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在有了第一次拜访研磨家的经历以后，你似乎就成了孤爪家庭的编外成员。
也不知道研磨是不是在你离开后是不是对孤爪夫人提起过什么，反正等你再一次拜访时，她露出了比上一次来到孤爪家时还要恐怖而空前高涨的热情。在春季大型连假来临后，你更是在她的劝说引诱下，半推半就的几乎每天都来孤爪家找研磨玩。
惜败于孤爪夫人的美貌攻击和每天都能吃到草莓蛋糕这个承诺的你，呆滞:“……感觉，研磨妈妈和研磨还真是像呢。”
虽然感觉上是笨蛋美人，但能生出孤爪研磨这个聪明脑袋的绝不可能是真的笨蛋吗……这个真理你明了。
如果下次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孤爪研磨:“？”
他偏过头来看你。
“不要走神。”
你们此刻正肩并肩坐在床上，你在完成课外读书会的阅读笔记，而研磨在帮你查资料。
“好麻烦。明明是小姬自己的作业……”
研磨用手枕着脸，边抱怨边慢吞吞的在每篇阅读笔记下写评语，道:“完事之后一定要陪我玩游戏……”
你顺着抚毛:“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帮我去抢限量游戏周边。”
“……嗯嗯嗯。”
本来这份读书笔记是课外活动中心里老师布置下来的。参加的同学两两组为一队围绕选文主题写自己感兴趣图书的观后感，如果有特别精彩的文章老师可能还会投稿到少年期刊杂志里，你倒无所谓输赢，只是同组的同学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你不想拖他后腿。而且……
你轻轻抚摸厚厚一本的书皮，感受到了作家想要传递出来的那种感情和力量——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或美好或悲伤的。
如果可以，你也想把你读后的这些感受写下来，分享给更多人，传递下去。
只是你的文字写下来对于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太过于晦涩难懂，选的书目也偏冷门，所以你需要一个指标。不关注这方面书籍的研磨是个好样本，如果连他都能感知到这份观后感后想要传达出来的东西，那就是成功的。
“……和你一组的那个人呢？”研磨问。
他怎么不来做这个事？
你笑:“啊……因为我今天想要来研磨家见研磨，所以就把他拒绝掉了。”
“……”
你看着他写满“你真的觉得我很好骗吗”几个大字的脸，无奈选择妥协。
“……好吧。其实是因为人家今天家里有事，我们就约了下次见面再谈。”
“……嘁。”
研磨放下笔，将他写好的读后意见交给你。你接过后查看，发现他的思想真的是深邃而全面的，而且犀利又一针见血。
“好厉害啊，研磨。”
你夸赞他。果然研磨牌猫猫脑袋就是全世界最棒的，最聪明的！
听了你的话，研磨表情扭曲，呈现出一种介于“累死了不想再干了放弃吧”和“要不然再坚持一下下吧”的纠结混合神色。
你了然，继续顺着毛去夸他:“啊……没有研磨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研磨就像是战国时的军师一样哎！脑子也太好使了吧！”
你单手撑着脸，看着他笑:“好可靠。好羡慕。我就没有研磨聪明呢。”
孤爪研磨:“……”
他手指抽动两下，最后还是默不作声的拿起书，开始苦大仇深的读你推荐的下一本。
“……咳咳。”
你将笑意掩盖在纸张之后，顺顺嗓子，也开始按照研磨的意见对初稿进行修改。
这里……逻辑不够严密；那边……比喻的过于抽象……
你翻着这些简洁明了的评语，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笔下不停，嚓嚓嚓的写着，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复健工作中。
一时间，房间里又只剩下翻书的哗啦声和写字时笔在纸上发出的细微声音。
……
黑尾是在这个时候打开房门的。
他是刚搬进这个街区里新家的小孩，被爸爸带着来向邻居孤爪打招呼。孤爪夫人看见他后，先是惊讶，然后又热情的邀请他去找楼上的孩子们一起玩。
“去和楼上的小研小姬一起玩吧！你们都是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肯定能够交上朋友的！”
“哦——说不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呢！”孤爪先生接过话柄，笑着应和孤爪夫人的话。
黑尾知晓孤爪夫妇是好意。想要让他这个不熟悉东京、还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在新的城市也能交上朋友。
可……
他看向爸爸，爸爸的鼓励般的朝他眨眨眼。最后在孤爪夫妇一唱一和下，他踌躇半晌还是来到了二楼尽头的房间。
木质的房门关着。
黑尾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思考了一下等会见到新朋友应该说些什么话。
“你们好，我是黑尾。”？
这样会不会太普通了？
还是说阳光健气一点更好？“我是黑尾，今天开始我们就成为朋友吧！”这样？
不不不，听上去有点太自来熟了……感觉会被人讨厌。
黑尾陷入纠结。
如果说那两个孩子根本不会喜欢他呢？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会不会自我介绍之后就不再搭理他，然后自顾自的报团一起玩？而他就在旁边孤独的看着他们，独自一个人沉默……
天……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感觉到快要窒息了。
黑尾很想念没搬家前家乡的景色。有俱乐部里一起打排球的朋友，他们结束训练后会一起去吃冰淇淋；家乡的夕阳非常美丽，坐在废弃秋千上的他每次都忍不住看得入神；还有妈妈，姐姐，她们留在了那个城市，抛下他，可他也知道她们是非常温柔的人……
那是非常……非常非常美好的回忆，黑尾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割舍掉的。
他叹气。
来到东京以后，黑尾一点都不适应……东京的高楼大厦会挡住天空的颜色，工厂上升起的白烟，街道上神色冷漠行色匆匆的路人，都让这时候还很胆小敏感的感觉到可怕。
是不是大城市的大人小孩都这样的？冷冰冰的，像是和别人隔了一层什么。
