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发魔药
月初下过几场暴雨后，气温缓慢爬升。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天空蓝得像个秘密，初夏的热风穿过调味市的大街小巷，吹得街道上的草木绿意渐深。
森川结花趁着天气好，支好坩埚，将做生发药水正式提上日程。
花泽辉气近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顶又一顶的假发直往脑袋上招呼，整个人远远看去像根行走的鸡毛掸子。
搞行为艺术也就算了，性格也跟着大变，原本眼高于顶的天选之子居然走起了善解人意的暖男人设。
放在以前，森川结花跟他拌嘴掐架那是常事，但这人脾性一改，她反而有点不太习惯。
就好像原本家里有道绊脚的门槛，她每每经过都要抬高脚跨过去，后来门槛拆了，她还是在经过的时候下意识抬了脚，却发现门槛早就没了，意识到这动作不合时宜。
森川结花深刻领会到不治好花泽的秃头，自己和他之间迟早得疯一个的道理，没等人催，直接把迫害对象叫来现场施法。
公寓的浴室不算小，但在蹲了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堆瓶瓶罐罐的情况下，略微透露着几分窘狭。
花泽辉气的后腰已经抵住冰凉的白色瓷砖，但还想往后退，恨不得嵌进墙里，离面前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坩埚越远越好。
他相当不信任森川结花的魔药水平，皱着眉头打量锅里冒着泡泡的不明粘稠液体：“这是什么？”
森川结花拿起汤勺在锅里搅拌，匀上一瓢凑到鼻子前嗅嗅，顿时yue了一声，随即严肃地拍拍他的肩：“相信我，兄弟，你不会想知道的。”
花泽辉气：“……”
他好想逃……
少年的视线在森川结花脸上和那口锅之间反复游离，历经了巨大的挣扎，最后一咬牙：“行吧。”又试图讨价还价，按住少女握汤勺的手：“真的不能我自己弄吗？”
“少年，懂什么叫魔法吗？魔法治疗的过程患者要是能自助还要我魔法师干嘛，我干脆叫药剂师算了。”森川结冷笑一声，一边戴上塑胶手套，一边审视着花泽辉气。
今天放假，少年穿件灰色套头衫，卫衣的帽子盖得严严实实，只从帽檐下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一副良家妇男不容染指的模样。
森川结花狞笑一下，扑过去薅下了他头顶的帽子，花泽辉气立刻发出杀鸡般的惨叫捂住自己光亮的头顶心。
在少年灿然的金发中，顶心那块头皮抹了油似的，极其突兀地亮了一下。她也不是没见过秃头，但花泽辉气一秃就格外好笑：“对不起，我平复一下心情……噗！”
努力了，但没忍住。
好闪亮的头顶！好标准的地中海！
花泽辉气听到自己作为池面的自尊心仿佛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崩裂声。
森川结花清了清嗓子：“地中海嘛，不丢人，相信我森川托尼的技术，专治脱发十四年，一剂猛药，药到病除。”
花泽辉气已然灵魂出窍，看样子只差掘地三尺埋人入土。
浴室里热气氤氲，森川结花顶着光，宛如圣洁的小天使，义正言辞道：“我怎么会害你，你花泽辉气什么人，天选之子！我敢吗？”
花泽辉气霎时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从社死状态脱离，摁住妄图继续输出暴言的少女肩膀，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他败下阵来，麻了：“别说了……请吧。”
森川结花大获全胜，得意哼了哼，按住他脑袋开始淋药水。
黏黏糊糊的黑浆一落到头皮上，花泽辉气就抖了一下。
“疼？”
“嗯……不疼。”
花泽辉气被头顶的滑腻触感激得全身的鸡皮疙瘩接二连三往外冒，双手紧紧抠住自己膝盖，克制反胃的冲动。
森川结花加快进度，将面前的这颗脑袋涂抹均匀后摘了手套抽出魔杖，念道：“Episkey（愈合如初）”
光芒过后，沾满黑浆的脑袋毫无变化。
森川结花不信这个邪，又念了一遍：“Episkey！（愈合如初）”
