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凰王朝自开国成立之初便惯以女子为尊,其传统至今已延续上百年之久。而后虽渐渐随着时代的发展使得男子的地步不再如从前那般低下、甚至到了可以入朝为官的地步,但从总体来说仍比女子卑微得多。

    尤其是到了先帝这一代,其荒/淫/昏/庸乃是不争的事实,于是便有不少人为求官职不惜以色侍人,哄得先帝成功地将朝中将近一半的臣子全都换作了男子,气得御史台的几位大夫无处发泄、只好整日上街打人。

    不过这些都与嵇承没有关系。作为赤凰九州刺史中唯二的布衣出身,嵇承的的确确是靠着自身的才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这点毋庸置疑,但也恰因如此才会让我觉得有些怪异。

    众所周知,镇西军的驻地就在颢州、而平北军的驻地则在玄州。其刺史墨沛同样是为布衣出身、并且在朝廷与民间也颇有声望,只不过二者间唯一的差别就是嵇承师从卢氏卢泱、而墨沛则是师从崔氏崔行满。

    作为羽都五大世家中的老派名门,崔、卢两家向来相互对立相互制衡、且积怨已久。其门下弟子数目众多,却偏偏各自选了一位出身‘干净’的布衣分别担任镇西、平北所在地的实权长官,这样的做法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赤凰王朝唯二的布衣刺史、与赤凰王朝最重要的两大军事力量......这样的组合,若说其中没有点什么弯弯绕绕在里面之类的、我显然是不会相信的。只是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究竟是崔、卢两氏在私底下达成的共识、还是那一位的有意为之了。

    毕竟,公良平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

    既然从未对我正眼相待,又为何要派出暗卫保我性命?还有这么多年来的不闻不问........她究竟、对我——

    “阿世。”

    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又在不知不觉间咬破了舌尖,那份细微而又尖锐的疼痛仿佛是被麻痹了一般终于在此刻迟钝地涌入我的脑中,眨眼间便将那些杂乱的思绪冲刷得一干二净,不由得抬手捂着嘴低低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咳,许叔叔,怎么了吗?”

    好险刚刚差点下意识地叫出冷许的真名,所幸被我及时咳了一声掩盖过去。而冷许对此相当镇定,翻出一块毛毯替我盖在身上,温声道:“你身子向来不好,这一路上又是这般颠簸,定是难受坏了吧?...再忍一忍,马车还有一会儿就能到云阳城了,到时候我替你找个医师好好瞧瞧,好不好?”

    这话便是在隐晦地提醒我方才露出马脚了的意思。也幸亏此时车厢内除了我和冷许以外便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否则这会儿还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于是顺从地盖上那块毛毯,又将自己往里藏了藏,感激道:“多谢许叔叔。”

    冷许笑笑,顺手又帮我理了理兜帽、将一缕杂乱的发丝拢在耳后,直到确认了没有什么疏漏之后,他才点了点头,道“不必客气,毕竟你是我的侄女,总归要多照顾你一些的。”

    如此谨慎过头的做法看上去似乎有些太夸张了的样子,但我和冷许都知道这是相当有必要的。因为就在前不久——也就是我和冷许即将出发前往颢州与嵇承会面的两天前——公良平他们才刚刚在私底下抓住了一名还没来得及送出情报的细作,现如今正在对其进行审问之中。因而眼下即便车厢内仅仅只有我和冷许两个人在一起,我们也丝毫不敢有所大意,生怕任何的不小心都会为接下来的计划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毕竟,外面那名负责赶路的马夫可不是镇西军的人。

    关于马夫这点其实倒也不是镇西军百密一疏。事实恰恰相反,实际上这正是我们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在意识到镇西军营内部或许已经被赵氏的势力渗透过后,我与罗允两人一拍即合,干脆将计就计。先是让宁光逢假扮成‘我’然后对外宣称“突发恶疾卧床不起”,甚至为了让这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看起来更逼真一些、我还特地将席稚廉留在了镇西军负责保护‘我’的安全,而真正的我早已在公良平他们的掩护下顺利与几日前就被借口调离了营地的冷许成功会合,眼下正朝着颢州下辖的云阳城方向前进;后又连罗允也因“操劳过度不幸当众晕厥”、并最终‘不得不’在军医的建议下暂时休养一段时间,实则则是在借此机会拔除那些在镇西军内潜伏已久的毒虫。

    而马夫的存在,便是我们为了混淆细作们的视线而挑选出来的掩护。

    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的就是要蒙蔽敌人双眼使其无法察觉到我们的真实目的。如今既然镇西军的一举一动都处在赵氏的监视下、那我们便干脆将其搅成一滩浑水,使细作们难以发觉那些与日常所有出入的细小差距,当下那些所有不合理之处都会在他们自认为合理的地方得到最合理的解释,而这也正是我和罗允所期望看见的。

    毕竟,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不过话虽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接下来我和冷许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毕竟现在就连镇西军内都藏有赵氏的眼线,那其他的地方又该如何是好呢?

