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
他发现了两尊全身像，可以分辨出一位右手结甘露印，一位右手结说法印；左手握的法器似乎不同，但已经被泥头砸碎了，不可辨认。伽衡继续找，又找到了四尊全身像，上半身都不完整了，下半身却固定在地上岿然不动；试图挪开时，发现千叶青莲花下发出铁链的咔啦声，怕有机关，不敢再动。
六尊全身像中，有两位结甘露印，剩下四位分别结如意宝印、无畏印、与愿印、说法印，衣着与盘坐的姿态均一模一样。
伽衡正欲说什么，普拉善就因为舅舅这么久还没来抱自己发出响亮的哭声。他瞬间就被分走了注意力，扭头来看；沙加河慌忙把普拉善抱起来托在臂上摇晃，目光却直直望向他，翠绿翠绿的，像蝎子的尾钩，往他心上蛰了一下。
她又去吻普拉善的小脑袋，发出连连嘘声。
他心神俱颤，莫名觉得沙加河是不希望哭声打扰到自己。若果真如此，这个沙加河就不是捣乱来的心魔或者幻影，可能是……本人的一缕魂魄。他几乎被这个猜测吓呆了，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沙加河？”
“你在跟谁讲话？”
钱涉看不到她们。他定了定心神，转头继续研究全身像。再说了，就算沙加河真的有魂魄，也会永远留在草原上，赵无量有什么本事把她召到这阴黑的洞窟里来？
钱涉对菩萨手印什么的一窍不通，思考无果，决定随便挪一个试试——一个工匠设置的机关能有多大的威力，能把整座山炸塌不成？伽衡也不怎么懂，但他记得阿忍说过自己最喜欢无畏印，当即决定和钱涉推开这个。
两人合力一推，宝座下只有一个手指宽度的洞口，噗噗地再次喷出烟尘。伽衡迅速撕下袖布，往湿润的石壁上一抹、系在口鼻处，仍不免吸入了大量烟雾，转头时又看见了几位故人。他们站在沙加河身后，均不说话，只用忧心忡忡的绿眼睛看他。
“操，错了，你选的好像很有把握一样！”钱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地蹦起来，捂住口鼻，“瞎推吧！”
他们闭上眼，胡乱又推了几尊，推到第三尊的时候只听巨石长鸣，旋进了夹层中。烟尘已经浓到两人眼睛都睁不开，摸索半天才找到洞口跳下去；伽衡本就咳嗽，现下被呛地咳个不停，干呕了一阵才站起来。幻觉强烈了数十倍，石土构成的墙壁像波涛般涌动起来，彩色的重影铺开卷起，连思维似乎都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自个儿飞个不停。
这大概就是醉酒的感觉吧？
沙加河无声的淌出泪水，想要抚摸他的后背，手却穿入了他的身体。
两人跌跌撞撞顺着甬道一直跑，跑了一段路后，空间豁然开朗，脚步的回音减小了许多，但是仍一片漆黑。钱涉脸上表情迷茫，摸索出火折子打算点火把，伽衡连忙抢过，刚一摇开就将空中掷去。
空气中悬浮着大量粉尘，火折子砰地爆开，炸出的一大团火云在刹那间照亮整个殿堂。
东方持国天王持琵琶、南方增长天王持宝剑、西方广目天王持赤龙、北方多闻天王持宝伞，足足有两个伽衡那么高，正矗立在四个方位向他们目眦欲裂，有金刚手段，有雷霆之怒......
