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磁暴·极光
2010年5月3日清晨。
刘屿辰掀开被子，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打开卧室门走向厨房。
从小父母都很少在身边，刘屿辰小学开始就学会了自己做早饭。
打开豆浆机，将昨夜泡的豆子倒进去，从冰箱拿出两个鸡蛋放进锅里。
他打了个哈欠，踱步到陈琪路的房门口，轻叩房门，“妈，早饭马上做好了，你起来吃啊。”
陈琪路上个月做完手术后，非要回家休养，刘屿辰拗不过她。
等了两秒，没人应。
刘屿辰的困意一下子就没了，握上门把手的那刻，余光忽然瞄向旁边那个紧闭的书房。
他调转方向，打开书房的门。
开门的声音够大，惊得陈琪路立马关掉电脑的显示屏。
刘屿辰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死死盯着坐在书桌前的人，怒声：“陈琪路！”
陈琪路站起身，脸上堆满笑意，局促地扶着椅子，“二十，起了？”
“妈，出院前讲得好好的，”刘屿辰紧皱的眉头舒展不开，他叹了一声，“你怎么又开始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陈琪路踱步过来，反身将刘屿辰推了出去，关上书房的门，“你这也不要我做，那也不要我做，我都快闲得发霉了。”
“妈，这些日子你就应该多休息。”
“我这些日子就应该工作，我还有好多数据都没来得及整理……”
“妈！”
刘屿辰转过身，嘴角止不住向下撇。
“二十，你这样丑死了，”陈琪路越过他，抽出饭厅的椅子坐下，“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妈，我说的话你别不听，医生都说了你要多休息。”
刘屿辰走进厨房，将豆浆和鸡蛋端出来。
陈琪路拿起杯子吹了又吹，“我都还没看着我们二十高考呢，所以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呢！”
刘屿辰拆开一袋吐司，撕成小块往嘴里送，“妈，你别总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迷信！”陈琪路抿了一口豆浆，“这豆浆味道不错。”
话罢，她收起玩笑的模样，正经起来，“我还要看你最后考去哪所大学呢！不然到时候你爸问我，我啥都不知道。”
刘屿辰一怔，嗓音沉了下去，“妈，我不想考华清了。”
“我知道，”陈琪路并不惊讶，拿起滚烫的鸡蛋剥起壳来，“上次芝芝来看我，跟我说你把华清的报送名额让给她了。”
沉默，刘屿辰瞧着陈琪路，眼里泛出不舍。
陈琪路知道他的顾虑，咧开嘴笑道：“二十，你爸他这个人没读过多少书，他只知道华清大学的好。你不用为了小时候的一个赌约把未来赔上，京南大学的天文学全国第一，离潼远也近回家也方便……”
陈琪路话都没说完，刘屿辰罕见地打断她，“我也不想考京南，我想考北西工业。”
面前的人很明显一怔，剥鸡蛋的手顿在空中，亮晶晶的泪花沾湿了眼角。
刘屿辰弯了弯眉眼，开朗地，带着些许吐槽的口吻，“你这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还不能去做你校友？”
陈琪路埋下头，将手中刚剥好的鸡蛋塞到刘屿辰手里，哽咽着叹气，“你啊，怎么突然间就长大了。”
“妈……”
“说起长大，”陈琪路起身回房，捣鼓出一个礼盒放在桌上，“芝芝今天十八岁生日，你帮我把这个礼物带给她。”
望着桌上这个小巧的礼盒，上一次彭遥栀站在危楼楼顶的那一幕涌入脑海。
没记错的话，那天正好就是今天。
可印象中，彭遥栀跳楼自杀是在高考结束的那天，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是。
但万一，那几次的梦境应验呢？
他不敢赌。
收拾完后，刘屿辰抱着礼盒，直奔彭遥栀家。
开门的人是彭垚垚，他咧开嘴，“二十哥哥，你来找我姐姐吗？她出去买蛋糕了。”
“她自己？”
刘屿辰不解。
彭垚垚点头，“姐姐说十八岁生日她想自己一个人过。”
糟了！
看来真的要应验了。