所以，哪怕是像遵循家乡的通俗来和邻居们打招呼，邻居们也大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和爸爸。黑尾是对情绪很敏感的孩子，所以能感觉到，他们好像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议论着他，好像他是什么与大家格格不入的怪物。
孤爪……孤爪家是这条街区里唯一有年纪相仿的小孩的一家，孤爪夫妇也是他见过的这条街里最热情的邻居，如果连这样他都没有办法和他们的小孩交上朋友……
是不是就得一直、永远一个人？
他咽了口唾沫，感受到浓重的压力向他袭来。
他……对，要交上朋友，然后和他们一起打排球……
然后……告诉爸爸……还有家里的爷爷奶奶……让他们安心……
抱着这样的信念，黑尾心一横，还是闭着眼打开了房门。
门后的世界很安静。
黑尾睁开眼睛。
飘飞的灰尘在被窗帘隐隐遮住的阳光下飞舞，大理石的地板上乱糟糟的甩着两个游戏手柄，还有小几上没吃完的苹果派和草莓蛋糕，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揭露着不久前有人可能坐在那聊天的事实。
黑尾被房间里有些阴暗的光线刺痛，眯着眼在角落里找到了两盏亮起的台灯和两个黑头发的小孩。
小孩子们一人扯着空调被的一角盖着，坐在床上。男孩似乎在看书，被他突然的动静吓的抬起了头，微长的头发像猫毛一样炸开；女孩在写字，听见动静后看见他，有些惊讶，又很快露出甜甜的如蜜糖般的笑容。
“你好啊。”她说，“你找谁？”
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小鸟居，这是研磨。你呢，你的名字是？”
黑尾完全呆住了，刚才想到的自我介绍语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大脑一片空白，磕磕绊绊的回答起女孩的问题。
“我……我叫黑尾。”
“……刚搬到隔壁……”
“……对，老家是在……”
他在说些什么？
黑尾感觉他的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明明在预想中，不是这样的……
那两个孩子惊讶的交换眼神。
女生踢开被子走下床，来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哎？我好像知道你老家那个地方，是不是有很多花？”
她露出思索的表情:“樱花，对不对？春天弘前公园里有很多。”
黑尾看着眼前向他摊开的洁白柔嫩的掌心，结结巴巴:“你……你去过……？”
“没有。”见他没有握住她的手，女孩又自然体贴的把手不留痕迹的放下，“在书上看到过。那里离东京还挺近的，想着某一天一定要去看看。”
她笑:“书里拍摄出的城市天空非常漂亮，是真的吗？”
她很漂亮，而且……就像姐姐一样，她的头发很柔顺的披在肩上，在这个小小的阴暗的房间里，像太阳一样，散发出温暖祥和的气息。
亚撒西。
他感觉在这种气氛中放松了许多:“嗯……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夕阳……”
黑尾本身就是比较健谈的性子，在女孩鼓励的目光中，他结结巴巴的小声说了很多事，关于他的家乡。最后黑尾意犹未尽的停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自说自话很久了。
他面露害燥:“我……”
女孩转过头去，对仍在床上低头不看这边的男孩兴冲冲的说:“研磨！青森真的有特色苹果三明治！”
又转过头来看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吧。你带路，好不好？”
她望向他，紫色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黑尾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在他脑袋思考前就回答道:“好啊。”
于是她再笑开。男孩也终于从床上爬下来，像是僵尸一样走到他们面前，看上去很消极。
他第一句话就是:“好累。”
又面向他，眼神似乎有些挑剔:“我是孤爪……你今年多大了？”
黑尾有些紧张，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年龄。然后看见眼前的叫孤爪的男孩思索了一瞬间，很快道:“比我们都大一岁……你知道里克和丽莎吗？”
他补充:“……《卡萨布兰卡》里的。”
黑尾茫然的摇头。卡里布卡……那是什么？
孤爪嘴角飞快的露出了一点笑意，有些阴沉沉的。黑尾本以为是错觉，却又听他说:“可以……帮个忙吗？”
然后。
黑尾，看着面前像砖头般厚的书本，陷入沉默。
旁边两个人已经开始打游戏了，小鸟居倒是下去去厨房里给他端来了蛋糕和饮料，偶尔也会偏过头和他讨论一些剧情，让他感受到一丝安慰。孤爪则是干脆全身心都投入进游戏事业，在游戏屏幕上大杀特杀，现实中却一动不动。
黑尾揪住自己造型独特的头发，乖乖的坐下看着完全无法理解的书本。
纳粹……法西斯……爱情……黑尾现在其实这些都还没办法完全理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小学生可以理解到的范畴吗？
啊……好想睡觉……好无聊……黑尾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收效甚微。
不行……他要保持清醒……他要和那两个孩子……交朋友……
可夏天里盖着凉被吹空调真的好舒服……隔壁游戏机也是刻意调低了声音。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黑尾几乎能看到睡梦之神在向他招手……
……
你看着一脸痴呆，脑袋一点一点的鸡冠头小朋友，沉默着戳戳身边的研磨。
正抗着你的游戏角色跳箱子的孤爪研磨:“……？”
他好像要睡着了。你对研磨做着口型。
随便吧。你去叫他爸爸把他接走？
研磨用眼神这么回你。
你指指旁边床头柜上皮卡丘形象的闹钟，示意他:那孩子才上来没一会儿，这么快就让他离开会不会不太好？
研磨脸色难看:那你想怎么样？
你斟酌着表情:陪他去玩点他想玩的游戏？他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
研磨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要。
