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宁春唤立刻便拧起眉头。
江松若神色淡淡，“柳儿姑娘，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请完整说来吧。”
宁春唤看了一眼江松若，视线又回到面色不大好看的柳儿身上。
这时候，江松若忽然又道：“外面日头晒，我们去屋子里说。”
宁春唤走在江松若身旁，心中奇怪，但仍是小声道：“外头并不晒呀。”
既然并不晒，那江松若此举便有别的用意。
她只猜得到此处，却想不到更多。
江松若闻言只笑而不语，待三人一道进了屋子里，江松若才为宁春唤倒了一盏茶水，缓缓道：
“无论何时，娘娘都应该避免将重要之事在人多之处商讨。”
宁春唤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不解：“可咱们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呀。”
江松若缓缓放下茶盏，眸色坚韧而清明：“娘娘既未发觉，那奴婢便要提醒娘娘，静心每日都会向亦竹上报庐香小居的情况，一旦有异，太子殿下很快便会知晓。”
宁春唤一怔，静心每日都会见亦竹？她竟浑然没有发觉。
“静心是太子殿下的人，亦是可靠之人，可经过上回的事情，想来娘娘应当想清楚一件事，若需要静心有一日做出选择，定然会选太子殿下，而不是娘娘你。”
江松若字字清冷，却字字珠玑。
宁春唤垂着眸子，一时答不上话来，似乎是在反应与消化这件事。
就连站在一旁的柳儿都有些发愣地看着她，她知道江松若善解人意，又聪明，却没想到她竟还清醒冷静到如此地步。
说完这句，江松若微微笑了笑，看向柳儿，“但是我想，柳儿姑娘应当是可信之人吧。”
她话虽这么说，但眼神里的疏离与打量却一刻也没有停歇。
柳儿不得不承认，她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若她一会儿解释得不好，恐怕江松若不会轻饶了她。
宁春唤不知何时抬起了眸，眸中嵌了许多复杂的意味，这张柔和娇俏的脸上，还是头一次浮现出这样的神情。
“那你呢？”宁春唤看着江松若，轻轻道。
如果静心不可信，满院子的人不可信，那江松若自己呢，她可信吗？
江松若眸中本就不真的笑意退去，她静静地看向宁春唤。
“我可不可信，需要娘娘自己判断。”
其实不回答便是回答，但此时的宁春唤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只当这是江松若对她的一个考验，就像往常那样。
江松若虽然是在路边捡回来的，但是对她却是真的很好，只要是宁春唤想知道的，江松若都会知无不言。
她还是愿意相信真诚与自己的信任。
宁春唤只顿了一会儿，便甜美地笑了笑：“我相信松若姐姐。”
江松若就这样盯了宁春唤许久，终于弯了弯嘴角，却始终没有回答她的话。
然而一旁观看这一出的柳儿，却在心中品出一丝异样，但她没有江松若那样的头脑，并不能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宁春唤想起几人进屋子的原因，转过头去问柳儿：“柳儿姐姐，你今日究竟碰到了什么？”
柳儿咬了咬唇，终于坦白了今日出去送药发生的事。
去的路上倒是没什么，只是回来的路上，由于临鸢阁是回庐香小居的必经之路，是以柳儿也自然而然路过了临鸢阁。
柳儿机敏，一走过时便瞧见临鸢阁的大门微微开着，她往里头一瞧，竟然看见宋良娣在院子里练击球。
她当时只以为是宋良娣私下里的爱好，所以并未多看，偏偏这一瞧，叫她一不小心扭着了脚腕。
她正要自己爬起来，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轻轻扶住了自己。
柳儿当下就是一回头，那是个面生的小女使，此时正十分友善地看着她。
那女使甜甜一笑，将她扶了起来。
柳儿正要道谢，却听她说这都是宋良娣心善，才叫她前来搀扶，还叫她进去喝杯茶。
说到这里，江松若果断道：“她想策反你。”
宁春唤也点点头，这实在是太明显了，她与宋良娣一向并不交好的，她却请自己的贴身女使去喝茶。
想想都觉得实在是司马昭之心。
“但是你去了。”江松若又道。
柳儿的目光坚定了几分，“对，我去了，可我从未想过背叛姑娘，我只是……”
“我只是想帮上姑娘一点……”
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帮上宁春唤，心有愧疚，便想借这个机会，证明自己并不是无用之人。
说完这话，柳儿垂下了头。
宁春唤被她这话怔住，没多久，她反应过来，立刻柳眉倒竖，然而她面上气鼓鼓的，手上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柳儿一下。