刘屿辰将礼物盒塞给彭垚垚，“等你姐回来把这个给她，顺便喊她给我回个电话。”
话刚说完，刘屿辰便迈开步子跑了出去，他要去找彭遥栀。
但不巧的是，他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林恙然？她怎么在这？”
跟了林恙然一路，发觉她好像在跟踪彭遥栀。
难道她也知道彭遥栀会自杀？也想要阻止她？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片天。
刘屿辰站在那栋危楼外，将手揣进裤兜，瞧着林恙然跟着彭遥栀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看来彭遥栀跳楼就是在今天。
刘屿辰深吸一口气，沿着林恙然走过的路踏上了楼梯。
危楼楼层太高，爬到顶楼还有些喘，他想也没想便叫住了林恙然。
林恙然的身子微怔，半张的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并不重要。
刘屿辰加快步子，越过林恙然走上了顶层。
彭遥栀也在那一刻，爬上了顶层的矮围墙。
很小的时候，刘屿辰和彭遥栀一起走玻璃栈道，他往前都走了十几米，仍不见彭遥栀跟过来。
刘屿辰转过身，看见了栈道起点处的彭遥栀正抱着一个柱子，双眼紧闭都有了褶皱。
他跑过去，跳到彭遥栀身后，吓唬道：“知知！你要是再不走，后面可有鬼来追你啦！”
彭遥栀怕鬼，但却没有要松开柱子的意思。
“这玻璃栈道，”刘屿辰往玻璃桥下望了望，下面的参天大树排排而立，树枝顶端沾着一层薄雾，他咂咂嘴，“有这么可怕吗？”
“你不懂！”彭遥栀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刘屿辰生平最怕女孩子哭，他慌得都口吃了，“你别哭啊……”
“芝芝！怎么哭了？”
彭遥栀的妈妈秦玲走过来，拎起彭遥栀，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柔声哄道：“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干妈，”刘屿辰扯了扯秦玲的衣角，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秦玲温柔地弯了弯眉眼，“二十和你没关系，是芝芝……”
她顿了顿，声音哑下去，“怕高。”
“彭遥栀！”
林恙然这一嗓子将刘屿辰喊回了神。
望着矮围墙上站着的彭遥栀，那双明亮的眼睛什么时候连光都没了，刘屿辰不明白。
作为她的朋友，刘屿辰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彭遥栀为何心情不好。
他心里就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哑声，“知知，你下来好吗？”
“不好。”彭遥栀抬手擦泪，“二十，你应该为我开心才对啊，我马上就要重新变成一个拥有妈妈的孩子了。”
刘屿辰极力压抑着哭腔，仍在挽留着，“知知你若是跳了，你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办啊……”
“……”
刘屿辰插不进她的话，眼见着平日里温吞性子的彭遥栀渐渐崩溃。
她一字一句，就如同锥子刺进刘屿辰的心。
“二十，你说为什么啊，为什么那些坏人仅仅只做了一点点好事，就可以得到嘉奖，可是我从小到大做了那么那么多的好事，但却没有人一个人在乎！他们只会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她这样问，刘屿辰答不上来。
这个世上，想救彭遥栀的人很多，但是好像并没有一个人问过她，她是不是想要活着。
每个人都在让她努力地活着，却忘记了一件事，彭遥栀明明就已经用尽了全力，那么热爱生活的一个人会走到这一步，她一定是经历了太多太多无法与人言说的委屈和痛苦。
“我累了，你们别留我了好不好，你们留我我会愧疚的。”
彭遥栀瞄了眼表，微微弯了弯眉眼，深吸一口气转身。
转身这刻，林恙然这个傻子竟然像上次一般伸出手去够，万一像自己一样被带下去怎么办。
