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樱抱着膝靠在牢房冰冷的石壁上,看着右上方不过一尺的小窗,此时已快凌晨,外面的天,还是一片漆黑。

    花束起身伸头看了看外面,又快速行了回来,一脸的不在乎,

    “姑娘,我可以带你逃出去!”

    姜樱摇了摇头,

    “若要逃,那会儿我便逃了,现在还逃什么?”

    花束看着姜樱淡定的样子,有些沉不住气,

    “那姑娘,我们便在这里坐着等?”

    “对啊!”

    姜樱微微一笑,仿佛坐在房间的绣床之上,而不是牢房里腐朽的稻草,

    “他那般拍拍屁股走人了,若是不想办法把我救出去,那他便等死好了!”

    花束这才想起荣王身上的毒还未解,不由得安下心来,干脆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姜樱一想起方才那场景,有些郁闷,

    “你说这人,出了皇宫还能碰见人杀他,幸而又遇上了你我为他解围,到底是有福呢还是没福呢?”

    花束面色一动,突然压低了声音,

    “姑娘,刚才我没说,那群黑衣人最后撤退的时候,为首的发出的指令,用的是西戎语!”

    姜樱柳眉微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还真当我安国无人了,想进便进,想出便出吗?”

    转而又想起马车上那个人,散去了面上冷意,

    “看来我得赶紧替那个家伙治好身体,好让他赶快回西北,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彻底打回老巢去!”

    说到这儿,姜樱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他遇见了我,还真是个有福的!”

    第二日,王磊还未出府,便有人告知,说是威德将军派人在指挥所门前等着他。

    王磊一听,早饭都顾不上吃,赶紧往外去。

    到了府门,却被纠缠了他一夜的王夫人又拦了下来。

    王夫人一脸的怒气,

    “王磊,你还没有答应我,到底要不要将卢少夫人放了呢!”

    “哎哟,我的好夫人,快让开,为夫此时有要紧事。”

    王磊不停的作揖求饶,求着王夫人让开,一旁的下人们都知自家主子虽位高权重,却是视妻如命,对这副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了。

    王夫人瞬间眼圈又红了,王磊见状,赶紧上前轻声哄着,王夫人声音哽咽,如同小女儿般抽泣着,

    “你明知卢少夫人对我有大恩,你居然还将她关进大牢里,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她那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好好出去看个花灯,怎的就成了杀人犯了?”

    王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急的不行,这时下人又在催了,他知晓最近姜樱一直在威德将军府替人诊病的事,想来钟老派人亲自前来,必是来救姜樱的,

    本来姜樱与此事也无甚太大关联,关进去问话也是例行之事,想来今日可以放人,

    当下便赶紧允诺了夫人,

    王夫人听了,破涕为笑,再三让王磊保证后,这才闪开了身。

    王磊一路奔至指挥所,下马后气都不带喘一口的,便赶紧进了去,却见钟老的长孙钟敬之正闭目养神的坐在屋中。

    王磊深知钟老这位老将军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他们一家门风清贵,忠心护国,皇上视之为国柱,即使是钟敬之这么一个晚辈,他也不愿意轻易得罪,赶紧笑着上前去行礼。

    钟敬之起身回礼,不卑不亢,直接说明了来意,

    “祖父还等着卢少夫人过府为其诊治,他让我交待您,若是查清了,便早早的放人吧。”

    王磊招来问讯的人,又看了看笔录,详细的问了几句,笑着对钟敬之道,

    “钟都尉,我这就让人将卢少夫人带过来。”

    “多谢王大人,有劳了!”

    钟敬之如一根标枪般,就那般笔直的站在厅中,目视前方,也不再多说。

    王磊深知这将军府里的人都不喜与其他官员结交,也正因如此,皇上深信于他们。

    正当他觉得尴尬,想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又有人来禀报,说是白府的大公子白江远来了。

    王磊抬头迎了出去,却见白江远一撩长袍,走了进来,说不出的清风明月。

    “白寺卿。”

    “王指挥。”

    二人行过礼后,白江远看了一眼旁边的钟敬之,亦是面目含笑的同他也互相行了个礼。

    坐下后,白江远方才不急不徐的开了口,

    “王指挥,昨夜的事,下官也听说了,今日下官前来,乃是为的卢少夫人。”

    王磊心中顿生奇异,看向白江远的眼神也深究了起来。

    钟敬之来替姜樱解围倒是情理之中,这八杆子打不着的白府怎的也来替姜樱说话了?

