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白澈是白暮坤的小儿子。
主持人强调，今天白澈特意请假过来。剧方请了好几次才露脸，
台下有人起哄。
一片恭维声中，白暮坤那双凌厉的眼里流露出温和，白澈面上也摆出温和的笑容，顺势站到了白暮坤与……许栗知之间。
场下沸腾声更甚。
白暮坤说他这个孩子忙，平常都看不见的。在科研所工作，很有出息。此话一出，沸腾升级。所有人都像是被改变了程序，一起出言恭维。
名利场里，五光十色，欢声笑语。
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这种气氛。
许栗知也下意识跟着鼓掌，但瞬间就有点恍惚，忽然间，白澈递过来一只手，许栗知回过神，抬起眼，两步之外，白澈友好礼貌。
行，不是装吗，她也能装。
她把手伸过去握住。
“厉害厉害。”她小声恭维。
白澈笑容更甚：“彼此彼此。”
台下，某一处，林知恒眸光停在白澈身上。身旁的阿月已经无语了，好不容易不上班出来看个电影，怎么还能看到白澈。
极光算是完蛋了，都出来玩吧，都别上班了。
无语。
大无语。
阿月翻了好几个白烟。
台上，浑然不知道台下有谁的许栗知，目光仍然没离开白澈。
白暮坤道：“这两个孩子很有缘分。”
目光纷至沓来。一句话，就让停在过道里，架着长枪短炮的媒体从业者全部屏住呼吸，甚至现场观众席，都安静了一些。
白暮坤道，“以前……”笑起来，问许栗知，“能说吗？”
多么凑巧的一句话，有威胁和挑衅，把她架在高处。
许栗知顿在原地。她出道到现在，网络上查不到她的过去，多少人想去扒她都扒不出来，而白暮坤三言两语，就将她与白澈连接起来。能想见，明天的热搜，她又会成为风暴中心。
但这次不同以往，她空白的履历已经裂开一道缝隙，很快就会有人查到极光。
对白暮坤的那点尊敬霎时烟消云散。许栗知撤回手，同时眼底一层冷意，白澈仍旧笑意温和，他在极光也是这样，总是笑着，但笑意底下的怨怒却深不见底。
名利场里混了这么久，许栗知立刻了然，白暮坤是要借她的势。
明天白澈也会一起上热搜，铺天盖地的热度袭来，这是白暮坤在为白澈铺路。
许栗知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息影那么多年的白暮坤会突然出山，又为什么今天，会在首映会一开场，就将白澈请上台。
许栗知随后嗤笑一声，道：“看来，今年工作不好做啊，都能请下假来。”
不大的声音，白暮坤立即变了脸。
他以为，谢远手底下的艺人不敢拆台。
谢家是白家的狗，烟兰最大的那笔投资也是白家给的。
只要他想，借一点热度又能怎样。
许栗知说：“活——”
麦已经被掐掉。
意料之中。
所以接下来的话，她都没留情面，“活干不好，换个赛道也行。选择大于努力，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干那行的。”余句没扩音设备，只有台上的人能听见。
几位同行都惊了，有瓜吃，还是滔天大瓜。
主持人脸色也变，许栗知话又难听又直白，她圆不回来。
观众席哗然——刚才只能听到极其尖锐的一声切麦声，接下来就是一片寂静，甚至台子上的灯光也灭了。
阿月说：“怎么回事？”
随后又说：：“白澈……居然是他的儿子。”
她担心地看向身边的林知恒，舞台上，许栗知那件印着logo的白T很扎眼，林知恒的目光移向了她，而她似乎一直对着白澈的方向。
过道和坐席上的媒体工作者都发觉了问题，有不怕死的直接往前凑。
但好在，没一会儿，灯光亮起来。
主持人的应急台本被启动，匆匆解释了下舞台故障，全体演职人员向台下观众鞠躬道歉。
许栗知的麦仍然没恢复。
她心里对观众也有歉意，好好一场观影，因为自己破坏了。
后半场，她没再说话。
而白澈，似乎对她的挑衅无动于衷，依旧温和有礼貌。白暮坤对他赞不绝口，三言两语就打破刚才尴尬，她被晾在一边，无人搭理。本来，这场的焦点就是那对父子。主持人台本里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白澈，流程在按照原定计划顺利地一步一步推进。
白澈想做的事情，确实没人能改变。
台下，林知恒仍然注视着灯光下的少女。眸光锋利，不懂掩饰，有时候被白澈的发言吸引，嘴角微微挑起。
阿月侧目看林知恒：“阿恒？在想什么？”
林知恒回神。
