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彩楼依傍着曲水而建，二楼右首的紫气阁内，窗户开着，春风拂过，带着水汽铺面而来，让整个空间的空气变得湿漉漉的，好像那旖旎美人将将出浴的闺房，暧昧不明。
李仲言酒醉半酣，胡姬幼灵贴在一旁，专门为他斟酒。
只是李仲言的注意力不在胡姬身上，视线排查了一遍阁中的三四十人，依旧不见陆子商的身影，便招呼鱼子岑来问：“怎么，帖子没有交给子商？”
“晌午我去陆府了，只是他家仆人说家中主人外出了不在。那我有什么办法，只得将帖子交给门房了。不过我可是千叮万嘱，一定要将帖子交道陆子商手里！”鱼子岑神色迷茫，伸手将乐姬捞过来，又道：“喏，孙立宣都来了，想来陆子商没有公务在身，应该会来的。要不，我派个人去瞧瞧。”
李仲言点头同意，鱼子岑刚要叫贴身侍从过来，却见怀里的月姬作势起身，便道：“去哪儿？用不着你去跑腿。”
月姬轻笑：“什么呐？是我阿娘来了……”
顺着乐姬的手指望去，只见檀娘扭着过来。
鱼子岑张口便问：“怎么，来抢人呢？”
“今儿裴二郎不要您的月姬，且放宽心。”檀娘笑眯眯说着，目光落在一袭红衣的夕娘身上，指了指，道：“不过，一会儿要借郡王的夕娘过去应酬片刻。”
李仲言闻言，瞅了一眼在孙立宣、孙立成兄弟二人前面弹奏的夕娘，道：“裴二郎？他自己来的？叫上来与我们同乐吧！”
“人家带了一名精通琵琶的小娘子，单独要了一间房……”檀娘这话故意说给月姬听的，又道：“不过郡王的意思，奴会传达给裴二郎。至于他得不得空过来，就不好说了。”
月姬听来觉得奇怪：那裴君昭对自己的喜爱，比夕娘更甚。每次一来，都巴巴地要她去作陪……
如此想着，月姬努努嘴：“什么人竟比我厉害？阿娘听过那人弹奏不成？”
檀娘掩嘴轻笑：“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女儿，赌不赌？”
鱼子岑替月姬打抱不平：“赌就赌！我押月姬赢！”
一番策动，周边几个郎君都买了鱼子岑的面子，押月姬赢。
只有檀娘押了裴君昭这边，还问道：“郡王殿下，您要不要也参与一下？”
李仲言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心底的笑，睨了周围一圈，示意书童守静拿出一锭金子，乐道：“对不住了月姬。”
月姬委屈的哼哼几声，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檀娘朗声唤来一个姑娘，伏在耳边窸窸窣窣不知说什么。
看檀娘那必胜的模样，鱼子岑哼了一声，拉着月姬往外走：“走着，咋们去廊道上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郎君们见有好戏看，也纷纷跟了出去。
众人在廊道上坐下，探头看向一楼空堂，只见那个姑娘寻到前排的裴君昭，伏在耳边不知说什么。
楼下，裴清宁刚端起黑陶碗，被裴君昭一拉扯，酒水洒了一身，然后被糊里糊涂安置在一堆乐手之间。
手上被塞了一把琵琶之后，裴清宁终于爆发，气呼呼看着裴君昭：“你干嘛呀！看把我衣服弄得！”
裴君昭并未理会，而是向着周围的散客大喊：“谁打鼓厉害，上来吧！”
说罢，众人起哄，莫名其妙将气氛推向高处，也弄得裴清宁骑虎难下，只好安坐于乐师之间。
一名膀大腰圆的大汉跳上圆台，将上衣脱了随手一扔，拿起鼓棒蓄势待发。
看客之中的熟客有节奏的起哄：“裴郎、裴郎……”
“来个热闹的！”裴君昭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目光坚定朝乐手堆里喊了一句，然后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裴清宁暗自咒骂：他倒是顾着抢风头，把我当做免费的琵琶客了！
