汤子,自个儿藏着掖着,倒想来套我的话。”

    “老爹,瞧您这话说得!我家少主原也未想瞒您,否则又怎会自报姓名,您说是与不是?”

    王老爹略一沉吟。

    “只是长途路远、江湖水深,我们这些愣头小子又没老爹这般洞悉人心的长辈在旁提点着,省不得要藏着掖着顾忌着,也请老爹体谅则个。”说罢便是一鞠躬拱手。

    王老爹轻笑了一声,捋了捋自己的髭须。

    “老爹,我都答了,您就给讲讲吧。”乌风见王老爹不再追究,又欺上去要个解答。

    许久,王老爹才道:“我这也是看在西南那位大人面上……”

    原来,这一切竟还是因那仙药与灵蛇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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