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间内，灯火昏暗。
李仲言的目光却似寒冬里的冰锥，直直朝自己扎来，裴清宁只好识相地抿住嘴，不敢发表意见。
李仲言没好气地环顾一圈，朝外嚷道：“拿一套干净衣裳进来。”
裴清宁试图缓和气氛，笑眯眯问：“言哥哥怎知外边人有候着？你的小童不是出去套车了？”
李仲言一手捏住裴清宁的下巴，一手用衣袖擦眼前人的脸颊，嫌弃道：“你看看，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有小娘子的样子。在这儿乖乖换身衣裳便跟我回去！”
许是半日又哭又闹，再加上刚才沾上的酒渍，裴清宁脸上的花纹堪比小狸奴。
衣袖在脸上胡乱地蹭，裴清宁表情狰狞地躲闪，嘴巴似一颗鸡蛋的形状，愤愤道：“李仲言，你放开我！多管闲事！”
李仲言只觉得脸上一痛，脸颊肉被人死死扯住：“你还敢还手。”
两人拉扯在一处，一副要争个高低的模样。
裴清宁整个人扑上去，也不知李仲言是不是故意的，竟身娇体弱的被轻易压制在地。
裴清宁露出胜利的笑容，使劲儿揉捏倒在地上人的脸，咬牙切齿道：“我凭什么不敢还手！我都不嫌弃你一身酒气，你还嫌弃我……”
话音未落，裴清宁腰上一沉，落入一个怀抱。
裴清宁腰背被死死扣住，下巴磕在李仲言的锁骨上，耳边夹杂着喧闹声传来沉沉的声音：“消停一会儿吧。”
裴清宁察觉到腰腹部贴着几件硬物，一边撇开脸看向糊着纸的木门，一边挣扎着用手撑在李仲言的胸膛上，道：“有的是愿意让你轻薄的人，你且找她们去。快放开我！”
“胡说什么。”李仲言蹙眉，向门口看去，有人影缓缓靠近，手上松了松，正好留出余地让裴清宁活动。
纸张透出桃儿与幼灵模糊的样子，随后是询问声：“郡王，衣裳找来了，奴给您送进来？”
裴清宁挣扎的间隙，一手往下摸去，凭借着触感，悄悄将李仲言腰带上挂着的金令牌握住。
李仲言揽着怀中人起身，顺势松开手，朝外边道：“进来。”
桃儿推门而入，目光暧昧流传在姿态各异的两人之间。
幼灵倒是恭敬，道：“奴照着小娘子的身形，寻了一套新裁制的衣裙，郡王看看可还喜欢？”
“不劳烦两位娘子和郡王，在下告辞！”裴清宁将手里的东西收入袖中，扔下一句话便离开套间。
桃儿微微诧异，与幼灵交换一个眼神，追了出去。
李仲言满面春风，眼中满是笑容，低头拂了拂残留的酒渍，起身跟了出去。遥遥地，见裴君昭寻到裴清宁，一副焦急模样，李仲言暂且安心，带着幼灵则身回了二楼。
裴君昭话语含糊，看着是将要酩酊大醉的模样。
裴清宁让桃儿搀扶着裴君昭，然后做出为难的样子，道：“上面的人看见我了，要我去说说话。”
裴君昭一拍脑门：“对呀，他也来了！你们毕竟是师兄妹，去吧去吧！一会儿便回来找我，切记莫要乱走乱看！”
“知道了！”裴清宁紧紧握着令牌没入喧闹的人群中，趁裴君昭不注意，改变方向，并未去往楼上，而是悄悄离开了环彩楼。
骑马离开平康坊后，裴清宁按照长安坊图的线路，准确地来到了万年县县衙。
稍微整理好衣袍后，裴清宁拿出黄灿灿的令牌，底气十足亮给门子看：“我奉命前来调阅案牍。”
门子瞧着裴清宁眼生，而且正是节下，也入夜了……种种迹象表明，裴清宁可疑，但又碍着此人有武陵郡王的令牌，不好得罪，便道：“待小人去请示什长，请在此稍后。”
裴清宁暗道：武陵郡王的令牌都不好使啊？
“事急从权，你且让我进去！”裴清宁厉声唤住门子，眼神冷下来：“等你一级一级请示，坏了郡王好事，谁来承担！”
说罢，裴清宁拨开门子，大步流星朝里走去，嘴里还叫嚷道：“大过节的你以为我想来呀！正喝着酒呢，被派了这差事……案牍库在哪儿？”
