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弗月还是懵得没反应过来,陆映倒是开口:“道友慎言。”

    他脸色淡漠,一双本就黑沉的眼更深,显然是不虞。

    他如今这个样子,其实很像他们初时相遇。青年总板着一张脸,其实也并非刻意甩脸色,是无悲无喜,面无表情。

    但后来他笑多了,怒多了,姜弗月便觉得这个样子很陌生了。

    只是与初遇那时的大师兄很相似。

    那若是,他就是他呢?

    会是吗?

    姜弗月倏地回过神来。

    方才她懵并不是因这姑娘说要与陆映订亲,而是因她的身份。

    徐佩鸳。

    她本应该是原著中慕星云最难对付的情敌。

    这个难对付,并不是说二人针锋相对、拈酸吃醋,而是她们各方面都不相上下,偏偏又倾心于同一个男人。

    慕星云是修仙世家之女,自小天赋异禀,勤学苦练,无论是在家族中,还是宗门里,都当之无愧地处于少年一辈的第一阶梯上。

    而徐佩鸳,出身比之她只高不低,实力也与她不相上下,且独门秘籍千机术已修炼得出神入化,同辈之中几无敌手。

    这样骄傲优秀的两个女孩,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争到最后,就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自己争出个高低。

    姜弗月还记得,最终邪神出世、毁天灭地,所有人一同抵抗,其中最出力的便是徐佩鸳,她甚至比男女主先死去。

    所以说,顾景未来的红颜,怎么会突然要和陆映订亲?

    有点超出剧情太多了……

    姜弗月忍不住瞟向身侧陆映。

    青年何其敏锐,瞬时便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现下是如同惊弓之鸟,不希望姜弗月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因而立刻解释:“我从未听说此事,也绝不可能与她订亲。”

    徐佩鸳盯着他,古怪地看他两眼。

    “你师父没同你说吗?阁主为我择婿,十大宗门皆寄来了弟子画像。”

    “我么,因为上一次咱们对战过,所以就挑中了你。”

    她嫣然一笑。

    玄天千机阁阁主仅她一女,又因她千机术传承最为精练,因而徐佩鸳成为新的阁主,是全通州都心照不宣的事。

    这样一个强大有家底的美人,莫说天一宗了,便是排在第一位的五行法门,亦送了弟子画像来,就连无量佛宗亦是如此。

    陆映脸色不变,只道:“我从未听说过此事,也未曾同意进入道友的道侣选拔,所以,请道友另择佳婿。”

    说罢,他又转向姜弗月:“回房吧。”

    “等等!”

    徐佩鸳脸色有些不大好,语气也变差:“你耍我们玄天千机阁玩呢!本小姐既然选中了你,你就得给我乖乖地做阁主夫郎!”

    陆映无甚表情地瞥她,冷哧一声:“事情原委我已说过,这件事我不知也不应允,你若执意如此,我们便去生死场上战一场。”

    生死场,顾名思义便是结局一生一死的打斗场,每一次宗门大比中都有这样的比赛模式,只是自愿参与。

    陆映说出此话,自然也不是吓她。

    无论此时有没有姜弗月,他都不想娶旁人。

    既然对方身份高,那就断了她这条命。

    她有独门秘籍千机术,自己也并非没有底牌。

    他这样说,徐佩鸳已被惊得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他拉住那面容平凡的少女的腕子,拖着她进了同一间房。

    徐佩鸳自小到大头一次被人拒绝,还是在这样大庭广众的情况下,眼睛所见之处都能瞧到窃窃私语、看热闹的人,一时羞愤难当。

    她上前几步狂拍他的房门:“陆映!你狂什么!谁会怕上生死场啊!你别做缩头乌龟,说好了就别反悔!”

    门内。

    姜弗月已坐在了桌边,她双手托腮,道:“你何时招惹了这位?”

    “上回大比没收住力,把她打下了擂台。”陆映道。

    其实他手下败将之人不知凡几,之所以能记得徐佩鸳,也是因为过后几天她总来天一宗驻扎地找他,硬缠着要他教她剑术。

    陆映不堪其扰,就连回宗门,也是提前了几日与她错开。

    “如今她记恨上我,你在岛上便离她远远的……”

    他沉吟一番,“不,今日起,你要时刻跟在我身边。”

    姜弗月想说没这么严重,但念及原书中徐佩鸳不缠心上人,缠心上人的心上人的骚操作,又咽了回去。

    她现下还没成长起来,可没工夫、也没实力与徐佩鸳对上。

    她又思考,若是择婿,怎会到陆映头上?原书中便不是他啊。

    ……!

