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桉和赵子矜几乎同时转头，眼里写满了震惊。可他们表示震惊的对象本人也同样震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活了二十多年，饶是赵玉楼，也是头一次听说自己会炼丹。
他有一瞬间的失笑，“敢问公公，陛下怎会突然命我炼丹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捕捉到了郭公公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老奴以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说您会，您就得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郭公公的提点已经够多了。
赵子矜立刻回谢，“劳公公费心了。”
郭公公摆摆手，“老奴也是为陛下着想。陛下用完午膳就来，随行的还有宫里的黎美人，请将军务必提前做好准备。”
赵桉连连应声，着门外与莫伯一齐的赵荃招呼郭公公，带人到客房去休息，宫里的人随之而去，一下散了个干净。
赵桉看这光景心累地叹口气，闭上门后先是眼神复杂地在赵玉楼脸上逡巡一圈，他难得没有发火，只是试探问了声，“你跟人打架了？”
赵玉楼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伤还没好全。昨晚有意遮了伤，是以才瞒过众人，早上心里装着事，倒把这一茬给忘了，原来自己顶着挂伤的脸晃悠了半天。
赵玉楼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他这样，赵桉以为他认下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压着声音呵斥，“你到底有没有个世家公子的样，下午就要面见天子，你是要把我赵家的脸丢尽吗！？”
果然还是这么易怒。赵玉楼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不自觉皱了眉，“您冷静些。”
赵桉听了更生气了，当即火冒三丈伸手指着他，“你还教训起老子来了！？你这幅样子要是冲撞了圣驾，全家人的脑袋都得陪你抖三抖！”
赵玉楼莫名生了些委屈，他冷笑一声，语中带刺，“陛下要是这么容易被冲撞，那他怎么配做武威的天子？”
话音刚落，赵桉的手已经高高扬起，赵玉楼下意识闭了眼，没有躲。可他等了半天，疼痛终究没落到自己脸上。
睁开眼时首先闯进的是赵桉猩红的眼，夹杂怒气与痛惜，他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颤抖得不能自已。
赵玉楼呼吸一滞，懊悔顿时涌上心头。他好像总为了没有价值的情绪发泄脾气，只要在亲人面前，本能总是能轻易盖过理智。戴罪之身，能留在赵府已是自己上赶着求来的，难道还要腆着脸真以二少爷身份自居耍性子吗？
习惯真是可怕，时间久了，连自己也会欺骗。
赵玉楼自嘲一笑，“您打吧，这话确实该打。”
赵桉看着那脸上的肿痕怎么也下不去手，一时泄气，愤然转身平息怒气。
一直作壁上观的赵子矜意识到自己再不说话，这真相怕是要永远被掩埋了，“他脸上的伤是我打的。”
赵桉震惊看他，“你刚怎么不说？”
“我只是好奇你们能僵持到什么程度。”赵子矜清清嗓子，略显心虚地移开眼睛。
赵桉气结，“你”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是觉得刚冤枉了赵玉楼，他有意躲避后者似有若无幽怨的视线，心里庆幸那巴掌没落下去，转而数落赵子矜，“你打他干什么？”
赵子矜理直气壮道，“长兄如父，他犯错我还不能罚他了？”
“罚在脸上你让他怎么见人？”
“那您在校场罚他时怎么不想想往后他怎么见人？”
赵桉噎住。
两人翻旧账，难堪的确是赵玉楼。看父亲被兄长怼得面色泛红，他适时插话，把这页揭过去，“这点小伤擦点药膏就遮过去了，不碍事。”又非常生硬地将二人的注意引到张问海身上去了，除了苏情，几乎事无巨细地将昨晚万花阁的闹剧和盘托出。
