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悠闲日子,上大夫府中的平静便由一卷甘龙从朝堂上带回来的求贤令所打破。“这可是君上亲自所书?”甘璃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从爷爷手中接过竹简,便如饥似渴的读了起来。

    “君上求贤若渴。”甘龙对儿子甘成说道:“咱们这君上,可是有一番开创大业之心啊”甘成小心翼翼的看着父亲的神色,见他面色平静,不禁暗松一口气:“父亲,君上有如此之心,乃我秦国之大幸。”“我秦国士子竟也不够其所用。”甘龙此话,甘成有些品不出喜恶,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笑。

    “爷爷!”甘璃打断了这暂时的寂静,只见她神情激动,眼眶微红;“这卷求贤令借我一用!”说罢不等回应,便急急忙忙的吩咐小厮备车备马,又回屋简单整理包袱,急急向爷爷父亲招招手:“我不日就回来!”一声令下,就坐着马车起了程。

    由于是阴阳家弟子的缘故,甘璃曾随着师父周游列国,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客,其中又以在魏国的士子卫鞅为甚。在魏国停留的日子里,她与卫鞅见地一拍即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她深知卫鞅的才德出众,又清楚他的求仕之难,所以在看到求贤令的一瞬间便想起了这位远在魏国的老友。此次匆忙的旅程,便是前往魏国寻他去。

    魏国官家酒肆。

    “甘璃小妹?”正与人把酒谈笑风生的卫鞅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禁喜上眉梢:“甘璃小妹!你怎得来此?哎呀,这你看我,哎呀!”卫鞅一时激动的手足无措,忙起身腾出位置唤着小厮。甘璃看到这一幕一时忍俊不禁,伸出手阻拦道:“瞧你慌里慌张的,可不像平日的作风,看来是激动坏了。”“小妹忽然远道而来,又怎能让我平静?”

    两人笑吟吟的携手随着小厮的指引另到一处僻静地,甘璃也不故作玄虚,欣喜的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卫鞅兄,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接过竹简,卫鞅便在甘璃迫切的目光下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昔我缪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读着读着,持着卷宗的手颤抖起来,在看二人,竟皆是神情激动,眼眶微红,含着热泪。

    “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君上啊.....苦啊.....”甘璃哽咽着,喃喃道。卫鞅用长袖拭去眼泪,继续读着:“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一文毕,二人皆是拭泪,一时无言。良久,卫鞅声音颤抖:“秦公求贤令,乃五百年一卷雄文!”“何以见得?”只见他站起身来,一挥长袖,手执文书,侃侃而言:“其一,痛说国耻,历数先祖四代无能,开旷古先河。”

    甘璃激动的也站起身“其二呢?”“其二,便是求霸业而不求吏治,身处穷弱,竟能做鲲鹏远望吞吐八荒。其三!”

    卫鞅长吁一口气,紧接着道:“其三胸襟开阔,敢于权臣分享秦国,公器之心可昭日月。只此三点,堪称真心求贤!”

    “大哥明鉴!此是大气磅礴之雄文啊!”甘璃上前握住卫鞅的手,诚恳道:“求贤令一颁,小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大哥。我与秦公幼时相熟,今虽稍有生疏,但观其人,观其文,皆是一代雄主之气魄,兄长可从之!”卫鞅也紧紧回握,那瞬间,甘璃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沸腾了起来,竟是满腔热血,看着卫鞅坚定的目光,她感慨着天不亡秦,又觉报国之情难以自抑,一时双唇颤抖,竟吐不出半分字来。

    “小妹能想到卫鞅,卫鞅感激不尽,只是不知,当今秦国庙堂,是何情况?”“说到庙堂,甘璃也只是略知一二。现如今正是我祖父执掌政事,而我甘家又是世族之领袖,再者便是中大夫杜挚,是祖父的门生,自是忠心于世族,还有公孙贾等,武将有子岸景监,听祖父说是君上的亲信。对了。”

    甘璃紧接着说:“当今左庶长为公子虔,乃君上之庶兄,在庙堂上颇有威信,就连我祖父都要忌惮三分。也是极忠心于君上的。但。”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即便是这样,朝中仍是孟西白三族为巨头,这些老世族极为古板都是些榆木脑袋,我看君上也头疼的很。”她又担忧的看向卫鞅:“兄长可不要因此退缩啊,秦国可正需要你这样的英才!”

    “小妹小看我了,我卫鞅岂是那种知难而退的弱者?”卫鞅正色道:“我心已决,即日,便与小妹赶赴秦国!”“那甘璃就先行替秦国谢过大哥了!”她附身一拜,落下泪来:

    “我秦国的未来,都在君上与大哥肩上了!”

    甘璃带着卫鞅,竟是日夜兼程回到秦国,正是上朝时分,她连家中都未曾沾身片刻,便携卫鞅入了秦国宫殿,等待着面见秦公。一路上,欣喜的情绪促使着她言辞侃侃,谈吐间句句带着雀跃,上到秦公品性,下到秦国民生,再到秦之外交,秦之军事,将自己脑中所知合盘而出。

    “君上是最随和的,记得幼时甘璃不懂事,做游戏败北总是耍赖,君上竟从未红过脸。就说现在,亦是待人亲切,要说可怕之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简单些说,就是雄主该有的品格,君上皆有之。”

    “ 我们老秦人哪个不是淳厚朴实,就是穷怕了,又遇上连年征战,平头百姓家都吃不饱饭,但就算如此,打仗也是顶勇猛的,那魏人武卒,号称天下第一,还不是被我们秦人打的抱头鼠窜。”

    “现在秦国疲弱,哪个国家都想灭秦,都想从秦分一杯羹。卫鞅兄你也知道,尤其是那魏国,灭我秦之心不死,两国征战多年,正是死敌。”

    “我秦锐士之名可不是吹的,个个骁勇善战,就是大家一顿饱一顿饥的,没力气怎么打仗......”

    卫鞅一路上默默听着,神情也随之渐渐严峻,看着甘璃生机勃勃的背影,心中使秦富强之志便愈发强烈,也暗下决心,立志要让秦国疲弱的景象在二十年内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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