他想起那年极光出事，他写下开除的文件。许栗知决然地切断了和他的联系。他找不到她，电话打给了他的父母。也是那时候他知道，许栗知和白澈起了冲突。
因为那纸文件，她父母对他一改常态，刻意疏远，几句话不到就挂了电话，他想再问，得到的只是被拉长的挂断音。
他找不到许栗知，没人肯告诉她的情况。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他站在一栋建筑旁，建筑里正在表演脱口秀，笑声阵阵，而建筑外，夜幕深深，他靠在路灯胖，第一次拨通了白澈的电话。
……
首映礼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林知恒打开手机某个打车软件，然后递给阿月。阿月瞬间明白，这是礼貌的辞别，他给自己叫了车。
“你不回去吗？”她问。
林知恒说：“我还有事。”
阿月想追问，但知道问不出什么，略低眸，“嗯”了声：“好。”
许栗知在电影中是边缘人物，这场有白澈和白暮坤，有关于她的焦点也很少。结束后，她被主办方派车送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许栗知格外沉默。
白澈想借他的势——明天，她在极光的过往一定会漏出去只言片语，到时候她就成了给白澈添热度的柴火。
现在圈子里星二代很多，白澈有白暮坤这样的资源，想进来挣钱也不足为奇。就是她，在极光就当他和林知恒之间牺牲的棋子，离开后，又要当他提升知名度的垫脚石。
不甘心。
她掏出手机，想联系人。
林知恒的微信早就已近删掉了，她打开拨打号码的界面，无阻碍地输入下一串数字。
号码显现出来时，她甚至愣了愣。
都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怎么也忘不掉。
然而电话却迟迟没有打出去。
那日在谢远那里被戳破一切的潮湿仍然包裹着她。她心里不舒服。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林知恒当年有能力平反，为什么他要忍下来？现在，在明白他是为了保一个人后更不舒服了。
谁呢？
那个人……比当时的她还要重要么？
思绪烦乱，手机页面就停在了号码那里。
酒店远在城郊，出了市区，大约要再开二十分钟左右。时间过得很快，等许栗知到酒店房间，已经是凌晨过了。
夜幕深深，酒店却灯火通明。
像是花园别墅一样的酒店矗立在绿植剪影中。叶片上缠了灯，如同点缀了萤火。
许栗知拿房卡穿行而过时，略微驻足了几秒，她想起那天，大厦楼下，正在整理绿化带灯饰的林知恒。
也不知道他的店开起来没有。
最近宋志安也不找她了，似乎很忙碌，连一天三条的朋友圈都没再更新。许栗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落寞。这些年，除了宋志安，和她熟的人几乎没有。
而宋志安的接近，又是林知恒授意的。
兜兜转转，她的思绪又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她看了眼房卡，她的房间在十二层。
顺着电梯上去，铝白色的门打开那瞬，空调冷气瞬间扑面而来，空气里还有种淡淡的熏香。头顶灯光昏暗，脚下的地毯柔软，她顺着走过去，丝毫没有感觉到，连廊拐弯处，一直站着一个人，此刻见到她，立即缀了过来。
许栗知刷开房门的刹那，感觉身后有人推了一把，她也不吃素，转身就踹，然后?手拽住门扶手，想锁门，但很快那人就转身，一只手更快地撑住了门框。
四目相对，许栗知道：“白澈？”
白澈居然跟来了她的房间。
有些人，价值斐然，就会招来很多人青睐。许栗知有名有望，是很多人眼里的金子。
其实，仔细看，白澈和林知恒是有点想象的。一样的身高，几乎无差的身形，只是林知恒的眼睛更好看一些。
白澈的眼睛眼皮薄而狭长，看人时，总带了几分轻浮。
许栗知有点猜出来他来干什么。
一定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么，她的那点流量也不放过。
“走不走？”许栗知脸色冷下来。
白澈道：“好久不见，不叙叙旧？”
许栗知目光更为挑衅：“我讲话不好听。”
这些年，她被历练的，比在极光要锋利一些，再见白澈不再畏畏缩缩。
白澈眸光微动，他的手仍然卡在门缝间，修长的手指已经有红痕，他说：“你再僵持，拍下就不好了。”