刘屿辰轻轻朝前一迈，紧紧拉住她的手，小幅度晃了晃头。
或许，这个世上能救彭遥栀的人，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余的任何人都是加速她走向死亡的凶手。
“芝芝，不要跳！”
声嘶力竭的呼喊，将嗓音都变了。
刘屿辰回过头，彭天华这个大忙人居然都来了。
那天，天边的晚霞随着太阳落山也没了影踪。
彭遥栀紧紧拽着那张儿时的心愿兑换卡，自己从矮围墙上跳了下来，释然地冲着危楼顶层的破烂天花板笑了笑。
倏然她撕掉手里的卡片，低眉温言：“爸，这儿太高了，我想回家了。”
彭天华搂住她，“爸爸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
那晚，刘屿辰撑着林恙然递给自己的小黄伞回到家，走在阳台处，弯腰趴在阳台上，瞧着栏杆处摆放的那盆柚子花。
小黄伞就放在脚边，雨水滴滴答答顺着伞骨流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才冒出小花苞的柚子花，勾了勾唇。
“二十，”陈琪路从书房走出来，“怎么淋成这个鬼样子？大晚上在这赏花，别看了，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刘屿辰回过神，拿走脚边的伞，放在玄关。
翌日上学出门时，他手里握着那把伞，低眉笑得压不住嘴角。
课间刘屿辰来到林恙然教室走廊前，打直手臂将这把伞递到她面前，“谢谢你的伞，还你。”
这把伞无论是在多拥挤的雨天，总是最扎眼的那个。
刘屿辰扶着书包肩带，站在6月8日的潼远六中，准备进去候考。
“刘屿辰！”
明朗的声音甘愿当风的和弦。
刘屿辰循着声音回头，淅淅沥沥的雨滴洒下，阳光透过来，甚至能见到彩色的光斑。
身后的人潮拥挤，他站在人潮中央，望着那把最显眼的小黄伞。
那把伞下，正是林恙然。
她将伞柄放在肩膀上，冲自己挥了挥手，而后大声地喊：“二十，高考顺利！”
霎时，那句写进从一到无穷大这本书里的批注，以另一种方式，被那个她说了出来。
太阳耀斑发生时，可能会引发一场地磁暴，有时在低纬度地区能见到罕见的奇观，如同彩虹般绚烂的极光。
此刻，刘屿辰竟恍惚得，将太阳雨洒下的彩色光斑当成了极光。
刘屿辰掀开被子，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打开卧室门走向厨房。
从小父母都很少在身边，刘屿辰小学开始就学会了自己做早饭。
打开豆浆机，将昨夜泡的豆子倒进去，从冰箱拿出两个鸡蛋放进锅里。
他打了个哈欠，踱步到陈琪路的房门口，轻叩房门，“妈，早饭马上做好了，你起来吃啊。”
陈琪路上个月做完手术后，非要回家休养，刘屿辰拗不过她。
等了两秒，没人应。
刘屿辰的困意一下子就没了，握上门把手的那刻，余光忽然瞄向旁边那个紧闭的书房。
他调转方向，打开书房的门。
开门的声音够大，惊得陈琪路立马关掉电脑的显示屏。
刘屿辰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死死盯着坐在书桌前的人，怒声：“陈琪路！”
陈琪路站起身，脸上堆满笑意，局促地扶着椅子，“二十，起了？”
“妈，出院前讲得好好的，”刘屿辰紧皱的眉头舒展不开，他叹了一声，“你怎么又开始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陈琪路踱步过来，反身将刘屿辰推了出去，关上书房的门，“你这也不要我做，那也不要我做，我都快闲得发霉了。”
“妈，这些日子你就应该多休息。”
“我这些日子就应该工作，我还有好多数据都没来得及整理……”
“妈！”
刘屿辰转过身，嘴角止不住向下撇。
“二十，你这样丑死了，”陈琪路越过他，抽出饭厅的椅子坐下，“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妈，我说的话你别不听，医生都说了你要多休息。”
刘屿辰走进厨房，将豆浆和鸡蛋端出来。
陈琪路拿起杯子吹了又吹，“我都还没看着我们二十高考呢，所以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呢！”
