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青烟飘散开来。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什么天泉水？”沈莹惊叹地睁大眼，努力吸气，却只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大多是噱头，为了卖个好价钱而已。”
不排除加入某种特别物质就能让香气上一个档次，但这非常随机。
沈馥在后世就曾见过，一个制香人去年采的香草有一股奇香，第二年的香草闻着就平平无奇。
所谓的冷冽的山泉水更像是话本里的描述，实则与普通溪里的水并无太大差别。
一旁听到的女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们懂什么，那人可是兰桂坊的东家。”
沈馥还真不知道兰桂坊是个什么地，那女子倒是自顾自全说了。
兰桂坊是隔壁县最大的香坊，不止卖香，也卖香原料，材质比一般卖原料的店都要好上不少，许多小香铺都会从他那里进货。
沈馥明白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制的香就比旁人的好，至少如今点的那一根，她没闻出什么山泉水。
“敢问夫人可闻到了？”
那先前白眼的夫人脸上微微浮现一点红，“那是我们鼻子不好使，他既然那么说了，定是有的，可惜我等普通人是无缘闻见了。”
敢情还是个粉丝。
沈馥顿觉没什么好争论的，摇摇头不再说话。
那妇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你叫什么，是哪家香铺的？”
“我想问别人名字前先报上自己的大名比较好。”
妇人倒也爽快，“我叫顾兰芳，是梁河县人，你呢？”
“沈馥，铺子开在琼县，名唤神仙居，欢迎夫人有空过来坐坐。”
她态度礼貌，顾兰芳也不好再计较，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继续听场上的人点评那根香。
沈馥听了一耳朵，无非就是那些套话，她有些后悔来了，还不如在家研究香呢。
紧接着的几人没一个的人香让沈馥看得上眼，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就见本场的重头戏来了。
天香阁的人从一个木盒里拿出一枚香丸，“我这香丸大概是比不过沉香居的，只能让小弟先抛砖引玉了。”
与其他香铺说得天花乱坠的广告词不同，天香阁的人只把香丸放进木盒，然后把木盒传递给下一个人，让他们直接凑近闻。
沈馥就见他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想必这枚香丸确与之前的不一样。
递到沈馥手上的时候，她抬手扇了扇，一股混合着奇异果香的空气钻入鼻尖。
沈馥一瞬间几乎就能辨认出好几种，譬如苹果、桃子、西瓜等。
但这些果香放在一起并不冲突，没有哪一味特别喧宾夺主，而是仿若削去了棱角，只留下清淡的一缕独属于果子的香气，而后和其他果香融合，诞生出一种新的香味。
闻之如同置身在一片阳光下的果园里，闲适、舒畅。
沈馥个人很喜欢这款香，但她猜一定有不喜欢的。
场上就有许多老者闻过便皱起眉，当即就有一位不悦：“娘们唧唧的香气，照我看来，这连香都算不上，我要闻这个不如去买一大堆水果，不只能闻还能吃。”
他的发言得到不少老者的赞同。
“啧，冯正良肯定得发火。”顾兰芳幸灾乐祸地咧嘴。
下一秒，冯正良就面色难看地发作，“姓徐的你说什么屁话呢！自个山猪吃不来细糠倒有脸说我的香差，我看你也老糊涂了，还参加个什么香会，回家种地去吧！”
“你、你说什么！本就是你的香差，还敢骂人，大家都来评评理，现在连哪家的香不好都说不得了？”
老者摇摇欲坠看似被气得要倒下的样子，好赖被旁边人撑住了，扶着椅子呼呼喘粗气。
其他宾客也出来帮腔。
“徐老说的对，咱们制香的看不过眼其他香说两句还说不得了？”
“就是再不爱听也不能骂人啊。”
“想当初我的香被骂做得还不如狗的时候，我可没急眼。”
场上一片哄笑，俱对着冯正良指指点点。
他的香铺即使再大，也敌不过悠悠众口。
冯家耀见势不对赶忙出来道歉打圆场，他幽默风趣，很快就把众人安抚住。
“冯家就该换个当家人。”有人嘀咕。
沈馥直觉不对，后世经历过无数营销手段，她很快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原本喜欢冯家的果香的人和讨厌冯家的人至少对半开，在场女子不少，按理说大部分人只要不讨厌吃水果应该都会对这款香有好感。
