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十一
眼前站着的居然是又一名女将军，二人见状，不由得面露疑色，又有那么一点点的茫然，只能面面相觑。
“你是……”
“裴十一。”
她倒是不慌不忙，坦然开口的同时，已率先恭敬地朝冷月行了一个军礼，只这一下，俨然让人感到一股豪放之气从她的身上应时而生。
观其装束，当也是玄甲军中的什么将官，冷月在深感意外，玄甲军中居然还有女将的同时，趁机又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她的年龄当同自己相仿，人也出落得干练而精神，虽然右侧脸颊上留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疤，但不可否认，她笑起来依旧很好看。
“裴将军前来，是有何事？”
“末将不敢，领广平王殿下之命，与将军同赴长安。”
短短的几句对话，让冷月心中顷刻了然——李俶不仅同意她回去，还特意派了一名将官同行——这份人情，冷月记下了。
随后，她仔细询问了裴十一在军中供职的情况，念及自己的部下都是新组建起来的，彼此之间既没有默契又缺乏信任，加之没有怎么同他们混熟就又被派来朔方。种种因素考虑下来，冷月决定培养自己的“亲信”。她让裴十一在自己的身边做副将。
当然，这还只是裴十一给冷月的第一印象，感觉很舒服，宛若三月的春花，明媚却庄重。她眼下缺人，且有信心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与裴十一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比起营中的大老爷，女人对她而言才更可靠一些。
所以，她还需得尽快了解裴十一。
“裴……姑娘……”冷月想要问她些什么，可没想到开口便成了问题。她手下将士无数，女将倒是破天荒头一次，况且如此容颜的姑娘，她委实不忍心像呼唤那些老爷们一般称呼她。
“将军唤我十一便好。”许是知道冷月纠结何为，裴十一贴身在侧主动解围，还不忘冲冷月咧嘴一笑。
冷月见她如此这般俏皮模样，也笑了，她暗中思忖：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但同时，又不免疑惑：她究竟真正涉足这个乱世了吗？毕竟，自己身边人都是……那种状态的。
“将军，可是明日动身？”裴十一在冷月刚刚神游的时间里，已经把她们收拾东西的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还推算出了她们的行动时间。
“嗯，明早动身。”冷月笑答，心中又忍不住夸赞道：她倒果真机灵得很。
翌日，大漠的夜风尚未停息，三人便动身而去。苏文远一边走，一边将一颗药丸装进瓷瓶递给冷月。冷月接在手中——当真还是那保命的玩意儿，然而她这次却并没有急于将药收起来，而是以一种令人一时难解的眼神盯着苏文远看。
苏文远假装没有看见，继续迎着东方的霞光万道，默默地走着，可是冷月的目光就像一根根带刺的茅草，刺得他在马背上也坐立难安。
无奈，他投降了，只好又用另一个瓷瓶装了一颗，递给了裴十一。
冷月这才放过苏文远，偏开他的背影，给了在另一边的裴十一一抹狡黠的笑。
“将军，您不厚道。”苏文远假意不满，心中却跟着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冷月此刻是开怀的——片刻也好。
“将军，我……”
“没有人的时候，不必客气了，叫我冷月。”冷月朝她淡淡地一笑道，“当然，苏文远亦不是外人。”
“遵命，冷月……姐！”裴十一刻意在后面重重地咬出一个“姐”字，冷月果然诧异地朝她看去，她却把头朝苏文远那边一扬，“他说的，你应该比我大。”
冷月悠悠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却仿佛能把人吃了一般地看向那边的“罪魁祸首”，苏文远只得又装疯卖傻。
“冷月姐，那个……你们是……情缘？”
“不是。”
“那是普通朋友？”
这个问题问得，冷月居然心尖一颤，她无辜地回过头来，模样有些难为情：
“好像……也……不是很普通。”
说完这句话，冷月一边暗暗地叫骂这姑娘怎的如此八卦，一边往前快走了两步，身后的苏文远却在无人注意中浅笑起来。