花泽辉气盯着在涂抹过程中从头发上滴到地板上的不知名液体，迟疑地问：“这……”
她不给他质疑的机会：“我换个咒语——Vulnera Sanentur（速速愈合）……Vulnera Sanentur！”
“……”
依旧毫无变化。
森川结花心里有点没底，拿起喷头冲水，迫切地想看看冲干净后的生发效果。
大概是水太凉，花泽辉气的脑袋缩了下，少年的声线清清朗朗：“这就完了？”
“啊……就、就这样呗，你懂的，这玩意儿讲究疗程，你以为——”她话接不下去了，眼睁睁看着随着药剂被冲净，那脑袋上剩余的头发也跟秋天的落叶似的一片片往下掉，倒吸一口凉气：“嘶……”
完了，这下秃得更厉害了。
花泽辉气前一秒还不明白她抽什么气，一看地砖上满地的头发，太阳穴突突地跳。森川结花手忙脚乱地找补：“咳，一定是那瓶洗发水的问题，我不该相信无耻商家的消费陷阱，你想想，一瓶洗发水主打生发功效，不对劲……”
少年原地去世：“我想死。”
“但在死之前——”花泽辉气按住试图夺门而出的森川结花：“我先鲨了你！”
“啊啊啊！——”森川结花尖叫着，滑跪认错的速度十分迅速，抱住受害人大腿诚恳道：“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真的可以抢救，相信我！我以魔法少女的尊严起誓！”
她碧绿的眼睛闪亮着，比任何宝石都要耀眼，看起来实在真诚无比。
可惜嘴不过脑子，垃圾话一堆：“而且，你这样想，头发掉完了，也就不用担心秃了对不对？咱这是治本之计啊。”
花泽辉气深吸一口气，克制道：“我还是鲨了你吧。”
*
说是要鲨她放血泄恨，实际花泽辉气也没动手。虽然以前气急了也不动手，但黑醋中学一事后这人反而收敛了许多，浑身的棱角磨平了，一改披皮恶狼行为作风，当起了乖顺的牧羊犬。
善良的魔法少女怎么会害改邪归正的修勾呢？
森川结花深知闯了祸要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找他切磋的话只字不提，满口答应一定复原花泽辉气的秀发。
她发了两天的愁，和花泽辉气走在回家路上也在想生发之计，没注意到前面的人，花泽辉气拉了她一把，以免她撞到人：“等一下。”
森川结花茫然抬头：“啊？”
花泽辉气盯着前方围观的人群，站到她身前：“前面有人打架。”
最近是不太平，时不时有各学校的混混在街头巷角斗殴，哪一派占了上风是黑醋中学同学们课间八卦的头条热点。
森川结花不明所以，探头去看：“何方神圣敢在大道上斗法，不怕被请去警局喝茶吗？”
这条街往东有黑醋中学，往西再走两个街区就是盐中，放学时来来往往都是学生，人流量并不小。正常人打架斗殴都会挑个清静点的地，在这儿打，除非想去警局做客想疯了。
透过花泽辉气肩膀看去，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穿黑色校服的少年，几条人影东倒西歪瘫在他脚边，看来都被揍得不轻。
隔得远，并不能看清少年的脸，森川结花的注意力被他身旁那抹飘浮的绿色吸引，再想看清楚时绿色一晃就没了踪影。
“看来是超能力者。”
森川结花眼睛一亮：“超能力者？”
花泽辉气拦下她：“你别去，我去看看。”
森川结花瞬间垮了脸，瞅着他走到少年面前，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彼此握了手。
一阵强风吹过，花泽辉气忙按住了自己高耸的假发，黑发少年则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口。
就这？
森川结花走到花泽身边，一脸懵：“怎么回事，真是超能力者？”
花泽辉气理了理自己的假发，说实话，自从他成了鸡毛掸子后森川结花就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但两人结伴回家已成定局，想装路人也晚了。
“虽然是，但能力并不强。”
森川结花哦了声，回忆道：“我看他穿的很像盐中的校服，盐中的学生？”
“盐中？”花泽辉气愣了下，摸着下巴嘀咕道：“盐中还有除那人以外的超能力者？”