眼前的曲谱被一旁的年老胡琴手翻到了其中一页，裴清宁顺势看去，硬着头皮拨动琴弦，动作自如，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待裴清宁试完音，周边一圈安静下来，都看着中央的裴君昭。只有二楼廊道上，席地而坐的一排男女，看向裴清宁的方向。
月姬看不清侧身而立的琵琶手是何样貌，但见对方拨弄琴弦的架势，那样流畅自如，便知遇到高手了。
果然，一音定调。
月姬只见琵琶手扫了一眼曲谱，扬起手便施施然弹奏，之后再没看那曲谱。不仅如此，琵琶手音准无错漏的同时，还不忘时不时注意着鼓手的节奏，一班乐师在琵琶手与鼓手的引领下，配合得严丝合缝。
激烈高扬的曲调撩拨入耳，调动起舞者的情绪，再加上一圈客人的呐喊助阵，简直要将屋顶掀翻。
气氛热烈时，几名郎君与舞姬加入裴君昭，那踩踏的气势，快要将圆台踩踏。
楼上的檀娘一点不心疼，看得直乐。
尾声，裴清宁的手指拨动得只剩下残影，将乐曲推入最高潮，似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随后曲调变得开阔，以鼓点为基础，配合着胡琴，一曲终了。
只听鼓点琴声戛然而止，台上舞蹈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落下，众人意犹未尽。
“妙！妙！妙！”二楼的夕娘清脆的声音让众人回过味来，引得一阵自发地鼓掌叫好。
还是一楼的散客得劲儿，开怀大笑时，不忘扔了一地银钱。
裴清宁将琵琶还给乐手，趁人不注意，上前蹲地上捡钱。
裴君昭被人拥簇着正得意，一扭头见侄女那滑稽模样，笑道：“裴清宁，你这没出息的！”
楼上，李仲言惊得一口气上不来，暗骂裴君昭几遍，才气势汹汹冲下楼去。
一开始听到檀娘拱火，李仲言只是单纯联想到了裴清宁，一时高兴便落了定。裴清宁会出现在此地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决了。毕竟，他认定裴君南不会放任裴清宁出来瞎逛；而裴君昭作为长辈，也不会带着侄女胡来。
此时真听到裴清宁的名字，李仲言气不打一处来。
鱼子岑被李仲言吓到，正要追上去，被檀娘拦住：“不碍事的，让幼灵去瞧瞧。郎君们，这赌注……”
一群人唉声叹气，这才暂时忘了李仲言冲下去这茬儿。
楼下裴清宁拾得一把银钱，便塞给了一名舞姬。原是她一直惦记着刚才跳胡舞的舞姬，捡那钱也是为了借花献佛。
裴清宁正与舞姬姐姐相见恨晚时，只觉得自己腾空而起，已被人拦腰抱起，然后臀部被一支大手一拖，跃然于一人肩上……
那打鼓人仿佛遇到知音，激动地将裴清宁举到自己肩头坐稳，加入围着裴君昭正热闹的一班舞者。
这时欢快的丝竹又起，圆台上又开启了新一轮载歌载舞。
裴清宁位于高处，只觉得有趣，从一开始的惊慌，很快变得兴奋，眼睛眯做一条，清脆爽朗的笑声融进乐曲中。
只见李仲言没入人群中，一把将裴清宁从壮汉肩头抱下，一路健步离开圆台，往角落走去。
裴清宁先是惊呼一声，搂紧来人的脖颈，瞪大眼睛看清眼前人后，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盯着熟悉的下巴，半晌才磕磕绊绊道：“你，你，你……”
角落，将怀中人小心放下后，李仲言半蹲着欺压上前，带着怒意：“裴清宁，你玩儿傻了吧！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裴清宁缩了缩脖子，偏过脑袋，像练剑时偷懒被逮到的模样，心虚却嘴硬道：“你能来，我便不能来了？”
说罢，裴清宁硬气起来，扭头直视着对方：“对呀，你能来，我当然也能来了！我倒是不如你呢！看你这样子，倒是这里的常客呢！”
