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月!醒醒!”

    姜弗月意识朦胧,揉揉被压得发麻的脚,一睁眼便是沈盈那张靠她极近的脸。

    她吞下将出口的尖叫,微微离远些,抚了抚胸口:“怎么了?”

    “你瞧!”

    沈盈声音雀跃,抬起手指向不远处。

    姜弗月循着望去——

    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夜色中,陡然出现耀眼的白光,单从形状上看,那是一扇门。

    或者不能称之为“一扇门”,这门极大,绵延数里,只单单看上一眼便能感觉体内灵力翻腾。

    有不少御剑的修士匆匆进入门内。

    汝隧秘境的门,开了。

    姜弗月被沈盈拉起来,望着那大门挠了挠头。

    这边要出去了……她还有些措手不及。

    在这里头面对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在外面却是天一宗整个宗门的弟子,她真的能处理好吗?

    “你可以!没问题!”阿难道。

    姜弗月听他鼓励,不由自主笑了下。

    远处,陆映见她神情柔和,不知在想什么,按下想要过去她身侧的想法。

    他转过头,眼神隐晦地瞟了瞟后头的灌木丛。

    姜弗月和两个女孩站在一块,正听她们说天一宗的事儿,裤脚却忽而被什么东西撕扯。

    她下意识低头,入眼正是一团雪白白的狐狸。

    “呀!”

    “腓腓!”

    姜弗月迫不及待地抱起,又开怀不少。

    自那日她急着下去堕落之地寻找陆映,腓腓便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哪儿。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她又惊又喜。

    腓腓的狐狸眼睛眨了眨,轻轻哼了一声。

    “老子还当你只在乎你的‘好师兄’呢!”

    它阴阳怪气。

    姜弗月无奈笑了下。

    只伸手团它的脑袋。

    这只狐狸,是无条件站在她身侧的人,有它在,她因为要见天一宗众人的焦虑瞬时冲淡了不少。

    而腓腓则有些心虚。

    它万年来都被封禁在这汝隧秘境中守着,虽纵是说着要出去瞧一瞧看一看,但其实并不想出去人世。

    它还记得自己填补天道的责任呢。

    可是,偏偏就在它为了抓鸡分心之际,被陆映这个该死的男人抓住,又将它带了回来!

    腓腓磨牙。

    待自己恢复实力,定要这男人好看!

    此时,先忍忍吧。

    且眼前这铲屎官……也照顾过她。

    罢了,便当做出去散散心。

    它张嘴打了个哈欠,将脸埋进姜弗月的怀里。

    至此,姜弗月一行人开始往汝隧秘境出口而去。

    “这汝隧秘境这样难得,我们不能多待一阵吗?”姜弗月问。

    慕星云道:“凡是秘境都有其时限,有的不过几十日,有的却有几载。时候到了,即便我们不想出去,也会被秘境自主踢出去。”

    姜弗月点头,将脸贴在她肩上。

    她们二人共乘一剑。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她从满心宠爱到略有隔阂,再到如今又忆起自己从前的追女鹅岁月,只觉世事无常。

    虽说穿书悲惨,但与自己喜欢的纸片人贴贴却不惨。

    如今归期未明,她可以继续与慕星云黏着,且她是师姐,定不会回绝自己向她请教。

    姜弗月忍不住笑。

    又念起陆映——

    这人自己说了,出去后便随她。

    那她还是不理他好了。

    虽然十四岁的陆映没什么错。

    她甩甩脑袋,眼前闪过白光,终是来到了《我道通天》的副本之外。

    姜弗月等天一宗弟子是因汝隧天道破裂,想要修补之际正好被吸入这秘境中。

    进来时天一宗师辈们是不晓得的,但出来却是有一大群人在接。

    且各个宗门都分别占据了一块位置。

    如排在前三的五行法门、无量佛宗、玄天千机阁便占据了最前面的位置。

    而天一宗虽在第二排,却也声势浩大。

    他们甫一靠近,便有个白发飘飘的老人迎出来。

    这人慈眉善目,胡须头发皆是白色,一身灰色道袍,显得格外仙风道骨。

    姜弗月的心忽而抽了下。

    她正是奇怪,忽见陆映踏出一步,单膝跪下,垂头请罪:“弟子陆映,有辱使命,未能将天一宗弟子尽数带回,请掌门责罚。”

    这便是天一宗掌门,原身的伯父姜鸿云么?

    怎么如此之老?

    姜鸿云摇头,道:“不要自责,此乃天定命数,改不得。”

    姜弗月眨巴两下眼,心说此人还蛮讲道理的。

    “我愿在执法堂受刑一年,以慰各位同门。”

    “大师兄!”张钦皱着眉,欲要阻止,却被姜鸿云抬手止住。

    他温声道:“此事回门再议。”

    啧,没有说惩罚还是不惩罚……其实也不算是个好说话的人。

    不过也正常,能当一派掌门,哪是那么简单的。

    正暗暗腹诽,便听姜鸿云唤她:“阿月。”

    她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笑了下:“掌门……伯父。”

    姜鸿云扫她两眼,“阿月似乎变了些。”

    他又望向她身侧的慕星云与沈盈:“你们说呢?”