“你在我心里是顶顶重要的，怎么能只身犯险啊，万一那个宋良娣是个心眼坏的，要害你怎么办？”
江松若终于想明白为何柳儿回来的路上神色那般沉重，笑叹了一口气。
柳儿垂着脑袋不敢抬起来，眼泪却夺眶而出。
宁春唤见她哭了，心中又舍不得，只得轻轻环住柳儿的肩膀，拿出帕子为她擦掉眼泪。
江松若看着背对着她的宁春唤，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柳儿只哭了一小会，又接着说起来。
她当时一进门，那宋良娣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手中把玩着球杆，问她自己的球打得如何。
柳儿没明白她的意思，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说了一句“不怎么样”。
宋良娣竟也不恼，只是说了皇后要办马球会的事情，又叫清月拿了一袋子银钱来，让柳儿回去千方百计劝阻宁春唤，不要在那日下场打马球。
宁春唤听得津津有味，忽而听到自己的名字，皱起了眉头。
当时的柳儿一听这话，立刻意识到，宋良娣是想自己独占风头，居然还想收买她，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但是我答应了。”柳儿从衣袖里拿出一袋子银钱。
宁春唤大惊，指着那袋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你你你”地说不出话。
江松若闻言笑了笑，“她应该也很惊讶吧？”
柳儿有些吃惊地看着江松若，“对，她愣了好一会，显然是没想到我真的会答应。”
“她把钱给我，就放我走了。”柳儿摊摊手。
宁春唤在脑子里仔细串了串整件事的始末。
宋青鸢一看就不是真的想收买柳儿，只是为了让柳儿把消息带回来，让宁春唤心中也紧张这件事，去练习击球。
或者说，宋青鸢每一步都算好了，柳儿不进门也会瞧见她练习击球，那消息也是可以带到的，至于马球会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宁春唤迟早也会知道。
那目的就还是达成了。
宋青鸢筹谋这许多，等的就是宁春唤知晓此事后，也被误导着去同她竞争。
可是她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宁春唤抬了抬头，见江松若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一向十分聪明，一定想到了更多。
宁春唤凑了个小脑袋过去，小声问道：“松若姐姐以为呢？”
江松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乍一见宁春唤的小脸贴过来，愣了一愣。
“嗯……”江松若迟疑了片刻，道：“我想的是，这件事背后，当真只是宋良娣吗？”
听这话的两人俱是一愣。
*
午后，谢昭淮在书房里没看多久文书，亦竹便来通传，说皇后娘娘来了。
谢昭淮沉下了脸，他知道来了个大麻烦。
皇后一进门，便没有个好脸色，先是站在门口冷着一张脸不语，给了谢昭淮一个下马威。
谢昭淮淡淡地行过礼后，她又默不作声地在凳子上坐下。
谢昭淮也不看她，只看着文书，似笑非笑道：“母后该不是打算用这个法子吓唬儿臣吧？”
皇后终于开口，冷冰冰道：“这些日子，你是被你屋里那个宁良娣惯坏了。”
谢昭淮有些无语地挑了挑眉，不知道皇后又在哪里听来的挑唆话。
“且不说她远在庐香小居不在儿臣屋里，单就是这惯坏，儿臣实在是不敢当。”
皇后听完这句话俨然更怒了，狠狠一拍身旁的桌子道：“若非是她，你怎会冷落鸢儿到这个地步？她苦苦练习马球术，就是为了能在马球会上博你开心，你看都不看一眼便回绝。而那侯府的庶女却三言两语就把你哄得团团转。”
“鸢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呀，才闹到要寻死！她倒好，说的什么让鸢儿自己想通，拉着你就走了。”
皇后冷冷地总结：“你为了她，是非不分，好赖不辨，你还有何好抵赖！”
谢昭淮淡淡地放下手中的笔，冷笑一声道：“母后只听她宋青鸢一家之言，却是否知道，当日之事，是实实在在的宋青鸢诬陷了宁良娣呢？”
“你至今还不悔改，还在同本宫袒护那个庶女！”皇后气得简直要跳起来。
“那瓶桂花蜜，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宋青鸢床头的？依她所言，庐香小居的人的本事恐怕是是翻了天了，能不动声色地进入良娣的主屋，还能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放在床榻边上，最后又能不动声色地离开临鸢阁。母后，您未免太高看她一个……”
