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三人顺势看去,只见裴君南面红耳赤怒吼:“燕王是这么好高攀的?你这厮倒是无儿无女,偏要推我女儿入火坑,你休想!”

    裴君昭鄙夷地打量了裴君南一眼,冷笑道:“看大哥这意思,是想要整个裴家、柳家陪葬咯?我是无所谓,正好拜你所赐,我无儿无女的,一个人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只是大哥你,妻妾成群,儿女亦成群,到时候别不舍得!”

    裴君南被气得哑口无言,上前便要打裴君昭,被柳乘风厉声呵斥住:“放肆!你们当这里是哪里?要打滚出去打!”

    薛月气归气,但理智尚存,问道:“你母亲可有书信来?”

    闻言,裴君昭勉为其难地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由秦嬷嬷递给薛月过目。

    薛月对裴君南的母亲林氏,从无好感,对她一贯是怀揣着恶意。

    薛月以审视的心情,匆匆阅览了白氏写的信。

    白氏言辞恳切,再三保证,裴清宁的婚嫁一定由霁月山庄做主,裴家绝不插手。此次让裴清宁回去,就是走个过场。

    瞧着薛月神情缓和下来,柳乘风拿信去看……

    裴清宁回长安,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是关于赐婚……赐婚?

    不知怎的,柳乘风脑海中浮现出李仲言的模样……大手一挥,一掌拍散了一旁的红木方案,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玄青,送客!”他扬声说着,转眸又看向裴君南:“你既然能动,就回你的竹苑去!”

    说罢起身,怒气冲冲去往书斋。

    薛月懵然不知,俩人看的是同一封信,可为何柳乘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二位请!”玄青来得快,进来便请,气势汹汹的模样,似乎裴君昭敢说个“不”字,就会被一脚踹飞出去。

    裴君昭知道柳乘风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他家侍从这么霸道,倒是吓了一跳,忙起身,看向愁眉深锁的薛月:“薛大娘,您看这个事?”

    “回去等消息罢!”薛月看了俩兄弟一眼,又补充道:“你们回去吧!”

    待裴家兄弟二人互相责骂着离开,薛月这才前往书斋寻找柳乘风。

    裴清宁蹲得实在受不住,干脆坐在廊下隐蔽处,等薛月与秦嬷嬷出来,她才佯装刚来的样子,问:“阿婆,你要去哪儿呀?”

    薛月看到裴清宁,瞧她衣裳凌乱,裙角还未抚平,烦恼暂且抛开,笑道:“你这小机灵鬼,刚才的事听到了吧?走,我们去看看你阿翁发的哪门子疯!”

    裴清宁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仿佛刚才堂中争吵的事情,与她无关。

    去长安?回裴府?对于裴清宁来说,这机会来得正是时候!

    不过阿翁的确反常,裴清宁也好奇,便跟着去凑热闹。

    祖孙二人携手入书斋时,柳乘风正端坐于案前,用沉香粉打好一个祥云香印。

    裴清宁上前要帮忙点燃,柳乘风侧目,沉声道:“清宁,你回悠云阁去。”

    薛月拉着裴清宁:“有什么话就说,用不着避着我们清宁。”

    瞧裴清宁一副乖巧模样,默默坐着不插话,柳乘风才说道:“裴家早已式微,圣后怎会突然垂青?还赐礼?哼!不过是借口!所以我猜测,裴家这事,恐怕是仲言在推波助澜。仲言这孩子,实在鲁莽,怎么能将清宁卷入长安……”

    薛月仔细一想便猜测到几分,心生不悦:“仲言两年未归,长大了。这几日也不知他忙什么,总不见人影。”

    裴清宁心中咯噔一下,还真像是言哥哥会用的招数。

    只是,这样迫使自己去长安,实在是步险棋。但转念一想,李仲言这几日的态度,不像是要把自己推给什么燕王的样子……再回忆裴君昭的话,裴清宁寻到端倪之处。

    她佯装懵懂无知,道:“阿翁阿婆,据白叔父所言,圣后只是让白氏女入宫谢恩,并未言他。至于什么赐婚、燕王,都是白叔父的猜测而已。至于这位叔父为何作此猜测,清宁就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了。”

    柳乘风起了疑虑,思忖:燕王身份尊贵,长安城中遍地贵胄,裴家这类承袭爵位却无实职的官宦,一定是高攀不上。至于裴君昭,生性怪僻,也许是他多虑。只是,圣后此举透着古怪,难怪让人浮想联翩。皇家让世家女进宫面见,本就是心照不宣之举,若不是为了挑选赐婚,还能是选花魁状元?