门子朝同僚使了个眼色后，跟上裴清宁，道：“在左边，直走尽头。平日里都是齐郎君替郡王走动，今日怎的派……姐姐来了？”
许多高门的女眷时新着胡服，偶尔也会替主人出门办事。派个女子来，不算奇怪，但门子这一问，有试探的意思。
“正是因为齐寒、齐炎两位哥哥事忙，这才轮到我呢！”裴清宁面不改色，摆摆手道：“我自己过去便是，你且去忙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门子这才稍微打消疑虑，嘱咐一番，则身回了门房处。
案牍库内，月影的冷光隐隐约约映在案牍架上。
窗前，有一男子负手而立，几片树影落在他脸上，那双似夜深沉的眼眸，正在凝望天际间的上弦月。
清幽的氛围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破，男子适才回过神。他以为是巡夜的当值小吏，等待着对方的询问。
木门另一端，裴清宁摸索着来到案牍库门前，手指拉住门环，轻易便推开了门，暗道：怎么没锁门？县衙不至于这么疏漏吧？
带着疑惑，悄悄遛进去，然后利落关上门，裴清宁摸黑朝前两步，绕过一座案牍架，借着月光环顾一圈，小声询问：“请问有人吗？”
没见人影，也没有回答，裴清宁壮着胆子，快速在一架一架案牍库前寻找。
只是月影稀薄，裴清宁不大看得清，只得全神贯注，眯着眼睛寻找，未注意暗处有一人正盯着自己。
裴清宁很快发现案牍排放的规律，不一时，便在角落发现十年前长安城郊的案牍。
正高兴时，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裴清宁暗道不妙，看来她的身份要被人戳穿了。不愧是万年县，天子脚下，普通小吏也有这洞察力与责任心。
正欲编排着要怎样蒙混过关时，隐藏至暗处的男子走了出来。
一道身影掠过时，裴清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强行咽住惊叫。
裴清宁的视线追随着男子，直到男子吹亮了一只火折子，点亮了一支烛台。跳动的烛火照映在男子脸上，裴清宁这才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门口处，是小吏的询问：“小人见里边是暗的，特来巡查。只有您一人？”
陆子商温润沉静的声音：“正巧一阵风过来，将烛火吹灭了。刚找到火折子……哦，郡王的人也在，等她调阅清楚案牍，我们便走。”
“好说好说，您有事招呼便是。”说罢，小吏离开，不忘低声数落跟来的门子：“好在陆郎君识得郡王府上的人，否则无故冲撞了，怎么交代？”
紧接着，门被合上，外边的声音若有若无直到消失。
裴清宁想了许多说辞，可一对上陆子商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还是抛到九霄云外，傻傻道：“陆大哥，真巧，您也在这儿。”
陆子商端着烛台，默不作声将稍显狼狈的女子打量一遍，道：“清宁妹妹，你是从环彩楼过来的？”
裴清宁老实巴交地点头，觉得不对，又道：“你怎么知道？”
“满身酒气。”陆子商面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还有这招摇的令牌。你可知，若仲言兄发现令牌不见了，会怎样？”
裴清宁笃定李仲言不会将自己怎么，闻言挤出端庄的笑容，想要在陆子商面前找回些形象，认真道：“可否借烛火一用？”
陆子商端着烛台，并未递过去，而是引着对方一道蹲到角落。
借着烛火的光，裴清宁很快找到关于白岩庄案件的信息。果然，案牍上只是寥寥几笔，粗略记载了白岩庄一家误食毒菌灭门一案：判定为非人为致死。