裴清宁刻意上下打量：李仲言金冠束发，身着乌梅紫色团花纹圆领胯袍，腰上系着小牛皮革带，带上还挂着金质令牌与几个玉牌香袋，俨然一副浪荡模样。
她的目光锁定那枚武陵字样的金牌，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李仲言轻咳一声，解释：“两年未归，总有些应酬。以后我不来便是。”
“爱来不来。”裴清宁扭脸看向裴君昭的方向，见对方俘获了一帮后生，此时正被人围着敬酒，完全没注意自己被人掳走，不禁汗颜。
再扭头，又对上李仲言的目光，裴清宁用手抵住对方的胸膛，拉远两人的距离，道：“那你继续应酬吧。”
李仲言招手，跟来的书童与幼灵一同上前。他未看两人，只吩咐道：“守静，去准备马车。”
“我是溜出来的，得和二叔一起回去。”裴清宁说得义正言辞：“不用你管我！”
李仲言不由分说，一把揽起裴清宁，带往走廊尽头处。
一楼除了供散客饮酒取乐的花厅，还设有一间一间用木板隔成的套间，专门供需要的客人留宿。
远远地，瞧见李仲言带着一名身着胡服的人没入套间，檀娘跟上来，掐了呆在原地的幼灵一把，面上露出不悦：“教你好好伺候着郡王，怎叫野游女拐跑了？”
“那不是什么游女。”幼灵喏喏道：“是刚才弹琵琶的乐师。”
“她啊……”
檀娘冷哼一声，那只带着三支金手镯的手一招，贴心的桃儿走到跟前，心照不宣道：“阿娘放心，女儿这便去看着，不叫上面的人发现不妥。”
若被有心人刻意编排传扬出去，说郡王抛下一班色艺双绝的乐师歌舞姬，只顾与一不知名游女打得火热，恐怕檀娘苦心营造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须知，这种玄而又玄的买卖，往往靠的就是这玄而又玄的声名了。
幼灵不知道檀娘的大道理，但她知道，若没有贵人抬举，只怕她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通间去了。
如此想着，幼灵跟上桃儿，一起朝套间走去。
李仲言酒醉半酣，胡姬幼灵贴在一旁，专门为他斟酒。
只是李仲言的注意力不在胡姬身上，视线排查了一遍阁中的三四十人，依旧不见陆子商的身影，便招呼鱼子岑来问：“怎么，帖子没有交给子商？”
“晌午我去陆府了，只是他家仆人说家中主人外出了不在。那我有什么办法，只得将帖子交给门房了。不过我可是千叮万嘱，一定要将帖子交道陆子商手里！”鱼子岑神色迷茫，伸手将乐姬捞过来，又道：“喏，孙立宣都来了，想来陆子商没有公务在身，应该会来的。要不，我派个人去瞧瞧。”
李仲言点头同意，鱼子岑刚要叫贴身侍从过来，却见怀里的月姬作势起身，便道：“去哪儿？用不着你去跑腿。”
月姬轻笑：“什么呐？是我阿娘来了……”
顺着乐姬的手指望去，只见檀娘扭着过来。
鱼子岑张口便问：“怎么，来抢人呢？”
“今儿裴二郎不要您的月姬，且放宽心。”檀娘笑眯眯说着，目光落在一袭红衣的夕娘身上，指了指，道：“不过，一会儿要借郡王的夕娘过去应酬片刻。”
李仲言闻言，瞅了一眼在孙立宣、孙立成兄弟二人前面弹奏的夕娘，道：“裴二郎？他自己来的？叫上来与我们同乐吧！”
“人家带了一名精通琵琶的小娘子，单独要了一间房……”檀娘这话故意说给月姬听的，又道：“不过郡王的意思，奴会传达给裴二郎。至于他得不得空过来，就不好说了。”
月姬听来觉得奇怪：那裴君昭对自己的喜爱，比夕娘更甚。每次一来，都巴巴地要她去作陪……
如此想着，月姬努努嘴：“什么人竟比我厉害？阿娘听过那人弹奏不成？”
檀娘掩嘴轻笑：“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女儿，赌不赌？”
鱼子岑替月姬打抱不平：“赌就赌！我押月姬赢！”
一番策动，周边几个郎君都买了鱼子岑的面子，押月姬赢。
只有檀娘押了裴君昭这边，还问道：“郡王殿下，您要不要也参与一下？”
