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小队行动

    -璃月3C,cb向,但大量贴贴

    *

    胡桃找来的时候午休还未开始,讲师仍在滔滔不绝,双马尾的少女却在窗边大肆招手,宛若一株风中摇曳的蒲苇,招摇惹眼,很难不引起注意。

    魈叹了口气。

    甘雨为难地朝她轻轻摇头,然而晚了,讲师已经注意到这株引得学生们纷纷扭头的蒲苇,他不悦地用书脊敲了敲讲台:“回神——窗外的小姐,还未放堂,请不要扰乱教学秩序。”

    胡桃双手举至脸侧作老实投降状:“抱歉抱歉——”

    我也没进去扰乱课堂呀。她想。不过为了不被这句话招惹的麻烦搅了自己的事,她选择识时务地闭嘴。

    可喜可贺,得益于她难得的合群选择,课堂在钟声中准时结束,魈在后排,几乎是钟声一响就把书一合笔帽一扣,干脆利落地走了出来。甘雨在前排,笔袋、书本、笔记、水杯都收进包里,同身边的同学以及讲台上的讲师都到过别以后,才背起倚在墙边的巨大琴盒离开。

    “下午又去练琴吗,甘雨?”有女同学问。

    “嗯,约了练习室。”

    “这个好大,看起来很重的样子,我帮你背吧。”有男同学殷切道。

    “没关系,别看我这样,其实力气很大哦。”甘雨轻松地微笑,“而且我喜欢自己照顾琴,不太习惯假借他手,谢谢你的好意。”

    一袭白裙、弱质纤纤的女性有着柔婉的、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模糊年龄的相貌,和温软的笑容,背着几乎等身高的琴盒,令恻隐心泛滥的人们不由胆战心惊,但她稳稳当当的步履分明未曾有一丝失衡,亦不曾显露吃力。

    甘雨走出来后,作为三人里唯一的男性,魈自然地伸出手——

    取下她小小的挎包,将自己的书和笔也塞进去,提在手里。

    做出如此没有男子气概的举动的魈自然也没有半分羞赧,但被他们中间的胡桃毫不顾忌地揽住脖子倾过身,脸贴脸蹭了蹭以后,两位年长者都僵硬了起来。

    “又胡闹。”魈自认为很有威严地数落道。

    然而胡桃根本不怕他,或者说,这少女从未表现过畏惧。

    “对呀,胡桃的胡,是胡闹的胡~”她眨眨眼,一左一右挽住魈和甘雨的手臂。

    “我给你们带了饭,不用感谢我!”

    “不是你自己做的吧?”应激一般,魈立刻追问。

    “啊?你想得倒是很美,我翘课出来是给你们洗手做羹汤的吗?——不对,等等,你对我的厨艺有什么意见吗!”

    魈移开了视线:“……”

    甘雨适时地拯救了即将不妙的气氛:“你买了什么呢?提前去便利店的话能抢到好吃的便当吧?”

    半是配合的,胡桃轻飘飘地放过了魈,转向甘雨:“那是当然!照烧鸡和猪排饭,放心啦,我知道你不吃肉,还买了两份沙拉!”

    他们在寂静的天台享用了午饭,这本是无人涉足的废弃场地,但胡桃有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用发卡对着生锈的锁灵巧扭动两下就开了门,甘雨又相当奇妙地从包里翻出野餐布,三人躲在通风的阴影里,惬意万分。

    看起来真是普通而亲密的几位姊妹兄弟——看起来。

    “收到资料了吧?下午有小组活动哦。”胡桃说着,吹出一个粉红色的口香糖气球。

    “嗯。”魈收好几人的一次性餐盒,像个认真老实的好市民一样,起身举目四眺。

    “甘雨。”没头没尾地,魈唤她,同时单手发力,手中扎好的塑料垃圾袋顶着风阻,准确无误地抛掷进另一栋楼下敞开的垃圾桶里,连分类都是对的。

    甘雨拉开琴盒的副袋,从中取出一台绝对称不上轻薄的笔记本电脑,输入二十位数的密码,十指纷飞,快出残影,敲击声却几近于无,色泽瑰丽的眼瞳里倒映出一排排飞速生成的代码。

    最后一键落下时,短暂的加载过后,一片建筑的三维成像图在屏幕中静静旋转。

    “解析好了。”她说完,另外两具身体便挨了过来,胡桃打了个响指,哼笑道:“作战会议~!”