你:有什么关系嘛，说不定他很擅长打游戏呢？
研磨:不要。
你点点黑尾的后背，男孩一瞬间坐直:“是……！我看到了丽莎和维克多，对，他们……”
你温和的对他笑:“小黑，你要不要玩点其他的游戏？”
黑尾，眼睛亮了:“可以吗？”
你继续微笑:“当然可以啦。”
然后回头谴责的望向研磨。
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整成什么样了？你是什么新时代的法西斯吗？
研磨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如果他太菜的话，你就来和他打，我不打。
你恨铁不成钢:两个菜鸟打游戏，你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吗？想要我们一下午就卡在第一关里吗？
研磨勾起嘴角:你自找的。
在你们眉来眼去(？)那一会儿里，黑尾已经站起身来，兴奋的对你和研磨喊。
“稍微等等我！我去家里面拿道具！马上就回来！”
……？
他居然可以这么大声说话。你还以为他是个和研磨一样有点胆小怕生的孩子呢。
看着他火速飞奔下楼，被留下的你和研磨面面相滞。
“他……说要去拿道具？”研磨纠结。
他看着手里的手柄和游戏屏幕，沉默。
“游戏”……你们和黑尾理解的游戏好像不是同一个游戏。
你终于意识到不对，想要去追，结果发现黑尾跑的飞快，噔噔噔的早已下完楼梯，现在正精气十足的告诉大人们他要回家去拿排球。
孤爪夫人，惊讶:“排球……小研也要去打吗？”
黑尾，当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此刻正自信点头:“嗯！”
孤爪夫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欣喜若狂:这是件大好事啊！那个研磨居然愿意出门了！还是运动！不可思议！
简直是可以放个鞭炮庆祝的历史性时刻！
于是他们强作冷静隐藏内心激动，和蔼的嘱托黑尾:“去拿球吧，跑慢点，别摔着。”
黑尾，被家长同意后更加笑的意气风发又带有一点羞涩:“好！”
然后你看着他更快的跑出家门，很快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了。
于是，几级台阶上目睹一切的你:“……”
研磨跑的慢，此刻才走到你身边:“……黑尾，人呢？”
你笑容不变，回过身，把右手搭在他肩上:“……小研，这回是我欠你一次。对不起。”
很快明白前因后果后的孤爪研磨:“！！！”
他甩开你的手:“我不去！！”
你也觉得事情此时有些难办，便打圆场:“那我和小黑一起去，研磨在家里等我们？”
他想了想，拒绝:“……不行！”
他犹豫半晌还是妥协:“……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要用‘我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眼神盯着我，好恶心。”
研磨，变成带黑线的死人脸了，好像真的很生气啊。
研磨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黑尾就像一阵风一样回来插入到你们中间，两手高高举起排球，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浑身都散发着:“走吧走吧去打排球吧！”的闪光特效。
研磨……于是脸色更差了。
你勉强对黑尾笑:“那就走吧？去体育场吗？”
黑尾抢答:“后面河堤那里有个排球网！搬家路过的时候我看到过！”
他又有些扭捏:“体育馆的话……我们下次去？”
“我可以先教你们接球！然后再去体育馆约比赛！”
你看着好像把“兴奋”二字刻在脸上的黑尾，表示你没有异议。
“好哦。”
孤爪研磨:“……”
你跟上黑尾的脚步，发现研磨仍站在原地不动，便向他伸出手:“研磨……要走了哦？”
黑尾回过头，也盯着他:“研磨……？”
他露出有点受伤的猫猫垂泪眼神:“……不一起去吗？”
孤爪研磨:“……”
这个时候的研磨，表情很丰富呢。
男孩上前来牵住你的手，在你的耳边小声警告:“我陪你去……但你不要去牵他。”
你惊讶，然后斟酌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黑尾刚进门时，你向黑尾伸出手的那件事。
于是你问:“……研磨，很介意吗？”
他很快的“嗯”了声:“所以，不许去。”
你疑惑的对他说:“可我并不是研磨的所有物啊。”
所以，要去牵别人不是你的自由吗？虽然介于现在研磨有些生气的样子，还是先不要这么做为好。
“不过我还是蛮高兴的。”你忍不住笑他，“研磨好可爱，你是在吃醋吗？”
研磨:“……”
男孩子露出气恼的神色，耳尖都飞红了，他放开你的手，走去了另一边。
你快要被他这个样子笑死了，却还要强装正经给他找台阶下:“是真的觉得研磨很可爱，不是嘲笑……耍小性子的样子……好吧好吧，我道歉，别气了，是我不想要离开研磨……毕竟研磨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他撇你一眼，提出要求:“明天……陪我去买游戏卡带。”
幼猫一样的要求。他不会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很过分吧？
可你想了一下，还是拒绝:“明天不行哦。明天我要去跟读书会一个小组的同学去对稿。”
你向他承诺着:“后天吧。后天陪你去。”
“那就两天。”他说，“后天和大后天都是。”
“带上黑尾？”
“……”
又露出了怨恨的眼神呢……其实，你思考了一下。研磨有的时候真的很适合去演贞子？
那种阴沉沉的带着怨恨的眼神。哦，他们还都是黑发。
在这种气势压迫下，你只能乖乖答应:“不带黑尾吧。我知道了。”
研磨，看着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考:“其实，小姬也很像某种小动物。”
你好奇:“哎？是什么？”
研磨茫然却笃定:“……小鸭子。小姬每次傻笑的时候都很像……”
鸭子叫。
“……”
可恶，明明之前他还说你像小猪——
不对，这都不是好词语啊！
你说他是猫猫，那是形象生动，谁看了研磨会觉得他不是猫猫？而且猫猫本身也是很可爱的动物啊！
谁会喜欢小猪和小鸭子！
没想到离开了兵库县以后，还是会听到这样叫你的称呼……
这是什么奇怪的噩梦吗？
就不能称女孩子白天鹅之类的吗？白天鹅的叫声明明也是“嘎嘎嘎”的吧？
介于研磨贫瘠的想象力和表达力，你决定和他绝交……先绝交个五分钟吧！