李仲言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心底的笑，睨了周围一圈，示意书童守静拿出一锭金子，乐道：“对不住了月姬。”
月姬委屈的哼哼几声，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檀娘朗声唤来一个姑娘，伏在耳边窸窸窣窣不知说什么。
看檀娘那必胜的模样，鱼子岑哼了一声，拉着月姬往外走：“走着，咋们去廊道上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郎君们见有好戏看，也纷纷跟了出去。
众人在廊道上坐下，探头看向一楼空堂，只见那个姑娘寻到前排的裴君昭，伏在耳边不知说什么。
楼下，裴清宁刚端起黑陶碗，被裴君昭一拉扯，酒水洒了一身，然后被糊里糊涂安置在一堆乐手之间。
手上被塞了一把琵琶之后，裴清宁终于爆发，气呼呼看着裴君昭：“你干嘛呀！看把我衣服弄得！”
裴君昭并未理会，而是向着周围的散客大喊：“谁打鼓厉害，上来吧！”
说罢，众人起哄，莫名其妙将气氛推向高处，也弄得裴清宁骑虎难下，只好安坐于乐师之间。
一名膀大腰圆的大汉跳上圆台，将上衣脱了随手一扔，拿起鼓棒蓄势待发。
看客之中的熟客有节奏的起哄：“裴郎、裴郎……”
“来个热闹的！”裴君昭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目光坚定朝乐手堆里喊了一句，然后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裴清宁暗自咒骂：他倒是顾着抢风头，把我当做免费的琵琶客了！
眼前的曲谱被一旁的年老胡琴手翻到了其中一页，裴清宁顺势看去，硬着头皮拨动琴弦，动作自如，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待裴清宁试完音，周边一圈安静下来，都看着中央的裴君昭。只有二楼廊道上，席地而坐的一排男女，看向裴清宁的方向。
月姬看不清侧身而立的琵琶手是何样貌，但见对方拨弄琴弦的架势，那样流畅自如，便知遇到高手了。
果然，一音定调。
月姬只见琵琶手扫了一眼曲谱，扬起手便施施然弹奏，之后再没看那曲谱。不仅如此，琵琶手音准无错漏的同时，还不忘时不时注意着鼓手的节奏，一班乐师在琵琶手与鼓手的引领下，配合得严丝合缝。
激烈高扬的曲调撩拨入耳，调动起舞者的情绪，再加上一圈客人的呐喊助阵，简直要将屋顶掀翻。
气氛热烈时，几名郎君与舞姬加入裴君昭，那踩踏的气势，快要将圆台踩踏。
楼上的檀娘一点不心疼，看得直乐。
尾声，裴清宁的手指拨动得只剩下残影，将乐曲推入最高潮，似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随后曲调变得开阔，以鼓点为基础，配合着胡琴，一曲终了。
只听鼓点琴声戛然而止，台上舞蹈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落下，众人意犹未尽。
“妙！妙！妙！”二楼的夕娘清脆的声音让众人回过味来，引得一阵自发地鼓掌叫好。
还是一楼的散客得劲儿，开怀大笑时，不忘扔了一地银钱。
裴清宁将琵琶还给乐手，趁人不注意，上前蹲地上捡钱。
裴君昭被人拥簇着正得意，一扭头见侄女那滑稽模样，笑道：“裴清宁，你这没出息的！”
楼上，李仲言惊得一口气上不来，暗骂裴君昭几遍，才气势汹汹冲下楼去。
一开始听到檀娘拱火，李仲言只是单纯联想到了裴清宁，一时高兴便落了定。裴清宁会出现在此地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决了。毕竟，他认定裴君南不会放任裴清宁出来瞎逛；而裴君昭作为长辈，也不会带着侄女胡来。
