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乔庆云赶往刑部大牢救人时，李简带着一份奏章往乾清宫面圣，当看过这奏章后，皇帝龙颜震怒。
“你所查当真属实？”
“回陛下，孔陵的父亲前几日已入京城，将之前向洛文喻行贿之事交代，并坚称其子就是被洛文喻所杀。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行贿一事倒是罪证确凿。另外，臣最近接连听说，呃……”
“什么？快说。”
“臣听说，许多去年会试中第的贡生，近日来都莫名暴毙。”
“什么？！”皇帝愕然，怒视李简，完全不可置信。
李简道：“听说有些是病故，有些是死于山匪强盗，还有些就是落水溺亡。”
“此事可有证据？”
“回陛下，这些倒皆是传言而已，不过，有件事不知与此事有无关系？”
“何事？”
“就是前日，清水县令的家眷到顺天府击鼓，说是有冤情欲告，当时下官不在，衙吏便让他次日再来，可次日那人没来。臣知道清水县令也是去年会试中第之人，再想起那些传言，便特地让人去寻，结果寻来寻去，有路人说那人进了刑部，之后却再没见人出来过。臣也不知这件事和孔陵，以及那些传言有无关系，只是觉得这接连的事蹊跷的很，可奈何臣只是个顺天府尹，人微言轻，实在管不得刑部之事，所以不得不来见陛下。”
“真是越来越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当真是无法无天……”皇帝抬手正欲叫来身边小宦，但眼中怒色却在此刻平添了怀疑，他屈目看向李简，“你猜测传言是真的，也猜测清水县令家眷的消失与刑部有关，可这些终究只是你的猜测。你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也敢来向朕谏言，为何？”
李简当时跪地，匍匐道：“陛下，臣没敢来，只是这传言愈演愈烈，臣，臣怕呀。”
“你又不是去年才考中的，你怕什么？”
“可臣当年会试时，主考也是……”
弘德皇帝恍然，洛文喻不止参与过一场会试，那么这受贿之事，便不只是去年一场。皇帝垂眼看着李简的后脑勺，心中怒气更盛，想起乔庆云之前与他说的话，屈了屈目，“朕这满朝文武，果然都是靠人情世故来的。”
“陛下恕罪，臣当年也不想行那龌龊勾当，也想做个不为世俗低头的高洁之人，可奈何寒窗苦读十几载，不敢拿前程赌气，故而一时糊涂。望陛下降罪，哪怕臣就此被贬谪还乡，也比，也比无端枉死的好啊。”
“大胆！”弘德帝怒道：“何为无端枉死？一个洛文喻还真能只手遮天了不成？来人！”
皇帝正欲传旨，殿外小宦来报，“陛下，乔掌印在外求见陛下。”
“乔庆云，他病好了？”皇帝心说来的正好，“快让进来。”
乔庆云入殿步履蹒跚，显然伤还没好。入殿他不等皇帝开口直接下跪，匍匐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皇帝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上有血迹，衣着上也不怎么整洁，与他平日的样子大不一样。“爱卿这是怎么啦？”
“陛下，臣近日于家中养伤时常听到有去年会试中第者无端枉死之传言，而且，凡上京告状者皆被三司押下。臣早有心向陛下禀报此事，但想着如此荒谬之事应该也不过是传言而已，就想待伤愈后再来见驾。不过就在方才，臣接到消息说吏部郎中闫珏无端被抓入刑部，臣唯恐耽误，便未经陛下下旨，擅自带了人去刑部。本想借闫珏彻查最近之事，但谁知还是晚了一步，臣赶到时，闫珏已死于刑部大牢。”
“闫珏……”皇帝知道他也是去年参加会试的，印象中这个人文采如何他不记得，但做事能力很强，他的吏部郎中还是自己亲赐的。
皇帝不觉攥紧了拳头，“这个洛文喻已经丧心病狂了！他人呢？”
“回陛下，洛文喻脸上受了重伤，连带舌头也被人扎穿了，现下他失血过多，已然昏迷。”
皇帝愕然，“舌头被人扎穿？”
“回陛下，是从脸部贯穿而下所伤。臣在刑部大牢里发现了匕首，看样子应该是闫珏生前所为。”
乔庆云说完再次俯下身去，将脸埋入两手之上，“臣擅自行事，请陛下降罪。”
皇帝已然气急，他拢眼神道：“朕让你执掌东厂，你便可先斩后奏，何罪之有。至于洛文喻，朕命你尽快查出他贪赃舞弊的罪证，朕要治他的罪不能靠传言，靠的是铁证如山。”
“是，微臣遵旨。”
* * *
“原来爷早有部署。”
乔宅暖阁中，一盏油灯照亮了贵妃榻上的两个人。
乔庆云因为有伤在身，不能正坐，只能侧着身子斜靠在榻上的软枕上，杨妍秀倚在他身边与他面对面而卧。