你向前面挥手:“小黑——”
黑尾走在你们三人组的最前面，不仅有礼貌的没有偷听你们的小声谈话，还放慢了脚步迁就研磨拖沓的步伐。
虽然看表情是很想要加入你们的。
你不再去理不情愿的研磨，和黑尾并肩走在一起，侧过身问他:“小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练排球了吗？”
被搭话，黑尾露出一点点欣喜的神色，回答你:“……嗯，从上小学开始就在打了。”
表情有点子骄傲啊。
研磨，听了这话，在你们背后散发出“为什么不去干脆找熟手打和新手玩无不无聊啊”之类的更加强烈的怨恨气息……
“……？”
你不露痕迹的挡住黑尾好奇看向研磨这边的视线，假装对排球很感兴趣的样子，和他聊着:“那就要拜托小黑老师来教我们打排球了哎……嗯，我对排球完全没有天分，研磨以前也没接触过排球。”
黑尾楞了一下，然后是开心，问你:“优姬……以前也打过排球吗？”
你不好意思的说:“嗯……我体育课的时候会打，大概是业余lv.1水平吧。”
想了想，还是不打算隐瞒，于是又补充:“我妈妈以前倒是职业女排队员……很小的时候我经常会被她带着去排球体育馆看别人打排球。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唔……”
黑尾将手放在下巴上，闭着眼仰头努力回忆，“小鸟居……你妈妈也姓这个吗？”
他恍然大悟:“我有印象。我就说好熟悉……她的二传特别厉害，包括扣球和拦网也是……！”
他做了个扣球的动作:“太酷了！还有那个快攻，就像是一眨眼就飞到眼前一样——”
你这次是真的很吃惊:“真亏你能记住啊。”
据你所知，你母亲已经退役近十年了。
你对他说:“她听见会很高兴的。这么久了还有人记着她。”
黑尾眼睛“bulingbuling”的闪光。看着你，像是猫猫看到了小鱼干:“你呢？你打什么位置？也是二传吗？”
你尬笑:“不是。我一般打副攻或者自由人。”
二传这个位置，多少还是需要一点天赋的。
想到母亲对你的评价，你的心下沉了一瞬间。
天赋啊……
创世神总是不公平的。
你假笑着将躲在你身后影子里遮太阳光的研磨推出去，猫猫被吓得一哆嗦。
你诚恳的对黑尾说:“这孩子其实挺适合二传的。很聪明呢。”
孤爪研磨:“……？”
黑尾立刻会意，捧场:“嗯！我第一眼看见研磨就觉得他很聪明！”
孤爪研磨:“……”
然后就被两个人合力哄骗着去打了排球。
孤爪研磨:……
啊？我本来不是只打算坐在旁边看看而已吗？？？
“研磨！没有二传根本没办法组织进攻啊！”
黑尾双手和十，诚挚邀请:“拜托了！”
你在黑尾背后笑得直不起腰，对他做口型:
拜 托了，军师研 磨 。
孤爪研磨:“……”我恨。
研磨找到你，严肃的对你说:“……小姬，我是觉得小鸭子也很可爱才……你不能搞物种歧视。”
你:“……是呢。我也觉得鸭子很可爱啊。”
笨蛋研磨，为什么总在这时候脑袋转不过弯？
你说:“我没有生气哦？只是研磨还是多运动比较好呢。你看，这里的阳光很舒服呢。”
你将排球递到他手上，笑的和善:“试一试排球吧？你会喜欢它的。”
研磨:“……”
感觉，明明小姬就是有借题发挥的啊。
而且，明明小姬和他才是一伙的吧……为什么又要跑去找黑尾？
猫猫生闷气jpg.
黑尾很热情，又有你在旁边煽阴风点鬼火，研磨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咬着牙陪练。
刚开始的研磨完全接不住球，但排球不愧是全世界包容性最高的团体运动，具体表现在于像研磨这样零基础的孩子、你这种半桶水响叮当的孩子，也可以和黑尾这样参与过正规球队训练的孩子玩在一起。
“don't mind！”、“别在意！”、“是我的问题！”之类的话，黑尾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送。
而且，黑尾真的很会察言观色。研磨累了，他就立刻说:“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研磨舔舔嘴唇，他就立刻跑到旁边的商店里给研磨买水；他还不知道从哪个发宣传单的老人手里拿了一把塑料小扇子，在休息时给你和研磨扇风。
你看着累的满头大汗还笑意满面的黑尾，陷入沉默。
“本来以为平时已经够照顾研磨了，但现在对比起来还是不够啊。”
黑尾照顾人熟练的就像是老妈妈一样了吧！
研磨停下喝水的动作，犹豫了三秒后才选择接受你的搭话，附和你:“……的确。感觉好奇怪。就像是进了传销组织一样。”
就是这样，一般只有传销组织的人员才会在初期这么热情又不求回报。
当然，被骗进去的人如果真的相信了传销组织的谎言，后面大概会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下。
你看着自称“一向待人热忱”的黑尾，意识到他可能有什么阴谋。
在黑尾的旁敲侧击下，哪怕研磨已经树起警惕全方位的闪避他的问话，你还是在状似不经意的情况下透露出明天研磨会一个人在家的事实。
黑尾，露出期待的眼神:“那我明天……”
研磨:“……”死鱼眼。
“没办法了呢。”你看着研磨吃噶，嘎嘎嘎傻乐，小小声在他耳边幸灾乐祸，“除非你明天不呆在家，否则黑尾一定会来抓住你练球的。”
但研磨果然还是很奸诈的，他推开你的头，冷静的对黑尾说:“你家有体育类排球比赛的碟子吗？”
黑尾点头。研磨立刻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先看碟。”
“等我看懂比赛怎么操作后，再实际练习。”他解释，“这样，效率比较高……”
不。你几乎可以想象的是，研磨在看完录像碟后还会找到千万种理由不去训练。
这可是研磨。
但黑尾还是太天真了，他立刻相信了研磨的承诺，道:“好。那研磨明天在家等我！”
你清清嗓子，把幸灾乐祸的笑容压下去，换上有些遗憾的表情，不再继续拆穿研磨，反道:“我其实也好想明天在家和研磨小黑一起看排球赛……”
至于旁边研磨在你开始表演后，就露出的“你可拉倒吧”的白眼，你选择性的无视了。
黑尾看了你几秒后，也朝你笑:“没关系，下次一起吧！”
……
不远处河堤边的水池倒映出你们的影子，三个人看上去其乐融融。但你清楚的知道你和研磨一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外在形象，一个是为了偷懒，都在陪着黑尾演戏。
那黑尾呢……？
你看着水中他乐观的笑脸。
总不可能也在演吧？
你在心里摇头。不至于……
但。
那如果是真的呢？
你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直觉告诉你，可能，你们三个，真的都在演。
