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气好,这日正是钱老爷下乡察看的日子,凭着秀才的身份,他顺利见到了钱立德。

    “见过钱老爷,听闻钱老爷与我表妹做了一桩生意,今日路过表妹的铺子,真是既气派又繁荣,我那妹子我是知道的,哪懂开铺子,想必一定是钱老爷的功劳。”

    钱立德本以为又是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却听钱志远提起铺子,便知对方来意不简单,冷漠的脸上霎时带上笑意,“钱老弟说的哪里话,令妹聪慧,一个小小的铺子哪里开不得了,不过,我这几日忙于农事,还未曾去看过,铺子生意很好?”

    钱立德四十来岁,都是做爷爷的年纪了,与钱志远称兄道弟显然不妥,但钱志远自从考上秀才后,自知再不可能前进一步,乌七八糟的饭局没少去,见多了商人满口胡言的样子,也不在意,对沈馥的铺子情况大加渲染,末了还添上一句:“铺子这么红火,钱老爷一定赚了不少钱吧?”

    他是存着打探铺子收入的心思,却不想钱立德的手压根插不进铺子。

    但他浸淫商场多年,自然看出钱志远眼中暗含的嫉恨与小心思,当下遗憾道:“那是令妹的生意,我倒想与她合作啊,哈哈。”

    钱志远再也掩不住内心的震惊,“那铺子真是表妹一人开的?!”

    他还当她只是半个铺子主人!

    “那是自然,她只是卖与我一个香方,想必你们家里定然握有其他香方才能赚得如此盆满钵满吧?”

    是啊,沈馥自个说是受仙人指点,可那说不定是个借口,那香方实际上就是他爷爷临终前告诉他姑姑钱荷花的。

    钱志远瞬间心头一片火热,要是有了香方和铺子,他还愁什么,就是不是他爷爷给的,他也能把它变成是他爷爷的东西!

    看到钱志远心中不加掩饰的贪婪,钱立德心中嗤笑,只盼钱志远是个有本事的,不管是偷是抢还是骗,都把香方要回来,到时他不愁得不到香方。

    *

    沈家。

    钱荷花和沈莹又是欣喜又是焦急。

    “二十天时间,咱们去哪找这么多人手,届时交不出货来,是不是还要我们赔钱?”钱荷花心都急得狂跳,这小女儿一点也不像她,反而更像她爹,胆子大,这么大的生意也不和家里商量一番。

    沈馥慢悠悠品着劣质陈茶,招招手让她娘稍安勿躁,“人手么,兰香婶她们上回采过原料,这回继续叫她们也就成了,村里也不缺能干的叔婶。”

    钱荷花一手点她脑袋,“采原料容易,做香丸呢?招个外头的你能放心?咱三个可做不过来。”

    沈莹在一旁偷笑,“我瞧着妹妹是个有成算的。”

    “知我者阿姐也,”沈馥笑着道,“娘可是忘了我那么多叔叔姑姑?”

    沈奶奶年轻时身体好,一口气生了四子二女,沈父是老大,一家子感情极好,可随着沈爷爷早逝,沈奶奶勉强拉扯大了六个孩子,却在孩子们的婚事上犯了难。

    一穷二白的人家,哪有姑娘愿意嫁进来,沈老二是个主意大的,自作主张入赘了木匠师父家,得到的银钱给了沈老大做彩礼,底下的弟弟有样学样,也找着人家入了赘,沈父和两个妹妹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

    沈父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前些年没少帮衬几位兄弟姊妹,一家子良善人家来往关系更为密切。

    要沈馥说多亏了沈奶奶教得好,否则寻常兄弟早就闹掰不复往来,特别是自沈父失踪以后,叔叔姑姑们也没断了来往,反倒更常来帮忙种地干活,即使他们自己日子过得也捉襟见肘,过来时却总带些吃的用的,足以见得是值得交往的亲戚。

    沈馥知晓这些事,自然也就想帮衬他们一把,大家生活都不富裕,能赚一些是一些。

    女儿感恩叔叔是好事,钱荷花没有意见,只担心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难以上手,怕会误了正事。

    “娘放心,我有数。”

    沈馥没说是什么办法,只嘱咐沈莹明日照常开门但不卖香丸。

    “这是为何?”如今铺子里日常已有不少客人,多少也能赚些铜板,“是怕忙不过来?”

    沈馥神秘一笑,“有客来问你就说文松书院为学子订了大批香丸,咱们暂时空不出手来。”

    世人皆爱读书人,读书人爱用的东西寻常人就算不买,也多半好奇,到时不愁她的香铺久居深巷无人知。

    翌日,沈馥驾着马车去了平田村李兰香家,大好的天气,夫妇两又去了地里忙活,只留下女儿石艾草在家中操持家务。

    “你怎的来了?”石艾草惊喜地把沈馥拉进屋,她正愁一个人在家无聊呢。

    “怎会无聊,村子里没有相邻的玩伴吗?”