当听说之后发生的事，杨妍秀终于明白为什么乔庆云要在洛文喻那血窟窿上又补了一刀，还让自己扮成东厂番子才走出刑部，这皆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乔庆云撑着手肘，两指在太阳穴上不经意的按压，经历了这一天的突然变故，此时，他已十分疲倦。他所做的又何止是给洛文喻的脸上补那一刀。还有之前孔陵之死，贡生之死，闫珏之死，为了给洛文喻扣上这罪名，他几乎弑杀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他本来计划让这些事缓慢发生，最后积攒到一定程度再集中爆发，可没想到，因为一具没来由的尸体，让这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他眼帘微垂，带着几分慵懒道：“本来，我是想等搜集了洛文喻的贪污罪证后，再将他一举拿下，届时抄家灭族，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
“那现在呢？皇帝可有降罪？”杨妍秀担忧道。
“陛下命我审理洛文喻，务必要令他亲口招人所有罪行。”说时，他握了她的手，在两掌间揉捏，“你放心，只待他死期到时，我便安排他和吴戒留给你处置。”
杨妍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有一日能大仇得报，她也知道，若不是乔庆云，以她的处境，不用说权利财力，就连户籍都没有一个，她怕是这辈子都动不了那些人分毫。想到这里，她望着乔庆云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温顺，“爷总是费心替我想得事无巨细。”
“你是我的人，我想着你是应该的。”他眼帘半垂地凝视着她，情不自禁地托起她的手到唇边，微微低头在她手背上吻下。
只是一吻，却扰乱了杨妍秀的心，她分明看到他眼睛里的倦怠，可为何又……？
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想起老鸨之前教她的话，她目光不由得落在乔庆云手指上。
要以什么借口去握他的手呢？那穴位也太刁钻了些。
乔庆云看她盯着自己的手发愣，脸蛋还越来越红，心中纳闷儿，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她在看什么？
片刻后，杨妍秀道：“爷今日一定乏累，燕儿替爷捏捏吧。”
“呃，好啊。”
乔庆云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但还是答应了。他以为她所指的是捶腿捏肩，可没想到她却拉起自己的手开始捏，先是在手掌上和每根手指上胡乱应付了一下，之后便一直捏着他的中指按个不停。更可疑的是她的脸还一阵阵泛红，目光闪躲间透露出无尽的心虚。
嗯？
是要给我捏肿了吗？
乔庆云自认为不算是个心脏的，但奈何她捏的这个地方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可自己现在还伤着呢，怎么可能……
心里纠结着要不要配合她，可要配合自己这伤又不太允许。
矛盾之间他开始起急，头上逐渐渗出些虚汗。
灯光下，杨妍秀看到他头上的水光，心中窃喜，老鸨说的果然是真的，以后不用被咬了吧？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脸颊在灯光下越发红润。乔庆云见她这般羞涩模样，胸口间不觉腾起热浪，他不经意地呼出口气，反手将那在他指间不停撩拨的手握住，顺势将她拉入怀中。
四目相对之间，他只稍稍翻动身体，伤处就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他尽力地隐忍，眉宇间还是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她心疼地捧住他的脸，“爷……”
话还未出口，温热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纵是伤再痛，身再累，他也无法抵御她自己心里的诱惑。此刻，那在周身蔓延的热浪令他陶醉，早已感觉不到痛，只有不住升温躯体和狂乱的心跳。他逐渐释放心里压抑的欲望，手掌不安分地在她身前游走。
这时，窗外有灯光闪烁，由远及近，最后到门前停止。
路名提灯入院，在门前听见房里此起彼伏的粗喘声，他咧了嘴。
掌印啊掌印，您是中了燕儿姑娘的毒吧？您身上那伤，还想不想好了，过阵子不行吗？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不该打扰别人的好事。