    柳乘风捋了捋胡须,询问薛月的意见:“清宁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要不要先派人去长安查探一番?”

    “时间来不及。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更何况牵扯到宫里,不是那么好查探的。”

    薛月摇摇头,随后摸了摸裴清宁的脸颊,笑问:“小清宁,我问你,倘若此事,与仲言有关,而他的目的……”

    裴清宁拧着眉,语气坚定地回答:“攀龙附凤,与阿翁阿婆的教导背道而驰,亦不是清宁所想。清宁只想平平稳稳的生活,不愿意去趟富贵之家的浑水。这些暂且不说,只说言哥哥对阿翁阿婆敬重、对清宁爱护,想必不会以权势威逼。说不定呐,这事其实很简单。只是阿翁阿婆关心则乱,一时间难以接受。既然去长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清宁泰然处之,只能见招拆招了。”

    二老依旧忧心忡忡,对视一眼。

    薛月叹息,直觉此去长安一事,必定与李仲言有关,便把话摊开来说:“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仲言的心意显而易见,一味躲避也不是办法。总之,清宁,此次去长安,只是去谢个恩便罢了。那裴君南是个华而不实、只顾玩乐的纨绔子,是个靠不住的。倘若此行真与你的婚姻大事有关,切记有阿翁阿婆在,不要听信裴家人的话,更不要自己胡乱拿主意。”

    说着,薛月看向柳乘风,道:“不如让清宁回柳家住……”

    柳乘风不快,忙打断对方,“大哥年事已高,那几个子侄与我们不大走动,还是罢了。清宁还是跟着裴君南回去更好。他们父女多年不得相见,瞧那裴君南也良心未泯,必然会尽力护清宁周全。”

    薛月看不上裴君南,但仔细想来,也就只能依仗他了,便道:“那让裴君南来一趟吧!有些话,提前与他说了才好。”

    柳乘风点头答应,薛月才让秦嬷嬷去找裴君南过来。

    柳乘风看向裴清宁,道:“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事,不要闹小孩子脾气,知道吗?”

    薛月沉稳,见状打趣柳乘风:“你呀!看不出来咋们清宁是个有主意的?去长安这事,就当做历练吧!”

    裴清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开心道:“是呀!阿翁阿婆放宽心,清宁心中有数,不会任意妄为的。”

    一些要与裴君南说的话,薛月不想让裴清宁知道,便寻了借口让她回悠云阁。

    裴清宁也没有多想,不等裴君南来就先离开了。

    裴君南带着失而复得的心情来到书斋,欣喜入内,见柳乘风在把玩着一座青金石摆件,而薛月则在写信。

    二老各忙各的,裴君南倒也不拘束,找个位置坐下,为薛月磨墨,“岳丈岳母唤小婿回来,想必是有事要吩咐。”

    薛月顿了顿笔,道:“你住进来,也有几日。你应该明白,我们能和和气气地坐在这里与你说话,是看在清宁的份上。”

    “是,小婿明白。”

    薛月眸光深沉,缓缓道:“不怕实话与你说,当年柔儿的事情结束得草率,我们不信府衙给的结论,亲自去查验过,只是没有寻到任何可以推翻的痕迹。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了不把清宁牵扯进去,我们认了。我们只管一心一意培养、看顾好清宁,旁的恩怨,无谓纠缠。”

    说着,薛月微微哽咽。

    柳乘风放下手里的摆件,轻拍薛月的背以作安抚,开口道:“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我们可以让清宁跟着你回长安。等春日宴结束,你亲自送清宁回来。希望这次,你不要让我们失望。若清宁有什么闪失……”

    裴君南情绪激动,对二老道:“岳丈岳母放心,清宁不会有任何闪失!我裴君南发誓,一定护清宁周全,一定让她平平安安的。小婿绝对不辜负二老的嘱托。”

    柳乘风有千言万语,但此刻又不愿意多说,只道:“便再信你一次。等过了元正,你的伤也好些,再出发吧。”

    得到这句话,裴君南泪眼婆娑,郑重地再三承诺会看顾好裴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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