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围身为林月娇的表哥,一直倾心于她,哪怕后来他为了孙家的家产另娶她人,林月娇都未曾怕过,她认定孙茹婧那个泼辣的性子绝不会被李正围所喜,她也有自信会一直得到表哥的爱护。

    可变故就在一时。

    自李正围私截求援信后,在贺文成的提携下官职一路飞升,就在她认为自己终于熬出头时,李正围却每每都表现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安慰自己表哥只是工作忙,可稍加打听才知,原来孙茹婧为了留住夫君竟给他纳了一良妾。

    那妾室本为官家女,虽是一朝落了难,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相貌也是颇为出挑,刚刚入府便抓住了李正围的心。

    直到被抬进李府,她连孙茹婧这个正室夫人都不怕,偏偏见到表哥对着华姨娘嘘寒问暖的态度后,第一次尝到害怕的滋味,害怕这个温良恭顺的女人在表哥心中的地位超过了自己去。

    她可以接受自己不是正室夫人,毕竟只要李正围的心在她身上,她便比正室还要风光,可他竟先变了心,于是她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于华姨娘身上。

    之后的日子她一直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后来华姨娘有了身孕,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再不出手,表哥迟早会爱上华姨娘,到那时,她在府中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于是她买通春华园的丫鬟,在华姨娘的补药中偷偷加了麝香,最后那个女人在即将临盆时难产而死。

    一尸两命。

    那时表哥是什么反应来着?

    对,他大发雷霆,处死了那个丫鬟,从此以后再未去过春华园,连华姨娘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也不过问。

    而她,又重新得到了表哥的偏爱。

    不过那件事情过后,她便明白,李正围不爱任何人。

    孙茹婧的儿子蠢笨,他就厌烦孙茹婧;华姨娘生的是女儿,他觉得没用,便对李和荞不管不问;自己的儿子聪明,他就更加宠爱自己,哪怕他对华姨娘的死早有猜疑。

    说到底表哥只爱他自己和手中的权力。

    因着她的猜疑,华姨娘白白葬送了性命。

    不过那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有一丝危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谁叫华姨娘倒霉呢?要怪就去怪李正围吧,怪那个薄情的男人对谁都虚情假意,引得后院的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林月娇目色阴沉,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道:“芳儿放心,温简不过一个孤女,大不了姨娘想法子取了她的命便是,我当初能弄死华欣,如今就能弄死温简。”

    她越说越激动,“这府中没人能越过我去,没有。”

    说到最后,她不知她恨的是温简,还是让自己看清那个男人真面目的华欣。

    华姨娘的死是姨娘所为?

    李芳薇瞪大眼睛看向姨娘,入目的却是一张阴沉的脸,吓得她连哭都忘了,直到头皮被扯得发疼,才忍不住惊呼一声。

    林月娇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赶紧放下手,努力扯起嘴角,转移话题道:“过几日你兄长便回来了,你父亲最是喜欢煜儿,届时看她们还拿什么和咱们斗。”

    ***

    温简被白薇和青黛按在房中养病,一连几日不能出门。

    这日,赵心瑜递来了请帖,邀她去醉江楼一聚,她提前知会过孙茹婧,便带白薇一同出了门。

    醉江楼朱檐映日,绚丽的日光泼洒在红砖青瓦的飞檐之上,自阁楼转头望去,便是碧波浩渺的琅月湖,景色极佳,高门墙壁上覆着精致雕花,白日楼内楼外熙熙攘攘,一看就是生意极好。

    “温姑娘。”楼上伸出个脑袋冲着温简挥手。

    温简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到了厢房内,赵心瑜拉着她面对面坐下,担忧道:“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莫不是生了病?”