可经过刚才那个老者事件之后，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成了冯家当家的真讨厌，他的香在众人的印象中也变成难闻却不让人说的代表。
这不仅是在狙击冯正良，更是在狙击他新研发的那款香。
那嫌疑人是谁就很明确了，其他县的香铺和琼县的利益相关不大，唯有同在琼县的沉香居有此动机。
想来，那个老者约摸是收了钱的。
“行了，接下去该是哪位了？”
“我来吧。”一位笑如春风的中年男子提着木盒向前迈了一步。
这就是沉香居的东家王斯文？
沈馥默默观察，这人人如其名，单看他儒雅的相貌和举动，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读书人，身上没有商人的铜臭气。
“跟冯正良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顾兰芳感叹道。
显然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在场的许多女客见到他都眼神一亮。
但能针对冯正良的暴脾气设计出这么一个陷阱，且如此会伪装，沈馥只觉此人像一条色彩艳丽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咬你一口。
场上，王斯文已经开始介绍他的香。
“做出此香的契机很巧妙，我家小儿几个月前吵着要出海捕鱼，我就带他去渔船上体验一番，当日尚是冬季，恰是休渔期，海上唯有我们一只船只，天高地广，迎着略微咸腥的海风，我突然灵光一闪，就有了这款香。”
“此香名为海上明月。”
他没有过多描述香气，而是直接把香递给身旁的人，让他自己感受。
“咦，这香味倒是特别。”
闻过的人无不惊叹。
沈馥接过轻轻嗅了嗅，是一股海风混着柠檬的味道。
后世的人对这股味道或许很熟悉，类似海盐柠檬味、青柠味也不少，但现在的人们没有闻过这种味道。
事实上，用柠檬作为制香的材料在当今很少见，沉香居的人的确有新意。
炎炎夏日闻过此味，就像洗了个清凉的澡，使人心情舒畅。
“好奇怪，但也还不错。”沈莹就不太能接受柠檬香气，但讨厌却也是不讨厌的。
顾兰芳更是直言，只要此香一出，她就买它个十盒八盒的。
一圈轮完，大多数人对此香都抱有好感，今日场上胜者是谁，似已不言而喻。
饶是冯正良再不服气，他也能辨出香的好坏，论特殊性，他的果香的确赢不了王家的柠檬香。
不过……他也有后招。
冯正良狞笑。
他倒要看看，姓王的等会儿还能不能笑的如此开心。
“可还有人要拿香让大家品的？”
此香一出，谁还好意思拿出来，他们的香大多既没新意也没长处，没人愿意丢这个丑。
“神仙居的东家有香要出。”冯正良一句高喊引来众人注目。
他不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馥身旁，“这位年轻有为的女子就是神仙居的东家，她也携香而来，等着要给众人展示呢。”
“什么神仙居，听都没听过。”
“哪家小辈过来凑热闹的吧？”
“听她这意思是要挑战沉香居，有好戏看了。”
在场的人皆投来或惊奇或疑惑的目光，就连顾兰芳也惊讶道：“原来你也是开香铺的，难怪说刚才的香都一般呢。”
顾兰芳嗓门大，一喊全场人都听到了。
“好大的口气！”
“小辈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沈馥：“……”
可算知道天香阁为何给她帖子了，合着是拿她做靶子呢。
她的香要是越过沉香居，那对方记恨的人就成了她，要是没越过，给众人看了乐子，也能减淡一些天香阁的坏印象。
但事已至此，她再退缩只会让神仙居的名头更差。
何况，沉香居的海上明月好，她的香也不差。
后世那么多宴席都去过了，这等场面沈馥丝毫不惧，大方利落地拿出一个小瓷瓶。
“可有夫人借把无香的团扇给我。”
时值夏季，一般女子出门都会带把团扇，即可扇风，也可挡脸，当然更重要的是像个饰品一般作装饰之用。
而她们许多都会在扇子上熏些香料，扇风的时候一阵香风飘过，方圆十米内都能闻见。
沈馥要的就是没有熏过香的，否则和她的香混在一起，只会香气过浓，反倒越发难闻。
“用我的吧。”刘玲玉笑意吟吟地献出团扇。
“多谢夫人。”
“我乃周淮的夫人，说起来咱们也算熟识？”
沈馥抬眼一看，果见周夫子站在一旁，鼓励似的望向她。
旁边饶文山也哈哈笑道，“说来我也算是神仙居的熟客，各位别看沈老板年纪小，本事却一点不差。”
沈馥心中一阵暖意涌起。