赵桉听罢果然破口大骂，“他爹就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生出个儿子更畜生！”
想必赵子矜事先了解过这个人，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他听着赵桉刻意压着嗓子的怒骂，只敛眉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对赵玉楼说，“你的选择没错。”
“这次皇帝亲访怕就是他的手笔，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便是他要送我的大礼。至于炼丹这个借口，也许他真的以为我跟师兄学了不少吧，想要试试我的深浅。”小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赵玉楼无所谓一笑，“这人啊，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
还夸得出来？赵子矜不屑冷笑，再次质疑皇帝离谱的要求，“你真要炼丹？”
“做些强身健体的药我还是会的，不然白跟师兄那么多年。”赵玉楼不甚在意，显然没把这等头等大事放在心上。
赵桉心里打鼓，“这能成吗？”
“皇帝又不指望靠我的药飞升，中规中矩即可，否则合宫道长该坐不住了。”
赵桉不放心地看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就在赵玉楼以为没事就要散了的时候，赵桉叫住他，犹豫再三仿佛很难启齿，“你昨晚一个人逛的灯会？”
赵玉楼理所当然地点头。
赵桉的黑眉很快又皱在一起，锋利又浓密，“然后逛到了万花阁？”
赵玉楼，“……”
赵桉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纠结稍许才强迫自己开了口，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咱们家好歹是世族大家，你要是看上了谁，给人家一个名分，接到府里来，以后就别往那地方去了。”
赵子矜没料到赵桉这么开明，惊讶地挑了挑眉。
赵玉楼闻言皱眉，面露为难之色。赵桉见状心一凉——还真有？
赵桉聚精凝神，只听赵玉楼薄唇兀自吐出几个字，“那可多了啊……”
话音刚落，赵桉便气得七窍生烟，叫他滚出去。赵玉楼依言滚了出去，离开的背影不疾不徐，赵桉瞬间明白这小子是故意的，莫不是因为自己刚刚误会他了？他下意识要问赵子矜，后者只轻叹一声，不欲多说，“您的火气越来越大了，玉楼给的回清您还是吃上吧。”
赵桉，“……”
皇帝到访臣子家是天大的荣光，本应花上几天好好筹备，可惜从接待到郭公公时算起，留给他们也就仅仅不到三个时辰。
赵府的人前一天忙着庆灯会，辛苦了一天，原想着今日能偷点懒，却被皇上的一时兴起打个措手不及，个个强打精神按部就班，听陈袖昭嘹亮的的声音响彻将军府。
赵玉楼找到正监工的莫伯，“怎么不见佘姨娘？”
“她昨晚忙完后去寺庙了，估计灯会过完就会回来。”
赵玉楼诧异，“那么晚还要去？”
莫伯笑得苦涩，“这么多年了，她也算得上半个佛家弟子，常去的那佛寺这两日又在做法事，是该去看看的。”
莫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落在眼里，赵玉楼也不忍再继续问下去。
该备的也备得差不多了，赵家一行人早早在门外侯着了，匾额上都缠了一圈红丝绸，大门卸了门槛，红毯子从阶下蔓延府里。张灯结彩，好似要结亲一般。
赵子矜可能也想到这一层，伏在杜若肩头说了句什么，惹得人一记白眼，瞧着竟不似前日的病殃殃，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府外清了街，往日热闹的地方有些冷清。
大太监站在众人前头翘首以盼，随他而来的侍卫守在两侧。
午后的日光照得人昏昏欲睡，赵玉楼不时动动酸疼的膝盖，扎堆的人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一旁的赵修恒拉拉他的袖子，让他靠近些，“二哥你说那个黎美人来干啥？”
赵玉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黎美人全名黎汀，听说从小在宫里养着，是皇帝远亲，后来不知怎么的做了美人。可能跟皇帝差了许多岁，可皇帝很少碰她，尤其后来沉迷修仙鲜少出入后宫，这位年轻的美人更是销声匿迹。