刘屿辰拆开一袋吐司，撕成小块往嘴里送，“妈，你别总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迷信！”陈琪路抿了一口豆浆，“这豆浆味道不错。”
话罢，她收起玩笑的模样，正经起来，“我还要看你最后考去哪所大学呢！不然到时候你爸问我，我啥都不知道。”
刘屿辰一怔，嗓音沉了下去，“妈，我不想考华清了。”
“我知道，”陈琪路并不惊讶，拿起滚烫的鸡蛋剥起壳来，“上次芝芝来看我，跟我说你把华清的报送名额让给她了。”
沉默，刘屿辰瞧着陈琪路，眼里泛出不舍。
陈琪路知道他的顾虑，咧开嘴笑道：“二十，你爸他这个人没读过多少书，他只知道华清大学的好。你不用为了小时候的一个赌约把未来赔上，京南大学的天文学全国第一，离潼远也近回家也方便……”
陈琪路话都没说完，刘屿辰罕见地打断她，“我也不想考京南，我想考北西工业。”
面前的人很明显一怔，剥鸡蛋的手顿在空中，亮晶晶的泪花沾湿了眼角。
刘屿辰弯了弯眉眼，开朗地，带着些许吐槽的口吻，“你这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还不能去做你校友？”
陈琪路埋下头，将手中刚剥好的鸡蛋塞到刘屿辰手里，哽咽着叹气，“你啊，怎么突然间就长大了。”
“妈……”
“说起长大，”陈琪路起身回房，捣鼓出一个礼盒放在桌上，“芝芝今天十八岁生日，你帮我把这个礼物带给她。”
望着桌上这个小巧的礼盒，上一次彭遥栀站在危楼楼顶的那一幕涌入脑海。
没记错的话，那天正好就是今天。
可印象中，彭遥栀跳楼自杀是在高考结束的那天，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是。
但万一，那几次的梦境应验呢？
他不敢赌。
收拾完后，刘屿辰抱着礼盒，直奔彭遥栀家。
开门的人是彭垚垚，他咧开嘴，“二十哥哥，你来找我姐姐吗？她出去买蛋糕了。”
“她自己？”
刘屿辰不解。
彭垚垚点头，“姐姐说十八岁生日她想自己一个人过。”
糟了！
看来真的要应验了。
刘屿辰将礼物盒塞给彭垚垚，“等你姐回来把这个给她，顺便喊她给我回个电话。”
话刚说完，刘屿辰便迈开步子跑了出去，他要去找彭遥栀。
但不巧的是，他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林恙然？她怎么在这？”
跟了林恙然一路，发觉她好像在跟踪彭遥栀。
难道她也知道彭遥栀会自杀？也想要阻止她？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片天。
刘屿辰站在那栋危楼外，将手揣进裤兜，瞧着林恙然跟着彭遥栀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看来彭遥栀跳楼就是在今天。
刘屿辰深吸一口气，沿着林恙然走过的路踏上了楼梯。
危楼楼层太高，爬到顶楼还有些喘，他想也没想便叫住了林恙然。
林恙然的身子微怔，半张的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并不重要。
刘屿辰加快步子，越过林恙然走上了顶层。
彭遥栀也在那一刻，爬上了顶层的矮围墙。
很小的时候，刘屿辰和彭遥栀一起走玻璃栈道，他往前都走了十几米，仍不见彭遥栀跟过来。
刘屿辰转过身，看见了栈道起点处的彭遥栀正抱着一个柱子，双眼紧闭都有了褶皱。
他跑过去，跳到彭遥栀身后，吓唬道：“知知！你要是再不走，后面可有鬼来追你啦！”
彭遥栀怕鬼，但却没有要松开柱子的意思。
“这玻璃栈道，”刘屿辰往玻璃桥下望了望，下面的参天大树排排而立，树枝顶端沾着一层薄雾，他咂咂嘴，“有这么可怕吗？”
“你不懂！”彭遥栀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刘屿辰生平最怕女孩子哭，他慌得都口吃了，“你别哭啊……”
“芝芝！怎么哭了？”
彭遥栀的妈妈秦玲走过来，拎起彭遥栀，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柔声哄道：“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干妈，”刘屿辰扯了扯秦玲的衣角，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秦玲温柔地弯了弯眉眼，“二十和你没关系，是芝芝……”
