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苦笑：“你是想说，现在这位置被云梦抢了先，轮不到我了？”
她迎着云香的欲言又止，道：“我最近想通了很多事，已经不做此想了。”
云香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只道：“你也莫要怨怼她。缘分这种事谁说得准，什么人应该走到什么位子上，早有定数。若你能在半年前回府，云梦现在的待遇或许就该由你享用了。”
末了又为她叹了口气：“原也没规定姨娘只能有一位，只是恐叫人诟病家风，在少夫人未过门前，老爷绝不会允许少爷再纳妾。至于少夫人过门后……新人立威也要些年月，即便少爷有意，顾忌着少夫人，三年内也不会让你进门，可谁知几年后又是什么光景，你不如尽早放弃这份痴心，换个打算。”
这是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了，云昭感念在心，怔忪在原地。
心头涌上千思万绪想一吐为快。
暖色的烛火映得云香过分温柔，这两年她殚精竭虑，却时常力不从心，她恍然意识到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太久没有人以她自己的立场来考虑任何问题了。
从前和姐妹们相处的细节又一幕幕浮现出来。
她方才已经放弃了那份痴心，可因为云香的温柔，她莫名升起另一份痴心。
依靠男人能获得归宿吗？
不能的。
况且女子哪里比不得男子，要靠委身那些杂碎来获得栖身之地。
想到云香婚期将近，不好扫兴，云昭将话转了个弯：“自然要换个打算，只是我离府两年，愈发觉得不公，女子总比男子受限。就比如祁府姑爷，学识人品皆在下乘，甚至比不得你我，却因为是个男人便能混得风生水起，而我们空有见解，无人问津，只能因这世道受困于一方囹圄。”
她想找个出路，真正的出路。
而不是深究下去死路一条的平稳道路。
云昭越说声音越飘渺：“若女子能自己支起门户过日子……”
哪料云香忽然轻飘飘地冷哼一声：“女子当然有本事自己过日子，你瞧那些捧着贞节牌坊又是夫家死绝的女人，回不得娘家，哪个不是自己支着门户，是那群男人总像苍蝇一样糊在门外，不给女人安生，还要叫人调笑，寡妇门前是非多。”
“至于未婚女子都要嫁人，归根结底，也不过是那些心性邪恶的男人们不容女人偏离掌控，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笼着女人们逃脱不得，好占尽我们的便宜。”
云昭惊愕道：“你既然这样想，竟也会心甘情愿地同意成亲。”
“想得清楚又怎样。”云香不以为意，“我们一样在岳府做工，你运气好，做的都是些体面活儿，而我常年要与外家和小厮们打交道，对那群臭男人的嘴脸早就看清楚了。”
“我那未婚夫婿虽然木讷，可你若见多了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自然也能理解木讷之人的好处。至少他听话，能吃苦，我又不能真在娘家当一辈子老姑娘，遇上这样的，总比遇上那些没心肝的东西强百倍，没道理轻易放过。”
云昭沉默片刻，道：“你虽少言，却一直是心里最有数的，做人做事都妥帖。”
“和你相比，我那些小聪明有时就害人害己了。”云昭回忆着，“还记得两年前，员外不放心满盈小姐出嫁，嫌弃近身伺候的几个丫鬟不够稳重，叫夫人和少爷帮着挑个机灵些的去做陪嫁。”
“咱们收到风声的第一天，你就出个不大不小的差错叫管家训斥一番，直接被剔除了待选，我当时还没理解你的用意。直到我真去了祁府，处处受着钳制……”
“那时你还提点我，替人做活儿凡事不必出全力，可惜我当时做着被少爷收房的美梦不信这些，整日琢磨着怎么讨夫人欢心，自然对主家事事上心，好不容易得了认可，理所当然地被挑去做了陪嫁。”
“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昭本身也不愿意去祁府，脱离自己原本熟悉的生活环境，离开对自己有几分情意的少爷，到别人府上勾心斗角步步为营。