“冷月姐，我想问，咱们此去的第一站，具体是什么地方？”
冷月带着两个人走了近一日，裴十一终于问了一个让她一直担忧的问题。
这次房绾将大军分成了三路：杨希文率南军，刘贵哲率中军，李光进率北军分别自宜寿、武功、奉天进军。
这杨希文和刘贵哲冷月见过几次，他们身上透着一种令她颇为厌恶的气息，人品也不怎么样；李光进是李光弼的胞弟，冷月虽然没有见过，但因了李光弼的为人，她倒也乐意在心里高看李光进两眼。
马璘这次应是随中军出发的，所以这第一站，当去武功。
“从这里至武功，一路上确实危险重重啊！”裴十一如是说，连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冷月本是纠心，担心这次战斗，马璘同王铁牛等人会栽在刘贵哲的手里，可此时看到一路都活泼好动的裴十一突然凝重起来的模样，居然有那么一丝想笑——果然以后不能“以貌取人”了。
“所以此行，还是辛苦裴将军了，不能在朔方求得寸安。”
苏文远本想安慰裴十一，也开口说道，不想她却彻底颓了神色，情绪低沉了下来：
“苏先生此言差矣，其实朔方……早已不安全了。”
“此话怎说？”冷月仿佛被人敲响了警钟一般，迫不及待地问。
“早在八月上旬，叛将史思明就攻入了常山，随后又下了清河郡、博平郡、饶阳郡……饶阳郡裨将张兴，也被史思明用锯活生生分了尸……”说到此处，裴十一陡然红了眼眶，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唇，继续道，“叛军每破一城，就将城中洗劫一空，男人、女人、老人、孩童……”
“所以很快，兵锋将直指朔方！”
“嗯！”
冷月万万没想到，养伤期间的须臾岁月，竟然仿若沧海变迁。她紧握缰绳的手不自觉地发力，居然勒得踏雪发出一声长鸣……
到底是心中装了太多的东西，他们的行程不慢，以至于错过了宿头。冷月从马背上望去，遥见路口有一土地庙，便打算去那里过夜。
“会不会太危险了？人常说，‘宁宿荒坟，不住庙宇’，况且又是……”
“一般土匪，倒不奈何，要是在外遇到叛军才更麻烦。”
冷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两人，算是回答裴十一的问题，随后，三人便朝着土地庙而去。
“你是……”
“裴十一。”
她倒是不慌不忙，坦然开口的同时，已率先恭敬地朝冷月行了一个军礼，只这一下，俨然让人感到一股豪放之气从她的身上应时而生。
观其装束，当也是玄甲军中的什么将官，冷月在深感意外，玄甲军中居然还有女将的同时，趁机又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她的年龄当同自己相仿，人也出落得干练而精神，虽然右侧脸颊上留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疤，但不可否认，她笑起来依旧很好看。
“裴将军前来，是有何事？”
“末将不敢，领广平王殿下之命，与将军同赴长安。”
短短的几句对话，让冷月心中顷刻了然——李俶不仅同意她回去，还特意派了一名将官同行——这份人情，冷月记下了。
随后，她仔细询问了裴十一在军中供职的情况，念及自己的部下都是新组建起来的，彼此之间既没有默契又缺乏信任，加之没有怎么同他们混熟就又被派来朔方。种种因素考虑下来，冷月决定培养自己的“亲信”。她让裴十一在自己的身边做副将。
当然，这还只是裴十一给冷月的第一印象，感觉很舒服，宛若三月的春花，明媚却庄重。她眼下缺人，且有信心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与裴十一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比起营中的大老爷，女人对她而言才更可靠一些。
所以，她还需得尽快了解裴十一。
“裴……姑娘……”冷月想要问她些什么，可没想到开口便成了问题。她手下将士无数，女将倒是破天荒头一次，况且如此容颜的姑娘，她委实不忍心像呼唤那些老爷们一般称呼她。
“将军唤我十一便好。”许是知道冷月纠结何为，裴十一贴身在侧主动解围，还不忘冲冷月咧嘴一笑。
冷月见她如此这般俏皮模样，也笑了，她暗中思忖：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但同时，又不免疑惑：她究竟真正涉足这个乱世了吗？毕竟，自己身边人都是……那种状态的。