也不知皇帝怎么突然有了这兴致。
赵玉楼暗叹，帝心难测啊。
可能心有灵犀，赵修恒这时也喃喃道，“圣心难测啊……”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奈何赵子矜离他太近，意料之中在艳阳高照之下收获了一记冷若冰霜的眼刀，赵修恒慌忙闭嘴。
赵玉楼压下嘴角，胸中的烦闷消散不少。
不知等了多久，武威天子的圣驾才缓缓驶来。说是圣驾，却不如想象中的声势浩大，只简单一辆鎏金马车，随侍两队侍卫，总得也不过二十人。
众人叩拜，大呼万岁。
皇帝携美人款款出轿，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身前，才扶着赵桉手臂让起身。
郭公公“哎呦”地跑过去，面带忧色小声道，“陛下怎么不多带些人？”
皇帝摆了摆手，指着赵桉开玩笑道，“来将军府带那么多人，岂不是不信任赵将军？”
赵桉忙连声应是，侧身请皇帝入府。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踏着红毯进了府邸。赵玉楼随行位置偏前，此时也能抬头打量一番。
这位黎美人身姿纤纤，行走间弱柳扶风，落后半步跟在皇帝身后，举止规矩得体。刚只匆匆一眼见她戴着面纱，露出一双清亮的双眸。
不嫌闷得慌吗？赵玉楼颇为奇怪，但他也没多想，此刻他最关心的可不是皇帝的妃嫔。
走了一刻钟才到正厅，皇帝主位落座，陈袖昭便为其奉茶，一改之前张扬的性子，显得恭顺非常。皇帝瞧她穿着打扮不同于一般人，便猜到，“这是哪位夫人？”
陈袖昭连忙行礼，“妾身是老爷弟妹。”
皇帝看了眼赵桉，后者解释，“臣这位弟妹了不得，家里的事都由她一人操持，今日陛下一路所见，也是全靠她打点的。”
“是个厉害的。”皇帝夸道，陈袖昭一喜，却又听近在咫尺的君王遗憾感慨一声，“倒叫寡人想起你那位贤妻，也走了十几年了。”陈袖昭笑意僵在嘴角，一时不知如何进退，生生定在了当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得感谢那位，皇帝突然来了兴致，“不如爱卿带寡人随意走走，顺道见见你过世的夫人如何？”
活了二十多年，饶是赵玉楼，也是头一次听说自己会炼丹。
他有一瞬间的失笑，“敢问公公，陛下怎会突然命我炼丹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捕捉到了郭公公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老奴以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说您会，您就得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郭公公的提点已经够多了。
赵子矜立刻回谢，“劳公公费心了。”
郭公公摆摆手，“老奴也是为陛下着想。陛下用完午膳就来，随行的还有宫里的黎美人，请将军务必提前做好准备。”
赵桉连连应声，着门外与莫伯一齐的赵荃招呼郭公公，带人到客房去休息，宫里的人随之而去，一下散了个干净。
赵桉看这光景心累地叹口气，闭上门后先是眼神复杂地在赵玉楼脸上逡巡一圈，他难得没有发火，只是试探问了声，“你跟人打架了？”
赵玉楼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伤还没好全。昨晚有意遮了伤，是以才瞒过众人，早上心里装着事，倒把这一茬给忘了，原来自己顶着挂伤的脸晃悠了半天。
赵玉楼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他这样，赵桉以为他认下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压着声音呵斥，“你到底有没有个世家公子的样，下午就要面见天子，你是要把我赵家的脸丢尽吗！？”
果然还是这么易怒。赵玉楼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不自觉皱了眉，“您冷静些。”
赵桉听了更生气了，当即火冒三丈伸手指着他，“你还教训起老子来了！？你这幅样子要是冲撞了圣驾，全家人的脑袋都得陪你抖三抖！”