何况她对满盈小姐有种天然的嫌弃，觉得岳满盈头脑不灵光，像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坑货，谁不想要个省事儿的主子，离府陪嫁，云昭自然不愿意。
只不过当时她却唯恐夫人不悦，不敢明着拒绝，只是偷偷找到岳峰，希望他能主动到夫人面前求个情。
结果岳峰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说什么：“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以她的心智，又是远嫁，我实在不放心。”
“我知道你聪明，只有你肯帮衬她，她才能在祁家站稳脚跟。”
“这也是我父母的心头大患，你无需陪她太久，只等她在祁府安稳地生下个孩子，我必然接你回府。”
“若你替满盈安顿好了祁府的生活，你便是岳家的功臣，老爷夫人高看你，将来你跟了我，即便做妾，无论谁做少夫人，也万不敢给你受了委屈。”
话已至此，云昭不得不去。倒不是看中岳峰许诺的那些好，而是既然岳峰不肯以自己的名义留下她，那么她身为家奴，倘若不识抬举，留在府里也难有好日子过。
云昭还特意问岳峰：“先前夫人不是也中意云梦，怎么不用她去了呢。”
岳峰回答：“我母亲更属意你，再者云梦的属相与祁二相冲。”
呸，云昭腹诽。
夫人定是觉得云梦不如自己好拿捏，再不然就是担忧云梦貌美，一旦起了旁的心思再成为岳满盈的威胁。
现在想想，只怕那会儿岳峰和云梦就已经勾搭到一起去了，瞒着自己呢。
于是良辰吉日，云昭和另外两个丫鬟陪着满盈小姐上了花轿，开始了新的生活。
只是人和人的气场很奇妙，情绪是双向的，她看不惯岳满盈，岳满盈对她也不十分满意。好在岳满盈底色纯良，不至于对云昭刻意为难区别对待。
只是不可避免地，待另外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更亲厚一些。
殊不知在这祁府里，别院的刁难是云昭替她挡回去的，她自己不敢言说的委屈，是云昭替她找人来做主的，就连姑爷去偷吃花酒，也是云昭替其暗中恐吓的。
云昭忍着不痛快，想等岳满盈怀孕，自己也就有盼头了，哪知这对夫妻迟迟没有好消息。
等着等着，姑爷都进京赶考了。等着等着，姑爷中举了回家了。
再等等，满盈小姐居然进死牢了。
瞧吧，就知道岳满盈是个没用的。
这样头脑的人，都能顺风顺水锦衣玉食地过小半辈子。可自己呢。
她盘算着再助岳满盈捞回这条命，就当是对岳家尽了心。
然后，然后她要携恩图报，要回自己的身契，不再做丫鬟。
她要为自己挣一条命。
这晚，云昭莫名心潮澎拜，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在天将明时涌出几分困意，却又有丫鬟突然来敲门。
“云昭姑娘，老爷叫你！”
她立马惊醒，想着再稍稍眯一会儿就过去，哪知竟又睡过去了。
身旁云香不明状况，见云昭方才胡乱应了一声，然后睡得香甜，迟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试探着推醒她。
悬梁花木，乌色窗沿。
此处与平日里醒来后的场景大不同。
“啊！”
她清醒后连招呼也来不及打，穿上衣服赶忙冲了出去。
门板又被吹开，吹进缕缕凉风。
云香无奈地叹口气，下地关了门。
等云昭跑到府门前，岳峰和云梦已经带着几个仆从等在那儿了，府门前方停着辆豪华的马车，车夫也已经就了位。
她又重新打量一圈，发现云梦旁边栓着一匹没主的马，料想那马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于是鬼鬼祟祟地降低着存在感，从后方溜过去，翻身骑上。
云梦偏头问候：“总算来了。”
云昭问：“这是要做什么？”
云梦小声道：“给福阳县令行贿去。等老爷那边收拾完，咱们就出发。”
听着云梦毫不避讳的解释，云昭木着脑袋抿了抿唇：“这办法谁想的？”
“当然是老爷和少爷。”
合着这两个人叽叽咕咕半晚，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云昭不放心：“若是那县令不收呢？”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福阳县令八成不会收的。
