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苏罗被一阵呻吟声吵醒,她猛地抬头,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赶忙看向身旁的储明,他的表情痛苦扭曲,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嘴里不停呼唤着母亲。

    “储明,储明你醒醒,你是做噩梦了吗?”

    苏罗试图叫醒他,可储明好像陷入了自己脑海中的世界,任凭她怎么叫都无济于事。

    “妈,我错了,我不应该在您这样艰难的时候还跑出去赚什么钱,我错了……”

    储明声泪俱下,泪水和汗水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苏罗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又烧得滚烫起来。看来只吃药不够,还得再想些别的办法。

    她想起以前发烧的时候,妈妈都会用白酒给她擦身体,说不定这样能有些效果。她将毛巾用冷水浸湿,敷在储明的额头,又翻箱倒柜找出半瓶白酒和一些棉球,反复擦拭着储明的额头、脖颈和手臂。

    她一边擦一边不停试探储明的体温,期待出现退烧的迹象。

    “毛巾有些热了。”她摸了摸已经温热的毛巾,准备拿去重新浸一遍凉水。

    “不要走……”

    储明忽然抓住了苏罗的手臂,她心里一惊,整个人僵住不敢挪动。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苏罗不明白储明这迷迷糊糊的呓语是不是对她说的,又或许是在说他的母亲。

    她俯身凑近他的耳朵,轻声安抚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只是你额头上的毛巾有些热了,我去把它弄凉就回来。”

    储明缓缓松开手,他的表情平和了许多,却并未从昏睡中醒来。

    整整两个小时,苏罗用尽了自己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帮储明退烧,总算是看见成效了。

    储明滚烫的额头逐渐冷却下来,人也不再胡言乱语了,苏罗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倚靠着床边瘫坐在地上,对平日里缺乏运动的她来说,今天的体能消耗已经达到了顶峰。

    “苏罗……”

    是储明的声音。

    苏罗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快扭到了腰。她一边捂着腰站起来,一边急着查看储明的状况。

    “你醒了啊?”

    “嗯。”储明半睁着眼睛,虚弱地点了点头。

    “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你烧了多久吗?要是再不退烧,我真的要叫救护车了。”

    苏罗一口气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像刚跑完马拉松一般浑身酸软。

    “叫了救护车,明天的娱乐新闻就都是你了,女子深夜出现在知名艺人家里,你会被卷进一场风暴。”

    苏罗转头看向储明,“这是什么话,事有轻重缓急,当然是你的性命更重要些,况且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妈妈也会伤心的。”

    储明轻轻叹了口气,半晌,他缓缓地说:“苏罗,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我母亲。她怪我在她最需要我陪伴的时候离开她去拍戏,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储明……”

    “她说她一直在等我回来,却怎么都没等到。”

    苏罗的眼眶湿润了,她看着眼前这个了无生气、悲痛欲绝的储明,心脏像被揉碎一般绞痛。母亲去世带给他的打击实在太沉重了,此刻苏罗才明白,这个背负着自责、整日活在懊悔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储明。

    “储明,你这样耿耿于怀不能原谅自己,是阿姨最不愿看到的啊。”

    储明没有答话,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里没有一丝光芒,他一边流泪一边低语:“苏罗,你还不明白,这种痛,摧心剖肝,是一生都无法淡化的伤口。”

    “虽然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愿意和你一同分担这种痛苦,我知道你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很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那个随时听你倾诉的人。”

    苏罗的眼神真诚而坚定,这一刻,她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储明走出过去的阴影,变得明亮开朗起来。

    储明淡淡地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你,苏罗,谢谢你照顾了我一整天。”

    苏罗害羞地低头笑,“你就别夸我了。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照顾病人,白天的时候我弄得乱七八糟,好在晚上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她伸手摸了摸储明的额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好了,看来烧已经退了。”

    “你想不想吃点东西?我去帮你弄一些。”

    苏罗刚要起身,储明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了,我现在吃不下东西。我想再睡一会,刚才头晕得厉害,没怎么睡好。”

    “那你安心在这里睡,我去给妈妈打个电话,这么晚还没回家,她一定担心了。”

    储明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安静地缩在柔软的被子里,像个小孩子。

    苏罗小心地关上卧室的门,撒欢一样蹦跳着跑进客厅,忙了一整天,她终于可以松松筋骨了,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在储明家的客厅里策马扬鞭。