赵玉楼莫名生了些委屈，他冷笑一声，语中带刺，“陛下要是这么容易被冲撞，那他怎么配做武威的天子？”
话音刚落，赵桉的手已经高高扬起，赵玉楼下意识闭了眼，没有躲。可他等了半天，疼痛终究没落到自己脸上。
睁开眼时首先闯进的是赵桉猩红的眼，夹杂怒气与痛惜，他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颤抖得不能自已。
赵玉楼呼吸一滞，懊悔顿时涌上心头。他好像总为了没有价值的情绪发泄脾气，只要在亲人面前，本能总是能轻易盖过理智。戴罪之身，能留在赵府已是自己上赶着求来的，难道还要腆着脸真以二少爷身份自居耍性子吗？
习惯真是可怕，时间久了，连自己也会欺骗。
赵玉楼自嘲一笑，“您打吧，这话确实该打。”
赵桉看着那脸上的肿痕怎么也下不去手，一时泄气，愤然转身平息怒气。
一直作壁上观的赵子矜意识到自己再不说话，这真相怕是要永远被掩埋了，“他脸上的伤是我打的。”
赵桉震惊看他，“你刚怎么不说？”
“我只是好奇你们能僵持到什么程度。”赵子矜清清嗓子，略显心虚地移开眼睛。
赵桉气结，“你”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是觉得刚冤枉了赵玉楼，他有意躲避后者似有若无幽怨的视线，心里庆幸那巴掌没落下去，转而数落赵子矜，“你打他干什么？”
赵子矜理直气壮道，“长兄如父，他犯错我还不能罚他了？”
“罚在脸上你让他怎么见人？”
“那您在校场罚他时怎么不想想往后他怎么见人？”
赵桉噎住。
两人翻旧账，难堪的确是赵玉楼。看父亲被兄长怼得面色泛红，他适时插话，把这页揭过去，“这点小伤擦点药膏就遮过去了，不碍事。”又非常生硬地将二人的注意引到张问海身上去了，除了苏情，几乎事无巨细地将昨晚万花阁的闹剧和盘托出。
赵桉听罢果然破口大骂，“他爹就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生出个儿子更畜生！”
想必赵子矜事先了解过这个人，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他听着赵桉刻意压着嗓子的怒骂，只敛眉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对赵玉楼说，“你的选择没错。”
“这次皇帝亲访怕就是他的手笔，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便是他要送我的大礼。至于炼丹这个借口，也许他真的以为我跟师兄学了不少吧，想要试试我的深浅。”小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赵玉楼无所谓一笑，“这人啊，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
还夸得出来？赵子矜不屑冷笑，再次质疑皇帝离谱的要求，“你真要炼丹？”
“做些强身健体的药我还是会的，不然白跟师兄那么多年。”赵玉楼不甚在意，显然没把这等头等大事放在心上。
赵桉心里打鼓，“这能成吗？”
“皇帝又不指望靠我的药飞升，中规中矩即可，否则合宫道长该坐不住了。”
赵桉不放心地看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就在赵玉楼以为没事就要散了的时候，赵桉叫住他，犹豫再三仿佛很难启齿，“你昨晚一个人逛的灯会？”
赵玉楼理所当然地点头。
赵桉的黑眉很快又皱在一起，锋利又浓密，“然后逛到了万花阁？”
赵玉楼，“……”
赵桉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纠结稍许才强迫自己开了口，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咱们家好歹是世族大家，你要是看上了谁，给人家一个名分，接到府里来，以后就别往那地方去了。”
赵子矜没料到赵桉这么开明，惊讶地挑了挑眉。
赵玉楼闻言皱眉，面露为难之色。赵桉见状心一凉——还真有？
赵桉聚精凝神，只听赵玉楼薄唇兀自吐出几个字，“那可多了啊……”