    白江远似是看出了王磊心中的疑虑,坦然一笑,

    “两年前,我身患重病,是卢少夫人一手金针将我命救回。”

    王磊想了想,好似是有这么回事,白江远乃是白家一族晚辈之中最为优秀的一位,才情了得,为人谦和,不管是谁,提到他都是交口称赞。

    “昨夜我与小厮赏灯之时,曾偶遇卢少夫人与友人在茶楼聚会,因此,那件事在发生的时辰上也能证明,是与卢少夫人无关的。”

    王磊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钟敬之,见他不动如钟,心想反正这姜樱也是要放定了,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既是白公子都能证明了,那这卢少夫人铁定是与此案无关了。”

    白江远抚了一下袍袖,面色平静,

    “卢少夫人为人大善,大义,心中有百姓疾苦,我甚为倾佩。”

    王磊笑着点点头,刚欲再说,却听下人禀报,又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却是正主,卢府的大公子卢景白。

    卢景白一进门看到屋子里的人便愣住了,但也只不过是一瞬,他面色如常的与他们互行过礼后,转向王磊,

    “多谢王指挥昨夜提前告知,原是我那内子招来许多麻烦……”

    “卢同知倒是大义,不问自家夫人如何,不究事情内因,上来便咬定是卢少夫人惹的麻烦,呵呵……”

    一旁的钟敬之却是突然嘲讽起来。

    卢景白脸一沉,同是武将,他与这钟敬之在朝堂之上本就有些不太和睦,但从未如现在这般搬到明面上。

    “钟都尉这是什么意思?姜樱是我的夫人,亦是我卢府的人,她的事情容不得外人置喙吧,”

    钟敬之不好反驳,抿紧了唇,

    当时气氛便有些尴尬了起来。

    王磊是个人精,此时眼观鼻,鼻观心,装着自己不在。

    一旁的白江远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至两人中间,温文尔雅,

    “卢同知不必如此,少夫人品质高洁,我等均敬佩于心,钟都尉也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

    “他是心直口快,就怕某些人,暗藏祸心……”

    卢景白语气不善的转而盯着白江远。

    白江远又是一笑,依旧温和,

    “若真是祸心,卢同知知晓了也无妨。”

    “你……”

    卢景白看着白江远清风明月的样子,心里怒气丛生,但他深知,并不能因为此等小事乱发脾气。

    白家,钟家,无论哪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恰在这时,姜樱到了。

    她看到屋子里的人也是一愣,先与王磊见过礼后,才含笑看着钟敬之和白江远。

    心思剔透的她,如何能不猜出他二人出现在此是为了何事?

    “多谢了!”

    见姜樱行礼,白江远与钟敬之忙回礼。

    白江远还是那般君子如玉的模样,钟敬之却是表情有些慌张,哪儿还有方才半分的严肃样子?

    在牢中关了一夜,姜樱从头到脚都一切如常,发髻未乱,双眼明亮,腮边几缕散落的发丝让她清冷中又凭添了些许娇媚。

    卢景白见姜樱自进来便一个眼风都未落在自己身上,刚下去一点的怒气不由得又冒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拽住姜樱的手臂,姜樱吃痛,蹙着眉这才转过头去冷冷看着他。

    卢景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直到看着姜樱那双如冰如雪的眼睛,这才冷静了些许,语气生硬的道,

    “你一夜未归,现在该回去了。”

    说罢拉着姜樱便往出去。

    姜樱差点摔到,她挣扎了几下,并未挣脱开,卢景白握紧了那纤细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快速道,

    “若你还想进卢府的门,现在便赶紧的跟我回去!”

    姜樱垂下双目,又挣扎了一下,声音冷若冰霜,

    “放开!我自己会走!”

    卢景白闻言,松开了手,姜樱看都不看他一眼,嫌弃的拂了拂衣袖,挺直了脊背向外行去。

    这一幕落在了屋里那三个人的眼中。

    王磊向来是个爱妻如命的,见此状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看来京都传言不假,这卢景白对他这位夫人,果真是没什么情意啊。”

    钟敬之又恢复了他之前的严肃模样,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向二人行礼后便大踏步的出去了。

    白江远面上淡淡,拢着双手,

    “这世上之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果真是有的。”

    王磊点了点头,心中深表同意。

    卢景白将姜樱送至她自己的院中后,背着双手看向姜樱,

    “来人!”

    几个小厮跑了过来,姜樱站在院中,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向卢景白,

    “少夫人身体有恙,从今日起,这个院子里的人没有得到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出去,外面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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