有血有肉。
绝对是幻象。伽衡心道，泥像就算能活过来，也得靠赵氏的血才行，闻法就是流干血也滋养不了这样巨型的四位天王。殿堂重新陷入黑暗，他刚看到对面还有一段甬道，决定继续往前。
天王开始迈动脚步，沉重缓慢，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
“快跑啊！”塞涅图急得大叫。
真是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快跑啊！”大家齐声喊起来。他拽过钱涉就跑，巨伞砸在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砸出一个深坑。挤进甬道就好了！甬道窄，他们进不来。然而东天王一脚迈过去，用山一般的身体挡住入口。
“做什么？这是假的你看不出来吗？”钱涉恹恹地挥开他的手，“你的其他幻象骗你的。搞不好这墙壁都是假的，你往陷阱里乱闯，遂了郑宗望的意。”
南天王的巨剑落下，他仍旧下意识躲了一下，半边脚掌被削去。鲜血噗噗往外喷，他一下面无血色，对着空气喃喃了一句什么，干脆坐地上了。伽衡拔出他腰间的刀，挡在他身前。
真假他难以辨别。但是他懂得一个道理：迁徙过程中，就算毡房只搭起一夜，也要打扫干净。
四天王同时怒吼着向他们扑过来，伽衡听声辨位，横刀向上挡，身子被压到快要躺倒地上时突然松了手，一位天王因为惯性向前扑倒；伽衡踢起刀，一刀划烂两只眼睛。趁此人后退的间隙，他拖着钱涉从其胯下穿过，直奔甬道。
钱涉只觉得痛也是幻觉，过去了就好了，截断处在地上一路蹭过去却让他痛得两眼翻白，一拳打向伽衡。伽衡撇开他的拳头，照着鼻子重重来了一下，鼻血像番茄汁液一样飙出来；他眼中顿时闪现出凶意，下一秒耳朵就又挨了打，打得脑浆几乎全部荡向了另一侧。
“打得好！”塞涅图又叫。她金色的头发把微弱的光线放大许多倍，待在哪里，哪里就有朦胧的视野。宛若美丽的太阳。
伽衡转过头和她对视，好近好近，她脸上野性蓬勃的红血丝都能看的丝缕分明。
塞涅图凝望着他：“想不想我？”
身后传来嘶嘶声。两人回头，对上了一双黄澄澄的竖瞳。赤龙昂头吐信子，粗长的身躯慢慢卷起来，鳞甲发出轻微摩擦声。
跑是没它跑得快的，钱涉的脚还伤了。伽衡重心下移，听着赤龙的一举一动，他能听到鳞甲是如何从前往后收缩、绷紧，然后尾部的鳞甲突然松开，赤龙卷曲的身体像弹簧一样发射过来。他往地上一滚，刀刃向上，直直剖开蛇腹；赤龙扭身就张嘴咬来，铁齿铜牙咬住他原来胸腹所在的位置——现在是挡来的刀。
“你别再糟蹋一把了！”钱涉脸色煞白地冲过来，“给我！”
“滚开！”伽衡一脚踩在蛇嘴上把刀抽了出来，带出来两颗蛇牙，自己也因惯性撞在墙上。
甬道震动起来，石块土块纷纷往下掉，窄口处的四大金刚怒吼着猛砸墙壁。一时间又过于吵闹了，他听不清楚位置，然而故人们乱七八糟地喊：到你眼前了！往左闪！踩倒那个汉人了！它在在缠你！山石的崩塌声震耳欲聋，摇晃中钱涉从他手中抢过刀，朝着鳞甲间很有技巧地一插一劈，避开坚硬之处，却将蛇身砍断一半。
伽衡趁机挣脱，扑向钱涉与他一起滚到墙角，甬道的一长条石顶轰然坍塌。整座山摇晃起来，上下几个石窟完全贯通。上层还有些石窟里装的是民俗神泥塑，和那些菩萨头一起从高空砸落，巨响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不止。
众人一齐尖叫。伽衡连忙坐起来，咳嗽不止。
轰隆，轰隆，四大金刚缓步走来。
两人都被碎土砸到了头，满脸都是额上留下来的血。钱涉的腿也被砸伤了，他抠着墙壁站起来，直抽冷气，扭头看见伽衡在做什么，怒火更甚：“住手！这是我们汉人象征忠义的神！”
伽衡当然知道这是关公，但是关公只剩一半了，而且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和自己惯用的长柄刀很像。遂一脚踢碎，取其刀来，长六尺多，由纯铁打造，拎起来嘛......好像比阿忍轻一点。
亲友们站在不远处密切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麦岑挤到最前面了，对上目光，他打趣道：“这么大了，还要问我什么意见吗？”
“就问问......你们真的回来了吗？”今日第一次，他对着这些既死之人说话。钱涉眯起眼睛，感觉伽衡似乎见到了想要见到的人，自己为什么会见到师兄？见鬼，就是为了他，黄六娘甘愿守寡也不要改嫁。师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扰乱他的心神？
“我们从没离开。”