如料想那样，裴清宁并未觉得失落，而是仔细将所有经手人的名字都记下，然后歪着脑袋问：“陆大哥，县衙人员名单去哪里找？吏部的……”
陆子商鼻腔全是裴清宁身上的味道，一种清香、酒香与尘土的混合。他避开对方的目光，道：“凭仲言的令牌，可进不去吏部司。”
裴清宁并未纠缠询问到底，抓紧时间，起身又往案牍架上一排一排看去。
陆子商紧紧跟着，看着对方微微凌乱的发髻，突然知晓了对方的目的，便走上前，从高处取下一卷案牍。
裴清宁微微诧异，直直看向陆子商递给自己的本子：玉熙山庄事件的卷宗。
“多谢。”裴清宁接过来，席地而坐，一字不漏看了三遍，直到将卷宗上的一字一句都记在心头，这才合上交给对方：“陆大哥，能否帮我放回去？太高了。”
“嗯。”陆子商一踮脚，又将卷宗放回原处。
裴清宁脑海中忍不住一遍遍还原出事件始末，亡灵们生前的一幕跃然于心头，心情一下子荡到谷底。
陆子商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静静陪伴在一旁，一起离开县衙。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微妙。
将要分道扬镳，陆子商才开口：“我送你。”
裴清宁似一只霜打过的茄子，萎靡不振地牵着马。
陆子商的声音伴随着清风传来：“开心点！最起码，亲眼看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卷宗！若真有冤情，抽丝剥茧细细推演，总能发现破绽。”
抬眸对上对方温暖似骄阳的笑容，裴清宁深呼一口气，好像又活了过来，重重地点头。
陆子商利落上马，道：“走吧，我同你一道过去。正好仲言相邀，现下得空了，没道理失约。”
李仲言的目光却似寒冬里的冰锥，直直朝自己扎来，裴清宁只好识相地抿住嘴，不敢发表意见。
李仲言没好气地环顾一圈，朝外嚷道：“拿一套干净衣裳进来。”
裴清宁试图缓和气氛，笑眯眯问：“言哥哥怎知外边人有候着？你的小童不是出去套车了？”
李仲言一手捏住裴清宁的下巴，一手用衣袖擦眼前人的脸颊，嫌弃道：“你看看，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有小娘子的样子。在这儿乖乖换身衣裳便跟我回去！”
许是半日又哭又闹，再加上刚才沾上的酒渍，裴清宁脸上的花纹堪比小狸奴。
衣袖在脸上胡乱地蹭，裴清宁表情狰狞地躲闪，嘴巴似一颗鸡蛋的形状，愤愤道：“李仲言，你放开我！多管闲事！”
李仲言只觉得脸上一痛，脸颊肉被人死死扯住：“你还敢还手。”
两人拉扯在一处，一副要争个高低的模样。
裴清宁整个人扑上去，也不知李仲言是不是故意的，竟身娇体弱的被轻易压制在地。
裴清宁露出胜利的笑容，使劲儿揉捏倒在地上人的脸，咬牙切齿道：“我凭什么不敢还手！我都不嫌弃你一身酒气，你还嫌弃我……”
话音未落，裴清宁腰上一沉，落入一个怀抱。
裴清宁腰背被死死扣住，下巴磕在李仲言的锁骨上，耳边夹杂着喧闹声传来沉沉的声音：“消停一会儿吧。”
裴清宁察觉到腰腹部贴着几件硬物，一边撇开脸看向糊着纸的木门，一边挣扎着用手撑在李仲言的胸膛上，道：“有的是愿意让你轻薄的人，你且找她们去。快放开我！”
“胡说什么。”李仲言蹙眉，向门口看去，有人影缓缓靠近，手上松了松，正好留出余地让裴清宁活动。
纸张透出桃儿与幼灵模糊的样子，随后是询问声：“郡王，衣裳找来了，奴给您送进来？”
裴清宁挣扎的间隙，一手往下摸去，凭借着触感，悄悄将李仲言腰带上挂着的金令牌握住。
