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眼见他败下阵来,心中一喜,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弟子们的惊呼。那郭简不知何时训练了一批魔兽,高大强壮,刀枪不入,此时竟打破了结界直朝这边赶来。洛华冷笑一声,蓄力将顾修亭的剑打落,一抬手,寒铁链再次将顾修亭捆得严严实实。

    郭简远远看见了人群中浑身是伤的顾修亭,哀号了一声:“魔主!”

    顾修亭受了重伤,短期内是没有抵抗能力了。洛华将顾修亭丢给长老,执剑迎着郭简所在的方向飞去。其余魔兽们都在旁边与弟子们鏖战,还未来得及反应,郭简的胸口已被洛华的剑刺穿。

    洛华看着郭简泛起泪光的眼,淡漠地想着:真没用啊。

    魔兽们看主子被制服,皆怒吼着冲来,可他们哪是洛华的对手,不出几招,魔兽们已成了一堆尸块。周围被魔兽咬伤的弟子们目睹了洛华的剑法与实力,眼中满是崇拜与羡慕。

    郭简陷入了昏迷,洛华没杀他,只是将他用寒铁链捆了与顾修亭一同准备送往传送阵。移木宗弟子死伤皆有,但眼见困难都被解决了,剩余的弟子们不能回去休息,在广场上重新列了队。他们其中有几人牺牲了,空出了一块,旁边相熟的弟子们忍不住掩面而泣,一位长老看士气低迷,恼怒地大喊:“哭什么哭,没见过死人?”

    哭声渐渐止了。他说完又看了看洛华,见洛华没什么反应,心底松了一口气。

    洛华眼里只有传送阵。此时顾修亭与郭简皆昏迷不醒,按理不会出什么岔子,但他不放心。

    他站在阵法旁紧紧地盯着阵中两人。施法人是他信得过的仙差,他不担心,他担心顾修亭。

    就在传送渐成的时候,洛华的身侧不知何时传来窃窃私语声,且越来越大,有人想要和长老报告,被长老的眼神吓了回去。

    齐明回也听到了声音,他朝源头望去,弟弟不知何时走到了大弟子这一列,周围的人想拦,但一想到他是齐明回的弟弟,素日又嚣张跋扈出了名,如今都不敢制止他。齐明回皱起了眉,他走过去拉住齐大禄的的手,呵斥道:“你要干什么,不要乱来。”没想到齐大禄一向听他的话,此刻却大力甩开了他的手朝阵法前跑去。

    洪落察觉到他不对劲,大喊:“快拦住他。”

    长老们看不知是哪来的胆大包天的小弟子冲了上来,目眦欲裂,皆冲过去想要阻拦他。洛华听见了声音,扭头拔剑朝齐大禄走去,似欲一剑了解了他。

    齐明回察觉了洛华的动作,声音都在发抖:“齐大禄你给我回来!”

    阵法中一施阵人听见了齐明回的声音,忍不住扭头看去,见那小弟子被人按在地上,竟大吼:“住手!”

    这人就是齐明回与齐大禄的父亲:齐琮友。

    眼见弟子被压制住,洛华并没有对他如何,猛地一听齐琮友出声,他震惊地看向法阵。法阵因其中一个施阵人分心而被打断,摇摇欲坠,其余几个施法人三窍流血,已隐隐有了反噬的迹象,若齐琮友不继续施法,几个仙差都要受重伤。

    洛华想起来了,这个齐琮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还算争气,但小儿子幼时因中了魔族的毒差点死去,冰冻了几百年解毒后才开始长大。因为二儿子幼时险些丧命,齐琮友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要什么给什么,没想这小子竟胆大妄为到要破坏重要阵法。

    洛华气得恨不得给他们父子二人一剑,但眼下之急还是得稳住齐琮友。他收回了剑,缓和了表情对齐琮友道:“琮友别急,小孩子顽皮不懂事,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先好好施阵。”

    洛华朝压制住齐大禄的弟子与长老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伤到齐大禄。众人忙扶起齐大禄,只敢牢牢牵制住他的四肢。那齐大禄起了身也不说话,脸上已青了一大块,却微笑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让人看着十分诡异。

    洛华看着他僵硬的脸,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到底是什么?他有些心慌,想伸手钳制住他的脑袋,却来不及了。

    齐大禄张口,汩汩的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滴到了洛华的衣袖上。这齐大禄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周围的人都吓坏了,齐明回冲上前边喊齐大禄的名字边给他输灵力,以堵住他破损的血管,长老们也赶紧喊宗里的仙医过来给他医治。石台边一时乱成一团。

    洛华终于想起来了。那时被柳肆鸢灭了满门的于光仙君的儿子将剑送进自己父亲的胸膛时,面上挂着的就是这般神情。

    是柳肆鸢的傀儡术。

    她的傀儡术听着像是操纵傀儡般操纵他人的四肢,实际上是通过入梦来逐渐控制人的大脑,进一步控制此人的感知动作。当花魁的牧江是这样,此时咬舌自尽的齐大禄也是这样。这种傀儡术控制力极强,只有八百年前魔族的梦魔和柳肆鸢使过。