    于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和罗允才会一路都不曾放松过警惕,伪装成了一对专门进城看病的叔侄,打算借着找医师的名义与嵇承偷偷会面。

    镇西军的情况不容乐观、身为颢州刺史的嵇承就更不用说了。此处先不提如今他的府中究竟藏有多少来自赵氏的眼线、就光说他身任刺史一职也注定了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才必须是镇西军去找嵇承、而并非嵇承亲自来到镇西军。

    车厢内一时无言,只余下车轮转动时枯燥而又单调的‘吱呀’声在耳边不停响动,听得人既难受又烦躁。

    因为扮演的【罗世】自幼身体虚弱的缘故、眼下我正靠在车厢的角落里闭目养神,本是打算以此消磨赶路的时间,却没想到自己竟在马车的摇晃下不知不觉地生出了几分朦胧的困意。恍惚间总感觉像有谁在试图将我拉往黑暗深处一般、身体止不住地下坠着,紧接着又在某一个节点被人一把拽了回来。

    “——。”

    我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在意识唤醒理智之前就已然出于自我防御的本能而进行了行动,随后不等我反应过来便又是朝着来人猛地一击、所幸半路被我生生收了回来。

    “.....许叔叔,”

    这一次我没有再叫错冷许的假名,可冷许的表情却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抬手作势便要试探我额间的温度、却被我躲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是下意识地不愿让别人察觉到我的异常。或许是因为幼时被先帝当众质疑血统的经历给我留下了创伤、又或许是父君对我过高的期望使我本能的不希望自身存在任何方面缺陷——总之、我避开了冷许的关心。

    “到云阳了吗?”

    冷许没有回答。

    在我的印象之中,冷许在罗允向我正式开诚布公之前一直都在负责调和我二人之间的关系、是个脾气相当温和的老好人,而像现在这般冷硬的样子似乎还是头一次。

    “阿世。”

    他应当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以如此严厉的口吻呼唤我的名字、试图让我明白自己的抗拒与隐瞒是错误的选择,但同时我也有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理由,因而就算知道这只是纯粹的善意也绝不允许。

    于是我问他道:“许叔叔,我有些累了,还有多久才能到云阳城休息?”

    见冷许依旧沉着一张脸没有回答的意思,车厢外的马夫主动接过了话,隔着帷幔小心翼翼道:“到了、已经到了,之前许公子叫小小姐的时候估计是太累没有听见,这会儿咱其实已经到了客栈门口,要不、还是先进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来也有些奇怪,明明我就坐在车厢之内、与外界仅仅只隔着一块帷幔的距离,可我却好像只能听见冷许一人的声音似的,并且这份仅限于我的安静一直到马夫的出现才总算是被打破,车厢外那些零零碎碎的动静裹挟着人间的烟火气息彻底将我拉回了现实。

    自指尖率先泛起的是我从未体会过的冰凉、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扎根于我的身体深处试图蚕食我的理智一般,连带着身体也僵滞得像是不属于自己那般。

    “——。”

    在有意识地察觉到这份异样的下一个瞬间,我身后的赤凰图腾重新焕发了活力,阵阵温暖的热意自后背逐次传递遍至全身,替我驱散了那莫名而又令人恐惧的滞怠感,像是将我从冰天雪地中重新带回了现实,整个荒诞得犹如错觉一般。

    但我知道这绝不是错觉。

    因为我的手指仍在发抖。——比起重新获得新生的喜悦,这反应明显是死里逃生后的惊魂未定。

    这究竟是......?

    “——阿世?”

    是冷许的声音。

    我怔了一瞬,这才回想起来冷许与我的父君有过交情,也是眼下我在云阳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我没事,许叔叔,”

    考虑到人多眼杂、且云阳城内又有赵氏一派的眼线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窥伺着我们,我冲着冷许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进去再说。”

    听到这句话后冷许的表情才总算不再那么凝重,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我的意见,随后便搀扶着我下了马车。

    甫一待双脚踏在地上、那种重返人间的不真切感不由得又强烈了几分。尤其是当我藏在兜帽下看着街边嬉笑的孩童一闪而过的身影与两道络绎不绝的行人时,心中更是诡异地生出了【其实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改变】的念头。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我就又重新认清了事实。——这些孩童虽看似无忧无虑、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天性使然罢了。若我当时再看得稍微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不仅只有他们的身上穿着单薄且破旧的衣裳、就连那些来往的路人们也大多如此,全靠那一块接一块的补丁苦苦支撑着,一如赤凰王朝本身。