“……”
于是你收起笑容。
小黑这个人……感觉也挺有趣的呢。
也不知道研磨是不是在你离开后是不是对孤爪夫人提起过什么，反正等你再一次拜访时，她露出了比上一次来到孤爪家时还要恐怖而空前高涨的热情。在春季大型连假来临后，你更是在她的劝说引诱下，半推半就的几乎每天都来孤爪家找研磨玩。
惜败于孤爪夫人的美貌攻击和每天都能吃到草莓蛋糕这个承诺的你，呆滞:“……感觉，研磨妈妈和研磨还真是像呢。”
虽然感觉上是笨蛋美人，但能生出孤爪研磨这个聪明脑袋的绝不可能是真的笨蛋吗……这个真理你明了。
如果下次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孤爪研磨:“？”
他偏过头来看你。
“不要走神。”
你们此刻正肩并肩坐在床上，你在完成课外读书会的阅读笔记，而研磨在帮你查资料。
“好麻烦。明明是小姬自己的作业……”
研磨用手枕着脸，边抱怨边慢吞吞的在每篇阅读笔记下写评语，道:“完事之后一定要陪我玩游戏……”
你顺着抚毛:“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帮我去抢限量游戏周边。”
“……嗯嗯嗯。”
本来这份读书笔记是课外活动中心里老师布置下来的。参加的同学两两组为一队围绕选文主题写自己感兴趣图书的观后感，如果有特别精彩的文章老师可能还会投稿到少年期刊杂志里，你倒无所谓输赢，只是同组的同学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你不想拖他后腿。而且……
你轻轻抚摸厚厚一本的书皮，感受到了作家想要传递出来的那种感情和力量——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或美好或悲伤的。
如果可以，你也想把你读后的这些感受写下来，分享给更多人，传递下去。
只是你的文字写下来对于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太过于晦涩难懂，选的书目也偏冷门，所以你需要一个指标。不关注这方面书籍的研磨是个好样本，如果连他都能感知到这份观后感后想要传达出来的东西，那就是成功的。
“……和你一组的那个人呢？”研磨问。
他怎么不来做这个事？
你笑:“啊……因为我今天想要来研磨家见研磨，所以就把他拒绝掉了。”
“……”
你看着他写满“你真的觉得我很好骗吗”几个大字的脸，无奈选择妥协。
“……好吧。其实是因为人家今天家里有事，我们就约了下次见面再谈。”
“……嘁。”
研磨放下笔，将他写好的读后意见交给你。你接过后查看，发现他的思想真的是深邃而全面的，而且犀利又一针见血。
“好厉害啊，研磨。”
你夸赞他。果然研磨牌猫猫脑袋就是全世界最棒的，最聪明的！
听了你的话，研磨表情扭曲，呈现出一种介于“累死了不想再干了放弃吧”和“要不然再坚持一下下吧”的纠结混合神色。
你了然，继续顺着毛去夸他:“啊……没有研磨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研磨就像是战国时的军师一样哎！脑子也太好使了吧！”
你单手撑着脸，看着他笑:“好可靠。好羡慕。我就没有研磨聪明呢。”
孤爪研磨:“……”
他手指抽动两下，最后还是默不作声的拿起书，开始苦大仇深的读你推荐的下一本。
“……咳咳。”
你将笑意掩盖在纸张之后，顺顺嗓子，也开始按照研磨的意见对初稿进行修改。
这里……逻辑不够严密；那边……比喻的过于抽象……
你翻着这些简洁明了的评语，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笔下不停，嚓嚓嚓的写着，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复健工作中。
一时间，房间里又只剩下翻书的哗啦声和写字时笔在纸上发出的细微声音。
……
黑尾是在这个时候打开房门的。
他是刚搬进这个街区里新家的小孩，被爸爸带着来向邻居孤爪打招呼。孤爪夫人看见他后，先是惊讶，然后又热情的邀请他去找楼上的孩子们一起玩。
“去和楼上的小研小姬一起玩吧！你们都是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肯定能够交上朋友的！”
“哦——说不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呢！”孤爪先生接过话柄，笑着应和孤爪夫人的话。
黑尾知晓孤爪夫妇是好意。想要让他这个不熟悉东京、还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在新的城市也能交上朋友。
可……
他看向爸爸，爸爸的鼓励般的朝他眨眨眼。最后在孤爪夫妇一唱一和下，他踌躇半晌还是来到了二楼尽头的房间。
木质的房门关着。
黑尾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思考了一下等会见到新朋友应该说些什么话。
“你们好，我是黑尾。”？
这样会不会太普通了？
还是说阳光健气一点更好？“我是黑尾，今天开始我们就成为朋友吧！”这样？
不不不，听上去有点太自来熟了……感觉会被人讨厌。
黑尾陷入纠结。
如果说那两个孩子根本不会喜欢他呢？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会不会自我介绍之后就不再搭理他，然后自顾自的报团一起玩？而他就在旁边孤独的看着他们，独自一个人沉默……
天……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感觉到快要窒息了。
黑尾很想念没搬家前家乡的景色。有俱乐部里一起打排球的朋友，他们结束训练后会一起去吃冰淇淋；家乡的夕阳非常美丽，坐在废弃秋千上的他每次都忍不住看得入神；还有妈妈，姐姐，她们留在了那个城市，抛下他，可他也知道她们是非常温柔的人……
那是非常……非常非常美好的回忆，黑尾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割舍掉的。
他叹气。
来到东京以后，黑尾一点都不适应……东京的高楼大厦会挡住天空的颜色，工厂上升起的白烟，街道上神色冷漠行色匆匆的路人，都让这时候还很胆小敏感的感觉到可怕。
是不是大城市的大人小孩都这样的？冷冰冰的，像是和别人隔了一层什么。