此时真听到裴清宁的名字，李仲言气不打一处来。
鱼子岑被李仲言吓到，正要追上去，被檀娘拦住：“不碍事的，让幼灵去瞧瞧。郎君们，这赌注……”
一群人唉声叹气，这才暂时忘了李仲言冲下去这茬儿。
楼下裴清宁拾得一把银钱，便塞给了一名舞姬。原是她一直惦记着刚才跳胡舞的舞姬，捡那钱也是为了借花献佛。
裴清宁正与舞姬姐姐相见恨晚时，只觉得自己腾空而起，已被人拦腰抱起，然后臀部被一支大手一拖，跃然于一人肩上……
那打鼓人仿佛遇到知音，激动地将裴清宁举到自己肩头坐稳，加入围着裴君昭正热闹的一班舞者。
这时欢快的丝竹又起，圆台上又开启了新一轮载歌载舞。
裴清宁位于高处，只觉得有趣，从一开始的惊慌，很快变得兴奋，眼睛眯做一条，清脆爽朗的笑声融进乐曲中。
只见李仲言没入人群中，一把将裴清宁从壮汉肩头抱下，一路健步离开圆台，往角落走去。
裴清宁先是惊呼一声，搂紧来人的脖颈，瞪大眼睛看清眼前人后，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盯着熟悉的下巴，半晌才磕磕绊绊道：“你，你，你……”
角落，将怀中人小心放下后，李仲言半蹲着欺压上前，带着怒意：“裴清宁，你玩儿傻了吧！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裴清宁缩了缩脖子，偏过脑袋，像练剑时偷懒被逮到的模样，心虚却嘴硬道：“你能来，我便不能来了？”
说罢，裴清宁硬气起来，扭头直视着对方：“对呀，你能来，我当然也能来了！我倒是不如你呢！看你这样子，倒是这里的常客呢！”
裴清宁刻意上下打量：李仲言金冠束发，身着乌梅紫色团花纹圆领胯袍，腰上系着小牛皮革带，带上还挂着金质令牌与几个玉牌香袋，俨然一副浪荡模样。
她的目光锁定那枚武陵字样的金牌，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李仲言轻咳一声，解释：“两年未归，总有些应酬。以后我不来便是。”
“爱来不来。”裴清宁扭脸看向裴君昭的方向，见对方俘获了一帮后生，此时正被人围着敬酒，完全没注意自己被人掳走，不禁汗颜。
再扭头，又对上李仲言的目光，裴清宁用手抵住对方的胸膛，拉远两人的距离，道：“那你继续应酬吧。”
李仲言招手，跟来的书童与幼灵一同上前。他未看两人，只吩咐道：“守静，去准备马车。”
“我是溜出来的，得和二叔一起回去。”裴清宁说得义正言辞：“不用你管我！”
李仲言不由分说，一把揽起裴清宁，带往走廊尽头处。
一楼除了供散客饮酒取乐的花厅，还设有一间一间用木板隔成的套间，专门供需要的客人留宿。
远远地，瞧见李仲言带着一名身着胡服的人没入套间，檀娘跟上来，掐了呆在原地的幼灵一把，面上露出不悦：“教你好好伺候着郡王，怎叫野游女拐跑了？”
“那不是什么游女。”幼灵喏喏道：“是刚才弹琵琶的乐师。”
“她啊……”
檀娘冷哼一声，那只带着三支金手镯的手一招，贴心的桃儿走到跟前，心照不宣道：“阿娘放心，女儿这便去看着，不叫上面的人发现不妥。”
若被有心人刻意编排传扬出去，说郡王抛下一班色艺双绝的乐师歌舞姬，只顾与一不知名游女打得火热，恐怕檀娘苦心营造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须知，这种玄而又玄的买卖，往往靠的就是这玄而又玄的声名了。
幼灵不知道檀娘的大道理，但她知道，若没有贵人抬举，只怕她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通间去了。
如此想着，幼灵跟上桃儿，一起朝套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