云昭心道。
她犹豫片刻，终于牵动缰绳，从后方绕到了岳峰的那一侧：“少爷，福阳县令早与祁连度勾搭成奸，现在再想收买他重审，会不会太迟了。”
“若真重审，届时真相展露，祁连度必然鱼死网破，福阳县令未必能全身而退，这道理他自己很清楚，那县令油滑，绝不是不谨慎的人，若我们只用钱财贿赂，恐怕他不会为小姐翻案。”
岳峰也不知没听进去，愁眉不展，尽说些丧气的话：“满盈公然认罪画押，已经是把路走死了，便是那县令不通人情，我们也得试一试，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老爷在朝中可有旧友？”这是云昭早早酝酿的想法，“倘若有人能助我们上告，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岳峰没答话，望远的眼神有了聚焦。云昭寻过去，发现是岳员外跨出了大门，正一步步蹒跚着走向马车。
这样的身体，也真是难为他要赶那么远的路了。
“见过福阳县令再议。”岳峰对云昭扔下这么一句话后，驱马到岳永安身旁。
两人低声耳语几句，就见岳峰朝后面招招手，这便是吩咐大家启程。
他走在最前头，中间是马车，云昭和云梦收尾。
这会儿云梦笑嘻嘻地驾马凑过来：“他好像被你的质疑挫伤了。”
云昭狐疑地偏过头。
听语气，云梦像在嘲笑岳峰，但这样犀利的言辞连自己向来都不忍心用。
云梦挑挑眉：“看我做什么，你还不了解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吗？”
“而且府里近两年不景气，老爷的身子骨越来越差，早就没有心力去维护官场里的人脉了，少爷又是个绣花枕头立不起来，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个秀才也考不中，祖上的光环是半点也没继承下来。”
“他哪里是不想上告，只不过认定自己人微言轻，不会有大官肯卖他的面子，不肯去讨这个没趣罢了。”
她迎着云香的欲言又止，道：“我最近想通了很多事，已经不做此想了。”
云香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只道：“你也莫要怨怼她。缘分这种事谁说得准，什么人应该走到什么位子上，早有定数。若你能在半年前回府，云梦现在的待遇或许就该由你享用了。”
末了又为她叹了口气：“原也没规定姨娘只能有一位，只是恐叫人诟病家风，在少夫人未过门前，老爷绝不会允许少爷再纳妾。至于少夫人过门后……新人立威也要些年月，即便少爷有意，顾忌着少夫人，三年内也不会让你进门，可谁知几年后又是什么光景，你不如尽早放弃这份痴心，换个打算。”
这是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了，云昭感念在心，怔忪在原地。
心头涌上千思万绪想一吐为快。
暖色的烛火映得云香过分温柔，这两年她殚精竭虑，却时常力不从心，她恍然意识到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太久没有人以她自己的立场来考虑任何问题了。
从前和姐妹们相处的细节又一幕幕浮现出来。
她方才已经放弃了那份痴心，可因为云香的温柔，她莫名升起另一份痴心。
依靠男人能获得归宿吗？
不能的。
况且女子哪里比不得男子，要靠委身那些杂碎来获得栖身之地。
想到云香婚期将近，不好扫兴，云昭将话转了个弯：“自然要换个打算，只是我离府两年，愈发觉得不公，女子总比男子受限。就比如祁府姑爷，学识人品皆在下乘，甚至比不得你我，却因为是个男人便能混得风生水起，而我们空有见解，无人问津，只能因这世道受困于一方囹圄。”
她想找个出路，真正的出路。
而不是深究下去死路一条的平稳道路。
云昭越说声音越飘渺：“若女子能自己支起门户过日子……”
哪料云香忽然轻飘飘地冷哼一声：“女子当然有本事自己过日子，你瞧那些捧着贞节牌坊又是夫家死绝的女人，回不得娘家，哪个不是自己支着门户，是那群男人总像苍蝇一样糊在门外，不给女人安生，还要叫人调笑，寡妇门前是非多。”