所以，哪怕是像遵循家乡的通俗来和邻居们打招呼，邻居们也大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和爸爸。黑尾是对情绪很敏感的孩子，所以能感觉到，他们好像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议论着他，好像他是什么与大家格格不入的怪物。
孤爪……孤爪家是这条街区里唯一有年纪相仿的小孩的一家，孤爪夫妇也是他见过的这条街里最热情的邻居，如果连这样他都没有办法和他们的小孩交上朋友……
是不是就得一直、永远一个人？
他咽了口唾沫，感受到浓重的压力向他袭来。
他……对，要交上朋友，然后和他们一起打排球……
然后……告诉爸爸……还有家里的爷爷奶奶……让他们安心……
抱着这样的信念，黑尾心一横，还是闭着眼打开了房门。
门后的世界很安静。
黑尾睁开眼睛。
飘飞的灰尘在被窗帘隐隐遮住的阳光下飞舞，大理石的地板上乱糟糟的甩着两个游戏手柄，还有小几上没吃完的苹果派和草莓蛋糕，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揭露着不久前有人可能坐在那聊天的事实。
黑尾被房间里有些阴暗的光线刺痛，眯着眼在角落里找到了两盏亮起的台灯和两个黑头发的小孩。
小孩子们一人扯着空调被的一角盖着，坐在床上。男孩似乎在看书，被他突然的动静吓的抬起了头，微长的头发像猫毛一样炸开；女孩在写字，听见动静后看见他，有些惊讶，又很快露出甜甜的如蜜糖般的笑容。
“你好啊。”她说，“你找谁？”
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小鸟居，这是研磨。你呢，你的名字是？”
黑尾完全呆住了，刚才想到的自我介绍语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大脑一片空白，磕磕绊绊的回答起女孩的问题。
“我……我叫黑尾。”
“……刚搬到隔壁……”
“……对，老家是在……”
他在说些什么？
黑尾感觉他的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明明在预想中，不是这样的……
那两个孩子惊讶的交换眼神。
女生踢开被子走下床，来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哎？我好像知道你老家那个地方，是不是有很多花？”
她露出思索的表情:“樱花，对不对？春天弘前公园里有很多。”
黑尾看着眼前向他摊开的洁白柔嫩的掌心，结结巴巴:“你……你去过……？”
“没有。”见他没有握住她的手，女孩又自然体贴的把手不留痕迹的放下，“在书上看到过。那里离东京还挺近的，想着某一天一定要去看看。”
她笑:“书里拍摄出的城市天空非常漂亮，是真的吗？”
她很漂亮，而且……就像姐姐一样，她的头发很柔顺的披在肩上，在这个小小的阴暗的房间里，像太阳一样，散发出温暖祥和的气息。
亚撒西。
他感觉在这种气氛中放松了许多:“嗯……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夕阳……”
黑尾本身就是比较健谈的性子，在女孩鼓励的目光中，他结结巴巴的小声说了很多事，关于他的家乡。最后黑尾意犹未尽的停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自说自话很久了。
他面露害燥:“我……”
女孩转过头去，对仍在床上低头不看这边的男孩兴冲冲的说:“研磨！青森真的有特色苹果三明治！”
又转过头来看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吧。你带路，好不好？”
她望向他，紫色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黑尾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在他脑袋思考前就回答道:“好啊。”
于是她再笑开。男孩也终于从床上爬下来，像是僵尸一样走到他们面前，看上去很消极。
他第一句话就是:“好累。”
又面向他，眼神似乎有些挑剔:“我是孤爪……你今年多大了？”
黑尾有些紧张，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年龄。然后看见眼前的叫孤爪的男孩思索了一瞬间，很快道:“比我们都大一岁……你知道里克和丽莎吗？”
他补充:“……《卡萨布兰卡》里的。”
黑尾茫然的摇头。卡里布卡……那是什么？
孤爪嘴角飞快的露出了一点笑意，有些阴沉沉的。黑尾本以为是错觉，却又听他说:“可以……帮个忙吗？”
然后。
黑尾，看着面前像砖头般厚的书本，陷入沉默。
旁边两个人已经开始打游戏了，小鸟居倒是下去去厨房里给他端来了蛋糕和饮料，偶尔也会偏过头和他讨论一些剧情，让他感受到一丝安慰。孤爪则是干脆全身心都投入进游戏事业，在游戏屏幕上大杀特杀，现实中却一动不动。
黑尾揪住自己造型独特的头发，乖乖的坐下看着完全无法理解的书本。
纳粹……法西斯……爱情……黑尾现在其实这些都还没办法完全理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小学生可以理解到的范畴吗？
啊……好想睡觉……好无聊……黑尾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收效甚微。
不行……他要保持清醒……他要和那两个孩子……交朋友……
可夏天里盖着凉被吹空调真的好舒服……隔壁游戏机也是刻意调低了声音。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黑尾几乎能看到睡梦之神在向他招手……
……
你看着一脸痴呆，脑袋一点一点的鸡冠头小朋友，沉默着戳戳身边的研磨。
正抗着你的游戏角色跳箱子的孤爪研磨:“……？”
他好像要睡着了。你对研磨做着口型。
随便吧。你去叫他爸爸把他接走？
研磨用眼神这么回你。
你指指旁边床头柜上皮卡丘形象的闹钟，示意他:那孩子才上来没一会儿，这么快就让他离开会不会不太好？
研磨脸色难看:那你想怎么样？
你斟酌着表情:陪他去玩点他想玩的游戏？他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
研磨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要。
你:有什么关系嘛，说不定他很擅长打游戏呢？
研磨:不要。
你点点黑尾的后背，男孩一瞬间坐直:“是……！我看到了丽莎和维克多，对，他们……”