李仲言揽着怀中人起身，顺势松开手，朝外边道：“进来。”
桃儿推门而入，目光暧昧流传在姿态各异的两人之间。
幼灵倒是恭敬，道：“奴照着小娘子的身形，寻了一套新裁制的衣裙，郡王看看可还喜欢？”
“不劳烦两位娘子和郡王，在下告辞！”裴清宁将手里的东西收入袖中，扔下一句话便离开套间。
桃儿微微诧异，与幼灵交换一个眼神，追了出去。
李仲言满面春风，眼中满是笑容，低头拂了拂残留的酒渍，起身跟了出去。遥遥地，见裴君昭寻到裴清宁，一副焦急模样，李仲言暂且安心，带着幼灵则身回了二楼。
裴君昭话语含糊，看着是将要酩酊大醉的模样。
裴清宁让桃儿搀扶着裴君昭，然后做出为难的样子，道：“上面的人看见我了，要我去说说话。”
裴君昭一拍脑门：“对呀，他也来了！你们毕竟是师兄妹，去吧去吧！一会儿便回来找我，切记莫要乱走乱看！”
“知道了！”裴清宁紧紧握着令牌没入喧闹的人群中，趁裴君昭不注意，改变方向，并未去往楼上，而是悄悄离开了环彩楼。
骑马离开平康坊后，裴清宁按照长安坊图的线路，准确地来到了万年县县衙。
稍微整理好衣袍后，裴清宁拿出黄灿灿的令牌，底气十足亮给门子看：“我奉命前来调阅案牍。”
门子瞧着裴清宁眼生，而且正是节下，也入夜了……种种迹象表明，裴清宁可疑，但又碍着此人有武陵郡王的令牌，不好得罪，便道：“待小人去请示什长，请在此稍后。”
裴清宁暗道：武陵郡王的令牌都不好使啊？
“事急从权，你且让我进去！”裴清宁厉声唤住门子，眼神冷下来：“等你一级一级请示，坏了郡王好事，谁来承担！”
说罢，裴清宁拨开门子，大步流星朝里走去，嘴里还叫嚷道：“大过节的你以为我想来呀！正喝着酒呢，被派了这差事……案牍库在哪儿？”
门子朝同僚使了个眼色后，跟上裴清宁，道：“在左边，直走尽头。平日里都是齐郎君替郡王走动，今日怎的派……姐姐来了？”
许多高门的女眷时新着胡服，偶尔也会替主人出门办事。派个女子来，不算奇怪，但门子这一问，有试探的意思。
“正是因为齐寒、齐炎两位哥哥事忙，这才轮到我呢！”裴清宁面不改色，摆摆手道：“我自己过去便是，你且去忙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门子这才稍微打消疑虑，嘱咐一番，则身回了门房处。
案牍库内，月影的冷光隐隐约约映在案牍架上。
窗前，有一男子负手而立，几片树影落在他脸上，那双似夜深沉的眼眸，正在凝望天际间的上弦月。
清幽的氛围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破，男子适才回过神。他以为是巡夜的当值小吏，等待着对方的询问。
木门另一端，裴清宁摸索着来到案牍库门前，手指拉住门环，轻易便推开了门，暗道：怎么没锁门？县衙不至于这么疏漏吧？
带着疑惑，悄悄遛进去，然后利落关上门，裴清宁摸黑朝前两步，绕过一座案牍架，借着月光环顾一圈，小声询问：“请问有人吗？”
没见人影，也没有回答，裴清宁壮着胆子，快速在一架一架案牍库前寻找。
只是月影稀薄，裴清宁不大看得清，只得全神贯注，眯着眼睛寻找，未注意暗处有一人正盯着自己。
裴清宁很快发现案牍排放的规律，不一时，便在角落发现十年前长安城郊的案牍。
正高兴时，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裴清宁暗道不妙，看来她的身份要被人戳穿了。不愧是万年县，天子脚下，普通小吏也有这洞察力与责任心。
正欲编排着要怎样蒙混过关时，隐藏至暗处的男子走了出来。
一道身影掠过时，裴清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强行咽住惊叫。