有书院山长撑腰，众人的期待终于被挑起。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什么天泉水？”沈莹惊叹地睁大眼，努力吸气，却只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大多是噱头，为了卖个好价钱而已。”
不排除加入某种特别物质就能让香气上一个档次，但这非常随机。
沈馥在后世就曾见过，一个制香人去年采的香草有一股奇香，第二年的香草闻着就平平无奇。
所谓的冷冽的山泉水更像是话本里的描述，实则与普通溪里的水并无太大差别。
一旁听到的女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们懂什么，那人可是兰桂坊的东家。”
沈馥还真不知道兰桂坊是个什么地，那女子倒是自顾自全说了。
兰桂坊是隔壁县最大的香坊，不止卖香，也卖香原料，材质比一般卖原料的店都要好上不少，许多小香铺都会从他那里进货。
沈馥明白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制的香就比旁人的好，至少如今点的那一根，她没闻出什么山泉水。
“敢问夫人可闻到了？”
那先前白眼的夫人脸上微微浮现一点红，“那是我们鼻子不好使，他既然那么说了，定是有的，可惜我等普通人是无缘闻见了。”
敢情还是个粉丝。
沈馥顿觉没什么好争论的，摇摇头不再说话。
那妇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你叫什么，是哪家香铺的？”
“我想问别人名字前先报上自己的大名比较好。”
妇人倒也爽快，“我叫顾兰芳，是梁河县人，你呢？”
“沈馥，铺子开在琼县，名唤神仙居，欢迎夫人有空过来坐坐。”
她态度礼貌，顾兰芳也不好再计较，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继续听场上的人点评那根香。
沈馥听了一耳朵，无非就是那些套话，她有些后悔来了，还不如在家研究香呢。
紧接着的几人没一个的人香让沈馥看得上眼，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就见本场的重头戏来了。
天香阁的人从一个木盒里拿出一枚香丸，“我这香丸大概是比不过沉香居的，只能让小弟先抛砖引玉了。”
与其他香铺说得天花乱坠的广告词不同，天香阁的人只把香丸放进木盒，然后把木盒传递给下一个人，让他们直接凑近闻。
沈馥就见他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想必这枚香丸确与之前的不一样。
递到沈馥手上的时候，她抬手扇了扇，一股混合着奇异果香的空气钻入鼻尖。
沈馥一瞬间几乎就能辨认出好几种，譬如苹果、桃子、西瓜等。
但这些果香放在一起并不冲突，没有哪一味特别喧宾夺主，而是仿若削去了棱角，只留下清淡的一缕独属于果子的香气，而后和其他果香融合，诞生出一种新的香味。
闻之如同置身在一片阳光下的果园里，闲适、舒畅。
沈馥个人很喜欢这款香，但她猜一定有不喜欢的。
场上就有许多老者闻过便皱起眉，当即就有一位不悦：“娘们唧唧的香气，照我看来，这连香都算不上，我要闻这个不如去买一大堆水果，不只能闻还能吃。”
他的发言得到不少老者的赞同。
“啧，冯正良肯定得发火。”顾兰芳幸灾乐祸地咧嘴。
下一秒，冯正良就面色难看地发作，“姓徐的你说什么屁话呢！自个山猪吃不来细糠倒有脸说我的香差，我看你也老糊涂了，还参加个什么香会，回家种地去吧！”
“你、你说什么！本就是你的香差，还敢骂人，大家都来评评理，现在连哪家的香不好都说不得了？”
老者摇摇欲坠看似被气得要倒下的样子，好赖被旁边人撑住了，扶着椅子呼呼喘粗气。
其他宾客也出来帮腔。
“徐老说的对，咱们制香的看不过眼其他香说两句还说不得了？”
“就是再不爱听也不能骂人啊。”
“想当初我的香被骂做得还不如狗的时候，我可没急眼。”
场上一片哄笑，俱对着冯正良指指点点。
他的香铺即使再大，也敌不过悠悠众口。
冯家耀见势不对赶忙出来道歉打圆场，他幽默风趣，很快就把众人安抚住。
“冯家就该换个当家人。”有人嘀咕。
沈馥直觉不对，后世经历过无数营销手段，她很快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原本喜欢冯家的果香的人和讨厌冯家的人至少对半开，在场女子不少，按理说大部分人只要不讨厌吃水果应该都会对这款香有好感。