    茶几上还放着下午没喝完的茶,她拿起茶壶晃了晃,里面还剩下不少,可惜已经冷掉了。

    不如就泡壶新茶犒劳一下自己吧。

    她正要去厨房烧水,忽然听见沙发上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是储明的手机。她生怕吵醒刚入睡的储明,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从沙发的缝隙里摸出正在震动的手机。

    是梁子亦。

    苏罗犹豫了片刻,悬在半空的手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储明,我刚从上海回来,正在去餐厅的路上。你可不知道,为了搞定那些供应商,我可是挖空了心思,我得跟你好好说说……”

    “储明他……在睡觉。”

    短短几个字,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梁子亦的滔滔不绝。

    他安静了片刻,苏罗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尴尬和局促。

    “苏罗?”

    “嗯,是我。”

    “你怎么在这?”

    “储明发烧了,我过来看看他。”

    苏罗不想把事情解释得太复杂,她只言简意赅地交代了结果,至于起因,她不想擅作主张地说出来,更不忍心再回顾一遍。

    “什么?他发烧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烧已经退了,他正在睡觉。”

    “那就好,我现在过去看看。对了,你们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我还不知道该给他弄些什么吃的。”

    “那正好,我马上就到餐厅了,一会带些吃的过去给你们。”

    梁子亦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苏罗却开始紧张起来,按照梁子亦的个性,一顿调侃是免不了的,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至少储明的晚饭有找落了。

    苏罗从起居室的书柜里挑了一本书,窝在沙发里边看边等梁子亦。

    时钟滴答地不停走着,苏罗合上书抬头一看,已经过了十点。

    她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去卧室里看看储明,忽然听见玄关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梁子亦拎着满满一兜子打包好的饭菜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他将兜子放在厨房的吧台上,压低声音对苏罗说:“储明怎么样了?”

    “大概还没睡醒,我正要去看看呢。”

    “那我也去看看。”梁子亦跟在苏罗后面,二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

    苏罗小心地将房门打开了一点,借着走廊的灯光,她看见储明正安稳地睡着。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摸了摸储明的额头,温度并没有再升高,只是微微有些汗水。她回头看向门口,梁子亦将半个身子都探进来引颈张望着,他招了招手,示意苏罗出来。

    “怎么样?”梁子亦一边轻轻关上门,一边关切地问。

    “已经不烧了。”

    “那就好,那就好。”

    “要叫他起来吃点东西吗?”

    “算了,他难得有时间好好休息,既然他睡得熟就别叫醒他了。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吧。”

    “我就不吃了,既然你在这里我就回去了,不然这么晚爸妈要担心的。”

    与其说苏罗婉言谢绝,不如说她是想赶紧逃跑,她难以想象自己和梁子亦面对面吃饭画面,更怕被他追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我送你回去吧,天这么黑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不用了,储明他还……”

    “哎呀你就不要推辞了,离开半个小时不要紧的,储明他又不是小孩子。万一你在回去路上出什么事,储明才要跟我算账呢。”

    一时间,苏罗再也想不出任何借口。虽然逃不过和梁子亦的独处令她十分忐忑,但不可否认,梁子亦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是说服她最好的理由。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储明从安详的睡眠中醒来,感到身体有如重获新生般轻松与自在。

    “你醒了?”

    梁子亦端着早餐走进房间,见储明状态不错,觉得心安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

    储明感到有些意外,他明明记得昨晚陪在他身边人的是苏罗。

    “怎么?见不是苏罗就失望了?”梁子亦调侃道。

    “苏罗呢?”

    “我昨晚送她回去了。人家小姑娘照顾了你一整天,饭都没吃就走了,你还想再折腾她一晚上?”

    “哦,这样啊。”

    储明缓缓看向窗外,外面碧空万里、天高云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驱散了残余的寒意和病气。

    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梦魇,唯一让他慰藉的就是苏罗一直陪在身边。

    “起来吃早饭吧储公子,尝尝梁大厨的手艺。”

    梁子亦的话语打断了储明的思绪,他从床上坐起来,对梁子亦说:“去餐厅吃吧,我不想把卧室弄脏。”

    梁子亦笑着耸了耸肩,“遵命,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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