“至于未婚女子都要嫁人，归根结底，也不过是那些心性邪恶的男人们不容女人偏离掌控，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笼着女人们逃脱不得，好占尽我们的便宜。”
云昭惊愕道：“你既然这样想，竟也会心甘情愿地同意成亲。”
“想得清楚又怎样。”云香不以为意，“我们一样在岳府做工，你运气好，做的都是些体面活儿，而我常年要与外家和小厮们打交道，对那群臭男人的嘴脸早就看清楚了。”
“我那未婚夫婿虽然木讷，可你若见多了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自然也能理解木讷之人的好处。至少他听话，能吃苦，我又不能真在娘家当一辈子老姑娘，遇上这样的，总比遇上那些没心肝的东西强百倍，没道理轻易放过。”
云昭沉默片刻，道：“你虽少言，却一直是心里最有数的，做人做事都妥帖。”
“和你相比，我那些小聪明有时就害人害己了。”云昭回忆着，“还记得两年前，员外不放心满盈小姐出嫁，嫌弃近身伺候的几个丫鬟不够稳重，叫夫人和少爷帮着挑个机灵些的去做陪嫁。”
“咱们收到风声的第一天，你就出个不大不小的差错叫管家训斥一番，直接被剔除了待选，我当时还没理解你的用意。直到我真去了祁府，处处受着钳制……”
“那时你还提点我，替人做活儿凡事不必出全力，可惜我当时做着被少爷收房的美梦不信这些，整日琢磨着怎么讨夫人欢心，自然对主家事事上心，好不容易得了认可，理所当然地被挑去做了陪嫁。”
“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昭本身也不愿意去祁府，脱离自己原本熟悉的生活环境，离开对自己有几分情意的少爷，到别人府上勾心斗角步步为营。
何况她对满盈小姐有种天然的嫌弃，觉得岳满盈头脑不灵光，像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坑货，谁不想要个省事儿的主子，离府陪嫁，云昭自然不愿意。
只不过当时她却唯恐夫人不悦，不敢明着拒绝，只是偷偷找到岳峰，希望他能主动到夫人面前求个情。
结果岳峰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说什么：“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以她的心智，又是远嫁，我实在不放心。”
“我知道你聪明，只有你肯帮衬她，她才能在祁家站稳脚跟。”
“这也是我父母的心头大患，你无需陪她太久，只等她在祁府安稳地生下个孩子，我必然接你回府。”
“若你替满盈安顿好了祁府的生活，你便是岳家的功臣，老爷夫人高看你，将来你跟了我，即便做妾，无论谁做少夫人，也万不敢给你受了委屈。”
话已至此，云昭不得不去。倒不是看中岳峰许诺的那些好，而是既然岳峰不肯以自己的名义留下她，那么她身为家奴，倘若不识抬举，留在府里也难有好日子过。
云昭还特意问岳峰：“先前夫人不是也中意云梦，怎么不用她去了呢。”
岳峰回答：“我母亲更属意你，再者云梦的属相与祁二相冲。”
呸，云昭腹诽。
夫人定是觉得云梦不如自己好拿捏，再不然就是担忧云梦貌美，一旦起了旁的心思再成为岳满盈的威胁。
现在想想，只怕那会儿岳峰和云梦就已经勾搭到一起去了，瞒着自己呢。
于是良辰吉日，云昭和另外两个丫鬟陪着满盈小姐上了花轿，开始了新的生活。
只是人和人的气场很奇妙，情绪是双向的，她看不惯岳满盈，岳满盈对她也不十分满意。好在岳满盈底色纯良，不至于对云昭刻意为难区别对待。
只是不可避免地，待另外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更亲厚一些。
殊不知在这祁府里，别院的刁难是云昭替她挡回去的，她自己不敢言说的委屈，是云昭替她找人来做主的，就连姑爷去偷吃花酒，也是云昭替其暗中恐吓的。
云昭忍着不痛快，想等岳满盈怀孕，自己也就有盼头了，哪知这对夫妻迟迟没有好消息。
等着等着，姑爷都进京赶考了。等着等着，姑爷中举了回家了。
