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将心中愤恨发泄完,齐氏扶着案几大口喘气,提起茶壶,粗鲁往嘴里大口大口灌茶水,丝毫不理会脸色骤变的众人。

    被指着骂的李氏兄妹安王四人,皆阴沉盯住齐氏。

    齐辛安心下十分复杂,一是惊讶阿娘的不管不顾,担忧会因此遭到侯府报复;二是诧异王妈妈居然会和李欣悦勾搭在一起,要知道王妈妈之所以被发卖,就是被李欣悦当众揪出来的。

    她不懂,不就是场打一棒给颗甜枣的手段,王妈妈都看不出吗?

    “不要脸的老东西!李姑娘早将我身契烧了,如今我可是良民,你要害人也推不到我头上来!像你这种端起碗筷吃饭,撂下筷子骂娘的,还想上#门被人追着捧着?我呸你一脸的痰,姑娘没拿扫帚轰出去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敢诬陷人家?我就算养条狗,给它口饭吃给它个窝睡,它都懂谢我,就你这样的,还真不是个东西!”王妈妈怨恨多时,又在底层摸爬滚打上来,脾气自然变得泼辣。要不是顾着李欣悦,才不会这么斯文。

    齐氏哪里听过这些粗鄙的话,脸上的肉控制不住抽搐起来,满嘴茶水直哗哗从嘴里滑出,顺着脖子飞流而下,毫无往日矜贵的形象。她手撑案几,想扑过去扭打一番,却碍于王妈妈健硕的身子,只好撑着案几恶狠狠瞪回去。

    “来人,把她们母女俩合同那本书都一并丢到街上去!”李德峰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道。

    “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做!你们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这件事是我阿娘做的……”齐辛安赶紧护在齐氏身前,满心惊慌,试图用大音量找个支撑点。

    这事闹大,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和阿娘,李欣悦适时再出来卖下惨……她不敢细想了。

    李德峰冷笑:“王妈妈亲眼看见这书是安妈妈藏的,就算安妈妈自己认下,她是你阿娘贴身的人,哪有奴才犯事主子逍遥的,你们不想认也、得、认!”

    齐辛安面色灰白,可为脸面前途,只得压下火气半求半威胁道:“我立即带走阿娘便是。这事闹出去,欣悦妹妹也好、表兄也好,大家捞不着好处不是,还是合力掩下才对。”

    “我为何要遮掩?害人的又不是我家!若你犹觉不忿,自去官府击鼓鸣冤。”

    自家妹子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李德峰早气得心肝直疼,齐辛安还暗暗威胁,更不肯让齐氏全须全尾离开!

    他当即叫一群健壮的婆子将人团团围住,齐辛安怕真闹上公堂,又是个小姑娘,气力能大到哪里,很轻易和齐氏隔开来。

    齐氏拼命拍开婆子的手,心中越害怕,越叫得凄厉:“我可是你姨母、你长辈!你们敢把我丢到街上去,我回头就告个忤逆尊长的罪名!上公堂就上公堂,我倒要看看,你们出门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如何面对我死去的妹子的嘱托!她可是临终前让你们好好待我的!”

    李德峰十分坚决,“姨母虽为长辈,但行事作风卑劣;我家文官清流,治家严谨,绝受不住姨母折腾。父亲和外祖父那边我自会一力担着,待我百年,必亲自到阿娘跟前请罪。姨母,永别。”

    齐氏母女狠狠被惊到,李德峰这是要和她们断绝关系!

    有了主子的明示,婆子们直接使出看家本领,硬要将齐氏拖下去。

    其中有个婆子利害,双手插#进她双臂下,也不知如何拿捏,齐氏只觉手臂酸软不已,挣扎也使不出劲儿来,只能奋力地左右摇晃身子。

    婆子们也干脆,直接将人抬起。齐氏双脚在空中胡乱扑腾,嘴里不断叫骂。另有婆子眼疾手快,伸手在她下颚捏了捏,齐氏痛痛闷哼一声,半张着嘴,嘶哑地喊不出声。

    王妈妈尤为上道,不忌讳地拿着书,一路跟在后面。待把齐氏扔出门、周边逐渐围起人后,她才扯着嗓子大喊:“哎呦这是哪家的贵太太啊,怎地这么狼狈?我来瞧瞧是谁……哎呀,原来是即将嫁进中书府的齐太太呀!你怎么弄成这样呀?”

    婆子们只听“丢出去”的吩咐,哪里理得上替她把下颚接回去,齐氏‘啊啊’半晌,也说不出任何话,恶狠狠的眼神恨不能化为实质,戳王妈妈好几个洞。王妈妈却笑眯眯接下,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

    “啊,那不就是这家姑娘的姨母么?啧啧啧,怎么被人丢出来了?李大人也不好好管教小孩,小心日后落得个刻薄长辈的罪名。”周遭有好事者道。

    王妈妈立即瞪过去,声如铜铃震耳欲聋,“长辈?哈!你也不瞧瞧她干什么好事!我说出来好叫大家伙评评理。今儿是人家姑娘及笄,多好的日子呐。这黑心肝的毒妇仗着自己是长辈,舔一张老脸进去。这就罢了,毕竟是长辈。她倒好,不去给姑娘祝福,反偷摸去后院藏东西。要不是被我刚好撞见,而是其他人,李姑娘闺誉早没了!我呸,这劳什子的亲戚给我我都不要!”边说还便把手里的书一页页翻开,还在齐氏周围转了一圈,力求所有人都看到。