谢昭淮顿了顿，满是嘲讽道：“一个庶女。”
江松若神色淡淡，“柳儿姑娘，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请完整说来吧。”
宁春唤看了一眼江松若，视线又回到面色不大好看的柳儿身上。
这时候，江松若忽然又道：“外面日头晒，我们去屋子里说。”
宁春唤走在江松若身旁，心中奇怪，但仍是小声道：“外头并不晒呀。”
既然并不晒，那江松若此举便有别的用意。
她只猜得到此处，却想不到更多。
江松若闻言只笑而不语，待三人一道进了屋子里，江松若才为宁春唤倒了一盏茶水，缓缓道：
“无论何时，娘娘都应该避免将重要之事在人多之处商讨。”
宁春唤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不解：“可咱们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呀。”
江松若缓缓放下茶盏，眸色坚韧而清明：“娘娘既未发觉，那奴婢便要提醒娘娘，静心每日都会向亦竹上报庐香小居的情况，一旦有异，太子殿下很快便会知晓。”
宁春唤一怔，静心每日都会见亦竹？她竟浑然没有发觉。
“静心是太子殿下的人，亦是可靠之人，可经过上回的事情，想来娘娘应当想清楚一件事，若需要静心有一日做出选择，定然会选太子殿下，而不是娘娘你。”
江松若字字清冷，却字字珠玑。
宁春唤垂着眸子，一时答不上话来，似乎是在反应与消化这件事。
就连站在一旁的柳儿都有些发愣地看着她，她知道江松若善解人意，又聪明，却没想到她竟还清醒冷静到如此地步。
说完这句，江松若微微笑了笑，看向柳儿，“但是我想，柳儿姑娘应当是可信之人吧。”
她话虽这么说，但眼神里的疏离与打量却一刻也没有停歇。
柳儿不得不承认，她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若她一会儿解释得不好，恐怕江松若不会轻饶了她。
宁春唤不知何时抬起了眸，眸中嵌了许多复杂的意味，这张柔和娇俏的脸上，还是头一次浮现出这样的神情。
“那你呢？”宁春唤看着江松若，轻轻道。
如果静心不可信，满院子的人不可信，那江松若自己呢，她可信吗？
江松若眸中本就不真的笑意退去，她静静地看向宁春唤。
“我可不可信，需要娘娘自己判断。”
其实不回答便是回答，但此时的宁春唤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只当这是江松若对她的一个考验，就像往常那样。
江松若虽然是在路边捡回来的，但是对她却是真的很好，只要是宁春唤想知道的，江松若都会知无不言。
她还是愿意相信真诚与自己的信任。
宁春唤只顿了一会儿，便甜美地笑了笑：“我相信松若姐姐。”
江松若就这样盯了宁春唤许久，终于弯了弯嘴角，却始终没有回答她的话。
然而一旁观看这一出的柳儿，却在心中品出一丝异样，但她没有江松若那样的头脑，并不能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宁春唤想起几人进屋子的原因，转过头去问柳儿：“柳儿姐姐，你今日究竟碰到了什么？”
柳儿咬了咬唇，终于坦白了今日出去送药发生的事。
去的路上倒是没什么，只是回来的路上，由于临鸢阁是回庐香小居的必经之路，是以柳儿也自然而然路过了临鸢阁。
柳儿机敏，一走过时便瞧见临鸢阁的大门微微开着，她往里头一瞧，竟然看见宋良娣在院子里练击球。
她当时只以为是宋良娣私下里的爱好，所以并未多看，偏偏这一瞧，叫她一不小心扭着了脚腕。
她正要自己爬起来，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轻轻扶住了自己。
柳儿当下就是一回头，那是个面生的小女使，此时正十分友善地看着她。
那女使甜甜一笑，将她扶了起来。
柳儿正要道谢，却听她说这都是宋良娣心善，才叫她前来搀扶，还叫她进去喝杯茶。
说到这里，江松若果断道：“她想策反你。”
宁春唤也点点头，这实在是太明显了，她与宋良娣一向并不交好的，她却请自己的贴身女使去喝茶。
想想都觉得实在是司马昭之心。
“但是你去了。”江松若又道。
柳儿的目光坚定了几分，“对，我去了，可我从未想过背叛姑娘，我只是……”
“我只是想帮上姑娘一点……”
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帮上宁春唤，心有愧疚，便想借这个机会，证明自己并不是无用之人。
说完这话，柳儿垂下了头。
宁春唤被她这话怔住，没多久，她反应过来，立刻柳眉倒竖，然而她面上气鼓鼓的，手上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柳儿一下。
“你在我心里是顶顶重要的，怎么能只身犯险啊，万一那个宋良娣是个心眼坏的，要害你怎么办？”