再等等，满盈小姐居然进死牢了。
瞧吧，就知道岳满盈是个没用的。
这样头脑的人，都能顺风顺水锦衣玉食地过小半辈子。可自己呢。
她盘算着再助岳满盈捞回这条命，就当是对岳家尽了心。
然后，然后她要携恩图报，要回自己的身契，不再做丫鬟。
她要为自己挣一条命。
这晚，云昭莫名心潮澎拜，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在天将明时涌出几分困意，却又有丫鬟突然来敲门。
“云昭姑娘，老爷叫你！”
她立马惊醒，想着再稍稍眯一会儿就过去，哪知竟又睡过去了。
身旁云香不明状况，见云昭方才胡乱应了一声，然后睡得香甜，迟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试探着推醒她。
悬梁花木，乌色窗沿。
此处与平日里醒来后的场景大不同。
“啊！”
她清醒后连招呼也来不及打，穿上衣服赶忙冲了出去。
门板又被吹开，吹进缕缕凉风。
云香无奈地叹口气，下地关了门。
等云昭跑到府门前，岳峰和云梦已经带着几个仆从等在那儿了，府门前方停着辆豪华的马车，车夫也已经就了位。
她又重新打量一圈，发现云梦旁边栓着一匹没主的马，料想那马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于是鬼鬼祟祟地降低着存在感，从后方溜过去，翻身骑上。
云梦偏头问候：“总算来了。”
云昭问：“这是要做什么？”
云梦小声道：“给福阳县令行贿去。等老爷那边收拾完，咱们就出发。”
听着云梦毫不避讳的解释，云昭木着脑袋抿了抿唇：“这办法谁想的？”
“当然是老爷和少爷。”
合着这两个人叽叽咕咕半晚，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云昭不放心：“若是那县令不收呢？”
“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福阳县令八成不会收的。
云昭心道。
她犹豫片刻，终于牵动缰绳，从后方绕到了岳峰的那一侧：“少爷，福阳县令早与祁连度勾搭成奸，现在再想收买他重审，会不会太迟了。”
“若真重审，届时真相展露，祁连度必然鱼死网破，福阳县令未必能全身而退，这道理他自己很清楚，那县令油滑，绝不是不谨慎的人，若我们只用钱财贿赂，恐怕他不会为小姐翻案。”
岳峰也不知没听进去，愁眉不展，尽说些丧气的话：“满盈公然认罪画押，已经是把路走死了，便是那县令不通人情，我们也得试一试，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老爷在朝中可有旧友？”这是云昭早早酝酿的想法，“倘若有人能助我们上告，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岳峰没答话，望远的眼神有了聚焦。云昭寻过去，发现是岳员外跨出了大门，正一步步蹒跚着走向马车。
这样的身体，也真是难为他要赶那么远的路了。
“见过福阳县令再议。”岳峰对云昭扔下这么一句话后，驱马到岳永安身旁。
两人低声耳语几句，就见岳峰朝后面招招手，这便是吩咐大家启程。
他走在最前头，中间是马车，云昭和云梦收尾。
这会儿云梦笑嘻嘻地驾马凑过来：“他好像被你的质疑挫伤了。”
云昭狐疑地偏过头。
听语气，云梦像在嘲笑岳峰，但这样犀利的言辞连自己向来都不忍心用。
云梦挑挑眉：“看我做什么，你还不了解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吗？”
“而且府里近两年不景气，老爷的身子骨越来越差，早就没有心力去维护官场里的人脉了，少爷又是个绣花枕头立不起来，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个秀才也考不中，祖上的光环是半点也没继承下来。”
“他哪里是不想上告，只不过认定自己人微言轻，不会有大官肯卖他的面子，不肯去讨这个没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