你温和的对他笑:“小黑，你要不要玩点其他的游戏？”
黑尾，眼睛亮了:“可以吗？”
你继续微笑:“当然可以啦。”
然后回头谴责的望向研磨。
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整成什么样了？你是什么新时代的法西斯吗？
研磨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如果他太菜的话，你就来和他打，我不打。
你恨铁不成钢:两个菜鸟打游戏，你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吗？想要我们一下午就卡在第一关里吗？
研磨勾起嘴角:你自找的。
在你们眉来眼去(？)那一会儿里，黑尾已经站起身来，兴奋的对你和研磨喊。
“稍微等等我！我去家里面拿道具！马上就回来！”
……？
他居然可以这么大声说话。你还以为他是个和研磨一样有点胆小怕生的孩子呢。
看着他火速飞奔下楼，被留下的你和研磨面面相滞。
“他……说要去拿道具？”研磨纠结。
他看着手里的手柄和游戏屏幕，沉默。
“游戏”……你们和黑尾理解的游戏好像不是同一个游戏。
你终于意识到不对，想要去追，结果发现黑尾跑的飞快，噔噔噔的早已下完楼梯，现在正精气十足的告诉大人们他要回家去拿排球。
孤爪夫人，惊讶:“排球……小研也要去打吗？”
黑尾，当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此刻正自信点头:“嗯！”
孤爪夫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欣喜若狂:这是件大好事啊！那个研磨居然愿意出门了！还是运动！不可思议！
简直是可以放个鞭炮庆祝的历史性时刻！
于是他们强作冷静隐藏内心激动，和蔼的嘱托黑尾:“去拿球吧，跑慢点，别摔着。”
黑尾，被家长同意后更加笑的意气风发又带有一点羞涩:“好！”
然后你看着他更快的跑出家门，很快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了。
于是，几级台阶上目睹一切的你:“……”
研磨跑的慢，此刻才走到你身边:“……黑尾，人呢？”
你笑容不变，回过身，把右手搭在他肩上:“……小研，这回是我欠你一次。对不起。”
很快明白前因后果后的孤爪研磨:“！！！”
他甩开你的手:“我不去！！”
你也觉得事情此时有些难办，便打圆场:“那我和小黑一起去，研磨在家里等我们？”
他想了想，拒绝:“……不行！”
他犹豫半晌还是妥协:“……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要用‘我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眼神盯着我，好恶心。”
研磨，变成带黑线的死人脸了，好像真的很生气啊。
研磨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黑尾就像一阵风一样回来插入到你们中间，两手高高举起排球，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浑身都散发着:“走吧走吧去打排球吧！”的闪光特效。
研磨……于是脸色更差了。
你勉强对黑尾笑:“那就走吧？去体育场吗？”
黑尾抢答:“后面河堤那里有个排球网！搬家路过的时候我看到过！”
他又有些扭捏:“体育馆的话……我们下次去？”
“我可以先教你们接球！然后再去体育馆约比赛！”
你看着好像把“兴奋”二字刻在脸上的黑尾，表示你没有异议。
“好哦。”
孤爪研磨:“……”
你跟上黑尾的脚步，发现研磨仍站在原地不动，便向他伸出手:“研磨……要走了哦？”
黑尾回过头，也盯着他:“研磨……？”
他露出有点受伤的猫猫垂泪眼神:“……不一起去吗？”
孤爪研磨:“……”
这个时候的研磨，表情很丰富呢。
男孩上前来牵住你的手，在你的耳边小声警告:“我陪你去……但你不要去牵他。”
你惊讶，然后斟酌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黑尾刚进门时，你向黑尾伸出手的那件事。
于是你问:“……研磨，很介意吗？”
他很快的“嗯”了声:“所以，不许去。”
你疑惑的对他说:“可我并不是研磨的所有物啊。”
所以，要去牵别人不是你的自由吗？虽然介于现在研磨有些生气的样子，还是先不要这么做为好。
“不过我还是蛮高兴的。”你忍不住笑他，“研磨好可爱，你是在吃醋吗？”
研磨:“……”
男孩子露出气恼的神色，耳尖都飞红了，他放开你的手，走去了另一边。
你快要被他这个样子笑死了，却还要强装正经给他找台阶下:“是真的觉得研磨很可爱，不是嘲笑……耍小性子的样子……好吧好吧，我道歉，别气了，是我不想要离开研磨……毕竟研磨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他撇你一眼，提出要求:“明天……陪我去买游戏卡带。”
幼猫一样的要求。他不会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很过分吧？
可你想了一下，还是拒绝:“明天不行哦。明天我要去跟读书会一个小组的同学去对稿。”
你向他承诺着:“后天吧。后天陪你去。”
“那就两天。”他说，“后天和大后天都是。”
“带上黑尾？”
“……”
又露出了怨恨的眼神呢……其实，你思考了一下。研磨有的时候真的很适合去演贞子？
那种阴沉沉的带着怨恨的眼神。哦，他们还都是黑发。
在这种气势压迫下，你只能乖乖答应:“不带黑尾吧。我知道了。”
研磨，看着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考:“其实，小姬也很像某种小动物。”
你好奇:“哎？是什么？”
研磨茫然却笃定:“……小鸭子。小姬每次傻笑的时候都很像……”
鸭子叫。
“……”
可恶，明明之前他还说你像小猪——
不对，这都不是好词语啊！
你说他是猫猫，那是形象生动，谁看了研磨会觉得他不是猫猫？而且猫猫本身也是很可爱的动物啊！
谁会喜欢小猪和小鸭子！
没想到离开了兵库县以后，还是会听到这样叫你的称呼……
这是什么奇怪的噩梦吗？
就不能称女孩子白天鹅之类的吗？白天鹅的叫声明明也是“嘎嘎嘎”的吧？
介于研磨贫瘠的想象力和表达力，你决定和他绝交……先绝交个五分钟吧！
你向前面挥手:“小黑——”
黑尾走在你们三人组的最前面，不仅有礼貌的没有偷听你们的小声谈话，还放慢了脚步迁就研磨拖沓的步伐。