几乎是下一刻，许栗知松了手，门悠悠转开，白澈似乎知道她在意什么，笑了一下，慢吞吞走进来。
她能到今天，靠的就是身上的流量。
上次背叛谢远，也是她身负巨大流量，有资本。
看起来是个刺猬，但其实，她比任何都在乎自己的流量。这就是为什么台上，发现白暮坤要借她带动白澈后，她会那么生气，甚至一改常态，出言不逊。
她才应该是那只纸做的老虎。
他不知道，刚才在关门中，许栗知的手机屏幕被按凉，摔在地上，落地的刹那，那串号码已经拨过去。
只是没开免提，电话那头的人只能听到“刺啦啦”的声音。
不过足够了。
屋内。
剧方给许栗知提供的是套间，想进入卧房要经过小客厅。白澈不打算深入，就挑离门口最近的沙发坐进去。
好整以暇，拾起桌面上的玻璃杯，里头的红酒已经凝固了些汁液在杯壁上。
许栗知注视着他，问：“听说上个月升职了？”
“嗯。”白澈道，“林知恒走了。他的位置给了我。”
“得偿所愿了，还过来折腾干什么？”
白澈道：“没意思。”
他百无聊赖一样晃了晃杯子里的液体，“之前一直想当，真当了，也那么回事。刚好我父亲有意让我接班，我就来了。”
“我年纪不小了。”他观察许栗知越来越差的脸色，“来不及一点点起来，只能借你流量用一用。”
堂而皇之说出，许栗知拳头捏紧。
白澈道：“想打我？”
就因为他想。极光内斗了这么多年，掉了多少资金和项目。而现在就因为无聊，他就放弃了极光，转而来这个地方。
白澈道：“我学你啊。你生气什么？”
“我能和你一样？我有的选？”许栗知说。
白澈问：“那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么？听说市中心，最繁华的江边地段，你在那里买了个大平层。”
见对方不说话，白澈道：“许栗知，我们才是一类人。你在林知恒面前装得不累么？跟我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
这时候白澈才发现，许栗知没锁门。
林知恒站在门口。
三足鼎力。一人占据一个方位。熟人场，许栗知那颗心忽然重重跳了一下，手开始抖，接下来的事她已经料到。
——那年在极光她走的太快，没能亲眼看到林知恒和白澈打架，今天却能完整看到。
林知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修的打架技巧，在酒吧，许栗知已经见过他的实力。
没两下，白澈被揍得从沙发上摔下来，林知恒单手揪住他的衣领，那只手在桌角磕摔了杯子，想了想，没用碎瓷片，而是反手将他廖在桌边。
林知恒打架有种不管不顾的气势，在摔杯子时，手指就被割破，血抹在了白澈的手腕上，他也丝毫不在意。
许栗知有点害怕，赶紧捡起手机，挂断了那个一直被接通的电话。然后打给了前台。没一会儿，前台妹妹带着四个保安上来，把两个人拉开。
新仇旧恨，许栗知不知道林知恒下手会有多重。
她并不想闹太大。
“快快快，白老的儿子，赶紧让你们经理去联系人。”许栗知道。
整个剧组都住在这栋酒店，前台一点就懂，带人退出去时还不忘给许栗知关好门。
地上的白澈是贵客，屋里的大明星也是。
与此同时，医护人员也在上楼，两部电梯门开了又合，很多匆忙的脚步在地毯楼梯上踩踏上下。
然而任凭外头乱成一锅粥，屋里头此刻也都安静下来。
掉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万籁俱静。许栗知似乎都能听见林知恒的喘息。
他抬起眼，面上戾气横生，然而眼底却慢慢流露出一种温柔。
很久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待着了。
许栗知心绪复杂，五味杂陈，似乎有委屈，也有愤怒。潮湿仍然包裹在她与他之间，阴冷的过去横在他们之间，然而在对上那双眼眸，许栗知瞬间缴械投降，有种东西从心底滋生，横冲直撞，撞得鲜血淋漓，然后生根抽条。
明明林知恒刚刚打过人，可此刻他却像是受伤的猎物，小心翼翼又有种无能为力，只能咽下涩然，轻声：“我……”
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唇上一软，迎面扑过来的许栗知，此刻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在他的怔愣间，双手已经勾在他的脖颈上。