    她骤然想起,在原书中,到这个时间节点,陆映早已死了。

    他现下还活着,所以,故事改变了。

    而她,姜弗月,也早就死了。

    原书中,掌门姜鸿云是什么人?似乎一直处于正道,并没有二重身份。但在故事后期,他再也没出现。

    可陆映说他要杀她。

    “哎!”姜弗月重重叹了口气,“好难呐!”

    明明是穿书,明明知晓剧情,怎么闹得还是跟悬疑一样!

    陆映已经铺好了被子,听她叹气,道:“夜里船起飞,很要颠簸一阵,再难,你也要先睡一会儿。”

    姜弗月垂着脑袋走过来,扑进了香香软软的被子中,闷闷闭上眼。

    半晌过后,陆映见少女呼吸逐渐平稳,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不难,弗月。再难走的路,师兄也会为你闯下去。”

    *

    夜间,姜弗月果然被一阵极强烈的颠簸晃醒。不仅床在颤抖,就连墙壁也被摇得变形。

    她迷迷瞪瞪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歪了,若不是陆映坐在床边挡着她,恐怕早被晃掉下去了。

    见她醒了,他伸出手将她扶起来,适时递上一个水囊,道:“刚上升,舱中难免干燥,喝些润润喉咙。”

    姜弗月“唔”了一声,听话喝进去。

    陆映望着她,忽而生出一股冲动,悄悄抬手,将掌心覆住她的脑袋,轻轻揉了下。

    “嗯?”她迷茫抬头看他。

    陆映笑笑:“无事。”

    他早发现,弗月刚醒来时迷蒙极了,此事做出什么举动她也不介意。

    正是此时,又一次剧烈的摇晃过后,船忽而不动了。

    “咦?”姜弗月询问望他。

    陆映摇摇头,亦是不知所以。

    他叫她坐着不动,而后起身开了扇窗一一

    船舱的走廊里有不少人,都好奇地望着前方入口,互相打听道:“怎么了?”

    “不知啊,突然停下了!”

    “咦!那是一一”

    “天一宗掌门!他怎么来了!”

    陆映轻轻关上窗子,眸色晦暗不明。

    他看向师妹,见她已然坐起,神色变得紧张不已,显见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陆映快步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无事,别担忧,有我呢。”

    十年前,他让姜鸿云带走师妹一次,就断然不会让他带走第二次!

    放弃闭关都要追出来,师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般。

    陆映没什么欲/望去探求她的秘密,她若想说,便迟早会与他说。

    他目下需要的,是查出姜鸿云身上的秘密。

    姜弗月惴惴不安。

    她自然能明白姜鸿云来此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个已经明牌的狼人正死死盯着自己这个平民,只待时机成熟便要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

    她神色复杂,忽而道:“陆映风,在船上的这些日子,你将从前学过的灵法剑术再教我一遍吧,我总觉得不太够。”

    陆映自然乐意至极。

    这船上的半月,他们没出过房门,也未曾与同门的任何人联系。而姜鸿云,分明清楚陆映的房间所在,却并没有找上门来,不知是否在计划着什么。

    姜弗月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学得再多一些,尽可能能留下一线生机。

    被她一同带上来腓腓也在一同修炼。

    只因姜弗月道:“你一个万年小狐狸,总不会打不过一个才活了几百年的老头吧?”

    腓腓:……

    他目下还真打不过。

    可他都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说自己打不过呢……咬牙上吧,左不过是少睡些觉,少吃些烧鸡罢了。

    姜弗月掰着手指头算,越到要下船这天,便越紧张。

    这意味着,她大概率要与姜鸿云对上了。

    陆映见她心焦到抠手指,安慰道:“没那么严重,咱们先保持自然,不要让他看出来。你只说是想跟着一道去玩便是。”

    姜弗月点点头,临下船前主动拉住了陆映的手。

    见他看她,她眨巴了两下眼。

    没办法,是真心慌啊。

    陆映不管其他,反手紧紧扣住。

    但俗话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他们才上到甲板,便赫然见到一群天一宗的弟子,站在一侧仙风道骨的,正是姜鸿云。

    沈盈眼尖,一下便瞧见了她,快步朝她奔来,笑盈盈道:“弗月,我一看掌门师伯在这里,就知道你也来了!”

    “快说!这半个月怎么不联系我?”

    姜弗月只觉四周尽是望向自己的目光,正期盼着姜鸿云莫要瞧见,便听到他苍老的声音:

    “阿月,偷偷跑出来也不与伯父说一声,让我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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