话音刚落，赵桉便气得七窍生烟，叫他滚出去。赵玉楼依言滚了出去，离开的背影不疾不徐，赵桉瞬间明白这小子是故意的，莫不是因为自己刚刚误会他了？他下意识要问赵子矜，后者只轻叹一声，不欲多说，“您的火气越来越大了，玉楼给的回清您还是吃上吧。”
赵桉，“……”
皇帝到访臣子家是天大的荣光，本应花上几天好好筹备，可惜从接待到郭公公时算起，留给他们也就仅仅不到三个时辰。
赵府的人前一天忙着庆灯会，辛苦了一天，原想着今日能偷点懒，却被皇上的一时兴起打个措手不及，个个强打精神按部就班，听陈袖昭嘹亮的的声音响彻将军府。
赵玉楼找到正监工的莫伯，“怎么不见佘姨娘？”
“她昨晚忙完后去寺庙了，估计灯会过完就会回来。”
赵玉楼诧异，“那么晚还要去？”
莫伯笑得苦涩，“这么多年了，她也算得上半个佛家弟子，常去的那佛寺这两日又在做法事，是该去看看的。”
莫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落在眼里，赵玉楼也不忍再继续问下去。
该备的也备得差不多了，赵家一行人早早在门外侯着了，匾额上都缠了一圈红丝绸，大门卸了门槛，红毯子从阶下蔓延府里。张灯结彩，好似要结亲一般。
赵子矜可能也想到这一层，伏在杜若肩头说了句什么，惹得人一记白眼，瞧着竟不似前日的病殃殃，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府外清了街，往日热闹的地方有些冷清。
大太监站在众人前头翘首以盼，随他而来的侍卫守在两侧。
午后的日光照得人昏昏欲睡，赵玉楼不时动动酸疼的膝盖，扎堆的人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一旁的赵修恒拉拉他的袖子，让他靠近些，“二哥你说那个黎美人来干啥？”
赵玉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黎美人全名黎汀，听说从小在宫里养着，是皇帝远亲，后来不知怎么的做了美人。可能跟皇帝差了许多岁，可皇帝很少碰她，尤其后来沉迷修仙鲜少出入后宫，这位年轻的美人更是销声匿迹。
也不知皇帝怎么突然有了这兴致。
赵玉楼暗叹，帝心难测啊。
可能心有灵犀，赵修恒这时也喃喃道，“圣心难测啊……”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奈何赵子矜离他太近，意料之中在艳阳高照之下收获了一记冷若冰霜的眼刀，赵修恒慌忙闭嘴。
赵玉楼压下嘴角，胸中的烦闷消散不少。
不知等了多久，武威天子的圣驾才缓缓驶来。说是圣驾，却不如想象中的声势浩大，只简单一辆鎏金马车，随侍两队侍卫，总得也不过二十人。
众人叩拜，大呼万岁。
皇帝携美人款款出轿，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身前，才扶着赵桉手臂让起身。
郭公公“哎呦”地跑过去，面带忧色小声道，“陛下怎么不多带些人？”
皇帝摆了摆手，指着赵桉开玩笑道，“来将军府带那么多人，岂不是不信任赵将军？”
赵桉忙连声应是，侧身请皇帝入府。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踏着红毯进了府邸。赵玉楼随行位置偏前，此时也能抬头打量一番。
这位黎美人身姿纤纤，行走间弱柳扶风，落后半步跟在皇帝身后，举止规矩得体。刚只匆匆一眼见她戴着面纱，露出一双清亮的双眸。
不嫌闷得慌吗？赵玉楼颇为奇怪，但他也没多想，此刻他最关心的可不是皇帝的妃嫔。
走了一刻钟才到正厅，皇帝主位落座，陈袖昭便为其奉茶，一改之前张扬的性子，显得恭顺非常。皇帝瞧她穿着打扮不同于一般人，便猜到，“这是哪位夫人？”
陈袖昭连忙行礼，“妾身是老爷弟妹。”
皇帝看了眼赵桉，后者解释，“臣这位弟妹了不得，家里的事都由她一人操持，今日陛下一路所见，也是全靠她打点的。”
“是个厉害的。”皇帝夸道，陈袖昭一喜，却又听近在咫尺的君王遗憾感慨一声，“倒叫寡人想起你那位贤妻，也走了十几年了。”陈袖昭笑意僵在嘴角，一时不知如何进退，生生定在了当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得感谢那位，皇帝突然来了兴致，“不如爱卿带寡人随意走走，顺道见见你过世的夫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