裴清宁的视线追随着男子，直到男子吹亮了一只火折子，点亮了一支烛台。跳动的烛火照映在男子脸上，裴清宁这才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门口处，是小吏的询问：“小人见里边是暗的，特来巡查。只有您一人？”
陆子商温润沉静的声音：“正巧一阵风过来，将烛火吹灭了。刚找到火折子……哦，郡王的人也在，等她调阅清楚案牍，我们便走。”
“好说好说，您有事招呼便是。”说罢，小吏离开，不忘低声数落跟来的门子：“好在陆郎君识得郡王府上的人，否则无故冲撞了，怎么交代？”
紧接着，门被合上，外边的声音若有若无直到消失。
裴清宁想了许多说辞，可一对上陆子商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还是抛到九霄云外，傻傻道：“陆大哥，真巧，您也在这儿。”
陆子商端着烛台，默不作声将稍显狼狈的女子打量一遍，道：“清宁妹妹，你是从环彩楼过来的？”
裴清宁老实巴交地点头，觉得不对，又道：“你怎么知道？”
“满身酒气。”陆子商面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还有这招摇的令牌。你可知，若仲言兄发现令牌不见了，会怎样？”
裴清宁笃定李仲言不会将自己怎么，闻言挤出端庄的笑容，想要在陆子商面前找回些形象，认真道：“可否借烛火一用？”
陆子商端着烛台，并未递过去，而是引着对方一道蹲到角落。
借着烛火的光，裴清宁很快找到关于白岩庄案件的信息。果然，案牍上只是寥寥几笔，粗略记载了白岩庄一家误食毒菌灭门一案：判定为非人为致死。
如料想那样，裴清宁并未觉得失落，而是仔细将所有经手人的名字都记下，然后歪着脑袋问：“陆大哥，县衙人员名单去哪里找？吏部的……”
陆子商鼻腔全是裴清宁身上的味道，一种清香、酒香与尘土的混合。他避开对方的目光，道：“凭仲言的令牌，可进不去吏部司。”
裴清宁并未纠缠询问到底，抓紧时间，起身又往案牍架上一排一排看去。
陆子商紧紧跟着，看着对方微微凌乱的发髻，突然知晓了对方的目的，便走上前，从高处取下一卷案牍。
裴清宁微微诧异，直直看向陆子商递给自己的本子：玉熙山庄事件的卷宗。
“多谢。”裴清宁接过来，席地而坐，一字不漏看了三遍，直到将卷宗上的一字一句都记在心头，这才合上交给对方：“陆大哥，能否帮我放回去？太高了。”
“嗯。”陆子商一踮脚，又将卷宗放回原处。
裴清宁脑海中忍不住一遍遍还原出事件始末，亡灵们生前的一幕跃然于心头，心情一下子荡到谷底。
陆子商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静静陪伴在一旁，一起离开县衙。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微妙。
将要分道扬镳，陆子商才开口：“我送你。”
裴清宁似一只霜打过的茄子，萎靡不振地牵着马。
陆子商的声音伴随着清风传来：“开心点！最起码，亲眼看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卷宗！若真有冤情，抽丝剥茧细细推演，总能发现破绽。”
抬眸对上对方温暖似骄阳的笑容，裴清宁深呼一口气，好像又活了过来，重重地点头。
陆子商利落上马，道：“走吧，我同你一道过去。正好仲言相邀，现下得空了，没道理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