    离地高遥,叶声细簌,遮掩了低低絮语。

    愉快的午休总是短暂,寻常人工作日的下半日要开始了,魈和甘雨同乘一趟电车,这回倒是很有男子气概的替她扶着琴盒,到站后也是他来背,二人作一双同行的少年姊弟,轻车熟路一般来到一栋商贸大厦,乘坐电梯来到高层的琴行——起码表面上看是如此。

    甘雨刷开应急门锁如入无人之地,再往上五层,监控全数替换,她在空荡荡的夹层里从魈肩上接过琴盒,打开后又是一层指纹锁,几乎有他们一人高的大提琴盒里,静静安置着的是一把沉而冷的,足以令普通人一眼便被大脑中威胁警告慑住的狙击枪。

    在甘雨组装部件的时候,魈用蛮力拧开了严丝合缝的窗锁,单膝跪在地上,安然等候着。

    “噔噔,征求意见稿!今天晚上吃什么?”耳机频道里传来少女活力十足的嗓音。

    下一刻,魈拉开窗户,蜷身而出,从数十楼的高度上跳了下去。

    “你或许忘了,今晚有宴会,我们不必考虑这些。”甘雨对魈的动静置若罔闻,只温温柔柔地对耳麦低语。她组装好了枪支,趴伏下来,卷曲的长发在后背上散开,一如她的白色裙裾般蓬松甜美。

    此时此刻,她的瞄准镜里只有一栋平平无奇的写字楼,以及楼外停驻的一辆平平无奇的面包车。

    虽然距离十足遥远,但耳麦中胡桃毫不客气地共享了那处的音频。

    “砰!”

    灯管突然炸裂了。

    办公中的人们惊呼躲避,茫然抬头。

    “大家下午好呀!”

    走道的广播里,每一台设备的音响里,传来了爽朗的女声。

    “我和你们的老板商量过了,今天先放半天假哦。”

    “放心放心,大家电脑里运行的程序都保存了,硬盘里的资料也备份过了,不必有后顾之忧!”在这个场景下,贴心得让人只觉可怖的少女嗓音如此说道,“好啦,享受假期去吧,不会有人想要加班吧?”

    砰!

    又是一处灯管炸裂。

    但这次,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与碎裂声一同响起的——

    分明是枪声。

    砰!砰!砰!

    耳麦中传来的尖叫与推搡声近得仿佛置身于恐慌的人群之中,魈向地面开枪,缓冲了下落的势态,借力在建筑外墙上一蹬,改变了朝向,接着又从飞行夹克宽大的内衬里掏出另一把冲锋枪,对着承重柱开了一枪,空中无所凭依,后坐力立时助他调整方向,将他加速送往目的地,如是几次,几乎在游戏中才能做到的押枪就这样被他用来赶路。

    “……胡桃。”魈叹息一般说,“太吵了。”

    “这就受不了啦?”胡桃笑嘻嘻的,调侃归调侃,还是掐断了故意放在人群中的窃听器,转而在频道里放起了白噪音。

    “小姑娘,你是哪座塔里的哨兵?”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胡桃转过电脑椅,一脚踩上不省人事的监控室警卫,在众枪所指下看向被四名哨兵保护着的领头人。

    那人继续道:“蒙德?不对,看你的长相,是璃月或者稻妻……都是为钱卖命,何不来我麾下?我开出的待遇定不会比你主子差。”

    “都不是哦。”少女笑吟吟地提起手边沾了的血迹都要干涸的钢管,“不要这么先入为主嘛……你也真是的,居然上来就想挖墙脚,作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讨厌模样,还不是只敢派傀儡出面,自己偷偷躲起来用变声器说话?”

    话音落下,四名哨兵当机立断向她冲去,远超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但在那之前,胡桃微笑着,用指节上的小小饰品轻击一下钢管。

    叮——

    细弱而清脆的声音有如水波一般扩散开来,转瞬之间变成折磨耳膜的尖锐利响,如电般刺入脑中神经,胸腔瓣膜,首当其冲的便是五感尤为敏锐的哨兵。

    场内的哨兵蓄势勃发的肌肉顿时瘫软了下去,难以自持地捂住耳朵,神情痛苦,七窍渗出蜿蜒血痕。

    “都说了不要这么先入为主嘛。”胡桃轻快地从软椅上跳下,瞧着真是个活泼俏皮的可爱姑娘,“怎么会觉得我是哨兵呢?”

    在慢一拍反应过来的普通人保镖齐齐扣下扳机之前,窗玻璃猛然被巨大的冲击打碎,迅捷的少年一连撞上好几个人当作缓冲垫,细长的瞳孔如兽一样锁定余下的保镖,绕开胡桃精准点射,而胡桃也从大腿上的枪套里抽出手枪,娴熟地给魈撞翻的肉垫们补刀。

    瞬息万变的混乱中假扮领头之人悄然后退,但刚撤开一步,便有冰凉的触感顺着颈侧擦过。

    “别动哦。”胡桃仍在笑,钢管在手中上下抛动。

    “你……你不是知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他急切地说着,后知后觉感到锐痛袭来,是脖子上流了血。

    “嗯嗯。”胡桃点头,“但你可以是,只要真的那个不在了就行嘛,你听。”

    跨越千米之距,高楼上的白裙女性扣下扳机。

    还来不及逃窜的面包车被打穿油箱,转瞬在巨响中陷入火海。

    *

    “你们呀……”

    并非有意,但甘雨蹙眉的时候,总是显得愁苦。

    “怎么又弄得一身伤……”

    “我是被波及的啦!”胡桃毫不留情地推锅,一指身旁默默保养枪支的魈,“都怪他总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打!明明不亲自撞开窗也可以吧?”