“将军，可是明日动身？”裴十一在冷月刚刚神游的时间里，已经把她们收拾东西的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还推算出了她们的行动时间。
“嗯，明早动身。”冷月笑答，心中又忍不住夸赞道：她倒果真机灵得很。
翌日，大漠的夜风尚未停息，三人便动身而去。苏文远一边走，一边将一颗药丸装进瓷瓶递给冷月。冷月接在手中——当真还是那保命的玩意儿，然而她这次却并没有急于将药收起来，而是以一种令人一时难解的眼神盯着苏文远看。
苏文远假装没有看见，继续迎着东方的霞光万道，默默地走着，可是冷月的目光就像一根根带刺的茅草，刺得他在马背上也坐立难安。
无奈，他投降了，只好又用另一个瓷瓶装了一颗，递给了裴十一。
冷月这才放过苏文远，偏开他的背影，给了在另一边的裴十一一抹狡黠的笑。
“将军，您不厚道。”苏文远假意不满，心中却跟着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冷月此刻是开怀的——片刻也好。
“将军，我……”
“没有人的时候，不必客气了，叫我冷月。”冷月朝她淡淡地一笑道，“当然，苏文远亦不是外人。”
“遵命，冷月……姐！”裴十一刻意在后面重重地咬出一个“姐”字，冷月果然诧异地朝她看去，她却把头朝苏文远那边一扬，“他说的，你应该比我大。”
冷月悠悠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却仿佛能把人吃了一般地看向那边的“罪魁祸首”，苏文远只得又装疯卖傻。
“冷月姐，那个……你们是……情缘？”
“不是。”
“那是普通朋友？”
这个问题问得，冷月居然心尖一颤，她无辜地回过头来，模样有些难为情：
“好像……也……不是很普通。”
说完这句话，冷月一边暗暗地叫骂这姑娘怎的如此八卦，一边往前快走了两步，身后的苏文远却在无人注意中浅笑起来。
“冷月姐，我想问，咱们此去的第一站，具体是什么地方？”
冷月带着两个人走了近一日，裴十一终于问了一个让她一直担忧的问题。
这次房绾将大军分成了三路：杨希文率南军，刘贵哲率中军，李光进率北军分别自宜寿、武功、奉天进军。
这杨希文和刘贵哲冷月见过几次，他们身上透着一种令她颇为厌恶的气息，人品也不怎么样；李光进是李光弼的胞弟，冷月虽然没有见过，但因了李光弼的为人，她倒也乐意在心里高看李光进两眼。
马璘这次应是随中军出发的，所以这第一站，当去武功。
“从这里至武功，一路上确实危险重重啊！”裴十一如是说，连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冷月本是纠心，担心这次战斗，马璘同王铁牛等人会栽在刘贵哲的手里，可此时看到一路都活泼好动的裴十一突然凝重起来的模样，居然有那么一丝想笑——果然以后不能“以貌取人”了。
“所以此行，还是辛苦裴将军了，不能在朔方求得寸安。”
苏文远本想安慰裴十一，也开口说道，不想她却彻底颓了神色，情绪低沉了下来：
“苏先生此言差矣，其实朔方……早已不安全了。”
“此话怎说？”冷月仿佛被人敲响了警钟一般，迫不及待地问。
“早在八月上旬，叛将史思明就攻入了常山，随后又下了清河郡、博平郡、饶阳郡……饶阳郡裨将张兴，也被史思明用锯活生生分了尸……”说到此处，裴十一陡然红了眼眶，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唇，继续道，“叛军每破一城，就将城中洗劫一空，男人、女人、老人、孩童……”
“所以很快，兵锋将直指朔方！”
“嗯！”
冷月万万没想到，养伤期间的须臾岁月，竟然仿若沧海变迁。她紧握缰绳的手不自觉地发力，居然勒得踏雪发出一声长鸣……
到底是心中装了太多的东西，他们的行程不慢，以至于错过了宿头。冷月从马背上望去，遥见路口有一土地庙，便打算去那里过夜。
“会不会太危险了？人常说，‘宁宿荒坟，不住庙宇’，况且又是……”
“一般土匪，倒不奈何，要是在外遇到叛军才更麻烦。”
冷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两人，算是回答裴十一的问题，随后，三人便朝着土地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