森川结花耳朵灵，装作查看地上躺着的人伤势的样子，一边默默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花泽辉气见她蹲下来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小混混道，拉起她袖子：“走了，再不快点警察就来了。”
森川结花抬头四处张望，马路对面果然有不少学生掏手机出来拍照，闪光灯闪得她心慌，连忙跟在花泽身后离开。
偶遇超能力者倒给了她新的启发，打算过两天找影山茂夫问问情况。
*
“不知道……”
影山茂夫摇头。少年大汗淋漓，白色运动衫的前襟湿了大片，直喘气：“我在……学校没见过……其他超能力者。”
“奇了怪了……”
她没看错，那人穿的就是盐中制服。
是影山不想说吗？
森川结花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滑板，抬眸打量着面前特意停下训练和她说话的少年。
影山茂夫的锅盖头被夕阳镀上一圈毛茸茸的金光，脸上线条稚气圆钝，让人无法将任何负面的联想安放在他身上。
她决定换个方式：“那你认识其他的超能力者吗？”
影山茂夫仔细想想：“上次……去黑醋中学见过一个。”
花泽嘛，这她知道。
森川结花追问：“还有吗？”
“应该没有了。”
森川结花抿了抿唇，有些失望，忽然意识到一个漏洞：“影山君，你师傅不是超能力者吗？”
少年啊了声，有些困惑地挠挠脸颊：“师匠他，师傅他是灵能力者，严格来说，不能算作超能力者。”
“灵能力者？”森川结花下意识皱眉，市面上那些招摇撞骗的灵媒师也时常说自己有灵力，在她看来，灵力只是超能力的一种表现形式，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拧着袖子，眼睛扑闪扑闪：“冒味问一下，影山君你师傅是做什么工作的？”
少年有些迟疑，目光落到她脸上，耳朵尖红了红，最后实话实说：“师傅他经营着一家除灵事务所，我有时候也去帮忙除灵。”
“真的？”
“嗯。”
森川结花仿佛看到另一条康庄大道在自己眼前展开，滑板也不拿了，上前两步激动地握住影山茂夫的手：“那我能去拜访一下尊师吗？”
少女那双绿眼睛流光溢彩，漂亮得叫影山茂夫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胸腔里的血液全涌至大脑，晕乎乎地点头，连怎么答应的都不明白，像只温顺的小羊——两人交握的手就是套住他的绳索，被人一味牵着走了。
乡田武藏部长说了什么他不太记得，只知道肉.改部大家都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然后就和森川结花踏上了去事务所的路。
因为紧张，他校服扣子系错了一个，森川结花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森川结花说着一些除灵的趣事，她有一把脆生生的嗓子，讲话也甜丝丝的，说起故事来声情并茂，非常吸引人。
但影山茂夫神思恍惚，他灵魂的一部分还留在那处河岸上，反复重演着两人牵手的情景，他回忆自己当时的表情动作，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笑，声音是否因为过于紧张而变了音调。
事实上，少女也只是因为过于兴奋而握住了他的手，很快就放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只是下意识的，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是这里吗？”森川结花停在写字楼前，眼皮一跳，不详的预感渐上心头，不安地指向三楼那个破旧的招牌问。
“嗯。”
两人结伴上楼，等影山茂夫拉开挂着“open”装饰门牌的铁门时，森川结花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师匠。”影山茂夫一面同里面的人打招呼，一面让开一条道让森川结花进去。
事务所是简单的套间，玄关处正对着电视柜和一组单人沙发，走过玄关，往左就是咨询台和正式的办公场所，室内简洁明亮，看上去并不像那种装修风格诡异的除灵场所。
“哦，mob。”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的金发男人抬起头，和森川结花开口的声音重叠到一起：“你……”