虽然看表情是很想要加入你们的。
你不再去理不情愿的研磨，和黑尾并肩走在一起，侧过身问他:“小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练排球了吗？”
被搭话，黑尾露出一点点欣喜的神色，回答你:“……嗯，从上小学开始就在打了。”
表情有点子骄傲啊。
研磨，听了这话，在你们背后散发出“为什么不去干脆找熟手打和新手玩无不无聊啊”之类的更加强烈的怨恨气息……
“……？”
你不露痕迹的挡住黑尾好奇看向研磨这边的视线，假装对排球很感兴趣的样子，和他聊着:“那就要拜托小黑老师来教我们打排球了哎……嗯，我对排球完全没有天分，研磨以前也没接触过排球。”
黑尾楞了一下，然后是开心，问你:“优姬……以前也打过排球吗？”
你不好意思的说:“嗯……我体育课的时候会打，大概是业余lv.1水平吧。”
想了想，还是不打算隐瞒，于是又补充:“我妈妈以前倒是职业女排队员……很小的时候我经常会被她带着去排球体育馆看别人打排球。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唔……”
黑尾将手放在下巴上，闭着眼仰头努力回忆，“小鸟居……你妈妈也姓这个吗？”
他恍然大悟:“我有印象。我就说好熟悉……她的二传特别厉害，包括扣球和拦网也是……！”
他做了个扣球的动作:“太酷了！还有那个快攻，就像是一眨眼就飞到眼前一样——”
你这次是真的很吃惊:“真亏你能记住啊。”
据你所知，你母亲已经退役近十年了。
你对他说:“她听见会很高兴的。这么久了还有人记着她。”
黑尾眼睛“bulingbuling”的闪光。看着你，像是猫猫看到了小鱼干:“你呢？你打什么位置？也是二传吗？”
你尬笑:“不是。我一般打副攻或者自由人。”
二传这个位置，多少还是需要一点天赋的。
想到母亲对你的评价，你的心下沉了一瞬间。
天赋啊……
创世神总是不公平的。
你假笑着将躲在你身后影子里遮太阳光的研磨推出去，猫猫被吓得一哆嗦。
你诚恳的对黑尾说:“这孩子其实挺适合二传的。很聪明呢。”
孤爪研磨:“……？”
黑尾立刻会意，捧场:“嗯！我第一眼看见研磨就觉得他很聪明！”
孤爪研磨:“……”
然后就被两个人合力哄骗着去打了排球。
孤爪研磨:……
啊？我本来不是只打算坐在旁边看看而已吗？？？
“研磨！没有二传根本没办法组织进攻啊！”
黑尾双手和十，诚挚邀请:“拜托了！”
你在黑尾背后笑得直不起腰，对他做口型:
拜 托了，军师研 磨 。
孤爪研磨:“……”我恨。
研磨找到你，严肃的对你说:“……小姬，我是觉得小鸭子也很可爱才……你不能搞物种歧视。”
你:“……是呢。我也觉得鸭子很可爱啊。”
笨蛋研磨，为什么总在这时候脑袋转不过弯？
你说:“我没有生气哦？只是研磨还是多运动比较好呢。你看，这里的阳光很舒服呢。”
你将排球递到他手上，笑的和善:“试一试排球吧？你会喜欢它的。”
研磨:“……”
感觉，明明小姬就是有借题发挥的啊。
而且，明明小姬和他才是一伙的吧……为什么又要跑去找黑尾？
猫猫生闷气jpg.
黑尾很热情，又有你在旁边煽阴风点鬼火，研磨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咬着牙陪练。
刚开始的研磨完全接不住球，但排球不愧是全世界包容性最高的团体运动，具体表现在于像研磨这样零基础的孩子、你这种半桶水响叮当的孩子，也可以和黑尾这样参与过正规球队训练的孩子玩在一起。
“don't mind！”、“别在意！”、“是我的问题！”之类的话，黑尾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往外送。
而且，黑尾真的很会察言观色。研磨累了，他就立刻说:“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研磨舔舔嘴唇，他就立刻跑到旁边的商店里给研磨买水；他还不知道从哪个发宣传单的老人手里拿了一把塑料小扇子，在休息时给你和研磨扇风。
你看着累的满头大汗还笑意满面的黑尾，陷入沉默。
“本来以为平时已经够照顾研磨了，但现在对比起来还是不够啊。”
黑尾照顾人熟练的就像是老妈妈一样了吧！
研磨停下喝水的动作，犹豫了三秒后才选择接受你的搭话，附和你:“……的确。感觉好奇怪。就像是进了传销组织一样。”
就是这样，一般只有传销组织的人员才会在初期这么热情又不求回报。
当然，被骗进去的人如果真的相信了传销组织的谎言，后面大概会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下。
你看着自称“一向待人热忱”的黑尾，意识到他可能有什么阴谋。
在黑尾的旁敲侧击下，哪怕研磨已经树起警惕全方位的闪避他的问话，你还是在状似不经意的情况下透露出明天研磨会一个人在家的事实。
黑尾，露出期待的眼神:“那我明天……”
研磨:“……”死鱼眼。
“没办法了呢。”你看着研磨吃噶，嘎嘎嘎傻乐，小小声在他耳边幸灾乐祸，“除非你明天不呆在家，否则黑尾一定会来抓住你练球的。”
但研磨果然还是很奸诈的，他推开你的头，冷静的对黑尾说:“你家有体育类排球比赛的碟子吗？”
黑尾点头。研磨立刻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先看碟。”
“等我看懂比赛怎么操作后，再实际练习。”他解释，“这样，效率比较高……”
不。你几乎可以想象的是，研磨在看完录像碟后还会找到千万种理由不去训练。
这可是研磨。
但黑尾还是太天真了，他立刻相信了研磨的承诺，道:“好。那研磨明天在家等我！”
你清清嗓子，把幸灾乐祸的笑容压下去，换上有些遗憾的表情，不再继续拆穿研磨，反道:“我其实也好想明天在家和研磨小黑一起看排球赛……”
至于旁边研磨在你开始表演后，就露出的“你可拉倒吧”的白眼，你选择性的无视了。
黑尾看了你几秒后，也朝你笑:“没关系，下次一起吧！”
……
不远处河堤边的水池倒映出你们的影子，三个人看上去其乐融融。但你清楚的知道你和研磨一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外在形象，一个是为了偷懒，都在陪着黑尾演戏。
那黑尾呢……？
你看着水中他乐观的笑脸。
总不可能也在演吧？
你在心里摇头。不至于……
但。
那如果是真的呢？
你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直觉告诉你，可能，你们三个，真的都在演。
“……”
于是你收起笑容。
小黑这个人……感觉也挺有趣的呢。