    “那样效率最高。”魈反驳道,“而且,你当时已经被枪指着了……”

    甘雨重重地叹气。

    两位面容尚稚的小男女顿时住嘴,胡桃别过头,又冲魈做了个鬼脸。

    魈只能拧眉,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他们双双脱去外衣,舒展身体,任甘雨治疗包扎。

    只存在于神话中的瑞兽麒麟精神体蜷起洁白柔软的身子,将他们温柔地埋进皮毛里。

    “有点困了。”胡桃懒洋洋地说着,没骨头一样软下来,伸开双臂,“今天刺激了你们的耳道,真不好意思,趁我还没睡着,来做个疏导吧。”

    真是任性又自我的少女,两位哨兵露出相似的无奈表情,但依然顺从地倾身,让这位向导的指尖触及自己的额头。

    与跳脱的外表迥异,胡桃的精神力尤为稳定,不紧不慢到隐隐强势地同时梳理两位哨兵略有芜杂的识海,至此,本次行动的最后一点余温也被荡平。

    是的,或许与他们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但这支三人小队,会在第一线兴风作浪的胡桃才是向导,魈与甘雨都是哨兵,哪怕后者很少亲临战场,还负担了治疗工作。他们都不太典型,但也因此相处起来少有摩擦。

    晚宴上,挂了彩的胡桃换了一身裤装遮掩伤情,大快朵颐的同时不忘发挥社交悍匪的本领,时而暖场时而冷场,独她一人从头到尾尽兴欢畅。

    魈吃的不多,把自己当成一块生人勿进的背景板,见到甘雨端着托盘走来,才提着胡桃的后领拖到身边来。

    甘雨递给胡桃一杯冰镇气泡饮料,递给魈树莓果汁,自己则留下一杯色泽青白的饮品。胡桃本对低度数的果酒有些少年人的跃跃欲试,奈何这种时候魈和甘雨绝不会吝啬于向她展现哨兵的敏捷,哪怕她的体能并不比一般哨兵差,但她的哨兵显然不在此列,只能悻然放弃。

    “你喝的是什么?薄荷饮?”胡桃转移注意,凑到甘雨肩侧,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立刻皱着脸弹开,差点撞上魈,“什么啊!这不是牙膏水吗,这么辣嗓子!”

    复又咂咂嘴回味,更是控诉:“甚至还是苦的!”

    甘雨疑惑道:“清心薄荷饮,就是这个味道呀?”

    魈下意识地扶住胡桃,见她上蹿下跳、龇牙咧嘴,狂灌气泡水,颇为新奇,便向甘雨伸手,取来她的杯子,在另一侧抿了一口。

    “就是清心薄荷水的味道,没有问题。”他也肯定道。

    “你不是甜口吗?怎么受得了!”胡桃难以置信,“哨兵的味觉不应该更灵敏?你们的舌头……真是不可理喻!”

    甘雨无辜地微笑。

    魈若无其事地举起自己的果汁掩住嘴,杯中金桔色的水面浮起一小串气泡。

    *

    胡桃这年十五岁,距离按规定统一进入塔内接受管理学习尚还有一年的时间,魈和甘雨则不尽然,他们就出生在塔内,童年与少年时光都在硝烟与血火中度过,空长着欺骗性的年幼面孔,实际年龄却是个谜题,连他们自己也只能说出大概范围。

    两个哨兵,都具备优秀的单兵作战能力,配合起来倒算不上出彩。他们也并不亲近,不多交流,各自有习惯去找的护理向导,只是很熟悉,效命于同一人的熟悉,常年住在一起的熟悉,这熟悉像某种惯性,带着无言的默契,让胡桃刚刚和他们组队时古怪了好一阵——虽然,除了胡桃自己,没人能察觉到她的暗中审度,她毕竟是如此张扬夺目,又细腻冷酷,不同于他们任何一人。

    “你们两个,好像这个呆瓜啊。”观察了许久之后,少女如此定论。

    “?”忽然被扣上呆瓜头衔的两人茫然地望着她。

    熟悉彼此的作战风格、饮食偏好、生活习惯,甚至熟知彼此的心事。

    偏偏对这种熟悉本身一无所觉。

    胡桃左看右看,还是不好点破他们的互相钦羡,只能夸张地叹气:“为了你们两个呆瓜,本堂主实在伟大。”

    “?”两个呆瓜面面相觑,只能把这当作她的又一次异次元代沟发言,甚至为她的故作老成露出一点忍俊不禁的表情。

    下一秒,胡桃张开双臂,抱住他们,像抱住两棵笔直的树,两头硬邦邦的石狮子,然而肉身毕竟是柔软的,即便年长者们双颊泛红,骨头僵硬,却依然没有推开放肆的少女和她那并不强硬的手臂。

    “这就对了,我们来做精神疏导吧。”少女的两颊同时贴上他们的耳畔,触及两只充血发热的耳骨,笑得洋洋意气,“我毕竟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向导呢。”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有自己的无知。

    胡桃纵然自诩天才,也抵不过魈和甘雨默契隐瞒的一件事。

    她至今仍以为自己的引路人客卿先生是搭档们幼时的向导,才会对他孺慕至此。以她的聪慧,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意识到,那位是隐退的黑暗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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