森川结花的笑脸彻底绷不住了：“不会吧？”
眼前的男人不是那天坑骗松岛的大师还能有谁？
森川结花趁着天气好，支好坩埚，将做生发药水正式提上日程。
花泽辉气近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顶又一顶的假发直往脑袋上招呼，整个人远远看去像根行走的鸡毛掸子。
搞行为艺术也就算了，性格也跟着大变，原本眼高于顶的天选之子居然走起了善解人意的暖男人设。
放在以前，森川结花跟他拌嘴掐架那是常事，但这人脾性一改，她反而有点不太习惯。
就好像原本家里有道绊脚的门槛，她每每经过都要抬高脚跨过去，后来门槛拆了，她还是在经过的时候下意识抬了脚，却发现门槛早就没了，意识到这动作不合时宜。
森川结花深刻领会到不治好花泽的秃头，自己和他之间迟早得疯一个的道理，没等人催，直接把迫害对象叫来现场施法。
公寓的浴室不算小，但在蹲了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堆瓶瓶罐罐的情况下，略微透露着几分窘狭。
花泽辉气的后腰已经抵住冰凉的白色瓷砖，但还想往后退，恨不得嵌进墙里，离面前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坩埚越远越好。
他相当不信任森川结花的魔药水平，皱着眉头打量锅里冒着泡泡的不明粘稠液体：“这是什么？”
森川结花拿起汤勺在锅里搅拌，匀上一瓢凑到鼻子前嗅嗅，顿时yue了一声，随即严肃地拍拍他的肩：“相信我，兄弟，你不会想知道的。”
花泽辉气：“……”
他好想逃……
少年的视线在森川结花脸上和那口锅之间反复游离，历经了巨大的挣扎，最后一咬牙：“行吧。”又试图讨价还价，按住少女握汤勺的手：“真的不能我自己弄吗？”
“少年，懂什么叫魔法吗？魔法治疗的过程患者要是能自助还要我魔法师干嘛，我干脆叫药剂师算了。”森川结冷笑一声，一边戴上塑胶手套，一边审视着花泽辉气。
今天放假，少年穿件灰色套头衫，卫衣的帽子盖得严严实实，只从帽檐下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一副良家妇男不容染指的模样。
森川结花狞笑一下，扑过去薅下了他头顶的帽子，花泽辉气立刻发出杀鸡般的惨叫捂住自己光亮的头顶心。
在少年灿然的金发中，顶心那块头皮抹了油似的，极其突兀地亮了一下。她也不是没见过秃头，但花泽辉气一秃就格外好笑：“对不起，我平复一下心情……噗！”
努力了，但没忍住。
好闪亮的头顶！好标准的地中海！
花泽辉气听到自己作为池面的自尊心仿佛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崩裂声。
森川结花清了清嗓子：“地中海嘛，不丢人，相信我森川托尼的技术，专治脱发十四年，一剂猛药，药到病除。”
花泽辉气已然灵魂出窍，看样子只差掘地三尺埋人入土。
浴室里热气氤氲，森川结花顶着光，宛如圣洁的小天使，义正言辞道：“我怎么会害你，你花泽辉气什么人，天选之子！我敢吗？”
花泽辉气霎时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从社死状态脱离，摁住妄图继续输出暴言的少女肩膀，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他败下阵来，麻了：“别说了……请吧。”
森川结花大获全胜，得意哼了哼，按住他脑袋开始淋药水。
黏黏糊糊的黑浆一落到头皮上，花泽辉气就抖了一下。
“疼？”
“嗯……不疼。”
花泽辉气被头顶的滑腻触感激得全身的鸡皮疙瘩接二连三往外冒，双手紧紧抠住自己膝盖，克制反胃的冲动。
森川结花加快进度，将面前的这颗脑袋涂抹均匀后摘了手套抽出魔杖，念道：“Episkey（愈合如初）”
光芒过后，沾满黑浆的脑袋毫无变化。
森川结花不信这个邪，又念了一遍：“Episkey！（愈合如初）”
花泽辉气盯着在涂抹过程中从头发上滴到地板上的不知名液体，迟疑地问：“这……”
她不给他质疑的机会：“我换个咒语——Vulnera Sanentur（速速愈合）……Vulnera Sanentur！”
“……”
依旧毫无变化。