    看似繁华、实则虚之。——这句话,我从来都不是为了糊弄父君。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有些可疑,我只看了片刻便默默收回了视线。而冷许那边也已和马夫结算好了雇佣马车的费用,正要牵着我走进客栈,余光却正巧看见那马夫似是犹犹豫豫地看了我一眼。

    见此情形我二人俱是一凝,握着的手紧了片刻,便听见那马夫咬了咬牙又紧接着朝冷许道:“许公子,您也别怪小人多嘴,只是小人看小小姐的脸色确实是病得有些厉害,待会儿可千万别怪罪小小姐。”

    我顿时愣在原地,倒是一旁的冷许很快反应过来,失声笑笑,对着马夫道:“好,多谢提醒。”

    说着,他悄悄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也说些什么。而我虽然有些不太能理解马夫的关心究竟从何而来,但还是顺着冷许的意思朝着她开口道:“谢谢。”

    末了,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于是便补充了一句:“这一路麻烦你了。”

    “哎哟,小小姐真是客气了。其实一点也不麻烦的,毕竟小人就靠这口吃饭、都是应该做的。”

    因着客栈门前不好过多停留的缘故,马夫在与我们相互客套了两句之后便很快驾驶着马车离开了。而冷许也在此时带着我走进了客栈之中,向店家要了两间普通客房。

    我过去从未踏足过客栈,毕竟也没有必要踏足的必要,因此对其的印象也仅仅只停留在是那些武侠杂谈中时常发生争斗的地方。想来每走一步都应当伴随着腥风血雨,说不定角落中还会有眼尖的江湖侠客认出我的身份......总而言之,在我的印象之中、客栈应当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才对,而不该是如此的——

    ——平凡。

    没有想象中的热闹、也没有想象中的危险,有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堂,里面摆着几张老旧的桌椅板凳、上面坐着几名相貌平平的食客,并且她们桌上摆的也并非花生米或者酒肉一类的小食,只是非常简单的炒蔬菜和豆腐,一边吃还一边聊着城东家俏鳏/夫的八卦。

    我:“......。”

    也不是不行。

    虽然有些失望,但像现在这样平凡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接下来我和冷许不需要额外担心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过大抵是自钧州沦陷之后就鲜少有人投宿客栈的缘故,期间那店小二在将钥匙交给冷许时我看见她忍不住多打量了我们两眼,虽然其中并无多少恶意、但却总让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而这份怪异一直持续到我和冷许进入客房为止、才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阿世,你好好和我说,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被人下了毒?”

    我:“?”

    虽然先前在马车上时我曾让冷许“进去再说”,但我从来没想到过他居然会和我说这种事。...说到底我之前不过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于是我忍不住出言反驳道:“不,您误会了,先前我不过是做了个噩梦,有些被魇着罢了.......”

    “阿世,”冷许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鼻梁,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家中犯错后嘴硬的小辈般,语气难得的有些愠怒,“我不是要逼你的意思,但你现在真该看看自己的脸色。...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在马车上发现你的呼吸渐渐弱下去时有多害怕?——若你当真出了什么事,你叫我将来要如何面对都督和你的父君?”

    我怔了怔,“....呼吸?”

    见我面上满是迷茫之色,冷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良好的教养终究使他没能对我说出什么苛责的话,只重重地又叹息了一声,道:“不止是呼吸,还有体温...阿世,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先前那马夫为何会对着你我说出那番话吗?还有楼下的那小二,又为何要无缘无故地盯着你看?”

    我一时语塞,虽心中仍有疑虑、但也从冷许的话中大概摸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只是此事我未曾想到竟会这般严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不应该啊,我明明只是睡着了而已。”

    余光瞥见冷许因为这句话复而阴沉下来的脸色,我猛地打了个激灵、急忙补充道:“说起来,方才凌...方才我在梦中时并未察觉到有何异状,但醒来时身体明显感到僵硬和冰冷,如今想来确实是有些蹊跷。”

    因着太过着急的缘故、我甚至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不过所幸冷许并没有同我计较太多,蹙着眉重复了一遍:“你方才说,醒来时有感到身体僵硬和冰冷?”

    经过冷许这么一提,我这会儿也总算回过味来,再试图回想那个噩梦的内容时竟毫无半点头绪,唯一还能够记得的也就只有——

    “......是赤凰血脉,”

    我咽了咽口水、喉间阵阵发紧,方才那种死里逃生后犹存的惊疑与恐慌再度涌上心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怯意:

    “刚刚,是赤凰血脉庇护了我。”

    冷许顿时僵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赤凰王朝向来多有信奉鬼/神之说,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赤凰皇室——也就是凰氏一族本身。

    【白发】、【女子】。若说以上两点尚且还可以被称之为是赤凰皇室的传统,那么关于赤凰血脉的说法就传得有些玄乎了。

    不过因为赤凰皇室从未有过关于赤凰血脉的正式记载,所以我对民间一些有关赤凰血脉的说法向来都持观望态度——当然那些太离谱的不算——甚至还一度想过其或许仅仅只是一种家族遗传的特质,却在今天狠狠地清醒了过来。

    ——赤凰血脉并非只是单纯的传统,凰鸟的祝福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否则若非如此,我又该如何解释先前自身后赤凰图腾传来的暖意呢?