沙加河站到丈夫身边，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微笑，“大家看着你呢，乖乖。”
他快要无法呼吸了，身后有什么敌人也不想再管，踉踉跄跄往前几步向他们伸出手。沙加河、麦岑、塞涅图和碣磨几乎同时想抓住他的手，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抓住他。“阿姐，”伽衡说着眼眶都红了，还是试图摸到沙加河，“她不要我，我怎么办啊？”
“看背后！”麦岑喝道，一边用挥臂指示快要扑上去的沙加河往后站，别分他的心。
巨伞裹挟着劲风挥舞过来，他下意识地还想挡在普拉善前面，钱涉直接过来一掌推开，蓄意报复似的，打得他肋骨一阵剧痛。伞将地面砸出一个坑，北天王将其拔出来，再次对着他敲下；与此同时，东天王将琵琶如板斧般舞动，琵琶锋利的边缘上镶了铁。
伽衡一脚踩在伞上，借力往上跑了几步，拧身跳跃、刺出长刀，刀刃贯穿了东天王的肩胛。他全身都吊在长柄上，长柄于是一路往下划，连带着东天王摔倒在地，压在他身上。北天王也同时压上来，两个巨人的重量压得他喷出一口血，却仍然握着长柄不放，在东天王体内大力搅动着。
钱涉趁机跳到北天王身上，砍他的咽喉。
“下去！”伽衡眼球微微往前突，又吐出一口血，猛地一使劲儿，将偃月刀整个杆儿都捅了进去。东天王痛苦地怒嚎一声，掀开身上的两人跳起来，重拳挥向伽衡时伽衡已经闪开了，回刀往东天王腿上猛砍四刀，把腿砍断时，自己被从后提起向上抛。他撞到石壁上又摔回地面，一时间五脏六腑内的气体都被挤了出去。
眼前金星直转。听出南天王似乎做出了抬脚的动作，伽衡几个翻身躲开，抱住他的脚踝向后拖；这时钱涉赶来一刀砍掉了他的脚。然而南天王上半身迅速坐直，挥舞巨剑，伽衡一脚踢开钱涉，从后抡了一个大圆斩在巨剑上。
铁刀把铁剑斩断了。
刀还没停下，直直往下捅穿了南天王的肚子。在地上挣扎的东天王将琵琶掷来，琴头对着他的腹部，顶着他再次撞到墙壁上。
六尊全身像中，有两位结甘露印，剩下四位分别结如意宝印、无畏印、与愿印、说法印，衣着与盘坐的姿态均一模一样。
伽衡正欲说什么，普拉善就因为舅舅这么久还没来抱自己发出响亮的哭声。他瞬间就被分走了注意力，扭头来看；沙加河慌忙把普拉善抱起来托在臂上摇晃，目光却直直望向他，翠绿翠绿的，像蝎子的尾钩，往他心上蛰了一下。
她又去吻普拉善的小脑袋，发出连连嘘声。
他心神俱颤，莫名觉得沙加河是不希望哭声打扰到自己。若果真如此，这个沙加河就不是捣乱来的心魔或者幻影，可能是……本人的一缕魂魄。他几乎被这个猜测吓呆了，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沙加河？”
“你在跟谁讲话？”
钱涉看不到她们。他定了定心神，转头继续研究全身像。再说了，就算沙加河真的有魂魄，也会永远留在草原上，赵无量有什么本事把她召到这阴黑的洞窟里来？
钱涉对菩萨手印什么的一窍不通，思考无果，决定随便挪一个试试——一个工匠设置的机关能有多大的威力，能把整座山炸塌不成？伽衡也不怎么懂，但他记得阿忍说过自己最喜欢无畏印，当即决定和钱涉推开这个。
两人合力一推，宝座下只有一个手指宽度的洞口，噗噗地再次喷出烟尘。伽衡迅速撕下袖布，往湿润的石壁上一抹、系在口鼻处，仍不免吸入了大量烟雾，转头时又看见了几位故人。他们站在沙加河身后，均不说话，只用忧心忡忡的绿眼睛看他。
“操，错了，你选的好像很有把握一样！”钱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地蹦起来，捂住口鼻，“瞎推吧！”
他们闭上眼，胡乱又推了几尊，推到第三尊的时候只听巨石长鸣，旋进了夹层中。烟尘已经浓到两人眼睛都睁不开，摸索半天才找到洞口跳下去；伽衡本就咳嗽，现下被呛地咳个不停，干呕了一阵才站起来。幻觉强烈了数十倍，石土构成的墙壁像波涛般涌动起来，彩色的重影铺开卷起，连思维似乎都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自个儿飞个不停。
这大概就是醉酒的感觉吧？
沙加河无声的淌出泪水，想要抚摸他的后背，手却穿入了他的身体。
两人跌跌撞撞顺着甬道一直跑，跑了一段路后，空间豁然开朗，脚步的回音减小了许多，但是仍一片漆黑。钱涉脸上表情迷茫，摸索出火折子打算点火把，伽衡连忙抢过，刚一摇开就将空中掷去。
空气中悬浮着大量粉尘，火折子砰地爆开，炸出的一大团火云在刹那间照亮整个殿堂。
东方持国天王持琵琶、南方增长天王持宝剑、西方广目天王持赤龙、北方多闻天王持宝伞，足足有两个伽衡那么高，正矗立在四个方位向他们目眦欲裂，有金刚手段，有雷霆之怒......