森川结花心里有点没底，拿起喷头冲水，迫切地想看看冲干净后的生发效果。
大概是水太凉，花泽辉气的脑袋缩了下，少年的声线清清朗朗：“这就完了？”
“啊……就、就这样呗，你懂的，这玩意儿讲究疗程，你以为——”她话接不下去了，眼睁睁看着随着药剂被冲净，那脑袋上剩余的头发也跟秋天的落叶似的一片片往下掉，倒吸一口凉气：“嘶……”
完了，这下秃得更厉害了。
花泽辉气前一秒还不明白她抽什么气，一看地砖上满地的头发，太阳穴突突地跳。森川结花手忙脚乱地找补：“咳，一定是那瓶洗发水的问题，我不该相信无耻商家的消费陷阱，你想想，一瓶洗发水主打生发功效，不对劲……”
少年原地去世：“我想死。”
“但在死之前——”花泽辉气按住试图夺门而出的森川结花：“我先鲨了你！”
“啊啊啊！——”森川结花尖叫着，滑跪认错的速度十分迅速，抱住受害人大腿诚恳道：“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真的可以抢救，相信我！我以魔法少女的尊严起誓！”
她碧绿的眼睛闪亮着，比任何宝石都要耀眼，看起来实在真诚无比。
可惜嘴不过脑子，垃圾话一堆：“而且，你这样想，头发掉完了，也就不用担心秃了对不对？咱这是治本之计啊。”
花泽辉气深吸一口气，克制道：“我还是鲨了你吧。”
*
说是要鲨她放血泄恨，实际花泽辉气也没动手。虽然以前气急了也不动手，但黑醋中学一事后这人反而收敛了许多，浑身的棱角磨平了，一改披皮恶狼行为作风，当起了乖顺的牧羊犬。
善良的魔法少女怎么会害改邪归正的修勾呢？
森川结花深知闯了祸要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找他切磋的话只字不提，满口答应一定复原花泽辉气的秀发。
她发了两天的愁，和花泽辉气走在回家路上也在想生发之计，没注意到前面的人，花泽辉气拉了她一把，以免她撞到人：“等一下。”
森川结花茫然抬头：“啊？”
花泽辉气盯着前方围观的人群，站到她身前：“前面有人打架。”
最近是不太平，时不时有各学校的混混在街头巷角斗殴，哪一派占了上风是黑醋中学同学们课间八卦的头条热点。
森川结花不明所以，探头去看：“何方神圣敢在大道上斗法，不怕被请去警局喝茶吗？”
这条街往东有黑醋中学，往西再走两个街区就是盐中，放学时来来往往都是学生，人流量并不小。正常人打架斗殴都会挑个清静点的地，在这儿打，除非想去警局做客想疯了。
透过花泽辉气肩膀看去，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穿黑色校服的少年，几条人影东倒西歪瘫在他脚边，看来都被揍得不轻。
隔得远，并不能看清少年的脸，森川结花的注意力被他身旁那抹飘浮的绿色吸引，再想看清楚时绿色一晃就没了踪影。
“看来是超能力者。”
森川结花眼睛一亮：“超能力者？”
花泽辉气拦下她：“你别去，我去看看。”
森川结花瞬间垮了脸，瞅着他走到少年面前，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彼此握了手。
一阵强风吹过，花泽辉气忙按住了自己高耸的假发，黑发少年则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口。
就这？
森川结花走到花泽身边，一脸懵：“怎么回事，真是超能力者？”
花泽辉气理了理自己的假发，说实话，自从他成了鸡毛掸子后森川结花就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但两人结伴回家已成定局，想装路人也晚了。
“虽然是，但能力并不强。”
森川结花哦了声，回忆道：“我看他穿的很像盐中的校服，盐中的学生？”
“盐中？”花泽辉气愣了下，摸着下巴嘀咕道：“盐中还有除那人以外的超能力者？”
森川结花耳朵灵，装作查看地上躺着的人伤势的样子，一边默默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花泽辉气见她蹲下来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小混混道，拉起她袖子：“走了，再不快点警察就来了。”