她顿了顿，声音哑下去，“怕高。”
“彭遥栀！”
林恙然这一嗓子将刘屿辰喊回了神。
望着矮围墙上站着的彭遥栀，那双明亮的眼睛什么时候连光都没了，刘屿辰不明白。
作为她的朋友，刘屿辰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彭遥栀为何心情不好。
他心里就像被什么揪了一下，哑声，“知知，你下来好吗？”
“不好。”彭遥栀抬手擦泪，“二十，你应该为我开心才对啊，我马上就要重新变成一个拥有妈妈的孩子了。”
刘屿辰极力压抑着哭腔，仍在挽留着，“知知你若是跳了，你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办啊……”
“……”
刘屿辰插不进她的话，眼见着平日里温吞性子的彭遥栀渐渐崩溃。
她一字一句，就如同锥子刺进刘屿辰的心。
“二十，你说为什么啊，为什么那些坏人仅仅只做了一点点好事，就可以得到嘉奖，可是我从小到大做了那么那么多的好事，但却没有人一个人在乎！他们只会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她这样问，刘屿辰答不上来。
这个世上，想救彭遥栀的人很多，但是好像并没有一个人问过她，她是不是想要活着。
每个人都在让她努力地活着，却忘记了一件事，彭遥栀明明就已经用尽了全力，那么热爱生活的一个人会走到这一步，她一定是经历了太多太多无法与人言说的委屈和痛苦。
“我累了，你们别留我了好不好，你们留我我会愧疚的。”
彭遥栀瞄了眼表，微微弯了弯眉眼，深吸一口气转身。
转身这刻，林恙然这个傻子竟然像上次一般伸出手去够，万一像自己一样被带下去怎么办。
刘屿辰轻轻朝前一迈，紧紧拉住她的手，小幅度晃了晃头。
或许，这个世上能救彭遥栀的人，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余的任何人都是加速她走向死亡的凶手。
“芝芝，不要跳！”
声嘶力竭的呼喊，将嗓音都变了。
刘屿辰回过头，彭天华这个大忙人居然都来了。
那天，天边的晚霞随着太阳落山也没了影踪。
彭遥栀紧紧拽着那张儿时的心愿兑换卡，自己从矮围墙上跳了下来，释然地冲着危楼顶层的破烂天花板笑了笑。
倏然她撕掉手里的卡片，低眉温言：“爸，这儿太高了，我想回家了。”
彭天华搂住她，“爸爸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
那晚，刘屿辰撑着林恙然递给自己的小黄伞回到家，走在阳台处，弯腰趴在阳台上，瞧着栏杆处摆放的那盆柚子花。
小黄伞就放在脚边，雨水滴滴答答顺着伞骨流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才冒出小花苞的柚子花，勾了勾唇。
“二十，”陈琪路从书房走出来，“怎么淋成这个鬼样子？大晚上在这赏花，别看了，快去洗澡，别感冒了！”
刘屿辰回过神，拿走脚边的伞，放在玄关。
翌日上学出门时，他手里握着那把伞，低眉笑得压不住嘴角。
课间刘屿辰来到林恙然教室走廊前，打直手臂将这把伞递到她面前，“谢谢你的伞，还你。”
这把伞无论是在多拥挤的雨天，总是最扎眼的那个。
刘屿辰扶着书包肩带，站在6月8日的潼远六中，准备进去候考。
“刘屿辰！”
明朗的声音甘愿当风的和弦。
刘屿辰循着声音回头，淅淅沥沥的雨滴洒下，阳光透过来，甚至能见到彩色的光斑。
身后的人潮拥挤，他站在人潮中央，望着那把最显眼的小黄伞。
那把伞下，正是林恙然。
她将伞柄放在肩膀上，冲自己挥了挥手，而后大声地喊：“二十，高考顺利！”
霎时，那句写进从一到无穷大这本书里的批注，以另一种方式，被那个她说了出来。
太阳耀斑发生时，可能会引发一场地磁暴，有时在低纬度地区能见到罕见的奇观，如同彩虹般绚烂的极光。
此刻，刘屿辰竟恍惚得，将太阳雨洒下的彩色光斑当成了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