    说起这个石艾草撇了撇嘴,“与我最要好的秀秀姐说了一门亲事,嫁的是个杀猪匠的儿子,她嫌人家臭不愿嫁过去,日日都躲在家里哭呢,成亲真烦。”

    沈馥好笑地看了一眼石艾草,小姑娘十三岁,放到后世还是上小学的年纪,在这却要开始考虑亲事了。

    “那你可愿随我去县城赚银子,姑娘家手里有钱,没人能逼你嫁你不愿意的人。”

    其实在沈馥看来,秀秀的父母未必不是为女儿考虑,毕竟这穷地方,杀猪匠实则是个富足人家,至少嫁过去隔三差五能吃个肉,总比嫁些个表面光的人家要好,只是父母觉得再好,孩子不喜也不能算门好亲。

    她能做的也只有给一些女孩选择的机会。

    “真的?!我愿意!”哪怕赚个几文,也能买个头花了。

    “不过这事还得与兰香婶子商量。”十几岁的孩子,出门总得经过父母同意。

    日头还早,沈馥又与石艾草说了县城的情况,待李兰香夫妇俩回来,石艾草就迫不及待地说出她要去县城的事。

    “啥?你去县城能干啥?”李兰香嘴里一口饭还未塞下去,含糊出声。

    沈馥按捺住不服气的石艾草,慢慢道:“婶子你也知道我那铺子是卖香丸的,艾草嗅觉灵敏,正适合去我那做个帮手。”

    李兰香心下一喜,赚钱都是小事,若是能学点本事,她女儿日后也有个依仗。

    “那就麻烦阿馥了,她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只管教训!”

    沈馥含笑点头,“还有个事儿要麻烦婶子,我接了桩生意,还缺人手,麻烦婶子在村子里寻摸几个能干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心要正。”

    李兰香郑重地点点头,沈馥让她找人是对她的信任,况且她得了这差事,在村里的声望也能提高,她必然不会敷衍应付。

    “好,报酬还是原来那样,一天五十文,石叔明日要是没事就先去采摘吧,等婶子寻到人也要麻烦你们教教他们。”

    石大力闷闷地点了点头,他不爱说话,却是个可靠的,交给他沈馥很放心。

    李兰香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吃罢饭后就趁着夜色去了村长梁继业家中。

    她不是为巴结村长,而是村长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他们村子穷,但村风一直不错,就是有赖村长。

    此时刚入夜,梁继业一家子还在吃饭,大儿子梁有为一见是李兰香赶忙招呼她进屋坐。

    梁继业是村长,平日找他的人多,倒也不会传出什么污糟话,李兰香大方地坐到矮凳上。

    “村长,我是为了住我家隔壁的沈家而来…”

    李兰香把整件事说了一遍,着重提到了沈馥为帮到大家将工钱定为五十文的事。

    这是李兰香自个儿想的,刚才在路上她突然想到沈馥需要的原料算是整个村子共有的,即使在普通人手里只是杂草,但也架不住有人眼红借题发挥。

    到时不仅沈馥的铺子没着落,也断了他们的财路,这年头不伤身能一日赚五十文怎么也是个好差儿。

    她可不能任由别人毁去。

    梁继业当了多年的村长,自然明白李兰香话里的意思,“沈家丫头的心意我记在心里。”

    “好,那你们商量个人出来,明日一早来我家。”

    李兰香还得去后面几家,说完便风风火火地离开,留下梁继业一家心思各异。

    第二日,李兰香找来的五人早早地齐聚在石家门口,梁家来的是梁继业的大儿媳,其他几家来的也都是妇人,加上李兰香夫妻,一行七人便趁着太阳还未出来踏着青草去往后山。

    沈馥对李兰香很放心,跟石艾草打了个招呼后就去了二叔所在的小河村。

    小河村离平田村不远,中间只隔着一座山,脚力好的花几个时辰翻过那座山是最快捷的方式。

    沈馥体力差,只能从山脚下绕过去,路不算平坦,她没驾马车,靠着双腿从天亮走到夕阳西下才借着昏暗的日光看到小河村村口高大的香樟树。

    或许是小河村依河而建,香樟木、榉木等树种长势极好,也就催生了附近几个村子最好的木匠。

    沈馥的二叔入赘的乔家便是木匠之一,在上层阶级木匠是下九流,在民间却不然,有一门手艺不仅受到大家的敬重,也能赚到胜于常人的钱财。

    因此沈馥很快就凭着微弱的日光找到了在一众黄泥房里鹤立鸡群的青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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