森川结花抬头四处张望，马路对面果然有不少学生掏手机出来拍照，闪光灯闪得她心慌，连忙跟在花泽身后离开。
偶遇超能力者倒给了她新的启发，打算过两天找影山茂夫问问情况。
*
“不知道……”
影山茂夫摇头。少年大汗淋漓，白色运动衫的前襟湿了大片，直喘气：“我在……学校没见过……其他超能力者。”
“奇了怪了……”
她没看错，那人穿的就是盐中制服。
是影山不想说吗？
森川结花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滑板，抬眸打量着面前特意停下训练和她说话的少年。
影山茂夫的锅盖头被夕阳镀上一圈毛茸茸的金光，脸上线条稚气圆钝，让人无法将任何负面的联想安放在他身上。
她决定换个方式：“那你认识其他的超能力者吗？”
影山茂夫仔细想想：“上次……去黑醋中学见过一个。”
花泽嘛，这她知道。
森川结花追问：“还有吗？”
“应该没有了。”
森川结花抿了抿唇，有些失望，忽然意识到一个漏洞：“影山君，你师傅不是超能力者吗？”
少年啊了声，有些困惑地挠挠脸颊：“师匠他，师傅他是灵能力者，严格来说，不能算作超能力者。”
“灵能力者？”森川结花下意识皱眉，市面上那些招摇撞骗的灵媒师也时常说自己有灵力，在她看来，灵力只是超能力的一种表现形式，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拧着袖子，眼睛扑闪扑闪：“冒味问一下，影山君你师傅是做什么工作的？”
少年有些迟疑，目光落到她脸上，耳朵尖红了红，最后实话实说：“师傅他经营着一家除灵事务所，我有时候也去帮忙除灵。”
“真的？”
“嗯。”
森川结花仿佛看到另一条康庄大道在自己眼前展开，滑板也不拿了，上前两步激动地握住影山茂夫的手：“那我能去拜访一下尊师吗？”
少女那双绿眼睛流光溢彩，漂亮得叫影山茂夫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胸腔里的血液全涌至大脑，晕乎乎地点头，连怎么答应的都不明白，像只温顺的小羊——两人交握的手就是套住他的绳索，被人一味牵着走了。
乡田武藏部长说了什么他不太记得，只知道肉.改部大家都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然后就和森川结花踏上了去事务所的路。
因为紧张，他校服扣子系错了一个，森川结花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森川结花说着一些除灵的趣事，她有一把脆生生的嗓子，讲话也甜丝丝的，说起故事来声情并茂，非常吸引人。
但影山茂夫神思恍惚，他灵魂的一部分还留在那处河岸上，反复重演着两人牵手的情景，他回忆自己当时的表情动作，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笑，声音是否因为过于紧张而变了音调。
事实上，少女也只是因为过于兴奋而握住了他的手，很快就放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只是下意识的，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是这里吗？”森川结花停在写字楼前，眼皮一跳，不详的预感渐上心头，不安地指向三楼那个破旧的招牌问。
“嗯。”
两人结伴上楼，等影山茂夫拉开挂着“open”装饰门牌的铁门时，森川结花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师匠。”影山茂夫一面同里面的人打招呼，一面让开一条道让森川结花进去。
事务所是简单的套间，玄关处正对着电视柜和一组单人沙发，走过玄关，往左就是咨询台和正式的办公场所，室内简洁明亮，看上去并不像那种装修风格诡异的除灵场所。
“哦，mob。”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的金发男人抬起头，和森川结花开口的声音重叠到一起：“你……”
森川结花的笑脸彻底绷不住了：“不会吧？”
眼前的男人不是那天坑骗松岛的大师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