可经过刚才那个老者事件之后，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成了冯家当家的真讨厌，他的香在众人的印象中也变成难闻却不让人说的代表。
这不仅是在狙击冯正良，更是在狙击他新研发的那款香。
那嫌疑人是谁就很明确了，其他县的香铺和琼县的利益相关不大，唯有同在琼县的沉香居有此动机。
想来，那个老者约摸是收了钱的。
“行了，接下去该是哪位了？”
“我来吧。”一位笑如春风的中年男子提着木盒向前迈了一步。
这就是沉香居的东家王斯文？
沈馥默默观察，这人人如其名，单看他儒雅的相貌和举动，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就是读书人，身上没有商人的铜臭气。
“跟冯正良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顾兰芳感叹道。
显然不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在场的许多女客见到他都眼神一亮。
但能针对冯正良的暴脾气设计出这么一个陷阱，且如此会伪装，沈馥只觉此人像一条色彩艳丽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咬你一口。
场上，王斯文已经开始介绍他的香。
“做出此香的契机很巧妙，我家小儿几个月前吵着要出海捕鱼，我就带他去渔船上体验一番，当日尚是冬季，恰是休渔期，海上唯有我们一只船只，天高地广，迎着略微咸腥的海风，我突然灵光一闪，就有了这款香。”
“此香名为海上明月。”
他没有过多描述香气，而是直接把香递给身旁的人，让他自己感受。
“咦，这香味倒是特别。”
闻过的人无不惊叹。
沈馥接过轻轻嗅了嗅，是一股海风混着柠檬的味道。
后世的人对这股味道或许很熟悉，类似海盐柠檬味、青柠味也不少，但现在的人们没有闻过这种味道。
事实上，用柠檬作为制香的材料在当今很少见，沉香居的人的确有新意。
炎炎夏日闻过此味，就像洗了个清凉的澡，使人心情舒畅。
“好奇怪，但也还不错。”沈莹就不太能接受柠檬香气，但讨厌却也是不讨厌的。
顾兰芳更是直言，只要此香一出，她就买它个十盒八盒的。
一圈轮完，大多数人对此香都抱有好感，今日场上胜者是谁，似已不言而喻。
饶是冯正良再不服气，他也能辨出香的好坏，论特殊性，他的果香的确赢不了王家的柠檬香。
不过……他也有后招。
冯正良狞笑。
他倒要看看，姓王的等会儿还能不能笑的如此开心。
“可还有人要拿香让大家品的？”
此香一出，谁还好意思拿出来，他们的香大多既没新意也没长处，没人愿意丢这个丑。
“神仙居的东家有香要出。”冯正良一句高喊引来众人注目。
他不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馥身旁，“这位年轻有为的女子就是神仙居的东家，她也携香而来，等着要给众人展示呢。”
“什么神仙居，听都没听过。”
“哪家小辈过来凑热闹的吧？”
“听她这意思是要挑战沉香居，有好戏看了。”
在场的人皆投来或惊奇或疑惑的目光，就连顾兰芳也惊讶道：“原来你也是开香铺的，难怪说刚才的香都一般呢。”
顾兰芳嗓门大，一喊全场人都听到了。
“好大的口气！”
“小辈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沈馥：“……”
可算知道天香阁为何给她帖子了，合着是拿她做靶子呢。
她的香要是越过沉香居，那对方记恨的人就成了她，要是没越过，给众人看了乐子，也能减淡一些天香阁的坏印象。
但事已至此，她再退缩只会让神仙居的名头更差。
何况，沉香居的海上明月好，她的香也不差。
后世那么多宴席都去过了，这等场面沈馥丝毫不惧，大方利落地拿出一个小瓷瓶。
“可有夫人借把无香的团扇给我。”
时值夏季，一般女子出门都会带把团扇，即可扇风，也可挡脸，当然更重要的是像个饰品一般作装饰之用。
而她们许多都会在扇子上熏些香料，扇风的时候一阵香风飘过，方圆十米内都能闻见。
沈馥要的就是没有熏过香的，否则和她的香混在一起，只会香气过浓，反倒越发难闻。
“用我的吧。”刘玲玉笑意吟吟地献出团扇。
“多谢夫人。”
“我乃周淮的夫人，说起来咱们也算熟识？”
沈馥抬眼一看，果见周夫子站在一旁，鼓励似的望向她。
旁边饶文山也哈哈笑道，“说来我也算是神仙居的熟客，各位别看沈老板年纪小，本事却一点不差。”
沈馥心中一阵暖意涌起。
有书院山长撑腰，众人的期待终于被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