白澈是白暮坤的小儿子。
主持人强调，今天白澈特意请假过来。剧方请了好几次才露脸，
台下有人起哄。
一片恭维声中，白暮坤那双凌厉的眼里流露出温和，白澈面上也摆出温和的笑容，顺势站到了白暮坤与……许栗知之间。
场下沸腾声更甚。
白暮坤说他这个孩子忙，平常都看不见的。在科研所工作，很有出息。此话一出，沸腾升级。所有人都像是被改变了程序，一起出言恭维。
名利场里，五光十色，欢声笑语。
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这种气氛。
许栗知也下意识跟着鼓掌，但瞬间就有点恍惚，忽然间，白澈递过来一只手，许栗知回过神，抬起眼，两步之外，白澈友好礼貌。
行，不是装吗，她也能装。
她把手伸过去握住。
“厉害厉害。”她小声恭维。
白澈笑容更甚：“彼此彼此。”
台下，某一处，林知恒眸光停在白澈身上。身旁的阿月已经无语了，好不容易不上班出来看个电影，怎么还能看到白澈。
极光算是完蛋了，都出来玩吧，都别上班了。
无语。
大无语。
阿月翻了好几个白烟。
台上，浑然不知道台下有谁的许栗知，目光仍然没离开白澈。
白暮坤道：“这两个孩子很有缘分。”
目光纷至沓来。一句话，就让停在过道里，架着长枪短炮的媒体从业者全部屏住呼吸，甚至现场观众席，都安静了一些。
白暮坤道，“以前……”笑起来，问许栗知，“能说吗？”
多么凑巧的一句话，有威胁和挑衅，把她架在高处。
许栗知顿在原地。她出道到现在，网络上查不到她的过去，多少人想去扒她都扒不出来，而白暮坤三言两语，就将她与白澈连接起来。能想见，明天的热搜，她又会成为风暴中心。
但这次不同以往，她空白的履历已经裂开一道缝隙，很快就会有人查到极光。
对白暮坤的那点尊敬霎时烟消云散。许栗知撤回手，同时眼底一层冷意，白澈仍旧笑意温和，他在极光也是这样，总是笑着，但笑意底下的怨怒却深不见底。
名利场里混了这么久，许栗知立刻了然，白暮坤是要借她的势。
明天白澈也会一起上热搜，铺天盖地的热度袭来，这是白暮坤在为白澈铺路。
许栗知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息影那么多年的白暮坤会突然出山，又为什么今天，会在首映会一开场，就将白澈请上台。
许栗知随后嗤笑一声，道：“看来，今年工作不好做啊，都能请下假来。”
不大的声音，白暮坤立即变了脸。
他以为，谢远手底下的艺人不敢拆台。
谢家是白家的狗，烟兰最大的那笔投资也是白家给的。
只要他想，借一点热度又能怎样。
许栗知说：“活——”
麦已经被掐掉。
意料之中。
所以接下来的话，她都没留情面，“活干不好，换个赛道也行。选择大于努力，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干那行的。”余句没扩音设备，只有台上的人能听见。
几位同行都惊了，有瓜吃，还是滔天大瓜。
主持人脸色也变，许栗知话又难听又直白，她圆不回来。
观众席哗然——刚才只能听到极其尖锐的一声切麦声，接下来就是一片寂静，甚至台子上的灯光也灭了。
阿月说：“怎么回事？”
随后又说：：“白澈……居然是他的儿子。”
她担心地看向身边的林知恒，舞台上，许栗知那件印着logo的白T很扎眼，林知恒的目光移向了她，而她似乎一直对着白澈的方向。
过道和坐席上的媒体工作者都发觉了问题，有不怕死的直接往前凑。
但好在，没一会儿，灯光亮起来。
主持人的应急台本被启动，匆匆解释了下舞台故障，全体演职人员向台下观众鞠躬道歉。
许栗知的麦仍然没恢复。
她心里对观众也有歉意，好好一场观影，因为自己破坏了。
后半场，她没再说话。
而白澈，似乎对她的挑衅无动于衷，依旧温和有礼貌。白暮坤对他赞不绝口，三言两语就打破刚才尴尬，她被晾在一边，无人搭理。本来，这场的焦点就是那对父子。主持人台本里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白澈，流程在按照原定计划顺利地一步一步推进。
白澈想做的事情，确实没人能改变。
台下，林知恒仍然注视着灯光下的少女。眸光锋利，不懂掩饰，有时候被白澈的发言吸引，嘴角微微挑起。
阿月侧目看林知恒：“阿恒？在想什么？”
林知恒回神。
他想起那年极光出事，他写下开除的文件。许栗知决然地切断了和他的联系。他找不到她，电话打给了他的父母。也是那时候他知道，许栗知和白澈起了冲突。