江松若终于想明白为何柳儿回来的路上神色那般沉重，笑叹了一口气。
柳儿垂着脑袋不敢抬起来，眼泪却夺眶而出。
宁春唤见她哭了，心中又舍不得，只得轻轻环住柳儿的肩膀，拿出帕子为她擦掉眼泪。
江松若看着背对着她的宁春唤，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柳儿只哭了一小会，又接着说起来。
她当时一进门，那宋良娣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手中把玩着球杆，问她自己的球打得如何。
柳儿没明白她的意思，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说了一句“不怎么样”。
宋良娣竟也不恼，只是说了皇后要办马球会的事情，又叫清月拿了一袋子银钱来，让柳儿回去千方百计劝阻宁春唤，不要在那日下场打马球。
宁春唤听得津津有味，忽而听到自己的名字，皱起了眉头。
当时的柳儿一听这话，立刻意识到，宋良娣是想自己独占风头，居然还想收买她，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但是我答应了。”柳儿从衣袖里拿出一袋子银钱。
宁春唤大惊，指着那袋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你你你”地说不出话。
江松若闻言笑了笑，“她应该也很惊讶吧？”
柳儿有些吃惊地看着江松若，“对，她愣了好一会，显然是没想到我真的会答应。”
“她把钱给我，就放我走了。”柳儿摊摊手。
宁春唤在脑子里仔细串了串整件事的始末。
宋青鸢一看就不是真的想收买柳儿，只是为了让柳儿把消息带回来，让宁春唤心中也紧张这件事，去练习击球。
或者说，宋青鸢每一步都算好了，柳儿不进门也会瞧见她练习击球，那消息也是可以带到的，至于马球会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宁春唤迟早也会知道。
那目的就还是达成了。
宋青鸢筹谋这许多，等的就是宁春唤知晓此事后，也被误导着去同她竞争。
可是她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宁春唤抬了抬头，见江松若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一向十分聪明，一定想到了更多。
宁春唤凑了个小脑袋过去，小声问道：“松若姐姐以为呢？”
江松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乍一见宁春唤的小脸贴过来，愣了一愣。
“嗯……”江松若迟疑了片刻，道：“我想的是，这件事背后，当真只是宋良娣吗？”
听这话的两人俱是一愣。
*
午后，谢昭淮在书房里没看多久文书，亦竹便来通传，说皇后娘娘来了。
谢昭淮沉下了脸，他知道来了个大麻烦。
皇后一进门，便没有个好脸色，先是站在门口冷着一张脸不语，给了谢昭淮一个下马威。
谢昭淮淡淡地行过礼后，她又默不作声地在凳子上坐下。
谢昭淮也不看她，只看着文书，似笑非笑道：“母后该不是打算用这个法子吓唬儿臣吧？”
皇后终于开口，冷冰冰道：“这些日子，你是被你屋里那个宁良娣惯坏了。”
谢昭淮有些无语地挑了挑眉，不知道皇后又在哪里听来的挑唆话。
“且不说她远在庐香小居不在儿臣屋里，单就是这惯坏，儿臣实在是不敢当。”
皇后听完这句话俨然更怒了，狠狠一拍身旁的桌子道：“若非是她，你怎会冷落鸢儿到这个地步？她苦苦练习马球术，就是为了能在马球会上博你开心，你看都不看一眼便回绝。而那侯府的庶女却三言两语就把你哄得团团转。”
“鸢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呀，才闹到要寻死！她倒好，说的什么让鸢儿自己想通，拉着你就走了。”
皇后冷冷地总结：“你为了她，是非不分，好赖不辨，你还有何好抵赖！”
谢昭淮淡淡地放下手中的笔，冷笑一声道：“母后只听她宋青鸢一家之言，却是否知道，当日之事，是实实在在的宋青鸢诬陷了宁良娣呢？”
“你至今还不悔改，还在同本宫袒护那个庶女！”皇后气得简直要跳起来。
“那瓶桂花蜜，究竟是怎么出现在宋青鸢床头的？依她所言，庐香小居的人的本事恐怕是是翻了天了，能不动声色地进入良娣的主屋，还能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放在床榻边上，最后又能不动声色地离开临鸢阁。母后，您未免太高看她一个……”
谢昭淮顿了顿，满是嘲讽道：“一个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