可这事儿不报不行啊。
他把心一横，反正也不止一次搞乱主子好事了，也不差这一回。
他清了清嗓子，“掌印，吴戒……前来拜会。”
“你所查当真属实？”
“回陛下，孔陵的父亲前几日已入京城，将之前向洛文喻行贿之事交代，并坚称其子就是被洛文喻所杀。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行贿一事倒是罪证确凿。另外，臣最近接连听说，呃……”
“什么？快说。”
“臣听说，许多去年会试中第的贡生，近日来都莫名暴毙。”
“什么？！”皇帝愕然，怒视李简，完全不可置信。
李简道：“听说有些是病故，有些是死于山匪强盗，还有些就是落水溺亡。”
“此事可有证据？”
“回陛下，这些倒皆是传言而已，不过，有件事不知与此事有无关系？”
“何事？”
“就是前日，清水县令的家眷到顺天府击鼓，说是有冤情欲告，当时下官不在，衙吏便让他次日再来，可次日那人没来。臣知道清水县令也是去年会试中第之人，再想起那些传言，便特地让人去寻，结果寻来寻去，有路人说那人进了刑部，之后却再没见人出来过。臣也不知这件事和孔陵，以及那些传言有无关系，只是觉得这接连的事蹊跷的很，可奈何臣只是个顺天府尹，人微言轻，实在管不得刑部之事，所以不得不来见陛下。”
“真是越来越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当真是无法无天……”皇帝抬手正欲叫来身边小宦，但眼中怒色却在此刻平添了怀疑，他屈目看向李简，“你猜测传言是真的，也猜测清水县令家眷的消失与刑部有关，可这些终究只是你的猜测。你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也敢来向朕谏言，为何？”
李简当时跪地，匍匐道：“陛下，臣没敢来，只是这传言愈演愈烈，臣，臣怕呀。”
“你又不是去年才考中的，你怕什么？”
“可臣当年会试时，主考也是……”
弘德皇帝恍然，洛文喻不止参与过一场会试，那么这受贿之事，便不只是去年一场。皇帝垂眼看着李简的后脑勺，心中怒气更盛，想起乔庆云之前与他说的话，屈了屈目，“朕这满朝文武，果然都是靠人情世故来的。”
“陛下恕罪，臣当年也不想行那龌龊勾当，也想做个不为世俗低头的高洁之人，可奈何寒窗苦读十几载，不敢拿前程赌气，故而一时糊涂。望陛下降罪，哪怕臣就此被贬谪还乡，也比，也比无端枉死的好啊。”
“大胆！”弘德帝怒道：“何为无端枉死？一个洛文喻还真能只手遮天了不成？来人！”
皇帝正欲传旨，殿外小宦来报，“陛下，乔掌印在外求见陛下。”
“乔庆云，他病好了？”皇帝心说来的正好，“快让进来。”
乔庆云入殿步履蹒跚，显然伤还没好。入殿他不等皇帝开口直接下跪，匍匐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皇帝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上有血迹，衣着上也不怎么整洁，与他平日的样子大不一样。“爱卿这是怎么啦？”
“陛下，臣近日于家中养伤时常听到有去年会试中第者无端枉死之传言，而且，凡上京告状者皆被三司押下。臣早有心向陛下禀报此事，但想着如此荒谬之事应该也不过是传言而已，就想待伤愈后再来见驾。不过就在方才，臣接到消息说吏部郎中闫珏无端被抓入刑部，臣唯恐耽误，便未经陛下下旨，擅自带了人去刑部。本想借闫珏彻查最近之事，但谁知还是晚了一步，臣赶到时，闫珏已死于刑部大牢。”
“闫珏……”皇帝知道他也是去年参加会试的，印象中这个人文采如何他不记得，但做事能力很强，他的吏部郎中还是自己亲赐的。
皇帝不觉攥紧了拳头，“这个洛文喻已经丧心病狂了！他人呢？”
“回陛下，洛文喻脸上受了重伤，连带舌头也被人扎穿了，现下他失血过多，已然昏迷。”
皇帝愕然，“舌头被人扎穿？”
“回陛下，是从脸部贯穿而下所伤。臣在刑部大牢里发现了匕首，看样子应该是闫珏生前所为。”
乔庆云说完再次俯下身去，将脸埋入两手之上，“臣擅自行事，请陛下降罪。”
皇帝已然气急，他拢眼神道：“朕让你执掌东厂，你便可先斩后奏，何罪之有。至于洛文喻，朕命你尽快查出他贪赃舞弊的罪证，朕要治他的罪不能靠传言，靠的是铁证如山。”
“是，微臣遵旨。”
* * *
“原来爷早有部署。”
乔宅暖阁中，一盏油灯照亮了贵妃榻上的两个人。
乔庆云因为有伤在身，不能正坐，只能侧着身子斜靠在榻上的软枕上，杨妍秀倚在他身边与他面对面而卧。