因为那纸文件，她父母对他一改常态，刻意疏远，几句话不到就挂了电话，他想再问，得到的只是被拉长的挂断音。
他找不到许栗知，没人肯告诉她的情况。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他站在一栋建筑旁，建筑里正在表演脱口秀，笑声阵阵，而建筑外，夜幕深深，他靠在路灯胖，第一次拨通了白澈的电话。
……
首映礼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林知恒打开手机某个打车软件，然后递给阿月。阿月瞬间明白，这是礼貌的辞别，他给自己叫了车。
“你不回去吗？”她问。
林知恒说：“我还有事。”
阿月想追问，但知道问不出什么，略低眸，“嗯”了声：“好。”
许栗知在电影中是边缘人物，这场有白澈和白暮坤，有关于她的焦点也很少。结束后，她被主办方派车送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许栗知格外沉默。
白澈想借他的势——明天，她在极光的过往一定会漏出去只言片语，到时候她就成了给白澈添热度的柴火。
现在圈子里星二代很多，白澈有白暮坤这样的资源，想进来挣钱也不足为奇。就是她，在极光就当他和林知恒之间牺牲的棋子，离开后，又要当他提升知名度的垫脚石。
不甘心。
她掏出手机，想联系人。
林知恒的微信早就已近删掉了，她打开拨打号码的界面，无阻碍地输入下一串数字。
号码显现出来时，她甚至愣了愣。
都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怎么也忘不掉。
然而电话却迟迟没有打出去。
那日在谢远那里被戳破一切的潮湿仍然包裹着她。她心里不舒服。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林知恒当年有能力平反，为什么他要忍下来？现在，在明白他是为了保一个人后更不舒服了。
谁呢？
那个人……比当时的她还要重要么？
思绪烦乱，手机页面就停在了号码那里。
酒店远在城郊，出了市区，大约要再开二十分钟左右。时间过得很快，等许栗知到酒店房间，已经是凌晨过了。
夜幕深深，酒店却灯火通明。
像是花园别墅一样的酒店矗立在绿植剪影中。叶片上缠了灯，如同点缀了萤火。
许栗知拿房卡穿行而过时，略微驻足了几秒，她想起那天，大厦楼下，正在整理绿化带灯饰的林知恒。
也不知道他的店开起来没有。
最近宋志安也不找她了，似乎很忙碌，连一天三条的朋友圈都没再更新。许栗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落寞。这些年，除了宋志安，和她熟的人几乎没有。
而宋志安的接近，又是林知恒授意的。
兜兜转转，她的思绪又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她看了眼房卡，她的房间在十二层。
顺着电梯上去，铝白色的门打开那瞬，空调冷气瞬间扑面而来，空气里还有种淡淡的熏香。头顶灯光昏暗，脚下的地毯柔软，她顺着走过去，丝毫没有感觉到，连廊拐弯处，一直站着一个人，此刻见到她，立即缀了过来。
许栗知刷开房门的刹那，感觉身后有人推了一把，她也不吃素，转身就踹，然后?手拽住门扶手，想锁门，但很快那人就转身，一只手更快地撑住了门框。
四目相对，许栗知道：“白澈？”
白澈居然跟来了她的房间。
有些人，价值斐然，就会招来很多人青睐。许栗知有名有望，是很多人眼里的金子。
其实，仔细看，白澈和林知恒是有点想象的。一样的身高，几乎无差的身形，只是林知恒的眼睛更好看一些。
白澈的眼睛眼皮薄而狭长，看人时，总带了几分轻浮。
许栗知有点猜出来他来干什么。
一定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么，她的那点流量也不放过。
“走不走？”许栗知脸色冷下来。
白澈道：“好久不见，不叙叙旧？”
许栗知目光更为挑衅：“我讲话不好听。”
这些年，她被历练的，比在极光要锋利一些，再见白澈不再畏畏缩缩。
白澈眸光微动，他的手仍然卡在门缝间，修长的手指已经有红痕，他说：“你再僵持，拍下就不好了。”
几乎是下一刻，许栗知松了手，门悠悠转开，白澈似乎知道她在意什么，笑了一下，慢吞吞走进来。