有血有肉。
绝对是幻象。伽衡心道，泥像就算能活过来，也得靠赵氏的血才行，闻法就是流干血也滋养不了这样巨型的四位天王。殿堂重新陷入黑暗，他刚看到对面还有一段甬道，决定继续往前。
天王开始迈动脚步，沉重缓慢，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
“快跑啊！”塞涅图急得大叫。
真是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快跑啊！”大家齐声喊起来。他拽过钱涉就跑，巨伞砸在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砸出一个深坑。挤进甬道就好了！甬道窄，他们进不来。然而东天王一脚迈过去，用山一般的身体挡住入口。
“做什么？这是假的你看不出来吗？”钱涉恹恹地挥开他的手，“你的其他幻象骗你的。搞不好这墙壁都是假的，你往陷阱里乱闯，遂了郑宗望的意。”
南天王的巨剑落下，他仍旧下意识躲了一下，半边脚掌被削去。鲜血噗噗往外喷，他一下面无血色，对着空气喃喃了一句什么，干脆坐地上了。伽衡拔出他腰间的刀，挡在他身前。
真假他难以辨别。但是他懂得一个道理：迁徙过程中，就算毡房只搭起一夜，也要打扫干净。
四天王同时怒吼着向他们扑过来，伽衡听声辨位，横刀向上挡，身子被压到快要躺倒地上时突然松了手，一位天王因为惯性向前扑倒；伽衡踢起刀，一刀划烂两只眼睛。趁此人后退的间隙，他拖着钱涉从其胯下穿过，直奔甬道。
钱涉只觉得痛也是幻觉，过去了就好了，截断处在地上一路蹭过去却让他痛得两眼翻白，一拳打向伽衡。伽衡撇开他的拳头，照着鼻子重重来了一下，鼻血像番茄汁液一样飙出来；他眼中顿时闪现出凶意，下一秒耳朵就又挨了打，打得脑浆几乎全部荡向了另一侧。
“打得好！”塞涅图又叫。她金色的头发把微弱的光线放大许多倍，待在哪里，哪里就有朦胧的视野。宛若美丽的太阳。
伽衡转过头和她对视，好近好近，她脸上野性蓬勃的红血丝都能看的丝缕分明。
塞涅图凝望着他：“想不想我？”
身后传来嘶嘶声。两人回头，对上了一双黄澄澄的竖瞳。赤龙昂头吐信子，粗长的身躯慢慢卷起来，鳞甲发出轻微摩擦声。
跑是没它跑得快的，钱涉的脚还伤了。伽衡重心下移，听着赤龙的一举一动，他能听到鳞甲是如何从前往后收缩、绷紧，然后尾部的鳞甲突然松开，赤龙卷曲的身体像弹簧一样发射过来。他往地上一滚，刀刃向上，直直剖开蛇腹；赤龙扭身就张嘴咬来，铁齿铜牙咬住他原来胸腹所在的位置——现在是挡来的刀。
“你别再糟蹋一把了！”钱涉脸色煞白地冲过来，“给我！”
“滚开！”伽衡一脚踩在蛇嘴上把刀抽了出来，带出来两颗蛇牙，自己也因惯性撞在墙上。
甬道震动起来，石块土块纷纷往下掉，窄口处的四大金刚怒吼着猛砸墙壁。一时间又过于吵闹了，他听不清楚位置，然而故人们乱七八糟地喊：到你眼前了！往左闪！踩倒那个汉人了！它在在缠你！山石的崩塌声震耳欲聋，摇晃中钱涉从他手中抢过刀，朝着鳞甲间很有技巧地一插一劈，避开坚硬之处，却将蛇身砍断一半。
伽衡趁机挣脱，扑向钱涉与他一起滚到墙角，甬道的一长条石顶轰然坍塌。整座山摇晃起来，上下几个石窟完全贯通。上层还有些石窟里装的是民俗神泥塑，和那些菩萨头一起从高空砸落，巨响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不止。