    众人好奇伸长脖子去看,只一眼,壮汉们的目光瞬间变了,妇女们纷纷红了脸,有些带孩子来的赶忙捂眼睛不许看。

    “唔唔唔!”齐氏有心辩解,却因下颚脱落说不出话。

    她再也受不住周围的指指点点和鄙夷的目光,奋力朝王妈妈扑去,却被反手一巴掌打在脸上。

    王妈妈狠狠朝齐氏那张被涕泗脂粉糊一起的脸吐了口水,指着脸毫不留情骂道:

    “你身无分文,孤身带女儿来投奔亲戚。李大人二话没说收留你们,吃穿用度一律按正头太太小姐来,一无没有下人刻薄,二花销也不用你们出,我寻思人家做到这份上,很对得起你们……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犯病了,居然想出这么下贱阴毒的法子去害人女儿?还要人家看在死去老母的面上不计较!我瞧你也是生了女儿的,也不怕你早死的姐姐夜里来报复你!”

    众人哗然,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贵太太,背后竟如此丧心病狂!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朝齐氏砸了个臭鸡蛋,随后什么烂菜叶子、什么剩饭剩菜都往她身上招呼。

    王妈妈早有预见般溜出人群外,看够戏后才回去,准备和李欣悦分享喜悦。

    齐辛安落后大半,出来刚好撞上齐氏被王妈妈吐口水,碍于民愤之下不敢施救,只好躲在角落等人散去。

    待到日落,好不容易把浑身脏臭的齐氏带回小院子,先前打发出去的女使却哭着回来,断断续续道:“婢子跑了好、好几家医馆,他们、他们一听是给太太看病,都、都直接把婢子轰出来了……”

    “他们是疯了还是傻了,有钱赚还不要!”齐辛安怒而拍案。

    女使啜泣着:“太太的事,已经传了大半个京城了……”

    女孩死死咬住苍白的下唇,轻轻阖眼,心中一遍遍咒骂李欣悦。

    她不傻,在宫中便是最不争不抢的,一夜都能得到消息,何况王妈妈那般奋力宣传,两三个时辰就足以传出许多离奇曲折的版本。这几个月,自己怕是要闭门躲风头了。

    那婢女似乎哭够了,轻轻打了个嗝,很实诚地转告大夫的话:“……他们说,祸害遗千年,太太必无事。”

    当晚,中书府悄悄派人走一趟,明面是探望齐氏,实则李欣悦也猜得出必是来退亲的。证据不就是齐辛安砸碎的那套上好的青瓷白底莲花纹茶具,以及从系统那里得知对自己的仇恨值已经飙升到不能检测的数值了么。

    对此,系统表示肥肠忧心,齐辛安作为女主是一定会母仪天下的,到那时,李欣悦下场可好不到哪里去。

    李欣悦表示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啰。

    由于各种版本传得太快太荒谬,竖日,李家父子在朝堂上被有组织有预谋的言官们至少每人参两本,从不敬尊长到宗祠大事(指和齐氏断绝关系),再到管教不严,最后矛头直指李欣悦无嫡母教导才导致惹出大祸。

    无论对面如何文绉绉的扯典故,李德峰都耐心听到最后,真诚发问:“若换成你们的女儿、姊妹,甚至妻子,当之如何?”

    对面‘这、这’半天也说不出她是长辈就原谅她的圣母话;最后还是天家各打五十大板,一面训斥言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面教育李家父子‘裁决过严易遭反噬’。

    李欣悦这儿可热闹许多,第一个找上#门的就是莫如月。

    昨日她作为替身走一遭,本想留下,又觉阴私事不好叫太多人知晓,最后还是乖乖回家。

    “啧啧,换做我,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撺掇阿爹他们连夜召集族长亲戚,当下将她除出族谱,省得她次次犯错都拿你阿娘来开脱。”听完后,莫如月面上犹有不痛快之意。

    李欣悦说得累,缓缓喝下一大口茶,摇头失笑道:“她到底是阿娘嫡姐,再说我外祖人丁稀缺,最近一次还是听闻表弟定亲,我那表弟可是这辈里的独苗苗。”

    齐氏先前为嫁中书府,连日写信回亡夫家里,请求从齐家族谱里划掉自己名字,还把婚事作没了……也是一种另类的逐出族谱。

    “不过小悦悦,那位太太的婚事,不觉着离奇吗?太太夫人们都算热络,可我冷眼瞧着,还是看不起她们是来打秋风的。中书府怎就看中她呢?”莫如月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忽说起另一件事,靠近李欣悦几分,“你作为小侯爷家属,难道没有一点眉头吗?”

    “这与小侯爷何关!你往我那好姐姐身上多想几回,就都明白了。”李欣悦面露绯红,用力推她一把。

    片刻,莫如月瞪大眼睛:“不、不会吧?居然是想走后宫这条路!”怪道中书府愿意娶齐氏这个毒妇呢,原来是想搏一搏啊!

    “人各有志,你管他们呢。”李欣悦撇嘴。

    “也是,反正这条路走不通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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