她能到今天，靠的就是身上的流量。
上次背叛谢远，也是她身负巨大流量，有资本。
看起来是个刺猬，但其实，她比任何都在乎自己的流量。这就是为什么台上，发现白暮坤要借她带动白澈后，她会那么生气，甚至一改常态，出言不逊。
她才应该是那只纸做的老虎。
他不知道，刚才在关门中，许栗知的手机屏幕被按凉，摔在地上，落地的刹那，那串号码已经拨过去。
只是没开免提，电话那头的人只能听到“刺啦啦”的声音。
不过足够了。
屋内。
剧方给许栗知提供的是套间，想进入卧房要经过小客厅。白澈不打算深入，就挑离门口最近的沙发坐进去。
好整以暇，拾起桌面上的玻璃杯，里头的红酒已经凝固了些汁液在杯壁上。
许栗知注视着他，问：“听说上个月升职了？”
“嗯。”白澈道，“林知恒走了。他的位置给了我。”
“得偿所愿了，还过来折腾干什么？”
白澈道：“没意思。”
他百无聊赖一样晃了晃杯子里的液体，“之前一直想当，真当了，也那么回事。刚好我父亲有意让我接班，我就来了。”
“我年纪不小了。”他观察许栗知越来越差的脸色，“来不及一点点起来，只能借你流量用一用。”
堂而皇之说出，许栗知拳头捏紧。
白澈道：“想打我？”
就因为他想。极光内斗了这么多年，掉了多少资金和项目。而现在就因为无聊，他就放弃了极光，转而来这个地方。
白澈道：“我学你啊。你生气什么？”
“我能和你一样？我有的选？”许栗知说。
白澈问：“那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么？听说市中心，最繁华的江边地段，你在那里买了个大平层。”
见对方不说话，白澈道：“许栗知，我们才是一类人。你在林知恒面前装得不累么？跟我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
这时候白澈才发现，许栗知没锁门。
林知恒站在门口。
三足鼎力。一人占据一个方位。熟人场，许栗知那颗心忽然重重跳了一下，手开始抖，接下来的事她已经料到。
——那年在极光她走的太快，没能亲眼看到林知恒和白澈打架，今天却能完整看到。
林知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修的打架技巧，在酒吧，许栗知已经见过他的实力。
没两下，白澈被揍得从沙发上摔下来，林知恒单手揪住他的衣领，那只手在桌角磕摔了杯子，想了想，没用碎瓷片，而是反手将他廖在桌边。
林知恒打架有种不管不顾的气势，在摔杯子时，手指就被割破，血抹在了白澈的手腕上，他也丝毫不在意。
许栗知有点害怕，赶紧捡起手机，挂断了那个一直被接通的电话。然后打给了前台。没一会儿，前台妹妹带着四个保安上来，把两个人拉开。
新仇旧恨，许栗知不知道林知恒下手会有多重。
她并不想闹太大。
“快快快，白老的儿子，赶紧让你们经理去联系人。”许栗知道。
整个剧组都住在这栋酒店，前台一点就懂，带人退出去时还不忘给许栗知关好门。
地上的白澈是贵客，屋里的大明星也是。
与此同时，医护人员也在上楼，两部电梯门开了又合，很多匆忙的脚步在地毯楼梯上踩踏上下。
然而任凭外头乱成一锅粥，屋里头此刻也都安静下来。
掉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万籁俱静。许栗知似乎都能听见林知恒的喘息。
他抬起眼，面上戾气横生，然而眼底却慢慢流露出一种温柔。
很久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待着了。
许栗知心绪复杂，五味杂陈，似乎有委屈，也有愤怒。潮湿仍然包裹在她与他之间，阴冷的过去横在他们之间，然而在对上那双眼眸，许栗知瞬间缴械投降，有种东西从心底滋生，横冲直撞，撞得鲜血淋漓，然后生根抽条。
明明林知恒刚刚打过人，可此刻他却像是受伤的猎物，小心翼翼又有种无能为力，只能咽下涩然，轻声：“我……”
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唇上一软，迎面扑过来的许栗知，此刻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在他的怔愣间，双手已经勾在他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