当听说之后发生的事，杨妍秀终于明白为什么乔庆云要在洛文喻那血窟窿上又补了一刀，还让自己扮成东厂番子才走出刑部，这皆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乔庆云撑着手肘，两指在太阳穴上不经意的按压，经历了这一天的突然变故，此时，他已十分疲倦。他所做的又何止是给洛文喻的脸上补那一刀。还有之前孔陵之死，贡生之死，闫珏之死，为了给洛文喻扣上这罪名，他几乎弑杀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他本来计划让这些事缓慢发生，最后积攒到一定程度再集中爆发，可没想到，因为一具没来由的尸体，让这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他眼帘微垂，带着几分慵懒道：“本来，我是想等搜集了洛文喻的贪污罪证后，再将他一举拿下，届时抄家灭族，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的。”
“那现在呢？皇帝可有降罪？”杨妍秀担忧道。
“陛下命我审理洛文喻，务必要令他亲口招人所有罪行。”说时，他握了她的手，在两掌间揉捏，“你放心，只待他死期到时，我便安排他和吴戒留给你处置。”
杨妍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有一日能大仇得报，她也知道，若不是乔庆云，以她的处境，不用说权利财力，就连户籍都没有一个，她怕是这辈子都动不了那些人分毫。想到这里，她望着乔庆云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温顺，“爷总是费心替我想得事无巨细。”
“你是我的人，我想着你是应该的。”他眼帘半垂地凝视着她，情不自禁地托起她的手到唇边，微微低头在她手背上吻下。
只是一吻，却扰乱了杨妍秀的心，她分明看到他眼睛里的倦怠，可为何又……？
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想起老鸨之前教她的话，她目光不由得落在乔庆云手指上。
要以什么借口去握他的手呢？那穴位也太刁钻了些。
乔庆云看她盯着自己的手发愣，脸蛋还越来越红，心中纳闷儿，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她在看什么？
片刻后，杨妍秀道：“爷今日一定乏累，燕儿替爷捏捏吧。”
“呃，好啊。”
乔庆云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但还是答应了。他以为她所指的是捶腿捏肩，可没想到她却拉起自己的手开始捏，先是在手掌上和每根手指上胡乱应付了一下，之后便一直捏着他的中指按个不停。更可疑的是她的脸还一阵阵泛红，目光闪躲间透露出无尽的心虚。
嗯？
是要给我捏肿了吗？
乔庆云自认为不算是个心脏的，但奈何她捏的这个地方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可自己现在还伤着呢，怎么可能……
心里纠结着要不要配合她，可要配合自己这伤又不太允许。
矛盾之间他开始起急，头上逐渐渗出些虚汗。
灯光下，杨妍秀看到他头上的水光，心中窃喜，老鸨说的果然是真的，以后不用被咬了吧？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脸颊在灯光下越发红润。乔庆云见她这般羞涩模样，胸口间不觉腾起热浪，他不经意地呼出口气，反手将那在他指间不停撩拨的手握住，顺势将她拉入怀中。
四目相对之间，他只稍稍翻动身体，伤处就让他疼得撕心裂肺。
他尽力地隐忍，眉宇间还是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她心疼地捧住他的脸，“爷……”
话还未出口，温热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纵是伤再痛，身再累，他也无法抵御她自己心里的诱惑。此刻，那在周身蔓延的热浪令他陶醉，早已感觉不到痛，只有不住升温躯体和狂乱的心跳。他逐渐释放心里压抑的欲望，手掌不安分地在她身前游走。
这时，窗外有灯光闪烁，由远及近，最后到门前停止。
路名提灯入院，在门前听见房里此起彼伏的粗喘声，他咧了嘴。
掌印啊掌印，您是中了燕儿姑娘的毒吧？您身上那伤，还想不想好了，过阵子不行吗？
他张了张嘴，不知该不该打扰别人的好事。
可这事儿不报不行啊。
他把心一横，反正也不止一次搞乱主子好事了，也不差这一回。
他清了清嗓子，“掌印，吴戒……前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