    可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一些。——若赤凰血脉当真是凰鸟对于凰氏一族的祝福,那赤凰王朝又至于衰落到现在这般程度?

    “......,”

    我沉默了良久,一方面既清楚地知道这样的认知不过是我一时梦魇的错觉、一方面却又在不切实际的期望着凰鸟的祝福成真。这种理智与情感对立交锋的割裂感让我一时难以接受,甚至在那么一瞬间竟我觉得自己好似进入了第三视角、正站在陌生的立场上审视着自己的一句一度。

    可我若不是我,那还能是谁呢?

    我会是凰凌世,也只能是凰凌世。

    身为皇女,这就是我的宿命。

    回归现实。——虽然在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来源于中/毒后我便立刻联想到了羽都城破那夜的经历,但我并不认为这世上能有什么毒/素能在人的体内安安静静的潜伏近一年的时间,况且先前又有赤凰血脉替我驱散不适......由此推断,或许我应当是在西树营地执行任务时中的毒,毕竟这也是我自国破后唯一露出的破绽。

    不过关于这一点也有不少存疑之处。毕竟若当真是西树给我下的毒,那风竞又何至于对我百般容忍,只需以解药将我拿捏在手中即可。但同时也不排除他是打算以细水长流的方式夺我性命,以便在赤凰王朝混乱之际将其整个收入囊中......

    总而言之,如今我所拥有的线索实在太少,而可能性又实在太多。因此为了找出其中隐藏着的唯一真相,我必须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调查此事,而至于人选方面——当然,也就只剩下了冷许。

    公良平等人作为宫中暗卫虽同样在调查情报方面能力一流,但其毕竟常年待在宫中、对钧州以外的事物的熟悉程度有时甚至不一定能比得上常年与西树打交道的冷许,若是让他们从头开始查起此事只怕会浪费不少没必要的时间,因此眼下最好的安排就是让冷许作为调查的主要负责人,而公良平他们则从旁辅助。

    于是在拿定了注意之后,我对着冷许道:“...此事,还请许叔叔暂且不要声张、先替我暗中探查一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当是中了某种奇毒。”

    冷许呼吸一滞。虽然【中毒】这个猜测最早是由他提出的,可当其亲耳听见我说出这句话时还是无法克制地颤了一瞬。

    其实我非常能够体谅冷许的心情,毕竟自我来到镇西军后他便一直对我多有照拂,可现在我却在镇西军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中了某种毒/素,其内心之愧疚可想而知,可我却并不认为这是冷许的错。

    说到底,不过是我们的敌人太过狡猾罢了。

    作为镇西军重要的二把手、同时也是镇西军里唯一的一位将军,冷许一直都是个相当冷静的人,因此很快便又重新清醒过来,并在短暂的沉思后对我道:“...好,我答应你,但这件事你大伯必须知情。”

    此处的‘大伯’当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伯、而是在代指罗允。其作为镇西军大都督对我中/毒一事拥有知情权倒也无可厚非,加之我也不打算瞒着罗允(主要是瞒不过去),于是当即答应了下来:“是,阿世明白。”

    因着云阳城局势尚不明了的缘故,我与冷许很快便终止了这个话题,随后便借着我身体不适这个现成的理由顺利与医馆负责联络的中间人接上了头,并与前来交接的替身互换好了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中间人一起回到医馆。

    不久之后,一名自称来自颢州刺史府上的下人突然到访,宣称自家刺史夫人屈山近日偶然风寒、食欲不振,特来医馆想请一医师前往看诊。而那医师也不含糊,当即便收拾好药箱带着自己的药童跟着下人出发前往刺史府。

    几人一路匆匆、丝毫不敢在路上有所耽搁,直至进了颢州刺史夫人的宅院才总算放缓了些许脚步。

    “先生,请进。”

    因为颢州刺史担心夫人身体的缘故、此刻其也正待在屋内,故此那名下人并未随同一并进入屋内,而是悄悄关上了房门。伴随着‘吱呀’的关门声响起,颢州刺史嵇承携其夫人屈山自帷幕后缓缓走出,而我亦摘去了头上用以掩盖发色的假发。

    “——臣颢州刺史嵇承,参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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