众人一齐尖叫。伽衡连忙坐起来，咳嗽不止。
轰隆，轰隆，四大金刚缓步走来。
两人都被碎土砸到了头，满脸都是额上留下来的血。钱涉的腿也被砸伤了，他抠着墙壁站起来，直抽冷气，扭头看见伽衡在做什么，怒火更甚：“住手！这是我们汉人象征忠义的神！”
伽衡当然知道这是关公，但是关公只剩一半了，而且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和自己惯用的长柄刀很像。遂一脚踢碎，取其刀来，长六尺多，由纯铁打造，拎起来嘛......好像比阿忍轻一点。
亲友们站在不远处密切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麦岑挤到最前面了，对上目光，他打趣道：“这么大了，还要问我什么意见吗？”
“就问问......你们真的回来了吗？”今日第一次，他对着这些既死之人说话。钱涉眯起眼睛，感觉伽衡似乎见到了想要见到的人，自己为什么会见到师兄？见鬼，就是为了他，黄六娘甘愿守寡也不要改嫁。师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扰乱他的心神？
“我们从没离开。”
沙加河站到丈夫身边，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微笑，“大家看着你呢，乖乖。”
他快要无法呼吸了，身后有什么敌人也不想再管，踉踉跄跄往前几步向他们伸出手。沙加河、麦岑、塞涅图和碣磨几乎同时想抓住他的手，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抓住他。“阿姐，”伽衡说着眼眶都红了，还是试图摸到沙加河，“她不要我，我怎么办啊？”
“看背后！”麦岑喝道，一边用挥臂指示快要扑上去的沙加河往后站，别分他的心。
巨伞裹挟着劲风挥舞过来，他下意识地还想挡在普拉善前面，钱涉直接过来一掌推开，蓄意报复似的，打得他肋骨一阵剧痛。伞将地面砸出一个坑，北天王将其拔出来，再次对着他敲下；与此同时，东天王将琵琶如板斧般舞动，琵琶锋利的边缘上镶了铁。
伽衡一脚踩在伞上，借力往上跑了几步，拧身跳跃、刺出长刀，刀刃贯穿了东天王的肩胛。他全身都吊在长柄上，长柄于是一路往下划，连带着东天王摔倒在地，压在他身上。北天王也同时压上来，两个巨人的重量压得他喷出一口血，却仍然握着长柄不放，在东天王体内大力搅动着。
钱涉趁机跳到北天王身上，砍他的咽喉。
“下去！”伽衡眼球微微往前突，又吐出一口血，猛地一使劲儿，将偃月刀整个杆儿都捅了进去。东天王痛苦地怒嚎一声，掀开身上的两人跳起来，重拳挥向伽衡时伽衡已经闪开了，回刀往东天王腿上猛砍四刀，把腿砍断时，自己被从后提起向上抛。他撞到石壁上又摔回地面，一时间五脏六腑内的气体都被挤了出去。
眼前金星直转。听出南天王似乎做出了抬脚的动作，伽衡几个翻身躲开，抱住他的脚踝向后拖；这时钱涉赶来一刀砍掉了他的脚。然而南天王上半身迅速坐直，挥舞巨剑，伽衡一脚踢开钱涉，从后抡了一个大圆斩在巨剑上。
铁刀把铁剑斩断了。
刀还没停下，直直往下捅穿了南天王的肚子。在地上挣扎的东天王将琵琶掷来，琴头对着他的腹部，顶着他再次撞到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