    “前几日受了凉,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温简并未告诉好友李府发生的事,一来不想她太过忧心,二来以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好说这些。

    赵心瑜不由得感到自责,“早知你还生着病,我就过两日再来找你了。”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温简拉住赵心瑜的手,安慰道:“正好我这几日在房间里觉得闷,收到你的请帖我开心得不得了,想着终于能出来透口气了。”

    她向窗外望去,深呼一口气,夸赞道:“这醉江楼我是第一次来,风景不错。”自从来了玉京,她的心里一直被石头压着,此次生病也不全是因为着凉,如今坐到这里倒是有几分舒心。

    赵心瑜遗憾道:“阁楼的风景比这里还要好上几分,不过东家有言,今日醉江楼的阁楼不对外开放,不管是权贵还是富豪全不接待,我只好预定了这层的厢房。”

    “这醉江楼的东家倒是特别。”温简起了几分兴趣,遂打听道:“不知是何人经营?”

    “这我倒不清楚。”赵心瑜夹起一块鲜鹅鲊放入温简碗里,而后歪了歪头,回想道:“醉江楼开张后,一直由楼下的宋掌柜经营,不过有人说这酒楼背后的东家另有其人,因不喜抛头露面才交给他人打理,也有人说东家就是宋掌柜。”她耸耸肩,“反正众说纷坛,也有人因为太过好奇,直接去问宋掌柜,可宋掌柜却笑而不语,这才有了第一种说法。”

    她说着,不经意往窗外一瞥,看见个熟悉身影,顿时放下筷子,蹭地站了起来,温简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街上人群摩肩接踵,就在醉江阁不远处,人们围成一个圈,一老头正半蹲在中间摆动手臂,他身前两只雄鸡相互打斗,内圈路人激动得声嘶力竭。

    赵心瑜咬牙切齿地问道:“赵及现在不应该在书院进学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赵及…心瑜的弟弟?

    温简再仔细一瞧,那群人中确实有个少年模样的,还是喊得最激烈那个。

    “奴婢也不知。”赵心瑜的丫鬟不确定道:“许是今日夫子散学早?”

    赵心瑜深呼一口气,转头对着温简平和道:“温姑娘,我尚有一事未处理,去去就回,你稍等片刻。”

    话音刚落,就如一道风消失在房中,丫鬟反应慢了一拍,随即喊道:“小姐,您等等奴婢啊。”

    少女身形灵巧地挤到人群内,而后薅着弟弟的耳朵又挤了出来,嘴里不知训斥着什么,赵及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看得温简忍不住笑出了声。

    吵吵闹闹的声音透过厢房连接的窗子从隔壁传了过来。

    “沈青梧年纪不小了,要我说您就直接上门提亲,就算她不同意,沈大人还不同意吗?他能与宰相做亲家,当该感恩戴德才是。”

    沈青梧?

    听到熟人的名字,温简的笑意僵住。

    这声音……隔壁是李垚和贺家人?

    “李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沈姑娘原是奚家那位小将军的未婚妻,就在成婚前,奚家出了那档子事,婚事才就此作罢,不过沈姑娘早已过了婚配年纪,到现在还未曾婚嫁,知情人都猜她对奚裕念念不忘。”

    贺云鸣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听到旁人陈述沈青梧对奚裕的情谊,又回想起她对他总是冷脸相待,他阴沉地看向说话之人,那人吓得忙止住话音。

    李垚在一旁看得分明,他虽不识得奚家人,却也听说过奚家事,一个叛臣贼子而已,他为了讨好贺云鸣,骂道:“奚裕算个什么东西,听说还是个独眼瞎子,他拿什么跟云鸣比?要我说,你就直接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不从吗?”

    温简抬手扶窗,眼底怒意极深,身体微微颤抖,指尖泛起了青白之色,却还要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一时只觉得喘不上气。

    哥哥分明是为了保护北境的百姓,在战场上一时不察才被敌人射中一只眼,他们怎么敢如此侮辱他。

    还有青梧姐姐,他贺云鸣后院妾室云云,有什么资格肖想青梧姐姐。

    白薇站在一旁,目露担忧之色。

    就在此时,只听“嘭”的一声,走廊里响彻房门荡在墙上的巨响。

    温简调整呼吸,压下喉咙酸痛,走到门口侧耳旁听。

    “我当青天白日是谁在这里口出狂言,原来是贺二公子和李大公子。”

    清冽的声音随之响起,语气虽是慢悠悠的,却犹如淬了冰般带着几分震人的威慑力。

    李垚刚想发火,可看到来人却愣住,“戚……戚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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