    姜弗月忽觉有阵阴风吹向自己,正是心虚之际,却听慕星云答道:“师妹进秘境遭遇了不少坎坷,如今是变懂事了。”

    “啊对!阿月被我调教一番,已经不那么傲啦!”沈盈也道。

    姜鸿云挑了挑眉:“当真?”

    “张钦……”

    他还未问话,便听张钦抢答:“是,姜师妹在秘境中先还有些任性,后来被灵兽吓了几次,就安分多了。”

    “……”姜弗月。

    她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是商量好的。

    她的身份,众人几乎是心知肚明的。

    她还以为等出了秘境,是必然瞒不住的。

    她眸色迷茫,又听陆映道:“师妹经此一遭,已晓得了自己借势迫人乃是大错。她与我说想搬去弟子所,与同门一道修炼,不再特殊,望掌门应允。”

    姜弗月望他:她何时说过了?

    “不想再住我那儿了?”姜鸿云温声。

    啊……若是原身是与伯父住在一个地方,那她自然是不要,否则被看出来了怎么办!这老修士跟他们这些年轻人可不一样!

    “我想和同门们住一块,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好交流。”

    姜弗月道。

    姜鸿云看她半晌,直看得姜弗月汗毛竖起,才道:“也好。”

    答应得倒是干脆。

    姜鸿云笑眯眯的,“孩子们都辛苦了,在宗门为你们备下了灵宴,咱们先回去。”

    说罢,已唤来了仙鹤,率先上去。

    姜弗月望着眼前坐卧的仙鹤犯了难。

    这要是上去了,不会摔下来吧!

    他们不是剑宗么?为何要坐这看起来危机十足的仙鹤!!!

    正思考着,整个人忽而被举起,“唰”一下到了仙鹤的背上。

    那人在她耳边轻声:“这仙鹤自己知道停下,你只须抱住它的脖子。不要紧张,自然些。”

    姜弗月被他喷出来的气闹得痒痒的,装作不在意地撇过头,道:“多谢师兄。”

    太烦了太烦了!说好的听她的保持距离呢!

    她搂住仙鹤的脖子,揣好怀里呼呼大睡的腓腓,便随着仙鹤上了天。

    陆映遥望她远去。

    “大师兄。”

    张钦走至陆映身侧,唤他。

    陆映摇摇头:“无妨。”

    张钦眼中划过疑惑。

    昨夜大师兄唤醒他们几个,言道师妹便是师妹,之前是他自己搞错了。

    此事是他自己闹出来的乌龙,希望几位师弟妹莫要声张。

    他们几人都未曾言语,却应了大师兄。

    毕竟,谁都希望这个开朗活泼的灵魄当真是师妹。

    可大师兄这般在意,又为何与师妹生疏呢?

    难道是前次对师妹下手之故?

    他也有错,那时竟没拦着师兄,若是拦了,便不会如今日这般。

    且他也能看出,大师兄的失忆不过是托词,但他身上确实生了变故,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邪修吸魂的缘故。

    张钦方叹了口气,便被陆映拍了拍肩膀:“走吧。”

    *

    姜弗月抱住仙鹤,从一开始的紧张新奇到频频打瞌睡。

    老天!这天一宗究竟有多远!她怎么觉着都坐了半天了?

    仙鹤比高铁的速度可慢多了!

    她正暗暗吐槽,便听得一声脆响——甩甩发晕的脑袋,这才发觉已然到达目的地。

    天一宗不愧为通州第一剑宗。

    宗门气势宏大,若干弟子与大殿之上练剑,其中坐落一巨大古朴的宫殿,虽不是金雕玉琢,却处处彰显着古老神秘之感。

    而后,便是一声钟鸣。

    阿难道:“午时了。”

    他从出秘境开始便未曾说话,姜弗月还以为他是被秘境禁锢住了,无法出来。

    “你方才可是错过了仙鹤上的奇景!”她道。

    阿难笑了下:“你看到便好。”

    本是句暖心的话,阿难又紧接着道:“这等普通景色我早已看过千万遍。”

    姜弗月撇撇嘴:臭傲娇。

    钟声一响,原本练剑的弟子们纷纷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师兄师姐回来了!瘦了好多,待会在灵宴上好生补一补。”

    “在秘境中不瘦难道要胖吗!又不是去享福的!”

    “咦,周期他们……”

    “啧,嘘!”

    他们七嘴八舌,话语灌进姜弗月的耳朵里,吵得她发懵。

    也不知陆映与慕星云这么两个温吞的人,是怎么忍得下去的。

    正低着头数殿前长了几株草,便听得一声阴阳怪气:

    “哟,姜大小姐也回来了?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别是又干出出卖同门以保全性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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