    齐琮友发现儿子咬舌后,他长啸一声。他顾不上同伴哀求的眼神,顾不上被惩戒的后果,直接破了阵朝齐大禄跑去。洛华想去挽救一番,无奈阵已彻底被毁,仙差都受了伤,要传送只能重新布阵,还得换一批仙差重新施法。

    这么简单的传送阵居然还会失败,洛华气得攥紧了拳头,指甲划破肌肤渗出了血。是了,他怎么没想到顾修亭柳肆鸢感情这般好,她怎会不来救人?期间他百般试探,把移木宗都快查了个遍,都不见她的踪影,还以为当初顾修亭弃她而去她已对顾修亭死了心,没想到他二人主仆情深,都这样了还不忘救人。

    洛华气极反笑,转身看向移木宗的众人。既然选择自寻死路,那他得成全她。

    他想起顾修亭被人动了手脚的寒铁链,对其中一位长老说道:“袁长老,麻烦你把这几天所有和顾修亭有过接触的弟子绑起来,我要挨个审问。”

    他又使唤另一个长老将受伤的仙差们御剑送回天刑司,顾修亭和郭简也不急着审了,他被柳肆鸢气得怒火中烧,只想抓她出来。接触过顾修亭的总共有三十六人,很快都被揪出来绑得严严实实缩在众人旁边。他们被洛华吓得浑身发抖,还以为是因为看管不利要受惩。

    柳肆鸢如今顶着的是常青的脸。她挤在人堆中,脸上也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不是假装,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害怕了。郭简是个乌龟,心脏不长在左边长在中间,所以她才铤而走险利用齐大禄破坏阵法,虽不一定能逃出生天,能阻止顾修亭上天刑司也是好的。但没想到洛华会这么生气,还一眼就发现了她在寒铁链上动的手脚,如今被绑,之后他肯定会发现她的身份,这该如何是好?

    她看了眼周围密密麻麻的仙门弟子们,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顾修亭与郭简二人,暗自祈祷郭简争点气,但是没用,他二人倒那昏睡得跟死猪一样。

    众人察觉到洛华情绪不对,都害怕得不敢出声,方才还在哀嚎的齐琮友眼见儿子在仙医的救治下还有一口气,也忙止住了声音,在齐大禄旁边掩面朝洛华跪下,不敢看洛华。

    洛华看着眼前不中用的仙门人,慢慢冷静下来。顾修亭也不是非要上天刑司才能审,在这审完上天刑司受刑也是一样。就算在寒铁链上动手脚的不是柳肆鸢,她也一定潜伏在移木宗内。顾修亭和郭简还在他手上,他不急,他可以慢慢找。

    他指了指被捆起来的三十六人,吩咐道:“把这几个人和顾修亭郭简一起送回千影窟。”

    半个月前柳肆鸢很想进千影窟但一直不敢进,如今顺利进来了,她又开始发愁。都怪顾修亭脑子坏了当初自投罗网,她在这窝窝囊囊地潜伏了一个多月,人没救出来不说,如今更惨了,直接坐牢。

    洛华是跟在队伍后面进的千影窟。他跟逛花园一般气定神闲熟门熟路,柳肆鸢走在路上却感觉像被凌迟痛不欲生。她好想掀翻众人直接和洛华干上一架,但她现在打不过洛华,只能偷偷地想计策。

    柳肆鸢跟着众人被押到了明言殿中央,大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洛华在上方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众人。她揣摩着素日里常青的性格,做出一副坦然问心无愧的模样,也不敢直视洛华,就一直淡淡地盯着地砖。

    洛华盯了一会,说道:“所有人一字排开,我一个一个审问。”

    柳肆鸢见过徐影悠,知道洛华审人的方式就是探别人的识海。识海里存放着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脸可以作假,记忆却不能。

    柳肆鸢排在第十八个,不前也不后,想着趁洛华审前面几人时好好想对策,不料这洛华不知是不是审人审惯了,速度极快,几个瞬息他就已经第十四个了。柳肆鸢心“咚咚”直跳,咬咬牙下了个决定。

    洛华探人识海时,他会留出一些距离,挑此人印象最深刻的记忆看。这样即不会侵犯人的隐私,也能提高审人效率。他审前十七个时,看到的都是普通人的生老病死,爱憎别离,直到看到第十八个,这个清秀温顺的小姑娘的识海时,他一向冷淡的表情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错愕怔愣的神情。

    他看到夜晚的小屋内,红烛摇晃,人影绰绰,有个娇艳的姑娘着红衣笑意盈盈地坐在床边,床前站着个男子,却身穿素袍,俯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姑娘的脸吻了下去。

    这个姑娘还是那副天真无邪又暗中憋坏的笑脸,瓷白的皮肤娇嫩的唇,发间簪着一只极素雅的发钗。是柳肆鸢。

    而这个沉浸在爱意中的男子虽只有半边脸,但他认得出,那是他自己,五百年前爱着素衣的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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